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一世安然》仲雪

3、第三章：烟花散尽总是空

　　说实话，自从接下了银时丢过来的这档子事情，我过得那是极其的忐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严重焦虑的状态下，总体感觉就像是接过了一颗随时都会炸的定时炸弹。连努力工作弥补损失这件事都没法成功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为此我甚至悄咪咪地暗地里跑去了源外老爷子的工坊好几次打探情报。然而在被工坊里超高分贝的噪音吵得耳朵嗡嗡响了一整天之后，唯一称得上有用的发现就是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在桥下的河滩上看到了银时他们和老爷子在那里修理一堆数量相当可观，却又全部被大卸八块形状惨不忍睹的机器人。

　　我之所以说“他们”，是因为银时身边还形影不离地跟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男孩子长相普通，带着一副眼镜一脸毫无存在感的老实模样。女孩子就活泼好动得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老爷子手下唯一还存活的那个叫三郎的机器人胳膊给卸了下来。

　　看这个样子实在不难想象所谓的“事故”发生那会，工坊里到底是一副怎么样鸡飞狗跳的场景。不过这孩子也彪悍得有点过头了吧？

　　在我们这里能单手举起那么大一个机器人的那不叫少女叫山地大猩猩。
　　或者叫“夜兔”也行。

　　那过于白皙的皮肤，天蓝色的眼睛，再加上明明已经是傍晚了还下意识躲避夕阳的动作。这个孩子可以确定是个天人无疑了。先不管她的身世来历如何，光是像这样把陌生的天人少女带在身边，事情就可大可小啊。私藏外星入境者一个搞不好管理局的人就可以找你去喝茶。不过好消息是目前看上去对方对银时没有敌意还一副很依赖的样子。

　　见到银时找到了新的伙伴我心里还是有为他感到高兴的。但是面对桥下如此奇葩的事故现场，我那一点高兴劲儿很快就被对未来命运深深的担忧给冲淡了。我现在非常后悔那天一时心软，没有立刻马上追上去打断他的一通胡扯然后把那个该死的钢蹦塞回到他手里去。

　　或者干脆塞进别的什么地方也行。

　　在这方面我太了解银时那家伙了。他表现得吊儿郎当风淡云轻真的并不代表没事。相反，这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惹事精肯那样咧着架子来找我说明这件事绝对简单不了。

　　好吧，既然这么了解他为什么还会中了他的套路？
　　我只能说我当时绝对是喝多了脑子给放在家里了。

　　过度思虑的结果便是当天晚上我光荣地失眠了。
　　翻来覆去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却是一头栽进了噩梦之中。

　　梦里什么都是光怪陆离的，只有那祭典的场面分外清楚。那烟花还没有落到地上就突然变成了机器人枪口里射出的火光直奔人群而去。黑压压的机器人一对又一队从音乐声都还没有散尽的摊位上无情地碾了过去。

　　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在所有这些的背后，有一只黑色的独眼野兽穿过血与火直直地看着我，它突然咧开嘴发出了一声哭泣一样的怪笑声。

　　那声音直透脑门，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却是不出意外地一把摸了个空从床上一个倒栽葱摔在了地板上。摸着发疼的脑门，我总算有点理解银时和假发不肯换成洋式房间的理由了。这两个家伙多少对自己的睡相还是有点自觉的嘛。

　　而剩下的那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住在怎么样的地方，又做着怎么样的梦，我只知道那注定不是一个安宁的世界。否则他怎么会宁愿化成魔物也要跑到我的梦里来打扰我安眠呢？

　　果然还是在怪我当年做出离开战场离开他的决定吧。不过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无法改变。而且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不会后悔。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当口上我会好死不死地梦到那个矮子。

　　鉴于昨晚的梦境太过闹心，睡眠质量实在太差，真正清醒过来已经快到中午了。外面阳光正好但是我的心情却远没有那么美好。收拾一下店里的事情距离祭典就还剩几个小时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像是那个梦的阴影一样笼罩在我心头压得我难受。要不是不开张就有揭不开锅的风险我真的很想今天就这么窝在家里装一次鸵鸟。然而纵使再多的纠结，失约可还不是我的风格啊。于是我还是如同约定的一样收拾好店铺换身衣服准备参加祭典。

　　本来这样的场合应该是梳妆打扮穿全套和式浴衣参加，但我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情了，干脆就直接穿了我平时出门的衬衫牛仔裤，头发也只是松松挽了一个发鬓在脑后。

　　离开的时候我看着衣柜里放在暗处的弓和箭袋，想了想还是最终默默合上了柜子门。罢了，不过是去参加祭典而已，又不是去打仗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神经兮兮的。我这么想着，同时出于一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心态随手把银时给我的那一个钢蹦放进了衬衣胸前的口袋里。

　　到了现场才发现这次祭典的场面比想象得还要盛大。因为将军也要出席的原因，会场外围都站满了真选组的人。来凑热闹的普通民众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整个会场人头攒动。好久没有来过这样的祭典了啊。

　　这几年我因为有自己的店铺要顾着，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但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借口，更多的是因为曾经能够一起陪着我来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身边了。

　　祭典果然还是要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才好啊。

　　银时的话大概是一头扎进苹果糖和各种甜食的怀抱里。假发和我以前经常比赛捞金鱼，虽然从来都是养不活的。晋助印象里只喜欢烟火，经常撇下我们大家一个人找个地方猫着看完全场。

　　待我的思绪穿过人山人海，从回不去的昨天穿越回现在的时候，我人已经蹲在了捞金鱼的摊位前，袋子里也已经多出了两条疯狂游来游去的大眼金鱼，一黑一红。

　　真正被拽回到现实中来也是因为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自动就散开了，那个叫三郎的机器人载着银时家的两个孩子就像是接受检阅一样从人群给出的缝隙里缓缓穿过。我顺着机器人走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正在后台等着上场的源外老爷子和陪他喝酒的银时。

　　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场面多少驱散了心里压抑的不安。既然你自己搞得定，那我就不客气先去享受一下这久违的热闹了。

　　这么想着，我干脆安下心来开始一边吃着章鱼烧一边到处乱逛。话说有大人物在气势就是不一样啊，一打眼看上去大半个江户城的人莫不是都聚集到这里了。买食物的队伍排得老长，等我拿到的时候台上的歌舞都已经咿咿呀呀唱过了大半。那两个孩子和三郎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本着接受了委托就多少要尽点责任的心态，我还是决定尽可能离舞台近一些，能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就好。这么想着我一边努力寻找机器人巨大的身影，一边朝着舞台的方向挤了过去。然而机器人没有找到却看到银时家的夜兔姑娘正蹲在摊子前全神贯注地玩射击。

　　话说小姑娘气势是很好但是准头实在有点差啊，打玩偶都打到旁边大叔脸上去了。她身边那个真选组小哥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两个人倒像是在互相较劲比谁打得更偏一样，一个两个都朝着那个大叔去了。

　　话说江户交给这种警察来保护真的可以么？

　　“这个看上去很好玩呢。让大姐姐我也来露一手怎么样？”

　　可怜大叔之余，我承认我也有点伎痒了。虽然多年不曾习武但是这样的玩具枪还是难不倒我的。一枪打落一个玩偶就带起小姑娘一声开心的欢呼。他俩越起哄我越进入状态，很快身边就开始聚集起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

　　而我想必是扮演孩子王玩得有点太投入了，连那个人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都没有察觉。

　　“果然祭典还是越华丽越好啊。”

　　“今天的烟火想必会相当好看吧。哼哼哼”

　　那带着磁性的奇特嗓音只会属于一个人，那个我此时此刻最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声怪笑莫名其妙地和梦境中的场景发生了重合。我下意识地原地转身枪口直接指向了来人的门面。

　　“再这样吓唬我小心我一枪把你的....”

　　后面一通乱七八糟的豆腐渣字眼还没出口就被我生生咽了回去。上一次在桥上事发突然没有好好看看他，现在晋助再一次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浑身发冷。他那执意不肯拿掉的绷带像是在嘲讽着这个世界一样，明晃晃地闪得我眼睛都疼。

　　周围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做鸟兽散了，只剩下我们和摊子前一脸懵逼的可怜大叔。

　　“安雅，你看着温水一样的街道和国家，它终于把你的獠牙也腐蚀掉了啊。这样生活你真的甘心么？”

　　晋助摆出一副随便闲聊的姿态向前踏了一步，但是那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我拿枪的手都开始有点发抖。先别急着说我怂，毕竟我现在可是正用一把玩具枪指着那位传说中最过激最危险的通缉犯啊。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位通缉犯该死的还是我的发小。

　　果然面对晋助真的半点都大意不得，我一个走神的功夫对方的刀就已经出鞘了。我那把可笑的玩具枪瞬间被斩断成了两节。而一旁无辜的大叔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就咚地一声昏了过去彻底出局。不过这样也好，不会牵连无辜了。

　　晋助的刀在已经彻底手无寸铁的我身上游走，刀尖在我身上拿气球线拴着的金鱼袋子上玩味地停留了一会，又再一次抬起毫不犹豫地直指我的胸口。

　　“不躲么？这真的不像你啊。”

　　果然这家伙还是完全没有放下当年的事啊。

　　各种意义上的。

　　“死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这么说着，刀尖又近了一寸。

　　“谁说的！我等有志之士怎能轻易去死呢？”

　　晋助的刀尖抵上胸口的一霎那，我感觉到了一个微小但坚硬的东西横渡在雪亮的钢铁和我的心脏之间。晋助并没有察觉，但是在那一秒我脑海中忽然想是有什么被点亮了。那个东西，是我出门前随手放进衣兜里的，银时给我的那一个钢蹦！

　　今天的委托费原来是这么付的么

　　“我这个人啊，没什么特点胆子还小。又不是狮子老虎那样的猛兽，充其量就是只兔子，要什么獠牙啊？但是比獠牙更坚固锋利的东西，我也是有的！它就在这里啊！”

　　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让我直接一把抓住了横在我面前的刀，然后神使鬼差般地将它顺势带向了自己的胸口。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我只知道过去的事情虽说都过去了但是总也要有个了断。我也许不能真的折断这把复仇的剑，也许以后都还要不断不断地听着面前这只黑色的野兽痛苦地□□。但是我只知道我必须要试试，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我的灵魂。

　　晋助显然被我这样不要命的自杀式袭击给弄愣了。他的刀没有更近一步，我们就这样尴尬地僵持在那里。然而就在我的脑子疯狂运作，奋力思考着到底该怎么收场的档口，不远处的舞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大片大片的烟雾就以那里为圆心点迅速扩散了开来并很快弥漫到了整个会场。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监视源外老爹这个最重要的任务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也顾不得尴尬了，丢下晋助拔腿就向着舞台的方向冲去。晋助也没有再追上来，他的身影混在雾气里迅速消失在了会场的一片混乱之中。

　　我知道今天短暂的会面只是个开始。下一次的局面绝对会麻烦数倍。但是就算如此，那也是下一次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