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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陈国旧事、验明正身 ...

  •   润玉吸收完冰魄果的灵力,初初睁开眼睛就看见叶昙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痴迷?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这么大胆露骨的注视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叶昙摇头晃脑道,“我光看着你就觉得开心,要是能这样一直开心下去就好了。”

      他也希望她能够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但是现实的事情他必须要好好打算。

      “我很少听你说起你家人,现在能和我说说吗?”

      叶昙在他身边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在蛇山长大,蛇山是一座山系的一个小小山头。山里面树木丛生有很多动物,尤其是蛇,长满了整座山头,所以才起名为蛇山。”

      “你在蛇山里长大,不会怕蛇吗?”

      “我不怕。没有一条蛇敢咬我,我以前还经常坐在蛇背上满山乱跑呢。”

      想起儿时的往事,她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润玉想起了在栖梧宫时,她曾经以他的父亲是蛇仙为由,拒绝了穗禾的异蛇酒。

      “你的父亲是一位修炼有道的蛇仙。”

      “是的,但是我很少见到他。父亲的身体不好,隔不久就要闭关修炼,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蛇山上。”

      “那你的母亲呢?”

      “不知道,”叶昙摇摇头,“我从记事起,就从没有看见过她,关于她的事情所知甚少。不知道她的样貌,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无意中听见父亲叫她的名字!”

      她兴奋地说,“她是一株茶花,名为童谣。”

      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本相,找起来就会容易很多。既然小昙能够说出这个名字,就表示她的存在不需要那么保密。

      “我记住了,我会尽力帮你找到你的母亲。”

      “真的吗?!”叶昙立即问道,“你真能帮我找到母亲吗?”

      “润玉虽然不能保证,但是定会全力相助。”

      叶昙激动地拍拍手,“太好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和母亲回蛇山,父亲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咳咳,见家长什么的,是不是有点早了?不过早点准备也不错。九霄云殿。

      “启禀陛下,属下收到消息。水神风神不日将会返回天界。”

      太微从奏本中抬起头,“你是说,洛霖他们要回天界了?”

      “是的。”

      他微微思忖,“他二人自四千年前婚典后,再也没有回过天界。此番回来意欲何为?”

      “属下不明,但是属下探听到,二位神上似乎在找一个人。而这个人,可能就藏在天界。”

      “你速速打听清楚,他们究竟在找谁,本座一定要抢先一步找到此人。”

      “属下遵命。”

      太微又想起了润玉,“你去请夜神来一趟。”

      不管洛霖要找谁,润玉一定要在表现得有礼得体。

      璇玑宫。

      叶昙坐在秋千上,看着润玉拿着一本书,然后搬了一大堆东西到石桌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

      润玉径自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我看你会弹奏箜篌,想给你做一个。”

      做一个箜篌?

      “我没听错吧?你是要做什么?”

      润玉朝着她笑了笑,“润玉不知,司乐仙子擅长箜篌。寿典一曲技惊四座,令润玉刮目相待。”

      叶昙无聊的打着空气。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头衔有名无实。哪有什么司乐仙子只会弹一首曲子的?”

      “你既在音律上有所造诣,就不应白白浪费。原来我不知倒也算了,现在左右无事,做一架箜篌打发时间也好。”

      叶昙在秋千上晃来晃去,“你做好了,我也不会弹别的啊。”

      “无妨。省经阁有曲谱,我们可以借来。你不懂,我们还可以现学。”

      他怎么回事?总是揪着箜篌不放呢。

      “你要是想听,去找旭凤要他给你弹不就行了。何必花这功夫,又是造琴,又是学谱的。”

      “旭凤不比别人,他身份尊贵,不会随意为他人弹奏。我也只见过他为父帝母神弹奏。”

      叶昙想起凡界的事。

      “对哦,他现在是火神殿下。不是以前那个我可以随意摆布的王上了。”

      “以前我不便问你为何对旭凤如此随意,想来是与他在凡界历劫有关。”

      她大方的承认,“你大概不会相信,今日威风凛凛的火神殿下,以前在我手下可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又如何能够敬畏他?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为了琉璃宝珠在陈国呆了五百年。”

      叶昙陷入回忆,“之前我在凡界为我父亲找东西,偶然来到了陈国。那时夏国正在向陈国上贡,我一时好奇就去看他们的贡品,然后发现了琉璃宝珠。我当时很想偷回来,但是不好向父亲解释怎么来的,所以找到陈国王上,希望他把琉璃宝珠让给我。他和我定下约定,我守护陈国五百年,五百年后的那一任王上就会给我。”

      润玉接着她的话,“所以你就在陈国呆了五百年。”

      “是的。旭凤他是我最后一任王上。他的父王沉溺美色,对他疏于管教。我费心费力的照顾他,看着他从那么一小点儿的婴孩长大成人。本以为他会看在我尽心尽力的份上,可以爽快的给我宝珠。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借口推托,足足拖了我两个月,害我硬生生的独自扛过雷劫。要是他痛快给我宝珠,我早就离开陈国了。”

      润玉起身走到秋千前,蹲下和叶昙对视。

      “那我还得要感谢旭凤。如果没有他,我们不会相遇。”

      “我看他是你的弟弟,才一直没找他麻烦。要我尊重他,不可能!”

      润玉看着神采飞扬的叶昙,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叶昙看他伸手,强忍羞涩轻轻地磨蹭他的手心。

      “小昙长得真好看,要是润玉长得更好看一点就能配得上你了。”

      叶昙正色道,“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许你说自己长得不好看。”

      润玉笑答,“小昙喜欢,润玉便也喜欢。”

      这条大尾巴龙说的话也太甜了,让花怎么招架得住?

      “不是说要做一架箜篌吗?我等着夜神殿下做好送给我呢。”

      润玉从善如流的应下,“好。”

      没多久,九霄云殿的仙侍来了。

      “参见夜神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去一趟九霄云殿。”

      “我这就去。”

      叶昙准备跟润玉一起去,但是仙侍拦住了她。

      “陛下只召夜神殿下前往,司乐仙子不必陪同。”

      什么?不需要一起去?

      润玉让她安心留下,转身和仙侍一同出了璇玑宫。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但是不知道父帝召见他是为了什么?

      “儿臣参见父帝。”

      “我儿平身。”

      “谢父帝。不知父帝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润玉,你已经一万八千岁了,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终身大事?他明面上不是身负水神长女的婚约吗?

      “请父帝明示。”

      “本座收到消息,水神近日将返回天界,你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水神会忽然返回天界,但明显不是为他而来。

      水神要是真的将婚约放在心上,就不会四千年都未与风神传出什么消息了。

      至于表现?他不碍着水神的眼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用说什么长女之事。横竖父帝只是随口一说,他应下也就无事了。

      璇玑宫里,叶昙看润玉去了九霄云殿,估摸着他可能回的比较晚,打算把那一颗冰魄果给邝露送过去。

      她走到御花园附近,见缘机和一名仙君鬼鬼祟祟说悄悄话。

      嗯,也许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

      她准备从旁边绕过去,没想到缘机仙子忽然高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陈国出了问题!”

      陈国?

      怎么说上陈国了?

      旭凤不是说陈国好好的吗?

      她放心不下缘机的那句话,还是决定偷听一会儿。

      缘机喋喋不休地说道。

      “文昌我跟你说,火神殿下嘱咐我了,绝对不能和司乐仙子说起陈国的事,连这两个字都不可以!要不然,你我的脑袋说不定就成了别人的凳子。”

      仙君,应该是文昌星君接着说道,“我与司乐仙子素不相识,也不会故意到她面前找晦气。倒是你,别和月下那个老狐狸说着说着就说漏了嘴。”

      缘机连连否认,“他最近都不知所踪了,人都看不到我也没法乱说。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璇玑宫的,你也记着别没事乱跑到那里。”

      “记住了记住了。唉,火神殿下这次的事真是难办。我怎么把陈国国破写成国盛哦。”

      “我也是。火神殿下这次历劫不成,我怎么和天后娘娘交代?”

      历劫不成?

      陈国国破?

      为什么他们说的和旭凤说的截然相反,到底是谁在说谎?

      “二位仙上,”叶昙笑着出现他们的视线里,看着他们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状,“司乐有事想向二位请教呢。”

      栖梧宫。

      旭凤练完兵回到府里,了听和飞絮立即向他汇报。

      “参见殿下,适才司乐仙子来找殿下。我等已经按照殿下之前的吩咐,将她请到了茶室。”

      叶昙怎么会来找他?

      “她说了所为何事吗?”

      “这个……”了听摇摇头,“仙子并未言明。”

      “我知道了,你去拿些梅子蜜饯过来,再沏一壶好茶。”

      “是。”

      今天是叶昙第一次主动上门找他,不管为了什么都要注意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他推开茶室的门,但是眨眼间茶室就翻天覆地变了个样子。

      陌生又熟悉,这是他记忆里陈国的御书房。

      一般来说,叶昙应该会坐在上座,惬意的喝着茶吃着茶点,静静地等着他的到来。

      他向里间走去,果然在上座看到了她。还是一身本白花瑶绉,还是松散半梳着发髻。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身影未动,只是淡淡的说,“我已许久未曾见过王上了,不若今日我们好好谈谈。”

      他一时兴起,顺着叶昙的话往下说,“国师想谈什么?”

      叶昙神情不变,她从身边拿出一张纸。

      “这是我从缘机府拿到的,王上此番历劫的命格。上面详细写明了王上的生辰死期,以及您做的许多事情。”

      旭凤的脸色变了变。

      她又拿出一张纸。

      “这是我从文昌星君处得来的……”纸在她手上微微颤抖,“陈国志。”

      “我记得王上回天界之时,您回天界的时候我曾问过您,陈国怎么样了。王上可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别急我来帮您回想,您说陈国一切皆好。叶昙不知,原来陈国国灭在您的眼里也算得上是‘皆好’。”

      她怒从心底生,伸手将两张纸甩在了旭凤的脸上。

      旭凤呆呆的接过这两页纸,看着陈国志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大段他的‘先祖’往事,直至最后一行:成帝六十五年四月十四日,陈国国破。

      “这就是你历的劫?!国破之劫?”叶昙大声斥骂他,“我以前那么用心的教导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给陈国百姓的?你看看那一段,明明联姻就可以得到粮草士兵,你为什么不同意?结果呢,邺城没有得到安王的支援被屠城,百姓都死光了!你说,你为什么不肯?”

      “因为,”旭凤哑着声音回答,“我不喜欢安王的女儿,不想和她成婚。”

      “你真是……愚蠢至极!!”

      叶昙气急,“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民为上,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念叨这句话念了二十年,结果我一走你就迫不及待丢到脑后了吗!”

      “谁让你走了!是你自己要走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走的吗,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一届国师,陈国有我没我并无区别。而你是陈国的王上,是一国命脉,孰轻孰重还不一目了然吗?”

      叶昙努力平复气息,她真的被旭凤气到了,“不过是联姻,你为什么不答应?娶了她就这么让你难受吗,让你宁愿拉着陈国十万臣民一起陪葬?”

      旭凤眼眶发红,“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失望的不是我,是陈国的臣民。要是他们知道王上宁愿拉着他们一起死也不愿联姻救国,他们心里会有多绝望。也许在你看来,不过是一场历劫,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了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火神殿下。但是你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也许对他们来说,你才是那个劫数。”

      她挥挥衣袖,幻境随之解开,他们仍然还在栖梧宫的茶室里。

      “司乐今日叨扰了,拜别火神殿下。”

      她已不愿留在这里,看着不争气的旭凤。

      旭凤心神恍惚,他想起了陈国的日子。

      那时候他虽贵为太子,但是父王并不关心他,下人侍从小心翼翼生怕惹他生气被他开罪。是国师一心一意教导他,告诉他当王上要以百姓为重、以社稷为重,其余的都不重要。

      后来父王驾崩,把他叫到了榻前。他抓住自己的手说:不可以,千万不可以。他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凑近了些问。父王颤颤巍巍的指着国师,用一种悲伤的眼神和他说:不可以……她不可以走。

      “儿臣知道了。”

      父王得了他的话,终是闭上眼睛去了。

      然后,他继位了。

      国师领着他进了御书房,取出一个锦盒,给他看了一封封诏书。最开始的那一封署名为先祖名讳,后世尊其为惠文帝,然后是惠孝帝、惠平帝……

      他一张张翻开,直到最后一张没有署名的诏书。粗略一算到他这里,已近五百年。

      国师看出他的疑惑说道,“我向惠文帝承诺,为得琉璃宝珠,愿守护陈国五百年。此诏书便是信物,由一代代陈国王上传承至今。现下,请王上具名。”

      五百年!哪有人能够活得了五百年!

      他知她容颜绝美,常葆青春,没想到她居然已逾五百岁。

      “离五百年还有多久?”

      国师开口即答,“到你这里,还有十年。十年一过,我自行离去。”

      她养育他,是为了在她走后陈国有一位可靠的王上,是为了培养一位继承人,不是因为怜惜他儿时无爱。

      “国师所言匪夷所思,本王需要考虑一阵。”

      叶昙不解,“有何考虑?历任王上的字迹你难道辨别不出吗?”

      “本王需要一点时间想想。”

      他看着这数十封诏书几欲癫狂。

      后来,他还是亲手写下了自己的名讳。如果不写,国师会以为陈国无信,不守盟约,说不定强抢宝珠再也不会回来。

      如今他既已签下,就是承认了盟约,他还有十年的时间可以努力。

      他承诺,五百年一到,会给她琉璃宝珠,不曾说过不会想尽办法留下她,可他还是没能留下她——

      那天盘旋在都城的雷劫告诉他,她飞升了,去了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亦师亦母亦友的国师,真的不会回来了。

      后来,他坐在空荡荡的王座上,心思早已不知飞去了何方。

      宁王趁机起兵造反,战乱前前后后历时六十年。这六十年里,他每一日都希望国师能回来,帮助他保护他,但是直到他身死的那一日,她都没有回来。

      安王见他后宫空虚,以兵马粮草为代价,让他的女儿入主东宫,他都不曾后退过一丝一毫。

      说他后宫空虚,他就过继了一个侄儿立为太子。

      他奋战在前线,无时无刻不希望能早点死。但是他想不到侄儿会死在他前头,他就立侄儿的儿子为太孙。

      直到那一天,他不剩一兵一卒,眼睁睁的看着宗室子弟一个一个被砍下头颅……

      陈国终究是毁在了他的手里。

      旭凤从这段记忆里挣脱出来,那只是历了一次天劫,已经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了。

      叶昙失魂落魄的出了栖梧宫,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那么用心的教导一个人,结果还不如之前的历届王上。

      回去的路上,她绕路去了一趟太巳府,给了邝露冰魄果。

      太巳仙人看起来很高兴,还让邝露多多和她一起出门到处走走。

      邝露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是累着了,赶紧谢谢她的好意,让她回去休息。

      于是她一脸疲惫的回了璇玑宫。

      润玉一直在等她。

      他从九霄云殿回来之后,发现叶昙不在璇玑宫,猜想她可能去了太巳府,便在这里耐心等她回来,一直等到了现在。

      他看着叶昙沉默的回了璇玑宫,默默地坐在石凳上,一声不吭的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再从盒子里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扔进了嘴里。

      ——看起来很不对劲。

      事实上她也确实心情不好。

      从栖梧宫里出来之后,她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觉得自己很失败,一时又觉得旭凤这只鸟太渣,一时又觉得对不起陈国的臣民……总之怎么想怎么心里不舒服。

      父亲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就会好了。她攒了很多糖,就是怕有一天不开心没糖吃。

      润玉心疼的看着她,“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不说起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叶昙就一肚子委屈。

      她的脸蛋皱起,死死的咬着嘴唇,半刻才缓过来,“我今天听见缘机仙子和文昌星君说起陈国的事。原来陈国在旭凤回天界的时候就已经灭国了。他骗我说陈国一切皆好,还让他们不要告诉我这件事。”

      倒像是旭凤行事的风格。

      润玉将叶昙的手握在手里,安慰她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就像现在你知道陈国灭国了,心里难受。还不如不知道那些事,过得逍遥自在。”

      “可是我就是不舒服。奇怪,我为什么要心疼?我拿了琉璃珠之后,陈国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它又不是在我手里灭亡的。”

      叶昙赌气的说,下一刻却落下泪来。

      “都是旭凤那个混蛋,我把好好的一个国家交到他手里,他倒好直接弄没了。你说气不气人?”

      “对对,是旭凤的错。他明知自己身怀大任,却不能好好完成自己的使命。”

      叶昙破涕为笑,“你学我说话做什么?”

      “只要你开心,我说什么都没关系。”

      “我没事了。来,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

      润玉看着这一颗糖,清香扑鼻,甜而不腻。

      “我好像在哪里吃过。”

      “不可能,我这蕉花糖是用蛇山独有的翠叶蕉花花蕊炼成的,一千朵花才能做一斤糖。本来量就稀少,我都舍不得吃。你又如何吃到?”

      润玉悄悄感叹,“这糖竟然如此稀奇。”

      “是的。一千朵花采摘起来可不容易了,而且它十年才开一次花。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吃货,会费这么大的劲儿炼成糖。”

      “可能是我记错了。以前小时候和旭凤在一起,我经常让着他。他喜欢吃什么,我就一定不能喜欢吃什么。不然母神会说我心眼小,嫉妒他。”

      叶昙诧异。

      “还有这样的事?还好我是一个人,要是有个兄弟姐妹,估计也和你一样。”

      润玉感叹道,“糖很甜,因为做的人用了心。”

      “知道了,给你一颗不能再多了。我都要省着吃呢。”

      润玉无奈的起身来,和她说了一件事。

      “今日父帝召见我,是因为水神要回天界了。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向他说个清楚。既然我与小昙已经互生情愫,日后便只能将心交与你一人,断然不能再与他人成婚。”

      叶昙犹豫道,“我看过你的婚书,好像违背了的后果很严重。真的没事吗?”

      “无非削神籍,贬下界。如果能与小昙相守一生,放弃这天界浮华又如何?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这样吧,你去见……的时候也带上我,让我来和他说。有我在,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润玉皱起眉头,“还是不要吧,我怕他一气之下会把怒火烧到你身上。你飞升没多久灵力尚未恢复,还是不要涉险,我会解决好一切的。”

      “诶,你们要真的打起来了……我记得你是水系大宗师,那你们谁更厉害?”

      “我为水系应龙,而水神是上清天凝聚的一滴无根水。就说这一点,我不及水神神上对水的掌控力,但是我这条龙皮糙肉厚更耐打。”

      叶昙笑道,“哪有人说自己皮糙肉厚耐打的。你好歹也是天帝陛下的儿子,看在这份上应该不会有事。”

      “愿如君所言。”

      翌日。

      璇玑宫的平静被一个人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润玉,我又来了。”

      润玉看向门口,“彦佑?你怎么来了。”

      彦佑有苦说不出。

      “我来找司乐仙子。她人呢?”

      找小昙?

      “你找她有何事?”

      彦佑气喘吁吁的回答,“我打听到,南海那边有人的女儿失踪了,特地来告诉她一声。”

      “南海,”润玉念着这个名字,“你确定是南海吗?”

      “对,还是我的一个好妹……不是,是好朋友告诉我的。她说,南海的一个小岛上有一户人家,他们家的女儿失踪了,还刚好是一条蛇。”

      彦佑东张西望没见着叶昙,“她在哪里?”

      润玉根据叶昙说的蛇山这个地名,认为她的家人应该在某个山脉里,不会在海边。

      “我觉得你弄错了,不是南海那边。”

      彦佑不得力了,“我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住在哪里?”

      “你可听说过蛇山这个地方?”

      “蛇山?蛇山??”他仔细回想着遍布各地的好妹妹们,但是没有听一个人说起过这个地方。

      “我一条蛇都没听说这个蛇山,你怎么知道的?”

      “小昙说过她住在蛇山,所以应该不是你所说的南海。还有,她是一株昙花,不是一条蛇。你说失踪人家的女儿是蛇,就更不是她了。”

      彦佑此时才想起原来叶昙是一株花,不是一条蛇。

      “对,她不是蛇,她是一朵花,一朵……的花。”

      润玉没听清楚他的话,“你刚才说话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说她是一朵……的花。”

      听到自己的话没有发出声音,彦佑才想起他那时答应叶昙的话,不会告诉润玉那天发生的事。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事儿。我倒是白跑一趟了。”

      叶昙看见彦佑来了,知道他肯定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来的。

      “过来告诉我你有什么发现。”

      彦佑乖乖的走到叶昙身边,乖乖的站直,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润玉说的没错,你的确搞错了。我不住在南海,我住在蛇山。”

      彦佑发出一声哀嚎。

      “白浪费时间了。姑奶奶,我求你你把禁制解开好不好?我前几天回去了之后,每天想的都是怎样帮你找消息,冷落了一群好妹妹,如今她们都记恨上我了。”

      “不用解的,也解不了。你把事情办好了,自然就没事了。”

      彦佑快要晕倒了。

      叶昙见他如此不争气的样子,啧啧称奇。

      “我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混成仙君的?润玉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成了朋友?”

      见她发问,彦佑嘴巴不受控制的回答。

      “我是洞庭水君的义子,坐拥整个洞庭的资源,自然能飞升成仙。润玉他没有朋友,我勾搭他几天,他就上钩了。”

      “噗!”润玉喷出一口茶水,“你说你那时是在勾搭我?”

      润玉对他没有禁制,他连忙否认,“不是,我是见你一个人寂寞,想和你做朋友呢。”

      这句话半真半假,亦真亦假,不明真假。

      叶昙在一旁看他的笑话。

      “说的也没错,润玉确实容易勾搭。”

      她自己不就勾搭上了吗?

      润玉见状气急羞极之下,拂袖而去。

      叶昙又来了兴致,“你还知道些什么,统统都说出来。”

      天哪,他把真相说出来,真的会被她打死的。

      “润玉的生母不是什么低阶的仙侍,而是太湖龙鱼族公主簌离。”

      叶昙收起了笑容,“这话什么意思?”

      彦佑脸如土色,他宁愿咬断舌头,也不想将那些事情说出来。

      “当初簌离公主被天帝引诱,才偷偷生下了他。润玉是他后来到天界才取的名字,他原来叫做鲤儿。”

      !!!

      叶昙顿时失了声音,“你说他原来叫做鲤儿?!”

      “千真万确。”

      簌离,太湖,鲤儿。

      这三个词连在一起,立刻勾起了叶昙的回忆。

      “他是什么时候上天界的。”

      “一万四千年前,他当时正好四千岁。”

      四千岁……

      那个时候,她记得太湖几近灭门,到处找鲤儿找不到,她一直以为鲤儿死了。原来,原来他是来了天界吗?!

      “我不信,要是润玉是鲤儿,他怎么会不记得我?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润玉此刻在寝殿里。

      他暂时不想见到彦佑,但是又要他帮忙打探消息,只能自己先行离开。等小昙问完、彦佑走了,他再出去。

      房门被人打开,旋即马上关上。

      他转身见是叶昙,“彦佑走了吗?”

      “他走了。”叶昙下定决心道,“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

      她直视润玉的眼睛,“你的左边胸口上是不是有个伤疤?”

      润玉笑容僵在嘴角。

      “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润玉兀自强作镇静,“我胸口没有伤疤。”

      他不敢承认,也不敢给小昙看那一处丑陋不堪的伤疤。

      那是他一生的伤,一世的痛。他更怕小昙看了之后觉得可怖,再也不愿见他。

      他只能否认,坚决的否认,只盼她就此消停。

      叶昙没想那么多,她现在只想确认润玉到底是不是鲤儿。

      她以前给鲤儿上几次过药,每次都是胸口旧处,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伤疤。

      “你给我看看好不好?你不是答应我,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我不要你做别的,我就想看看你胸口是不是有块疤。我就看一眼!你给我看一眼就好!”

      叶昙慢慢逼近润玉,她神色紧张,心里怀着巨大的怀疑。

      润玉被她逼得一步步向后退,他边退边解释。

      “真的没有。你听谁说我有伤疤的,是不是彦佑?你……你不要听他胡说,他就喜欢没事乱开玩笑。”

      “不是他说的,是我想看。你要是真的没有,给我看一眼又何妨?大不了我让你看回去。”

      润玉又惊又怕,“我们现在还不适合……”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你连我的花都看过了,我还只看过你的尾巴,现在看看胸口又怎么了。”

      叶昙一步步进逼,润玉一步步后退,二人僵持着到了床边。

      “你给不给我看?不给我就来硬的了。”

      她无论如何也要确定润玉的身份。

      润玉快被她气哭,“你为何如此不依不饶?甚至想与我打一架。”

      “我说了要看就一定要看到!”

      叶昙见她好话说尽,润玉都不肯答应她,直接上手想要强行拽下他的衣服。

      润玉赶紧捉住她的手,制止她这无礼之举。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昙挣脱润玉的束缚,他们推推嚷嚷间,润玉被她用力推倒在床上。

      “我就不信,今日我看不成!”

      她坐在润玉的胸膛上,强行将他的衣服扯开。但是润玉一直不依不从,还试图将她翻下来。

      叶昙心里着急恼火,润玉怎么就是听不进她话呢?

      她捉住润玉的手,俯身强制按在他的脑袋两侧,眼睛即刻化成竖瞳的模样。

      润玉猝不及防与她对视,被她的眼睛摄住暂时晕了过去。

      她知道彦佑只是一条普通水蛇,可以任她揉搓;而润玉是龙,比她这个半吊子蛇高级多了。他现在只是一时不慎被她迷住,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要脱他衣服,只能趁现在。

      别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她也很怕的。

      要是润玉胸口没有那一块疤,她要怎么和润玉解释现在这一举动。

      再要是润玉生气了,不想见她了又该怎么办?

      但是彦佑不会说假话,他也说不出假话。

      他既然能说出簌离和太湖,表示他确实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也好,不管他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她这就替彦佑验证一下。

      右衣襟被叶昙翻开,三层衣裳之下的肌肤终于重见天日。

      叶昙看到了他右肩向下两寸处,那一块伤疤。

      她曾经给鲤儿上过药,每一次上药鲤儿都疼得说不出话。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将药抹在他的伤口上。就是这里,就是这一个伤疤。

      叶昙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迅速聚集,只差轻轻一眨眼就奔腾而出。

      润玉在迷障中悠悠转醒,他感觉左肩一阵凉意,猜到是小昙已经看到了他胸口的伤疤。

      他匆忙将衣服整理好,转头刚想和她抱歉、欺骗了她请她不要离开,就被她眼里的泪水吓到了。

      叶昙看着润玉的脸,在他的脸上寻找着鲤儿的影子。

      “我真是蠢,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一万八千岁,你是条白龙,你四千岁来的天界,你说蕉花糖味道似曾相识,我就应该猜到你就是鲤儿的。”

      她一边说着,一遍抚摸着润玉的脸。

      “你要去天界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到太湖的时候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死了,害我白白伤心了那么久,你却在天界当了什么大殿下……你真个是混蛋,混蛋!”

      她终于控制不住,冲上去将润玉一把揽到了怀里。

      润玉不知她在说什么,什么太湖什么鲤儿,他统统不知道。但是她这么伤心,这么笃定的说他是鲤儿,说他们原来见过,现在还将他抱住了……

      他只能先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之后再好好的问她是怎么回事。

      此时,寝殿的门被踢翻,一个人冲了进来。

      “好你个夜神,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璇玑宫虽然在天界并不是什么显贵之处,但从来没有被人打翻了寝殿的门。

      这个举动挑衅的意味太过强烈,就连母神都只是冷嘲热讽,从未弄坏过璇玑宫的一草一木。

      他毕竟是天帝长子,打他的脸无异于打天帝的脸。

      要是以前他还可以一笑置之,但是现在……

      他惊觉他和叶昙两个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床榻被他们弄得凌乱不堪,而叶昙还抽抽噎噎的哭。

      怎么看都是一副他霸王强上弓,欺辱了她的模样。

      这叫人如何说得清!

      他刚想解释一番,却看见来人竟然是风神!

      奇怪,父帝昨日只告诉他水神会回天界,未曾提及风神半个字,怎么如今却是风神先回了天界?

      她此刻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恨不得替天行道,立时将他斩杀于风刃之下。

      就算他润玉与水神长女有婚约在身,风神也不应如此赫然而怒。

      这四千年来,他们几乎未曾说过几句话,对彼此所知甚少。后来她与水神远离天界,见上一面都难。

      “你还要抱着她多久,还不快放开她!”

      风神临秀强忍着怒意,手不住的颤抖。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太微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儿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背地里和他父亲一般,两面三刀假仁假义。

      他赶紧和叶昙分开,将衣裳仔细系好。

      “请神上听润玉解释,事实并非神上所想。”

      临秀见他还在整理衣服,此举更坐实了他刚才……意图不轨。

      她走过去将润玉推到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柔地牵起叶昙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叶昙泪眼朦胧的看着临秀,又擦了擦眼里的泪水,确定是她娘亲后惊呼道,“娘!你怎么在这里!”

      润玉愣住了,一肚子说辞就此吞回了肚子里。

      随即赶来的天帝也愣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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