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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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的流派，姑且可分为三大类。”教习师兄在讲堂前道，“一为仙宗，即本门所属，重资质根骨，以古法培育弟子。”
“一为混元宗，两千年前兴起，发展却颇为快速，其中大大小小流派无数，但主要宗旨可概括‘有教无类’，尤其适合劣等资质，但心性坚韧、有志向道之人。”
堂下忽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其中掺杂低笑，教习师兄眉头微皱：“静心。”
“一为魔宗。”
教习师兄说完这一句，讲堂彻底安静下来。
沈重低着头，搭在书案上的手，轻轻蜷了一下。
“关于魔宗，今日不谈太多。”教习师兄将堂下众弟子看过一遍，“但想来诸位中不少人，在将来迟早会亲身碰到。”
临近傍晚时分，观道峰的饭堂。
观道峰住宿的弟子都在这里饮食。整个饭堂分成两部分，一类提供烟火食给尚未辟谷的弟子，一类则提供修道之人服用的，掺有灵气的食材做成的饭菜。
在未能完全辟谷的情况下，是不能食用掺有灵气的饭食的，否则两相作用，事倍功半。
事关试炼进度，饭堂对于未完成辟谷的弟子们的烟火食的量自然把控得相当严格，仅仅是保证他们有体力继续第二天的修炼，倘若浪费了或是打翻了，也没得再补。
于是这些大家望族出身的弟子们，对手里的食物难得地珍惜起来。
沈重从拨饭的仆从手里接过他的份量，低头穿过饭堂中坐着吃饭的、来往走动的众弟子，时不时有人经过他身边时，用肩膀别他一下，或是撞他一下。
沈重身材瘦弱，被撞一下就有些重心不稳，但好在手里抓得稳。
这幅景象被不少弟子看到，但他们也只是漠然地看一眼，又继续吃的吃，说话的说话。
这里是修真界，资质低劣的修真者，在外面横死路边，或是随意地在一场战斗中沦为炮灰的有千万万。
何况沈重这样惹了众怒的人，没有必要关心。
明阁有规矩，饭食是不能带回到宿处的。偌大的饭堂显然没有沈重的容身之处，他端着木盘，低头走到堂外想寻一个角落。
忽然脚踝被横下里重重一绊，这下沈重就算抓再稳也没用了，身子一个前扑，木盘摔在地上。
饭菜都洒在石板地上了，但是捡起来还能吃。沈重刚要伸手，一只穿着华贵云纹皮靴的脚就踩下来，碾在他手背上。
对方的另一只靴子踢了踢地板上散落的饭食，一下一下把那些碾了个遍。
“沈师弟是吧？你灵根驳杂，修炼自然该更勤勉些，这顿饭食我们就替你省了”
“真是的，四灵根，我家的下人也是四灵根呢。\"
“废物。这种东西也配和我们一起？”
声音和脚步逐渐远去，沈重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仍旧是低着头，地上的饭菜都被碾成了泥，没法再吃了。
入门第三日，观道峰山腰，练武场。
卯正二刻，晨练。晨练由教习弟子负责。
练武场边种了大片的绿竹，晨风吹来，萧萧肃肃。
方青折手握一柄古朴的长剑，虽是孩童身形，却笔挺利落，犹如一杆青竹。
“本门当中剑法众多，分门别类，但任何弟子入门之后，第一个要学的便是这道太玄剑法，玄苍山众多剑法，皆由此变化，因此不学成便不可以学其他。”
太玄剑法的招式并不复杂，任何在门中修习超过一年的人，都可以轻松舞出全套，然而越是简单，越是要挥舞上千遍万遍，才能稍稍领会其中真意。
方青折上一世自四岁就开始练习这套剑法，百年来毫无懈怠，直到后来被逐出门派，弃了本门功法，才至于荒废。
但到了这一世，其实剑招仍然被他深记于心，舞起剑招来潇洒自如，圆融恰意，十足的仙门风范，将一旁的四人看了个呆。
方青折舞过一遍，又将剑招拆开来讲解了一遍。然后道：“好。你们一个个上来，自己试着将剑招走过一遍，不用勉强，我看看你们领会多少。”
沈怜心、白惠、许晓康轮次上来，方青折一个个看着，记在心内，果然沈怜心的剑招记得最多。
他随后看向沈重。
后者从一开始就低着头，轮到他便缓缓走上前。方青折皱着眉，脚步略有虚浮，握剑不稳。
这家伙在干什么？
无论如何，他都有些不能接受。上一世拼尽全力想要赢过超越的死敌，这一世居然是这副废柴模样？
沈重抓着木剑开始摆招式。
方青折眉头皱成川字。动作松散，步伐浮荡，有两招舞到一半戛然而止，这小子怎么回事？装的？他都讲的那么细了。
沈重勉勉强强舞到第五招，方青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一招‘剑横九野’，应该自内而外……”
他走上前一步，待要看看这小子什么情况，却见沈重身子摇摇晃晃，一招出去居然收不回来，往前扑来，眼开要扑到方青折身上。
方青折立刻一个退后，恰好躲开沈重，任由后者扑倒在了他脚边。
这一番动静把旁边练剑的其他组弟子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恰巧这是山上传来悠远的钟磬声，晨练时间结束。
方青折收剑入鞘，转身走了。一些好热闹的弟子还过来围观趴在地上的沈重。
“练剑还能把自己练晕了？”
“怎么回事？”有人问丁四组的其他人。
“我怎么知道。”沈怜青将一丝头发挽到耳后，娇俏道：“还好方小师兄躲得开，否则让这臭小子扑到方小师兄身上，岂不是太不好看了。”
众女弟子在入门大会上头一回见到方青折时，便都倾慕于其之风采，听到这话，都是都点头道：“正是。”
方青折回到听竹峰，自己独自在后院竹林练剑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那小子真是装的？
否则他绝不相信，未来在魔界一统魔宗，最后令修真界两大宗，三大仙门五大门派俯首称臣的人，眼下居然愚钝至此？
夜晚。明阁弟子宿处。
沈重一个人蜷缩在屋角的床铺上，努力用身体挤压着胃部，用这稍稍缓解那源源不断的饥饿感。
他其实浑身无力，头脑也恍恍惚惚的不太清醒，但如何都睡不着，因为饿。
明天要怎么办呢？
要不然，地上踩过的也捡起来吃吧。
忽然靠床的窗户被敲了两下，沈重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迷茫地看了窗户两眼，确信自己听到了叩窗声，才抬起身子，将支窗开了一条缝。
“沈师弟。”圆圆脸小姑娘的眼睛眨了眨，把手里的两个纸包递过来。
沈重接过纸包，隔着油纸还能感受到热腾腾的。
“这是饭堂一位婶婶偷留给我的。”白惠吐了吐舌头，又忙解释道：“我用了火符热着的。”
那股香气在安静的夜晚里无比明晰，是鲜肉包子。沈重咽了咽喉头，道：“谢谢。”
“嗯嗯。”白惠摇了摇头，又小心看了下四周，摇了摇手：“你快吃吧。”
说完，她重新把支窗推上，溜走了。
沈重坐回床铺，打开油纸包，他一口咬下去，顾不得噎着，顾不得口渴，鲜香和温热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吃着吃着，眼泪已经落在油纸包里面，沈重细瘦的肩膀颤抖着，他狠狠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继续狼吞虎咽。
白惠从沈重的窗下溜出来，却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她向着明阁的后院溜去。明阁前后素有门禁，今夜后门的门禁却是开的。
白惠来到后院外，夜里的观道峰松涛阵阵，一个身影背对着门站在夜色当中。
“方师兄。”白惠跑到近前，站定了施了个礼，“包子我都送到啦，沈师弟果然饿得很呢。”
果然是这样，方青折心想。原来是饿得没力气，难怪那些个剑招使不出来。
“方师兄真有心呢。”白惠道，“我还以为您讨厌沈师弟呢，”
不是讨厌，是仇视。
不过连着三四日这样，也不能看着那小子活活饿死吧。这可于大计无益。
方青折想着，对白惠道了一句：“多谢。”
“只是……小忙而已。”白惠看着他月色之下莹白的脸，鸦羽般的鬓眉，脸不禁微微的红。
方青折说完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食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