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山风欲来》水木20

4、劫持

　　大家好，我是余小鱼。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被劫持了。
　　没错，是概率性极低的报复社会。
　　而刚刚好，被选中的那个人，是我。
　　万万没想到，我高高兴兴、开开心心走出校门，甚至觉得未来一片光明时，一只邪恶的手伸向了我——我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劫持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选在了校门口。
　　难道是太嫉妒我们活泼我们年轻我们可爱？
　　我不敢乱动，就怕脖子上的水果刀不小心刺破我的动脉。
　　周围的人像蚂蚁碰到热水一样奔涌散开，人们的惊叫渐渐变小直至完全无声，不知道谁的杯子掉落在地，破碎声在这时显得尤为突兀。
　　劫持我的那人吓了一跳，狠狠用他的膝盖砸向我的背部。
　　哈？为什么受罪的总是我？
　　我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试探：“哥呀，你别把我打受伤咯，等下我受伤了不就是拖你后腿？轻点轻点……”
　　“别废话！”那人一听我这话，又踢了一脚。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人不要钱，是专门报复社会的！
　　保安很快就赶过来，劝那人放下手中的水果刀。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你们给我退后！马上退后！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一个人死！全部人都给我死！”
　　我心里骂了无数声特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明天高考的时候来。真是恨不得将他踩在地上，狠狠把他跺实，镶进土里！
　　世界上有一种人，当生活并不如他们的意时，就会失去理智，向妇孺孩童下手。
　　而有趣的是，若是真的失去理智，就不会专挑弱者下手。
　　他拖着我不断往后退去，脖子上忽然传来被刀刃割破的疼痛。
　　我感受到有血流过我的脖子，滑进白色校服里面，染红了衣服。
　　他把我拖到墙角，一只手狠狠环着我整个身体：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敢！我什么都敢干！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凭什么看不起我！”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那人累了，便把我拖向墙角。
　　他坐在我后面，让我背靠着他。
　　我的身体挡住了他，面对着前方不断劝说的警察。
　　我们靠得太近了，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
　　他的拖鞋也不翼而飞，光着脚，一只腿压住我。
　　还好伤口割的不深，早已经结痂，但也架不住这人一惊一乍……
　　砰——
　　暗中躲藏的狙击手接到命令，瞄准时机，当场击毙。
　　那人的手骤然落下，刀子铛的掉在地上。
　　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溅到我的后脑勺，我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喷洒的血迹，暖呼呼的，还带着热气，不断滴滴答答往下流。
　　最后看到的是被爆头的尸体，他的脑袋不断流着血，流到地上，迅速蔓延。
　　我的耳朵忽然传来电流的滋滋声，情景不断重叠变换，最后变得清晰。
　　我看到身下的水泥地变成了大理石地板，流着发热的鲜血，一直流到我的裤脚。
　　顺着流血的源头看去，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
　　我惊叫一声，头晕目眩，眼前出现许多黑色的斑点。
　　因为我认出了那个女人，甚至极为熟悉她，每晚都会梦见她的笑颜。我想冲上去抱住她。
　　可突然间，一团黑色的、浓稠的、如淤泥般的气飘出她的体内。
　　我用力摇摇头，她又变回了那个男人，只是在尸体上空盘旋的黑色灵魂没有消散。
　　我赶紧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见我眼睛的倒影。
　　不能暴露自己异人的身份！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设置了慢镜头，楚谙冲上来，把一块红色毛毯披在我身上，扶着我往救护车走去。
　　她嘴里说着什么，一张一合。我听不清。
　　我刻意不去想那个女人，怕眼中流露出难过让人看出，妄图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转移注意——楚谙真好看，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心地也这么好。
　　我不冷呀，为什么还要披毯子？
　　那个人还活着吗？
　　张楚岚……在这吗？
　　他有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吗？

　　张楚岚出现了。
　　我看到张楚岚站在路边，他看我望过去，向我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真难看。这不像他。
　　我拂开楚谙的手：“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楚谙不放心，想跟上来。
　　我笑了一笑：“乖，等我回来。”
　　她停住不动，果真乖乖等我回去。
　　因为劫持，路人被警察疏散，马路没有行人，也没有汽车，只有警笛在循环响，不断闪烁的警灯红蓝变换。
　　好吵。
　　我穿过马路，用手拨开警察拉的警戒线，走到张楚岚面前，两人相对无言。
　　张楚岚尴尬地说：“你还……好吗？”
　　我学着他的语气回他：“我……很不好。”
　　“对…对……我带你吃好吃的，会不会……”
　　我打断他：“你蹲下来一点。”
　　他满脸疑惑，却还是照做了。
　　我张开双臂，身上的毛毯也随之打开，就像是我的翅膀。
　　我抱住张楚岚，把他裹在毯子里。
　　眼睛有些酸涩，但我不能哭。
　　我说：“你不要动，我现在很难过，就想抱抱你。”
　　张楚岚说了声好便不说了，我很想再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我放开张楚岚，拍拍他的肩膀。
　　“明天就要高考啦，加油呀！”我不等张楚岚的回答便扭头而去，我怕听不到他的回应，又怕他的回应是我不想听到的，可我却不知道什么样的回应是我想听到的。
　　啧……真矛盾。
　　他拽住我的手，看向我脖子上的伤口，轻声说：“余小鱼，你要好好的，永远都要好好的。”
　　我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笑笑答了声好：“你也要好好的，每个人都会好好的。”
　　他放开我，提醒：“楚谙还在等你。”张楚岚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我赶紧上药，“女孩儿可不能留疤。”
　　我笑：“遵命！”
　　随后便向楚谙走去，脚步沉重，脑海中的回忆像是黑白电影放映，一帧比一帧痛苦，一丝苦涩爬上心口，攀着骨架，散到四周——世界可真讨人厌呀。
　　楚谙抱住我的肩膀，低声细语安慰我，我听不下去，只能点头，倒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
　　我想起还没给张楚岚说高考祝福，便停下脚步，回头大声喊道：
　　“哎！张楚岚，祝你前程似锦！”
　　愿你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