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三千凡花

4、第 4 章

　　好不容易有了个双休，陶修却过的跌宕起伏，他寻思着周日怎么也得好好享受一番，可老天偏不让他如愿。
　　一大清早就被李婆婆从被窝里拧着耳朵起来，不用说定是兰嫂事迹泄漏，李婆婆又损失了好几千大洋，这事过不去了。
　　“奶奶，我都说了我不要再相亲了。”陶修抓了抓炸毛的头发，两只耳朵火辣辣地疼，他是有气不敢撒，有委屈也不敢言。
　　李婆婆眉头紧锁，皱纹深深堆积在脸上，银色的发丝凌乱地披散着，两只浑浊的眸子已然看不出颜色来。
　　她真的老了……陶修内心深处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对不起三个字却是梗在喉头不能宣之于口。
　　如果说错，自己又何曾无辜，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要说投错胎，那也是老天爷的错。
　　可毕竟还是自己拖累了李婆婆。
　　“奶奶，你别生气……我去……”陶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你说说，兰嫂说你有病是不是真的？”李婆婆干瘪的嘴唇轻轻地吐露出几个字，说的尤为艰难。
　　看得出她内心的难受。
　　陶修楞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告诉李婆婆事情的真相，以她这个年纪大概也不会接受，无论是哪个原因。
　　所以他不想多做解释，那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陶修若有似无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李婆婆跌坐在床尾，面色苍白，终是一言不发，屋内极为压抑，陶修紧张地不敢呼吸，他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把这个已经步入古稀的老人吓出什么事来，那他就是罪无可恕了。
　　“哎……”
　　沉默了许久，李婆婆深叹了一口气，她缓缓起身，陶修赶紧跳下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生怕她出了个好歹。
　　“你收拾一下，中午去东头那家餐厅见一见另一个姑娘，年纪和你相仿，凑合着看看吧。”
　　陶修如遭当头一棒，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何还要去相亲？
　　“奶奶，你看我都……”陶修难为情地说：“别祸害人家女孩子了。”
　　“人家不在意。”李婆婆有些生气地撩下一句话，便蹒跚着走了出去。
　　出门时李婆婆把手机还给了陶修，上边留有女孩的联系方式。
　　午后阳光过于毒辣，以至于陶修那张白净的脸染上了红晕，一直到脖子根，乍一看有些醺醺然。
　　东头街边就只有一家像样的餐厅。因这里人流量不大，生意较冷清，不过倒是难得的安静，适合饭后散步消食。
　　陶修驻足在门口看了看，餐厅除了一位女服务员，竟是空无一人，不由地想挪开步子走人。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陶修看了一眼，是今天的相亲女孩打来的。
　　“喂，你好。”
　　“陶先生吗？不好意思啊，我堵车了，十分钟后过来，你先点些吃的，为表歉意，我买单。”
　　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沉稳温柔，听的人心里很是舒畅，陶修心情略微好了些。
　　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不介意自己……陶修揪了揪自己额前那绺头发，打定主意后走了进去。
　　“先生您好，请问几位呢？”女服务员见有人进来，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满面春风。
　　“有预订吗？”这时前台忽然冒出一个大脑袋，瓮声瓮气地问道。
　　陶修听这声不由地打了个激灵，他微微侧身便撞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服务员见气氛不对，抿了抿嘴想说点什么，却被一个眼神逼退了。
　　“哎呀，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我们又见面了。”袁池睡眼惺忪地说道，那双眼睛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陶修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别呀，佳人有约，你就这么放弃啦？”袁池倒是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陶修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这家伙怎么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到底哪里不对？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要搞清楚，这么躲着终究不是事，是人是鬼总要面对。
　　况且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凭什么怕他！
　　陶修转过身来，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微笑：“谁说我要走了，我只是想去门口看看我的相亲对象来了没有，我好迎接她，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对这里不熟。”
　　“哦。”袁池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陶修心里暗暗骂道，失望你大爷，你全家都失望。
　　“先生您好，这边坐。”服务员适时冒出来将陶修引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问你，那男服务员我可以投诉他吗？把你们老板喊出来，这个男服务员很讨厌。”陶修刚落座便发表了自己的不满之意。
　　女服务员愣了下，面露难色：“先生，这个恐怕不行。”
　　“怎么？你们老板还护犊子？你瞅瞅这服务员啥态度？”陶修顺手拿起桌上的菜单，又拍几一下扔一旁。
　　“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老板……”
　　“抱歉，老板出差了，你要投诉我改天吧。”袁池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家伙真是好耳力，陶修忽然笑了：“你放心，改天我必定投诉你！”
　　“好嘞，一言为定，你要不来投诉你就……”
　　“就你孙子！”陶修狠狠地掐了掐大腿裤缝，这个危险人物阴魂不散，自己一定得反击，否则太可怕了。
　　女服务员听闻两人的对话，吓得呆若木鸡。
　　“冷什么，点菜啊。”袁池从前台甩出一本菜单，贱兮兮地笑道：“这菜单更有逼格。”
　　陶修差点被噎死，他抬手接住了飞过来的菜单，女服务员这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标签和笔，等着被点菜。
　　陶修强忍着内心的憋屈之气，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菜单，随口说道：“椒盐鱼翅，椒盐手抓骨，椒盐……”
　　“蚕蛹！”袁池坏笑：“你这么喜欢椒盐？不过请人家女孩子吃这个是不是有点重口味？”
　　“我乐意，关你屁事。”陶修用手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缓缓神，然后合上了菜单对女服务员道：“剩下的等另一位女士再点。”
　　“不点什么酒水吗？”袁池依旧扯着嗓门与陶修隔空对话，女服务员仿佛有些多余。
　　“到底你是点菜服务员还是她？”陶修表示强烈的谴责。
　　女服务员杵在那里无助地等待差遣，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我们小店酒水很便宜的，来点，别那么抠门。”袁池依旧自顾自地嘲弄着陶修。
　　陶修哪能被他这样羞辱，他侧目对女服务员说：“把你们这里最贵的酒给我来两瓶！”
　　“好……好的。”女服务员点头如捣蒜。
　　“去吧。”陶修心累。
　　“你会喝吗？”袁池双肘撑在前台上，微微探出上半身，玩味十足：“可别又让我送你回家。”
　　陶修听到这话浑身像过了电一般，心里直犯嘀咕，自己什么时候让这混蛋送过自己回家了？况且距离上一次喝酒都隔了两三年了，那时候自己是和陈旭在一块的，哪来的谁送他回家，他就在家，当时他吐的床单上到处都是，只能睡沙发，陈旭怕他有事也就没有回家，陪着他就干脆睡地板。
　　这事印象过于深刻。
　　陶修陷入了沉思，他猛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件事，不由地一阵眩晕，本就清瘦的他更显苍白，他努力地闭了闭眼，巨大的痛苦萦绕心头，额角已经覆上了一层细汗。
　　袁池的笑容瞬间僵持在脸上，他下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仿佛触动了什么可怕的机关，令陶修痛苦不能自拔。
　　“抱歉啊……你……”袁池难得慌了神，女服务员转过身砌了杯温茶惴惴不安地递过来。
　　“喂！你醒醒！”袁池伸出手拍了拍陶修的肩膀，谁知这一动作却引起了他的强烈反应，陶修猛地扬起头，眼神冰冷狠厉，就像是要把袁池咬死一般。
　　袁池垂首看着陶修清瘦的下颚，一时间走了神。
　　“滚。”陶修从齿间挤出两个字。
　　袁池怔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却是出奇的乖顺。
　　不过数秒，他便消失在陶修的视线，女服务员陪笑了一会儿，去了里间通知厨房备菜。
　　我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了，我在想什么？陶修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地想着，莫不是当年还有人记得？可袁池这孙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等了许久，相亲的那女孩总算来了，她叫于欣然，长相平平，一般打扮，陶修对这方面倒是完全没在意，毕竟天仙自己也没有资格去接受。
　　“我这人不挑食，什么都吃，怕是不合你口味，你再点几个菜，”陶修顿了顿说：“我点了酒，你看要不要换？”
　　于欣然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看了看，笑道：“陶先生酒量应该不错。”
　　陶修不知为何，只敷衍道：“勉强能喝。”
　　女服务员很贴心地过来问要不要开？陶修心不在焉，大手一挥：“都开了吧。”
　　于欣然惊愕地张开嘴却把话咽了下去，陶修毫无察觉。
　　倒是女服务员眉开眼笑，并且动作麻利地替陶修将酒盖打开又轻轻拧上，说了一句“两位慢用”便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