《现代爱情故事》春醒

11、chapter 11

　　进入第四天，客商人流量相较头一两天摩肩接踵的情况，少了很多，大家紧绷几天的精神很微妙地松懈了。孙夏一开始就抱着有客户好好接待，没有客户就多收集行业信息的心理，所以人流量减少对她没什么影响。

　　转完临近几个展区的展位，孙夏提了两大袋资料回来，多是不同公司的产品目录介绍，零星样品，还有一些同行的名片，只有爱丽斯一人在。她看到孙夏满满两手东西，惊呼“呀，你收集这么多资料，待会拿回去可沉了。” ，孙夏笑笑，“不碍事，回酒店坐车，回公司坐飞机，需要我背的时候不多。” “他们几个都逛去了，我去下洗手间。” 爱丽斯说完就走了，剩孙夏一人。

　　她从刚收集的一大摞资料里随意抽取了两本，正看得认真，听到脚步声响，抬头看到两位外商正向展位走来。孙夏忙起身迎了过去。这两位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其中一位拿起公司宣传册，问孙夏目前合作的客户和市场都有哪些，是否有自己的工厂等细节问题，孙夏对这些信手拈来。他又提到册子上的一款产品，那款产品是澳大利亚一个客户要求开发的，有开模，孙夏告诉他这类型产品公司都可以满足，并告诉了大概的开模时间。或许是孙夏流利的口语吸引了他的注意，也或者对产品的熟悉程度打动了他，或者两者兼有，客户索性坐下来和孙夏商谈。从聊天中得知，他们是北欧的一家公司，销售的产品市场针对全欧洲，眼下在寻找合适的供应商，为圣诞节的一款产品做准备。最后客户和孙夏互相交换了名片，还添加了skype好友。

　　孙夏送客户离开展位时发现爱丽斯已回来，看架势站在展位前有好一会儿，她对着客户笑成一朵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注意到。“孙夏随意问了声，哪知爱丽斯全然不理，还把手上的本子重重一声放到桌上，接下来一整天，爱丽斯都没和孙夏说一句话。晚上回酒店，进卫生间洗澡，爱丽斯把门砰一声关上。

　　孙夏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爱丽斯，以至于这样明显地甩脸子给她看。她心里不好受，想找爱丽斯说明，坐在床上捏着手机刷了一遍，什么也没看进去。思索半天，她决定当作不知道。

　　最后一天展馆更加冷清，到中午很多展位开始收摊。吃完午饭，李春华吩咐大家整理样品和各自收集到的行业产品目录等宣传资料，早上已办理退房，收拾好后就可以直接拉着行李去机场，赶下午6点多的飞机。

　　孙夏一上飞机就带上眼罩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邻座同事们在聊这几天的收获，新客户”，“名片”，偶尔有这样的话语传入耳朵。一觉醒来，空姐正提醒乘客寄好安全带，飞机要开始降落。同事们还小声说得开心，有一位看到孙夏醒了，“孙夏，你可真能睡呀，睡得又沉，空姐送饮料过来喊你你都没反应。”，“啧接了大客户当然睡得安稳咯，不像我们，想睡都睡不了。”爱丽斯似笑非笑地回应那位同事。孙夏看了爱丽斯几秒，“承蒙你的吉言。”，又和刚搭话的同事扯了几句，便背着包先行去取行李，没有和大部队一起。

　　孙夏开门进屋，王凤梅还没睡，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缠毛线，“要不要吃点宵夜？我去弄”，看到出差几天的女儿回来了，王凤梅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煮点醪糟汤圆吧”，孙夏说完就去房间放行李。她这会儿确实饿了，机场回来的大巴上听到肚子咕咕叫。

　　孙夏用簪子将头发挽起扎一个鬏，换好家居服，去厨房吃醪糟，王凤梅在里面卧了两个蛋。很小的时候，王凤梅都是自己做醪糟，满满一瓷盆。那时吃的花样少，不像现在各色零食饼干一应俱全。孙夏肚子饿了嘴馋了，都会让王凤梅煮一碗醪糟，吃完用小手帕擦擦嘴，拍拍肚皮，很有满足感。彼时十来岁的孩子，觉得这是至高无上的人间美味，那时爸爸孙大伟也在身边。他在几条街之外的一个川菜馆做主厨，手艺好，菜品稳定，餐馆生意兴隆，对比间壁几家店铺稀稀拉拉的食客，他们家经常座无虚席，周末还要等位。

　　孙大伟做菜好吃，却从不在家里下厨，用他的话说“一个大男人在外面一天到黑颠勺，到家只想等着吃热乎的”。王凤梅性子急，这方面倒还体贴他，家里厨房没让他插手过。很偶尔的，孙大伟也会叫上王凤梅带上孙夏去他们馆子吃，这些多半是过节的日子。老板看在主厨的份上，会给他们打折，有时老板娘也会额外多送一份菜。三个人里面，无疑孙夏是最开心的，她整颗心扑在菜肴上，总吃得肚儿圆滚滚，吃饱了还要再喝上一瓶豆奶，以致于她完全没留意到王凤梅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不满和对生活的愤怒。

　　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去那家川菜馆吃饭的呢？孙夏犹记得有天深夜起来上洗手间，听到王凤梅和孙大伟在吵架，“……我才不得带娃儿去那里吃，你们那老板娘虚情假意得很，给我们打个折送个菜就以为是天大的恩情。你算算在那里做了几年，娃儿出生不到两岁就去了，你现在工资好多呢，他们给你涨过几次又不是找不到工作，餐馆遍地都是，你非要赖在那里。现在娃儿越发大了，花销也多，光靠这点钱哪里行……” 孙夏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耳朵贴着听，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才回到自己的卧房。那以后，他们一家再也没有齐齐整整出现在川菜馆。

　　出差回来孙夏没有去公司，她请了年假，连带着五一一起。假期第一天，她睡了个懒觉，王凤梅在厨房留了包子和豆浆，她用微波炉热一热，将就吃了。屋里环顾一周，孙夏撸起袖子做清洁，两室一厅角角落落先扫再拖，柜子擦拭，忙完已1点。她煮了两晚牛肉面，王凤梅回来吃完又去了店里。

　　孙夏坐在一尘不染的客厅，打开电脑整理展会上收到的名片资料。她从厨房拿出冰镇的桃子味汽水，赤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喝了几口汽水，放到茶几上，又盘腿坐在沙发上伸了几个懒腰，轻音乐从电脑播放器里缓缓流淌。有那么一刻，孙夏想倒头再沉沉睡一觉，又想着这些天展会的资料收集，决意打起精神继续。

　　展会回来通常有几天会很忙碌，资料整理，客户明细汇报，开会复盘，孙夏怀着复杂的心情给江博怀打电话，江博怀听闻她要请假，没有丝毫盘问就批准了，连请假缘由都没过问。这让孙夏颇自省了一番。请假只不过是她逃避的一个借口，连着几天被爱丽斯冷嘲热讽，她想修整几天调整情绪和心情。纵然这和她一贯在工作上严于律己的作风不符，她也想放纵一回。

　　在表格里记录好所有名片，详细备注和客户交谈时获取到的客户信息，孙夏整理完这一切，外面依然天光大亮。离夏至日越近，天黑得越晚。小区篮球场上，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在打球、跳绳、嬉笑打闹，孙夏站在窗子边看了会儿，进厨房做饭。王凤梅想吃酸菜鱼，她早晨6点多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条草鱼，回来洗净腌上再去的店里。孙夏不喜欢外面卖的酸菜鱼调料，嫌味道太重，她独爱用王凤梅泡的酸菜，色泽金黄，做出的酸菜鱼汤汁清亮，浇在饭上特别开胃。

　　孙夏吃完饭去店铺替换王凤梅，开始她也劝过王凤梅，把店铺关了吃完饭再下来开门，不差这么一会儿。王凤梅说她，“你懂什么，晚饭前后生意多。做饭的嬢嬢买点柴米油盐酱醋，小娃娃买零食的，还有散步的人买烟的。我关了门，他们不都去附近超市买了，再说他们都习惯我们店里有人。”

　　王凤梅不愧开店10来年，把小区邻居的生活习性摸得清清楚楚。孙夏到店不久，就有几拨小学生买零嘴，话梅糖，雪糕，薯片，还有个貌不惊人的大叔买了两盒烟。没人来她刷着手机看娱乐八卦，某明星有新广告代言，某明星电影要上映，某明星真人秀作假，俊男靓女的江湖，故事层出不穷。

　　“小夏，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妈妈说你这阵子很忙哇？”李阿姨来了。和孟志皓相亲后，孙夏都没给李阿姨说情况。她自忖这样没礼貌，可是孟志皓中途走人也不绅士，她不想在李阿姨面前如实说，索性干脆不提，只没想到后面还有机会见着。

　　“李阿姨，最近是忙呢，昨天刚出差回来。你散步回来了哇”孙夏热情回应。“忙点好，女娃娃有自己的工作好。和你相亲的小孟的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就给她说你人很踏实，工作能干。”李阿姨貌似随口一提。孙夏心里一惊，面上没反应。

　　“你和小孟还有联系吧？他妈妈说你们后面有一起吃饭。”李阿姨没问到想听到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嗯吃了一次饭，后面联系不多。”孙夏回答中规中矩。
　　“小孟人不错，家庭环境也好，你们年轻相差不了几岁，可以约出来看电影吃个饭”，李阿姨就差没把让孙夏主动和孟志皓培养感情直接说出来。孙夏很想问照他这条件，应该不会缺女朋友，怎么还单着，转念一想，外人看自己也算长相周正，不一样一个人。

　　和李阿姨唠叨了会，直到王凤梅来替换她。孙夏走出店铺，还听到两人嘁嘁喳喳的声音，“.…..和我介绍的那小孟还有联系呢……也不要催太紧，年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