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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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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珉的目光宛若盯紧了猎物的雄鹰,洛千澜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他打量了番,任何一处细小动静都逃不过这位兄长的眼。
这使得她略有些不舒服。
在旁人察觉不到的地方,洛千澜轻轻打了个颤。
只是,她很快将这一点小动静隐藏起来,摇摇头:“阑儿不懂珉哥哥在说什么。”
姜珉眼中笑意不减,可眸瞳的中心依旧映衬着此刻洛千澜的一切模样。
他并未延续方才的话题,只是关心道:“那日你从梅府回来便起了风寒,现在可有好些?”
洛千澜依旧撇开眼不去看他:“已经好了,多谢珉哥哥关心。阑儿还须去向爹爹请安,便先行离去。”
微微屈膝后,她转身便要走。
谁知,姜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将自己叫住。
“阑儿。”
洛千澜只是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去,并未完全回头。
“如今这个世道,还是小心警惕为好,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姜珉说了如此一句难懂的话。
洛千澜眨了眨眼,稍作思考后,淡然回复:“阑儿知道了。”
留下这样一句话,接着她便提着裙摆向姜卓风的书房走去。
房中炭火烧得正旺,且燃着姜卓风素日最为喜欢的檀香。洛千澜刚一踏入其中,便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一股暖流包裹。
她进门时的细小动静吸引了书房中其他两人的目光,洛千澜方巧看去,与白漓对上了视线。
在视线碰撞上的那一刻,洛千澜很明显地感觉到白漓眼神之中的一缕回避。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朝姜卓风的方向走去:“没想到漓姐姐也在这,真巧啊。阑儿前些日子抱病在身,只好今日才能来向父亲请安。”
姜卓风随即抬起手:“无妨,在家无需多礼,身体可有好些?”
洛千澜点头:“已经没事了,谢父亲关心。”
她将话说完,稍作停顿后,便转眼看向了一旁的白漓:“那日在梅府,也多谢漓姐姐为我的煞费苦心了。”
洛千澜一边说着,一边将煞费苦心四个字着重强调。
即便那日因为慌乱而晕了过去,她也仍旧记得当时白漓的居心叵测。
果不其然,听到自己的话后,白漓的面色愈发难看。
“阑儿妹妹鲜少出府,一出府就遇上这样的事情,那我作为姐姐自是要关怀一番。只是……阑儿妹妹明明禁足在身,却为何要在中秋夜偷跑出去,甚至还私会男人?”
洛千澜面色平静:“阑儿不知漓姐姐究竟在说什么。”
白漓冷哼一声,继而转头看向姜卓风:“姑父,那日在梅府,阑儿被陌生男子公然带走已经惹得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我们姜家……何况,中秋夜,我亲眼在永安街上看到阑妹妹偷偷溜出家门,私会的正是那日的男人!”
洛千澜依旧冷静,并没有让神色将自己出卖:“漓姐姐只凭一派胡言就给我安上了如此狼狈不堪的名声,不知阑儿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漓姐姐,须被如此对待!”
白漓不甘示弱:“你败坏的是整个姜家的名声,我自然要上告姑父,要不然,还不知道你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来!”
两人的争吵愈发剧烈,嗓音也愈发大了起来,尤其是白漓,尖锐刺耳,一墙之隔也挡不住。
姜卓风面上有些难看,他开口:“够了。”
可谁知,白漓似乎根本未听见姜卓风的声音,依旧嚣张至极地说道:“现在姜家已经被关上了小姐与侍卫私通交好的传闻,还是因为姜阑这个野种——”
“够了!”
姜卓风的手掌拍在桌面,发出的巨响让在场的其他两人都忍不住一颤。
洛千澜顺着声响的来源看了过去。
她似乎从未见过,姜卓风有如此不悦的模样。
“阑儿的禁足,已经没了,是我下的令。”家主面上万般庄严,目光集中在白漓面上,全然没了往昔的和善。“你说的,是一次又一次救了她性命,由我特许入府的侍卫。”
情况并未如自己所想那般发展,白漓蓦地煞白了脸:“什……什么?”
姜卓风继续言道:“你父亲同如颜所说,希望你同你的兄弟来洛阳城中借住几月,眼下年关将至,你们姐弟两还是寻个日子早早地回到姑苏去吧。”
言简意赅,姜卓风就这样下了逐客令。
白漓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凑到姜卓风的书桌前:“姑父,漓儿没有这么想,漓儿只是不想我们姜家背上如此这般骂名……”
姜卓风依旧没有让步:“那多谢漓儿为我等考虑,只是,往后的这些就不劳你来费心了。”
他手指捏着瓷杯盖,轻轻刮了刮杯壁上的茶沫:“方巧姑苏那儿来信,你们外祖母近日身体欠佳,你们姐弟两不放明日便动身前去吧。”
姜卓风话音刚落,白漓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挽留,洛千澜便出声询问:“外祖母她如何了?”
她神色慌张,写满了着急。
幼时洛千澜才被姜卓风设计接回家中,便带去了姑苏白家,由外祖母一手领大。
即便毫无血缘之亲,可外祖母向来待她不薄,视如己出。
如今来了洛阳城,洛千澜已有好些年头未曾听闻外祖母的消息。谁知今日听到了,却是她身体抱恙。
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她即刻向姜卓风请求道:“爹,我也一同回姑苏。”
姜卓风目光在洛千澜面上打转片刻,又看向白漓。
“你先行回去收拾行李。”
似是在打发,姜卓风对白漓下了逐客令。
后者眼看毫无任何挣扎的余地,面色惨白,却毫无办法,只好作罢。
待到白漓离去,书房中只剩下洛千澜与姜卓风二人。
男人面上依旧点缀着凝重:“那日在梅家,旁人说的传闻你应该也都有听说。”
洛千澜一顿,随即想起了那时不时刺痛内心的事。垂下眼,她点了点头。
姜卓风接着说道:“景帝也已经听说了这事,但近日西域那的动乱愈演愈烈,他暂时没什么心思亲自来管,倒是派了太子以及几位重臣专门在洛阳城中暗自调查。此等时期非同寻常,你若是想回去姑苏探望外祖母,倒也不失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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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卓风对白氏姐弟的逐客令来得极为突然,甚至是夫人白如颜都感觉无比意外。
白漓再也没有昔日在姜宅内的嚣张气焰,只是在动身的那一天,她看到洛千澜也是同样的出行行头时,依旧忍不住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洛千澜并未将她的那些小伎俩放在心上。
此番觅儿并未能同她一道回姑苏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雪栀一路同行。
觅儿有些苦恼:“小姐可要平安归来啊,还有,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雪栀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一边挽着洛千澜的手腕道:“那是自然,我可不像你呀,做事丢三落四的。”
洛千澜听着侍女们的打打闹闹,只是嘴角露出些许淡笑,并未多说什么。
几位侍女从小便与她一块长大,如此这般不讲规矩的情况数也数不清。
目光瞥向远处,今日风和日丽,洛阳城的蓝天白云之下,是数不尽的南去鸿雁。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为何今年大雁去得如此之晚。
只是目光向下,洛千澜冷不防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姜珉。
距离过远,男人面上的神情她看不真切,却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兄长眼底的那股清凉。
转回眼,洛千澜径直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与前来送别的父亲母亲道别。
颠簸再次开始,相较于先前几次出行剧烈了不少。
人声渐远,留给洛千澜的也只有前方两位马夫无聊的交谈声。
雪栀为车内铜盆里加了些炭火,见暖和了起来,便也出去守着。
偌大的马车内骤然只剩下了洛千澜一人。
她左顾右盼着,又从车内的小屉中取出一个还未完成的平安符。在那的一旁,还放着几本洛千澜平日里较为感兴趣的医书。
洛千澜小心翼翼地捏着针线,开始继续缝制这个平安符。
不久前,她才从觅儿那里学了些针线活。
起因是洛千澜时不时想起中秋夜遇见言无声时的模样,那满身的血污,以及永不磨灭的坚韧视线,似是无形之中触动了她的心弦。
现在言无声又成了自己的侍卫。
做侍卫总要与生死打交道,洛千澜便想着为他制一个平安符,带在身上。
若是能护言无声周全,外加看到这便能想起自己……就更好了。
一想到这,洛千澜面上便忍不住露出微笑。
车轱辘还在吱呀作响,即便没有拉开车帘,洛千澜也知晓外边天色已晚。
从洛阳城去姑苏,光是马车边上行上三天,莫说过了金陵还须走一段水路。
洛千澜听雪栀说,今夜是要在洛阳城外的一处小客栈里将就。
只是按照原定计划,日落之时他们就该到那。
可现在……
洛千澜忍不住拉开车帘,瞧了眼车窗外的场景——望不穿的树林,丝毫见不到半点人烟。
怎么回事?
疑惑仅仅还存在于内心,可几乎是下一瞬间,洛千澜看见远处一道寒光擦来。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言无声再度出现在洛千澜面前。
他单手执剑,将那根锋利寒芒斩落在地。
男人的面庞被夜色衬得愈发冷峻,只是他视线之中仍是满满热忱。
“小姐小心,有人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