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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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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碍我好事。”
少女忽然收起灵力,朝身边被她保护着的那几个丫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一群姑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无事发生过似的扭头就往坊外走。
“坊主,就让她们这样走了?”
“弄坏的东西记在琼华梦账上,他们琼华梦不是有几个旁系公子总喜欢来暗香坊么,从他们身上扣。”
归辰抬手示意让她们走,这群烦人的莺莺燕燕最好赶紧走,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这坊我现在也不想要了,倒是你,等着姑奶奶来取吧。”
少女离开前再次回头,朝归辰挑眉一笑。
归辰抱着手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已经消失在街头的这群疯女人们。
那一行少女们走后,看热闹的人也散得快,转而一切恢复平静,只剩下人们口口相传的“疯牡丹”。
“我去顶楼休息,有事叫我。”
归辰挥手散了坊内一众人,被这苏家疯女人闹了一通,他后脑勺上因为帝月把他丢下山崖而磕到的那块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黄泉之域,帝家府邸上空一阵风波向四周飞速扩开,惊起八方飞鸟战栗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帝家后山名为丹血山,山上阵阵元气波动、神器嗡鸣,如山洪爆发,帝月不动声色地站在山前,丝毫不受波动影响,直到帝禾出来他才抬起眼。
“还是不行……”
帝禾咬着唇喃喃。
帝月盯着那座名为丹血山的山脉,喉结微微动了动,难得开口宽慰她:“你的能力已经超过当初几位家主继位时的实力了,黄泉不肯接纳你,只是它还未适应女子的骨血。”
帝月因为身上的沉睡病症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见证了几代黄泉家主的更迭。
还有种可能,帝月并未说出口,他心里有数,帝禾也未必不知。
“不适应女子骨血?女子和男子有何区别!”
帝禾疼得闭上眼,咬了咬牙又恨恨地盯着屋外的山,她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一腔胸怀志气从不比同辈的男儿差,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子,这黄泉之主的位子就与她无缘?
缓过了气,帝禾冷静了下来,眉头舒展开,问帝月道:“是比起我,黄泉更愿意接受你吗?”
“黄泉并不把我当人看。”
帝月的语气又凉了下来,他凝视着面前的丹血山,眼里尽是嫌恶。
他不知世代黄泉之主完成封禅,得到黄泉之力都必须前往的那座山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但哪怕只是站在山外,他也能嗅到山里腐烂血腥的味道。
“我和以往的那些黄泉之主们比起来,还缺少什么吗?”
帝禾心里不甘,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是女儿身?女子就一定比男子差么。
“唔,”
帝月细细回想,倒真的想起了什么,他扫了帝禾几眼,“以往他们都已经娶妻生子。”
“……”
罢了,帝禾捏着自己的鼻梁骨,继续潜心修炼便是,她若强到黄泉之力不得不听命于她,便什么都不再是问题。
帝月看帝禾此时已经忧心不已,心里剩下的话便吞了下去。以往他们不仅娶妻生子,还会和妻子孩子们一同进入丹血山,那九死一生的地方,出来的总是比进去的少。
“上次你被帝贠的雷兽围攻一事,是我的疏忽,我早该察觉到他想对你下手的。”
帝禾恢复了片刻,和帝月一齐回府苑里去,她和帝月在一起时总是不忘操心帝月的近况。
“无妨,遇到贵人相救,化险为夷。”
帝月淡淡应答,想起归辰那张总是写着“我要揍你”的脸。
“帝贠那边我会帮你注意的,我……是真心把你当家人看,偌大的黄泉只有你不因为我是女子而轻视我,所以你千万不要死在帝贠手上。”
“我可以帮你除掉帝贠。”
帝月不懂真心,也太久未感受过被人真诚以待,只当帝禾在委婉地求他帮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帝月。”
帝禾知道帝月冷得不像常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只得道,“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血缘羁绊。”
“我很欣赏你,也很感谢你,不管你如何想,我会用我的方式对你好的,像一个姐姐对弟弟那样。”
帝月并未有太大的反应,缓缓点了点头。
姐姐对弟弟,他心里嗤笑一声,帝禾喊他太爷爷还差不多。
“你去哪?”
帝禾见帝月又要出门,好奇问道。
近些日帝月不再闷在屋里,老爱往外面跑。
“清理门户。”
帝月头也不回,没有理会帝禾复杂纠结的表情。
黄泉之域的不知名的角落,像是被表面上的光辉鲜亮遮挡住的褶皱中暗生出的肮脏。
一华衣男子瞳孔放大,双眼充血,面部抽搐地看着黑暗里的一团疑影,仅有一只手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伸出,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便是有意集结势力反对帝禾,投奔帝贠的牵头人。
“唔、唔……”
男子双目中充满恐惧,他亲眼见来者杀人不眨眼般瞬间将她们的老巢变成炼狱,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迫使着她使劲捶打着掐住自己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仿佛有些厌恶,不耐烦地将他甩开。
男子被一把摔在了墙壁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凹陷。
而这一砸,他终于看清了那黑暗中隐藏的修罗到底是何等人。
那人面容绝伦,但一双漂亮的眼里却不带有任何感情,犹如被黏腻血气包裹起来的一块锋利玉石。
“帝月……!”
男子颤抖道,怎会是他,那个只读食谱的废物?
“你居然做帝禾的一条狗…她早晚会亲手清理你……!”
“她是我的家人。”
帝月语气冷漠,让那男子听不出他是在嘲讽还是认真地在辩解。
“生在帝家、你也、也想拥有温情?哈哈、哈哈哈哈”
男子呜呜地啼着血,看疯子一样咬着牙恨恨地看着他。
话音未落,他的脖子已经被咔嚓一声断掉,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娃娃一般垂下脑袋。
这一片反对帝禾的地方也被帝月悄然夷为平地,销声匿迹。
“是吗…”
帝月冷笑两声,“黄泉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生在黄泉,他曾经也沐风浴阳,只可惜荒芜岁月将他一次次磨损,如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被苏家小姐闹腾一阵后,暗香坊恢复了往日的祥和热闹。
归辰又和人打了一夜麻将,和着街市边儿上屠户家养的公鸡打的第一声鸡鸣,安详地趴在麻将上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没有李乐平的驱使,没有琼华梦疯女人的胡闹,没有帝月的闹腾,日子太美好了。
归辰心满意足地枕在自己胳膊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今天,他一定要补个好觉——
“轰——”
震天撼地的雷鸣电光将暗香坊所在的街道映照得煞白,天地混沌,黑云压城,整座城都为之震动。
然而归辰岿然不动,睡得香甜。
“咣——”
光驰风挟,地面微颤,不远处剧烈的震动犹如唤醒了沉睡在地底的巨兽,暗香坊四晃八摇,伙计艺倌们吵吵嚷嚷,归辰轻闷了两声并未苏醒,直到他身后那尊价值连城的水玉座瓶被震碎。
啪得一声巨响过后,楼下忙活着稳定四处珍贵摆件的伙计们听见归辰“咚”地一声踹开房门,端着一张噪声扰民无父无母的臭脸披着外衣下楼。
“坊、坊主。”
欧阳叔铁头济世,咬着牙喊住归辰,“您醒啦?”
“可不吗,”归辰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外面是王八打架还是野猪乱拱?我再不起来,暗香坊非要被他们震碎不可。”
“不在咱们这条街,远着呐,那一声声惊雷啊,真不知道是不是谁在渡劫。”
“吵着我睡觉,就是正在飞升我也给他扯下来。”
归辰已经走到门外,眯着眼看向欧阳叔指的方向。
“云骨塔?”
他心道坏了。
云骨塔修筑于混沌王朝灭亡的那一天,用来收关封印混沌王朝那些和法术有关的遗物,各大势力为了避免纷争,心照不宣地都不去碰这块地。
那落雷就算降在混沌王宫,降在李乐平屋里他都可以不管,偏偏发生在云骨塔,这云骨塔要是被外人给撞破了,他们李家非得因此被彻底从历史上被抹掉。
“哎呦,好像是云骨塔啊!坊主?坊主!”
欧阳叔反应过来的时候,归辰已经跑出许远,他扯着嗓子和欧阳叔吩咐。
“你去帮我通报给李胤掌门,我先去看看。”
“哎!您悠着点!”
欧阳叔得了命令也没闲着,立刻差人牵马往混沌王宫跑。
李胤什么都怕,什么都不管,唯独云骨塔她不会放任不管。
十多年前,帝家两个小公子打架一路打到云骨塔,曾经撞损过塔楼,压塌了一片村落,向来不问世事的李胤带着人一晚上的功夫就把云骨塔给修缮好了,还在村落废墟之中捡回了归辰。
欧阳赶到混沌王宫,直接走到侧门摸到一处暗格,将归辰给他的一颗湖色玉珠卡入凹槽,大门自然打开,直接通向李胤常呆的宫苑。
“辰儿?”
李胤正在院里给自己种的黄瓜浇水,听到声响,会走侧门的向来只有归辰。
“掌门,在下暗香坊欧阳氏,云骨塔处有异动,辰坊主已经率先赶去了。”
“云骨塔?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明来者身份,那处的雷光电掣声势浩大,震动数里,但塔楼还未受到伤害。”
“好在之前吃一堑长一智,加固了结界…你随我来安排些人手。”
李胤丢下手里的水瓢,又着人去唤李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