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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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千澜并不知晓自己无意间露了行踪，回到厢房将今夜那侍女的粗布裙子换下后，又匆忙赶去东厢房向父母请过晚安后。
中秋夜的所有事忙活完，她这才定下心来。
再度踏上回厢房的路，月明星稀，还伴着深秋的夜风。吹过衣襟，叫人不由得打起寒颤。
洛千澜回去后便沐浴睡下。
烛火熄去房中昏暗一片，她攥着被子，一旦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出今夜在荒巷中所见的一切。
自相残杀的围栏，被围剿的言无声，还有……一时冲动的自己。
即便现在冷静下来，洛千澜仍不知当时自己为何要贸然出手。
想着想着她渐渐睡去，却梦入十年前。
还未国破家亡时，自己与父皇母后，还有兄长一同在御花园赏月的场景。
许久未见家人，即便是在梦中洛千澜也难免湿润了眼眶。
只是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远处的护卫队伍里，有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是个少年，沉默寡言，只在远处望着自己，目光坚韧而热烈。
如此这般被注视着的感觉，似是再熟悉不过了。
像极了中秋夜，荒巷里时刻凝视着自己的言无声。
洛千澜不由得惊醒，却被窗缝中窜入的日光灼了眼。
没想到恍然一梦，醒来已是日中天。
门被轻轻推开，觅儿端着水盆走入，身后还跟着洛千澜另外两名侍女，黎黎与雪栀。
“小姐醒啦，刚看您像是被梦魇住，我都不敢叫您呢。”
觅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外衣披至洛千澜肩头。
她靠坐在床头，轻揉着眉心，隐约听闻窗外的喧嚣吵闹：“外头是什么动静？”
雪栀拧了块帕子递给洛千澜：“回小姐，是珉公子回来了。”
洛千澜微微一顿：“好，我知道了。”
她随即起身，洗漱完换了常服，便前去用早膳。
今日自己起的有些晚了，匆忙抵至膳厅，便听到白漓较为尖酸刻薄的声音。
“阑妹妹昨夜去作甚么了，怎么今日还迟到了？”
洛千澜勾勾嘴角：“昨夜花好月圆，难免赏月出神，一时忘了时间。”
姜卓风摆摆手，示意她入座：“无妨，先来用膳，莫要饿过了头。”
白漓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忽然响起的奴仆的惊呼打断。
“老爷！珉公子回来了！”
瞬间，所有人面上皆露喜色。
一抹身影出现在膳厅门前，玉树临风，恣意潇洒。
不愧为大景朝第一世家公子，郎君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少女的心。
姜珉一袭浅蓝袍服光滑如水，逆着光亮步入厅中，先是朝着正堂的姜卓风与白如颜一拜。
“珉儿见过父亲，母亲。”
家主还未开口，白漓却先一步迎了上去：“珉哥哥，你这次出门了好久，漓儿好生念你……”
姜珉面上笑容未减，可眉目之中却无半点笑意：“多谢妹妹牵挂。”
洛千澜只坐在一旁，轻轻为众人杯中添了茶。
待到姜珉与父母寒暄过后，她才抬起眼，见兄长正注视着自己：“阑儿见过珉哥哥。”
姜珉点头浅笑：“许久不见，阑儿有些瘦了。”
相较于方才同白漓寒暄，他的语气反倒更为亲昵关怀。
洛千澜撇开目光：“谢珉哥哥关心。”
感觉到带着仇恨的视线聚焦于自己，洛千澜并不上心，用完膳她便离开膳厅，又开始了在宅子里百无聊赖的一天。
已是深秋，花园中也无什么可观赏的花。好在膳后日光暖和，洛千澜裹着衣袍，稍靠着亭台边缘小憩。
昏昏沉沉里，她听见身后似有什么动静。
睁眼，看见的却是姜珉抬手示意侍女们莫要出声的模样。
洛千澜赶忙起身：“珉哥哥。”
姜珉看着她，眼里依旧是关怀温和的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阑儿可一切都好？”
洛千澜浅笑着点头：“回珉哥哥，万事皆好，好得不得了呢。”
她一贯是这么回答旁人的。
可谁知，下一句姜珉却问的是：“那为何我听父亲说，前几日你同他提起了出府一事？”
洛千澜一顿，接着抬眸看向眼前男人。
男人眉目中的温和依旧存在，只是那其中混杂了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洛千澜与姜珉对视片刻后，答道：“只是平日总待在家中哪儿也去不了，难免觉得有些闷，不过阑儿素日抱病在身，确也去不了哪里。”
姜珉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洛千澜便以惯用的话术搪塞。
原以为这番对话会就此结束，可谁知姜珉的下一句话却是：“后日，宣柔山有一场赏枫会，阑儿可有意同去？”
？！
洛千澜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男人。
他为何会主动提起带自己出去？
姜珉的声音响起：“不必担心被人发现，阑儿只需待在我的马车里，一不会吹风，二也不会叫旁人看见。”
……
眼下，他说的这些话倒成了不错的诱惑。
待在宅子里的日子久了，只要出去过一回，必定会对外面的一切念念不忘。
中秋夜后的洛千澜正是如此。
但凡提起外界的种种，她的内心便被向往占据。
她思忖片刻，最后点头：“好，那就麻烦珉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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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宣柔山红叶似连绵不断的烈火，放眼望去，好看极了。
此次赏枫宴的地点位于半山腰的齐家庄园内，做东的自然是山岚齐氏。齐氏宴请洛阳城中的各大世家，为首的自然是大景朝最富声望的姑苏姜氏。
齐氏邀请了整个姜家，连带着来此借住的白漓与白泾扬姐弟。只是姜家小姐再度抱恙在家，无法参加此次赏枫宴。
受邀之人皆连连惋惜。
山路并不怎么好走，马车内摇摇晃晃，洛千澜几次三番都险些倒在一旁。
此次她并未带上侍女，外加鲜少乘坐马车，胸腔不由得有些翻江倒海的趋势。
坐在另一旁的姜珉注意到洛千澜的异样，斜眼淡淡问道：“怎么了？”
洛千澜摇头：“没事。”
毕竟此番是借姜珉的帮助才得以出府，自己还是尽少给他添麻烦才是。她心想着，有意保持着自己与姜珉间的距离。
姜珉面上挂着淡笑，视线又在洛千澜面上流转片刻，最后抬手抵着额角，轻轻合眼。
车轮碾过不平的山间石路，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最后，颠簸终于停息，洛千澜听到了外面的招呼声。
“珉公子，齐氏山庄到了。”
姜珉淡然回应：“知道了。”
说完，他再度睁眼，重新看向洛千澜：“阑儿在车里歇息片刻，若是饿了，行柜里有我给你备的吃食。”
此次偷跑出来，自然无法跟着姜珉一道去参加筵席。
洛千澜点头：“阑儿知道，珉哥哥快去吧，莫要叫爹爹他们等急了。”
姜珉眼里笑意加深，接着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一阵喧嚣声骤然略过洛千澜的耳朵，她还隐隐听到了白漓较为夸张的讨好声响。
将视线瞥往一旁，待到马车外的全部声响都消失，洛千澜这才偷偷将车帘掀起。
入眼的便是近在咫尺的枫叶红，她恍惚了片刻才看清那些晃荡的枫叶。视线又朝远处望去，洛千澜被连绵的群山以及悬于洛阳城之上的红日吸引了目光。
如此热烈的红，不由得让她想起曾经在长安时的种种。
各家的侍卫早已懈怠下来，聚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洛阳城里的杂文见解。洛千澜见状，便靠在窗边，让自己沉浸在回忆之中。
谁知，如血的残阳中还是不合时宜地混入了几抹黑色身影。来者皆身着黑色布衣，面罩遮挡了容貌，成群结队便朝庄园后停靠马车的方向袭来。
他们来得太快，洛千澜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刀刃的寒光晃到了眼。
她听到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快搜，值钱的东西直接拿走。”
宣柔山即便再偏僻，也依旧地处王都洛阳的管辖之中。
怎会出现如此明目张胆的掠夺之举？！
洛千澜已经，正想将车帘放下，却被其中一个眼尖之人抓捕了动静。
“那里有人？！”
““什么！搜！”
刀刃出鞘的尖锐声响似就在耳旁，洛千澜所在的马车已然被劫匪包围，眼看她无处可逃。
车帘被猛地掀起，强光照入，连带着还有刀刃之上的寒光，洛千澜不由得发出了声惊呼。
尖锐之刃已然向她所在之处落下，她有些仓惶地躲开，衣角却被刀尖勾缠住。
“今日在场的都是王城中的达官贵族，若是我们暴露了后果只有一个死，把那姑娘抓住当场灭口！”
说这话时，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进入马车，他看着毫无退路，面上满是惊恐的洛千澜。
洛千澜早已慌了神，背抵着马车坚硬的隔板，目光无主地四下乱晃，面容里俨然是绝望的模样。
面前那人举起刀，眼看就要朝自己所在之处劈下。洛千澜有些狼狈地侧身躲开，黑衣人一刀劈歪，马车底座也应声碎裂成两半。
就在这时，徘徊在四周的风似是突然静止，飘落的枯黄叶子蓦地化作锋利刀刃，径直朝下落去。
刺入黑衣人的肩颈，血肉迸裂，瞬间，洛千澜听见了凄惨的叫声。
面前的危险之人瞬间无了气息，他骤然倒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马车也刚好在此刻碎裂、崩塌，巨大声响吸引了远处扎堆的侍卫们。
在场其他黑衣人眼看大事不妙，撤退的同时依旧不忘要夺去洛千澜的性命。
刀光剑影之中，洛千澜抬眼，看见了位于前方的那抹熟悉身影。
言无声依然是她所熟悉的样子，只是少了那天夜里的血污脏乱。从容又冷峻的面上，似是用血写下了个一个“杀”字。
他双指夹着一片枯叶，向洛千澜方向随意一挥。
紧随其后的，是方才那个企图伤害洛千澜的黑衣人悄然倒地。
枯叶由后刺入他的心口，轻易又随便地掠夺了性命。
其他人见状不妙，便放下一切准备撤退。
言无声并不恋战，而是朝着洛千澜所在之处而去。
洛千澜甚至还未看清，自己便被宽大的身影笼罩。
“什么人！站住！！”
侍卫们的呼喊传入耳中，她一愣，心中大呼不妙。
言无声似是察觉了她的踌躇，单手将洛千澜揽入怀中，接着便转身离去。
半山腰的寒风在耳旁呼呼窜动，洛千澜却感觉自己置身一个温暖怀抱中。
她本就娇小，同言无声如此亲密的触碰又显得他壮硕魁梧。
宽厚而熟悉，像是过去的某时某刻，自己也同样被这样一个人抱着。
她抬起头，看着言无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传入洛千澜耳里，连带着的是来自背上的搂抱。
“小姐，我来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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