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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 1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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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准备几枚打火石,我们这就出发吧。”
鸾心回过神,侧眼看着一旁早已穿戴整齐的出尘,外罩的甲衣上有垂落的月光。
“公主,王爷他……”
鸾心闻言,摸了摸了自己耳坠,她藏在坠中的两粒药丸,本预备在新婚之夜迷晕阮沛的药丸,没想到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公主……就算是王爷真是从谷中出来的,我们没有他指路,也寻不得入谷的路啊?”
出尘将鸾心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顿时就明白了此刻正躺在屋中的熟睡的阮沛的处境。
“入谷的法子,用不着他用嘴说……”
夜鸾心脑中闪过方才阮沛无名指上的新鲜的划伤……
在那没结痂的划口上,她仿佛找到了一切的答案……
暗夜中,无妄谷口的串叶松香草未眠,在浸满了凉意的夜风中,晃动着茎叶,轻抚夜鸾心的脚踝,久候了一般。
鸾心领着出尘立在串叶松香草最葱郁浓密处,她掏出匕首,划开指尖。
在出尘到吸着凉气目瞪口呆的一瞬,成串的血珠低落在串叶松香草的叶片上。
顷刻间,成片的串叶松香草剧烈地颤动着蜷曲着叶片,很快就让出了一条指往漆黑的路径。
正待出尘回过神,跟前的鸾心早已先她一步朝那路径往那漆黑一片处走去。
“公主,怎么入了谷,这风倒刮得跟刀子一样了。”
出尘缩着脖子,半眯着眼紧跟着鸾心迅疾的步伐,谷口处明明路更窄些,应该是风最大的地方,没想到入了谷,风势反到越发强烈了。
鸾心抬手捂了捂冰凉的双颊,这风不仅急,而且夹杂着不合时宜的阴冷。
两人立在下风向上,竟有顷刻入冬之感。
鸾心突然想起了烟都皇陵的那个冰窖……
数月前,搅动了整个南烟碳行的那场囤碳的风波……
她和阮沛离开皇陵前,那些神秘消失的碳正囤积在那个冰窖的周围……
难道那个人竟然将那冰窖移到此处,照葫芦画瓢用了她父亲夜澜天的法子?
鸾心被自己的这份突入起来的直觉惊住了。
此时不远处倒有一缕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地朝两人移了过来。
出尘倒抽一口凉气,哆哆嗦嗦地拉住鸾心的衣袖,戒备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两人停在了一从矮树旁,远远地盯着那愈来愈近的亮光和渐渐明晰的白影……
出尘拔剑出鞘,顿时立在了鸾心身前。
来人面目渐渐明晰,竟是那失约的南宫谦伛偻着脊背,面无表情立在不远处。
不过数日不见,这人全然失去了素日里的精气神,他停在不远处,步履蹒跚,气喘吁吁。
“几日不见,南宫先生在这谷中倒像是多活了十年。”
夜鸾心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只见他拎着灯笼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南宫先生莫不是来引路的?本宫是这就跟你走,还是再等先生您歇口气?”
“怎敢劳公主立在此处受这凉风?入了谷,这路也就一条罢了,引路实属画蛇添足,不过南宫某人曾受先谷主侧千夫人的恩惠,有几句不得不在公主往这虎穴里去之前讲出来。”
南宫谦剧烈地咳嗽着,身板随着胸脯的起伏,眼看就要立不住了,这人怎么虚弱成这样?
“公主既已习得了毒物延天的根除之法,大可不必再往这谷中来,可公主还是来了……既然如此……公主千万听鄙人最后一句劝……侧千夫人教授公主的那些诗啊,词啊……铭记于心就好,万万不可传授旁人……”
话闭,这位怪异的北境宫廷画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须臾就没了呼吸。
“公主……”
出尘探了探南宫谦的鼻翼,吃了一惊。
“把那灯笼拿上,走吧。”
————
两人静默的在这谷中唯一的路上行走,这路仿佛没有尽头,只有那愈发寒凉的气流愈发肯定了鸾心心中的猜测。
路的尽头终于还是到了,果然就是一处冰窖。
没有片刻的犹豫,夜鸾心咬着后槽牙,即刻踏入了窖中。
窖中立着数盏琉璃灯,一扇硕大的屏风占据了整幅眼帘,屏风上画着的女子端坐在银杏树下,那熟悉的女子情态,熟悉的银杏树……
夜鸾心的一缕神思顷刻间就被牵到了遥远的北境映天城,那城东的小筑,充满画中女子生活痕迹的地方……
这画的原作出自幼年的阮沛之手,现在还挂在那小筑之中。
阮沛那厮要是知道有人还会临摹他幼年之作,恐怕又会得意了……
鸾心脑中掠过不久前还躺在她身边的阮沛的睡颜,胸口骤然涌出刺人的酸涩。
这股酸涩迅速将鸾心从失神之中拉了回来。
鸾心的眼神定在那屏风的右下角,那落印无须太过清晰就能印证鸾心的猜测。
这落印她不止一次见过了……
映天城里那个清雅斋、城中的慈善堂、东渌荣华夫人元氏的那个私宅中……
还处处都是此人的痕迹呢。
夜鸾心嘴角一歪,嘴角突然闪过一丝苦涩的微笑……
尽管眼前的局面凶多吉少,她离母亲那些危险的纠葛仅一步之遥,可能将她打动的还是那些探知这些线索的过程中,阮沛的从旁参与……
映天城中大雪纷飞,这厮悄悄跟着她去了清雅斋,去了慈善堂……然后面若冰霜地立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她回家……
“这扇屏风还真是有福气,能得公主凝眸细品。”
悠长的话音从窖中传来,来人话音刚落,窖中的琉璃灯灯芯一立,周遭骤然大亮。
清雅斋中、慈善堂中、屏风印上,那个在映天城各大书斋画展上炙手可热的东升先生立在了灯架下。
夜鸾心带着一丝笑,坦荡地转身那人一揖,复又抬首,光线打在那人的侧脸上,那熟悉的下颚线,再次让夜鸾心暗自感叹了北境阮氏出色的骨相。
“皇叔的画技,鸾心自来叹服。”
北境齐王阮旭松散着一头的长发,一身的青衫,转头与鸾心对视,眼眸中掠过一瞬的哀恸,须臾又没了……
“东渌的那个姓元的贱妇,这些年有的两个碎银子也被我拿得差不多了;山月那个贱妇,就是死的太好看了些,赫连垚临了还是给她留了个全尸,真是个怂货;现在你母亲的事就还剩个年辉……不如就交给你吧。”
一口粗话的阮旭侧过头,带着一脸得意和戏谑,朝夜鸾心微微一笑……
鸾心顿感一阵透骨的彻凉。
“公主也就年辉在的这一出还没弄清吧,他仅仅就是个谋逆?哼……侧千半张脸上的划痕都是拜他所赐,你那母亲整日带着一张面具示人,你就不膈应?”
“那是年辉做的?”
“元氏那个天杀的贱人,嫉妒成性,让年辉毁了侧千的容貌才消停了下来。”
“嫉妒成性?哼……始作俑者难道不是皇叔你吗?”
阮旭闻言骤然怒气冲天,双眸泛着血红,脖颈上的青筋凸起,脸上的细纹扭曲地挤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