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伴读的妹妹[清穿+红楼]》沈挽

32、第 32 章

　　胤禛那时并非心血来潮要偏帮顾泓皓，而是自皇贵妃丧女之后，每日不见展颜不说，就连身体也每况日下。为了让她得以舒心，胤禛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几种办法都不见成效。

　　唯有上次无意间将顾泓皓的吃食送到了皇贵妃的面前，才让她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颜。为此，他才不惜得罪太子，也要接近顾泓皓，去成全皇贵妃的恋旧。

　　当胤禛再度把佟佳氏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口得意楼的得胜糕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只是浅尝了一口，却并没有感到很喜欢的一直吃下去。

　　与她来说，长久以来的规矩已经束缚了她原来的本性。在复杂众多的家规宫规之下，她也早已经养成了什么食物都只吃一口的习惯了。

　　即使是念念不忘的得胜糕，但是时隔多年再放到自己口中，总觉得它的味道已经不复当初了。

　　或许不是糕点的味道变了，而是她的心境变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还记得我说些什么。但这宫外的东西还是留在宫外最好。”佟佳氏念了四阿哥的这份好，只是他啊，还是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依稀还记得那日自己非要缠着哥哥亲自去德胜楼排队买糕点的模样，刚拿到手的时候，完全不顾它还是刚出炉的，直接往嘴里放，烫的我哇哇直叫，却也没舍得把咬下的那口吐出来。”

　　“禛儿啊，额娘，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怀念的不是这口得胜糕，而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自入宫这些年里，旁人称呼我为格格，称呼我为贵妃，称呼我为皇贵妃。但是却无人再喊我一声佟丫头，佟姑娘，佟小姐。”皇宫虽好，但是她自进了这里，就再也无缘宫外了。她自嘲的想着，自己下次若有机会出宫，怕不就是被人抬出去，葬入皇陵之中吧。

　　胤禛自小就在宫中长大，自然不懂佟佳氏对于宫外的向往之情。

　　除了怀念从前，佟佳氏更痛心的是难以更改的现在，“自我进宫以来，恪守本分，自问待人接物从是以礼为本，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我亦从无害人之心，亦未曾有过嫉妒她人受皇上恩宠之心。”

　　“除了禩儿，便是你待在我的身边最为久。我偏是不懂，为何皇上膝下儿女成群，单就我一人子嗣绵薄，无儿女之缘。”

　　“我那苦命的女儿甚至连名字都未来得及取，就这么去了。我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佟佳氏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在家中为人子女时就未受到什么苦，进宫嫁给了皇上，不说是皇上最爱的嫔妃，但也其身份得到了皇上的眷顾。

　　她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夭折，为何又偏偏是自己的女儿，而不是自己。

　　若是自己能代替女儿去死，让她能够安好的活着，那该有多好。哪怕是记到其他嫔妃名下，不能算自己的孩子，那样也好啊，至少她还活着，还是个公主。

　　胤禛不知该如何劝说佟佳氏放下，离她丧女已有两年，不论旁人同她聊些什么，她总是能将任何话题都再度谈论到小公主的身上。

　　胤禛听伺候她的宫女说过，之前皇阿玛本乘兴而来，但却败兴而归，全都因她不停的在皇阿玛面前提到逝去的小公主，哭哭啼啼的闹个没完。
　　起初皇阿玛还能耐着性子安慰她几句，但是佟贵妃说的多了，皇阿玛也就嫌她烦了，之后来她宫里也就少了。

　　她不理解她的夫君为何对自己的女儿的离去如此冷漠，却忘了她的夫君不止她一个夫人也不止她一个孩子。连活着的孩子，他未必都会放在心中，更何况是一个连面都未见上几次就故去的公主。

　　胤禛担心佟佳氏再这样自怨自艾下去，身体迟早会撑不住的。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劝慰她，孩子去了也挽回不了了，你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

　　但是胤禛知道，即便她将来再有孩子，之前的那个公主依旧会是她心中难以跨越的鸿沟，是一道坎，她这辈子都跨不过去了。

　　既然跨不过去，说再多都无疑是废话。但因为是废话，劝不动别人，就不说了吗？
　　这不是胤禛为人做事的作风。

　　他的作风，就是劝人的时候，劝的会比别人更加残忍，“额娘何不将心放宽些，既然连您都觉得宫中限制了您的自由，那我那可怜的妹妹，即便能活下去，只能保证其衣食无忧，未必会一世无忧。”

　　“既为公主自然也逃不开将来要和亲的命运，他日，若妹妹再有投胎的机会，定会再投生到更好的人家的，父母仁厚，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珍视。”

　　“由你我之例，可见，投胎在帝王家，也未必是个好归宿。拥有了最高的身份，就要为了这个身份，付出一些其他的东西。或许是自由，或许是选择的机会，亦或者是生命。”胤禛或许可以不去争那个位置，但是登上那个位置的人能放过他吗？

　　他明明已经是身份高人一等的皇子了，却还是轻易的就被比他身份更高的人，一脚踹倒在地，晕了好一会才醒。

　　为何太子会轻视他，对他拳脚相向，还不是因为他的母妃的身份地位不高，没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后台支柱。

　　“禛儿，生在帝王家，有旁人艳羡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他们这些站在宫墙外仰望着宫墙内的我们的人，却不知，我们也有自己的艰难困苦。”

　　“就好比这嫔妃生孩子，我从没想过以生皇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即使是生下公主，我也很开心，因为她是我的孩子。”

　　“可是我却留不住她。我留不住她的原因太多了，在这宫里早殇的孩子也不止她一个。就连你同父同母的弟弟胤祚不也在今年殇折吗。禛儿，这些血的事实都在告诉你我，你想留住你想留住的东西，只是皇子还不够。”佟佳氏所惋惜的孩子不止是自己的女儿，同样还有今年刚刚去世，年满六岁的胤祚。

　　皇上为第六子取名胤祚，晋升德嫔为德妃，但却未把德妃所出四皇子胤禛放在眼底。

　　佟佳氏不知道胤祚这个孩子到底是在为谁挡灾。亦或者是皇上的真爱，并非已逝去的赫舍里皇后，乃德妃是也，皇上有意将胤祚视为国之储君抚养，毕竟祚即国祚。

　　但已有皇太子胤礽在前，皇上再为六皇子起名胤祚，无疑是把这个孩子放在风口浪尖之上。他若真爱德妃，何不小心谨慎低调一些护六皇子长大成人。

　　皇上的种种所为，让他的身边之人，都难以探出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德妃所出已有两女两子，除了现在养在自己宫中的胤禛，就剩下皇太后宫中的温宪公主。

　　由此可见，皇上到底有没有派人私下护着六皇子，也是无从知晓。若是真心想护，便如同胤礽那般带在身边起居都在一起，这样即便是孩童染病，也能第一时间得太医救治吧。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想罢了，胤祚与胤禛之间只差一两岁。胤禛还好好的，胤祚为何突然病故。小孩子感染了风寒，抵抗力差了，救不回来了。

　　“是皇额娘，你多想了吧，幼子早殇或与个人身体情况，与生活的环境有关。六弟自小就养在母妃身边，我母妃总不至于想要加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吧。母妃因为六弟而晋升为妃，自然会当他是福星，小心照料。”

　　“一切不过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罢了。皇额娘，切莫再胡思乱想了。”皇七女只活两月有余，皇八女亦是早殇，婴孩时期需要人一直守在身边照顾，稍微不注意，就会生病去世。不一定是有人见不得德妃受宠，刻意为之。

　　佟佳氏膝下无子，她是真心把四皇子胤禛视作亲生骨肉，但她今日已经把话言明至此。胤禛也并未表露出他对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的渴望。

　　既如此，不论他是否是不信任自己，所以不愿说，还是说他根本就无此野心，她都不应再将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胤禛不愿提，她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同他在背后说着自己夫君的闲话。

　　“皇子早殇的事情，暂且不提。额娘今日也想问问你，若是你将来遇到心仪之人，你是否会尊重那女子的想法，问问她是否想入这深宫之中，与你作伴。若是她不愿，你且放她走吧，你们这些做皇子的，从来不会缺女人的。”与佟佳氏而言既入宫，她就再也不是佟府的小姐了，她代表的是佟府在后宫中的脸面。

　　她深知，自己若是薨了，佟家还会再送另外一位佟姓姑娘入宫，宫里永远会有一位佟佳氏，但每一个佟佳氏都不会留下自己原本的姓名。

　　“我只是不想你再重蹈额娘我之覆辙。从前我没得选，今后我想为你心仪的女子谋一个选择。你若是肯答应我，我便书信一封给我弟弟隆科多，让他日后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额娘，你为何忽然提及我之后喜欢的姑娘？”胤禛不知她怎么就从皇子皇女早殇之事，谈及之后自己的婚姻之事。

　　“哪怕是我喜欢，我们也未必能在一起，不是吗，皇子成婚考虑的是对方的家世人品。她若是平民出身，我即使再喜欢，也终归难让她成为我的福晋。”这不是他想不想放手的事情，是他不想放手，他们也很难修成正果。

　　“没有为何，只是不过是想到些什么，便说了些什么。这些日子里，我身体每况愈，怕不是时日无多了。我是没机会活到你娶妻生子的那天了。别说是皇子娶妻看门第看九族，就连你皇阿玛想把喜欢的女子接进宫中也绝非易事。”胤禛将来能不能有个好的福晋好好待他，是佟佳氏最为放心不下的事情。

　　他之后若一心做个闲散王爷，远离权利的中心。不争不抢，也能为自己谋得一世的平安。只是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遇到真心想要待之的姑娘。佟佳氏瞧着胤禛的模样，也不像是个花心之辈。

　　“皇额娘又在说胡话了，您必定会长命百岁，莫说是看我娶妻生子了，您还要帮着我带孩子呢。还要看着我的孩子，您的孙子长大，再帮着替他筹划亲事。”

　　“照你这么说下去，我都不止要帮孙子娶妻，还要帮孙子的儿子找意中人，到那时，我都不只是百岁老人了，可以称之为老妖怪了。”

　　“额娘说的我都答应，隆科多舅舅是您留给我的秘密武器，是一步暗棋，如非必要，我绝对不会轻易动用。”佟家若是有人能暗中站在他这边，那么将来应对太子之时，除了自己培养的臣子之外，他也绝不是孤立无援。

　　“我答应你，若是将来真遇到一个想要将其一辈子带在身边的女子，必先征求其意见。绝不会利用皇子的身份施压，让其违背真正心意，委身于我。”

　　佟佳氏自是希望他之后能抱得美人归，获一真心喜欢他的女子。

　　除了那些为了他皇子的身份，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而嫁给他的姑娘之外，也要有真心喜欢他这个人的女子才好。

　　皇上的身边嫔妃百人，又有几人是纯粹的喜欢他才待在他身边的。就连佟佳氏自己，都很难说她到底更爱皇上，还是更爱自己的家族。

　　“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真遇到了喜欢的人。你们会因为一些思想上的分歧，从一开始的相见恨晚变成最后的相互埋怨。”

　　“你本就处在强势的地位之上，由不得那女子轻易说不。额娘我让你给那个姑娘一个选择的权利，也是给你们彼此一个公平的面对面的坦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