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风流人物百绘》宸慈

26、第 26 章

　　这边来参加晚宴的晏涯阑也很是尴尬，无他，主要是他仕途太顺畅，加之明眼人都看出的简在帝心，日后妥妥会平步青云，在加上先下还未成亲，简直成了大名不折不扣的第一佳婿。

　　毫无疑问，知府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宴席正酣时还叫出了盛装打扮的嫡女，也就是知府公子的亲妹妹，甚至知府还将她叫到身旁落座，也就是晏涯阑的正对面。

　　晏涯阑只觉自己尴尬地要上天了，作为一个读了几年书，连花楼都没去过的单纯青年，他只觉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一抬头就能见到那羞涩美丽的知府小姐。

　　说实话，这位嫡小姐确实很美丽，还带着一股温柔婉约的韵味，再加上傲人的家世，是省城最顶尖的大家闺秀了，这种佳人，可是曾经的晏涯阑和元霄想都不敢想的妻子人选。

　　只是晏涯阑虽然正处在少年慕艾的年岁，但是却并不很想早早成亲，可能是心中正有一番建功立业，报答朝廷的激情，也可能是少年那隐约的恐婚思想在作祟，不管怎么说，他先下还是少了些风花雪月的念头，唯一强烈的念头也是尽早回家接父母入京享福罢了。

　　于是，整个宴席晏涯阑都没有刻意接知府结亲的话，知府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想一想，这般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不是自己一个地方官能肖想的，也就作罢了，只是一味劝酒，想要打好关系。

　　宴席结束后，当知府公子恭恭敬敬地请求晏涯阑给些科举经验时，晏涯阑着实有些震惊了，要知道这位公子一向以见识独到自傲，向来不屑向他人讨教的，之所以这次没参加科举也不是人家没把握中，只是人家瞄准了状元，想要多准备两年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晏涯阑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众人都以为自己才学出众，大大对了靖平帝的胃口，才得此殊荣，但是他总觉得是靖平帝对他这个名字情有独钟，当然，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所以他大概说了说自己殿试的经验就作罢了，不过，看着知府公子一脸小心翼翼而又珍而重之地将它们记在宣纸上，知府也是捋着胡须，一脸受教，晏涯阑还是抽了抽嘴角，心想：看来只要有个状元名号，粗食也能变成珍馐啊！

　　等到晏涯阑被知府一行人送到门口，一眼就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元胖子和王夫子。

　　只是，有趣的是元霄竟然有些刻意地与王夫子保持距离，还对自己笑得一脸无奈，好像被迫站在王夫子身旁似的。

　　说来王夫子虽然不是省城教导知府公子的那一波最顶尖的官府□□，却也是省城的高级夫子了，所以当时晏涯阑擦尾巴考入王夫子所在的学堂时，全家还好好庆祝了一番呢。

　　这会儿，王夫子一改之前对晏涯阑的冷漠，径直迎了过来，毕竟是教导过自己的老师，晏涯阑也未曾多言，反身告别了知府，也走了过去。

　　王夫子看着被知府行了平级礼的晏涯阑，心下更是激动与期待，直接一脸看得意门生的慈祥看着晏涯阑。

　　不过，元霄还未等他套近乎就先一步给晏涯阑行了个官民大礼，弄得王夫子也不得不一起行礼，同时，王夫子内心有些埋怨元霄，觉得这个弟子太不看颜色，同门身份也不知道好好利用，累的自己这个做老师的架子也拿不起来。

　　可惜，他不知道元霄上午刚被晏涯阑敲打过，正是心下惶恐的时候，哪里还敢没眼色的套近乎 ，否则，还轮到王夫子，元霄可是同他父亲一般，是个面憨心精的胖子啊！这厢，他也有些埋怨王夫子，自己平常怎么对晏涯阑自己还不清楚吗，现在一有好处就贴上来，还自我感动，这番假模假洋的清高姿态着实是没个数，当初就不应该让父亲帮自己定下这个老师！

　　不过元霄也不是什么轻易放弃的人物，续不上同门情，不是还能续续一起念书的同窗情吗！做人做事休要死板，这条道理还是元父教的呢，现在看来老子诚不欺我啊，元霄心中感慨。嘴上也没闲着，赶忙问道：“少卿大人，您是否有空莅临寒舍，歇歇脚也好啊。”

　　晏涯阑刚刚才拒绝了知府大人的留宿，就是想连夜赶路，尽早回家，所以同样拒绝了元霄，元霄也会顺杆子爬，连忙表示不妨事，顺带着请求给晏涯阑的马喂些上好的马料，晏涯阑想了想也同意了。

　　就在元霄心满意足的时候，就听见王夫子假咳了一声，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王夫子还是很没数地问询道：“崖柏啊，今日知府与你可是谈了什么？若是没事的话，还是跟为师回家坐坐吧，你的小师妹在你走后倒是挂念你挂念的紧，饭食都没有好好吃，如今消瘦了不少，你是不知道她听到你得中状元，授官大理寺少卿时高兴的样儿！”

　　晏涯阑听得有些腻味，着实是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个颇自我的小师妹和刻薄不讲理的夫子夫人，对眼前这个给自己讲过史书的堂师他也不慎喜欢，尤其是他还针对过自己几番。

　　不过晏涯阑倒是颇为喜欢学堂里另一位教策论的黄夫子，他很赏识自己，虽然因为年老力不从心而没收自己为入门弟子，但是平日里多对自己指点，所以晏涯阑此次倒是很想去接上父母再路过省城时去见见他。

　　不过眼下一听王夫子的话，晏涯阑就知道王夫子的小心思了，也没有什么想打脸他们的想法，只是觉得腻味的紧，可能当一个人站的足够高的时候，总会多些宽容的，因为既然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又何苦再纠缠计较呢，当时那悲愤郁闷，恨不得冲上去理论的心态总归是变了，因为转眼看看，他们早就被自己抛在身后了，自己也已经成了曾经高高在上的那一阶层了。

　　晏涯阑这么想着，也不想过多纠缠，直接对王夫子说道：“知府与本官聊了些官场上的事情，席间有幸见到知府嫡女，果然是大家闺秀，名不虚传。”顿了顿，又道：“至于小师妹，本官确是未曾有过交集的，只是不知道小师妹如此多情，叫那知县公子如何想。”说完，就径直离开了，也未曾多言。

　　王夫子听到“本官”二字就已经心惊胆战了，等到听到知县公子，直接脸色刷的变得煞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只觉双膝都有些绵软，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元霄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但是看着前方的晏涯阑，还是追了上去。

　　王夫子虚浮着回了家，把原话告知了期待的母女二人，她们听到知府嫡女也是心凉了，还有一丝自不量力却被人揭穿的羞愧和尴尬。

　　不过，终究是给王夫子一家落下了心病，他们整日都在想要是早知道晏涯阑会有如此成就，何不当初啊！真是悔之晚矣，不过，也因此，他们互相指责，日子也过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那边的晏涯阑日夜兼程，终于赶回来自己的小镇，还没进镇子，晏涯阑就看到远远地跑来几个孩童，梳着垂髫髻，一身沾着些泥土的棉布衣，为首的正是镇长家的小孙子三郎。

　　三郎远远看到晏官爷被一群差爷簇拥着过来，好大的排场，激动地他赶忙蹿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不忘大声对身旁小伙伴吹牛，“我祖父的三叔的曾孙晏老爷回来了！”

　　这群平日里坐不住的皮猴子近乎是连滚带跑地蹿到了晏涯阑的马前，晏涯阑还没说话，三郎这小子就先行了个大礼，一边行礼，还一边大喊“状元老爷吉祥！”一瞬间，镇门口的百姓都被吸引了过来。

　　待到晏涯阑让人起来后，三郎忙不迭地说了一通，好像事先背下，生怕说慢了就忘了似的，“状元老爷，这半个月我一直等在镇门口，是我爷爷······”顿了顿，又飞快接上，“哦，还有我爹让我在这等您的，就等您到后，先回去报个信，说是祖宗坟上冒青烟的大喜事儿，该大贺贺的！对了，还有，晏叔和婶子，都高兴得很，就等您了呢！”

　　晏涯阑听得也欢喜，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自己的父母，颇找到了几分衣锦还乡，荣养父母的感觉，就和颜悦色地对三郎说，“那我们就走吧。”

　　进了镇子，走了一段路，就听到远处各个街道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锣鼓喧天，看来是有那好事者先去汇报了。

　　一抬眼，晏涯阑就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父母走了出来，父亲还算稳得住，只是嘴却是总也合不拢的，母亲却已是满脸激动，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甚至还想要冲过来，却还是被父亲阻了阻，甚至祖父祖母都被搀扶了出来，也是满脸激动，甚至还想要挣脱了搀扶的人来迎他。

　　晏涯阑只觉热泪盈眶，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喊一声：“祖父祖母，爹娘，孩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