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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 1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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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祁太子赫连坤往下门关年府一行轻车简从,这会儿他们出了年府,由手下廖远引至下门关一处颇为隐蔽的院落。
门口恭候已久的龟公领着赫连坤穿过院落至一包厢中落座,奴仆们熟门熟路地焚香迎客,沸水煮茶。
赫连坤饮了口茶,将茶杯挪到一旁,拿出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柄制作精美,镶工细制的匕首,他接连抚摸着匕首柄上镶嵌的一枚耀目的红宝石,格外爱不释手。
“那年赫倒跟他父亲一个德行,口气大,脸皮厚,这些南烟人的自大嘴脸真是让人倒胃口。”
廖远往他主子的杯中续了茶,将赫连坤反复摩挲那把匕首的样子瞧在眼里,撇了撇嘴又道:
“年赫那小子说这匕首是出自他们年家的兵器库,满口胡言乱语,脸皮撑得真够厚的,把我当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民?埋汰谁呢。”
“这样的匕首如今全天下也就烬爻能做出来,年家人若是囚住了烬爻,有这样的宝贝道也不稀奇,不过非要厚脸皮说这匕首是自家人的手艺又没提烬爻的名字,哼……这就有的琢磨了……”
赫连坤将匕首反复擦拭后轻轻别回了腰间。
“殿下是说,年家的这批兵器虽然出自烬爻的独门技艺,可他本人或许不在年家人手里?”
“当日你们往南烟去,不是亲自确认烬爻落入了阮沛之手吗?”
赫连坤横撇了一眼廖远,廖远想着自己当日追烬爻不成,最后莫名落入阮沛之手,还是眼前的太子爷亲自跑了一趟映天,才把他弄回来,忆及往事,廖远受了赫连坤蔑视的一眼,急忙把头低了下来。
“以年家人的脾性,若是烬爻在他们手里,只怕不会轻易把自己拘在这下门关如此之久了。年家野心再大,如今也不过只敢提南烟的六个郡邑罢了,这批兵器最先是在烟都露出了影子,最早出库的地方,如今谁也不知道。”
赫连坤挑了挑眉毛。
“所以如今这批兵器的来历,要么确实出自年家兵器库,要么北境天水茶庄的买卖,这批兵器可是跟随了柏染公主的卫队一段时间,或许可能是元家人的手笔?”
廖远见太子转了话头,急忙跟上了主子的思路。
“还有一宗可能性……”
赫连坤刚想接着讲,只见眼前琴桌上的竹帘被缓缓拉开,带着面纱的青衣女子,朝着他俩曲了曲膝,然后跪坐在古琴前,挑了挑琴弦试了试音,抬臂落手,轻缓的南音雅乐如同汩汩的山间清泉于晨间滴落山岩。
赫连坤心中一荡,仿佛他人在腻食饱饮多日后的晨间,饮了一口新煮的早春新茶。
赫连坤方才虽话只讲了一半,可那还没出口的另一半,廖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廖远在琴声缭绕的当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
廖远的父亲廖樊虽说早已致仕,可在西祁军中的影响怎么也比他这个儿子强,廖樊表面上不掺合朝中太子赫连坤和三皇子赫连垣的党争,可暗地里对廖远归于太子麾下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廖远将太子与年家合谋一事儿讲予了他那老父亲听,彼时老爷子正躺在一把摇椅上,听完他的话,老爷子浑浊的双目微睁。
“上门关?不妥,有狼。”
“爹,您听错了,有狼的是南烟的上门关,儿子说的是下门关,在玉门的南边。”
廖远疑心老爷子的耳朵愈发不利索了,不由得弓着背,走近了些,提高了声量道,边讲边纳闷到,父亲许是真的老了,比壮年的时候还怕北境的狼。
“下门关?年辉的驻地换到下门关了?他不是在南烟的东面儿吗?”
“他儿子如今驻守下门关。”
廖远又些不耐烦他老父亲说话的磨磨唧唧,吞吞吐吐,一字一顿,往旁边的矮凳上一坐,耐着性子道。
“他儿子算个什么东西,为夫把话撂在这儿,若是太子起事之时,年辉能拖着他那把身子骨往下门关城头上站上一站,都甭管他提不提刀,他只要人能来下门关,这事儿就做的,若是……呵呵……若是人来不了,你又掺合进去了,就别怪为父让……让廖延上三皇子府门道贺去……。”
廖樊甚少在廖远面前,提他幼弟廖延的名字,廖延是廖樊身边身份低贱的侍女生的,生母身份上不得台面,多年来廖樊也没把这出生低贱又过分年幼的小儿子放在眼里。
可眼看着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如今越发行事草率且不听管教一意孤行地跟着权力式微的太子谋划着太过张狂的事,他已经不能由着势头在这样下去。
弃长立幼的想法已经反反复复在老将军脑中出现,甚至偌大的将军府的下人门都闻风而动,一改往日怠慢低微的二公子的做法,隐隐约约开始重视和抬爱廖延了。
廖樊的这翻话让廖远愈发心寒丧气,廖远猛地起身,怒气腾腾地一脚踩翻了矮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他本来想着说服父亲之后,能借着父亲昔日的魄力,军中那批尚未涉入党争,顽固不化的父亲的昔日同僚,能在太子起事之时,行个方便,没想到!
“你给我听好了,你偷偷摸摸四处寻那黑鳞蛇和金蝎子的事儿,别以为能瞒住我!你张罗着用那些猛药到处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可若是……可若是落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头,趁早给我滚出家门,我廖氏一门容不得受人摆布的败类。”
廖远从往事中回过神来,青衣女子一曲方罢,赫连坤满意地拍了拍手。
门外候着的龟公闻声轻轻推开了门,门外等候多时的两个女子扭动着婀娜的身段造作地挪到了赫连坤的身旁,房中三个侍奉赫连坤地女子装束虽寡淡,可周身粘染着不少独属南烟女子如水一般温柔气韵。
“年赫那小子于逗弄女子一门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把若烟搞到手,不过搞到手了竟然当正房夫人供着,没出息,娶娼妓做堂妇,哼……怪不得如今他父亲年辉都能被气到不往下门关来。”
赫连坤卸下罩衫,揽过两侧的美人,开始调笑饮酒。
廖远没把年赫关于为什么年辉没能往下门关来与太子相见的说辞听到心里去,他反复琢磨当日父亲的话。
年辉有心与西祁太子共谋大事,可竟然连一面都懒得见?这事儿难道真如父亲所说,真有蹊跷?
廖远见赫连坤与美人调笑间,行至愈发孟浪,急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廊处廖远的随护早已等候多时,见主子推门而出,急忙上前,递上了一张折好的信笺。
廖远接过信笺,与那随护颇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廖远会意,迅速将信笺藏于袖中,左右探看了片刻,由一旁的龟公领着往另一处包厢而去。
廖远合上包厢的门,紧忙展信阅览,信中熟悉的字迹,反复催促的话语,让廖远一阵头晕目眩,这一次茶庄的暗卫又是只带了信,没有药。
他的“延天”即便渗着黑鳞蛇和金蝎子的药粉,可也撑不过七日了。
廖远一咬牙,将手中的信笺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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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祁的军队终究攻入了未设分毫抵御的下门关城门。
遭遇异国军队突袭的下门关,全然不是一片历经战事的境况。
驻守下门关的年家军迅速就跟西祁的军队集结而起,毅然往北而去。
大军的车马人在踏过下门关的土地,甚至没有分毫的停留,仿佛这座城就只是战事当中一条通道罢了。
在战事兴起的第二日,大军就攻占了南烟西南部的三处郡邑。
战事兴起的第三日,南烟朝廷的年氏一派朝臣,闻风而动,企图动摇国本根基。
大婚不过才数日的太子夜鸾峥集结皇室亲军与聂氏一门和随太子妃前来映天的东渌卫队,杀伐决断,迅速扫清了烟都城中的年氏余孽。
战事第四日,南烟国君夜澜天于鸡鸣之时,于皇城青鸾殿中升座,拿问年氏一族,可年氏一门炙手可热,南烟首位以亲王之尊上朝理政的年王爷年辉却不知所踪。
西祁太子起事攻入南烟下门关的日子,正是南烟太子鸾峥与东渌柏染公主永结秦晋之好的日子。
这人专爱在旁人的大婚这一日寻人不痛快,这是夜鸾心在得到西祁军队攻入下门关时的第一个念头。
这人该多痛恨修成正果喜结良缘的新婚之人啊。
夜鸾心立在一处窗前,向外张望,身后的出尘正拍着一把算盘,口中念念有词的计算着。
南地药场新摘的药材前日终于运送到了烟都往南的官道上,鸾心封地的奴仆也将捣好的药粉运送到了离这儿不远的几个郡邑。
正当鸾心开始琢磨不知所踪的年辉的去向的时候,归鹰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启禀公主,北境急报。”
鸾心别过头,她眼皮一跳。
“北境阮皈于安阳郡邑围住了行迹不定又迟迟未回映天六王阮沛,前日阮皈命安阳郡守于城中张榜,榜文言明,阮皈持弓命中阮沛,可死要见尸。若是郡中百姓能寻得六王尸身,则赠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