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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辞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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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啊?他宣平侯府是出了名的穷困寥落。
崔浩直摇头,“买不起!买不起!”多少银子他都买不起。
辛荣笑着颔首,“不光是小侯爷买不起,那副画乃家父生前挚爱,我也不愿意卖呢。”
崔浩讪笑:“别提钱不钱的,就咱俩这关系,日后我是要入赘过来的……”
“那小侯爷是要带多少嫁妆呢?”辛荣笑着望他,手里的团扇轻轻叩掌,似乎是在算着宣平侯府回头能出得起多少银子给小侯爷做陪嫁。
“这……”
崔浩抿了抿嘴:“我……”到底是没说话。
她还没应下这门婚事呢,就开始盘算他的家底了。
这种石头缝里还要抠出三枚铜板的劲儿,不愧是能跟后梁做生意的奸商!
看着崔浩坐在她对面一脸窘境,辛荣嫣然一笑,也不愿多为难他,“我说着玩呢。”桃花半瞌,歪着头问他:“小侯爷来找我讨画,意欲为何?”
“送人。”崔浩也不瞒她,清了清嗓子,“下个月初三,太后大寿,她老人家最爱巨然大师的画,我想起来你这里有一副,就寻思着借来送个礼……”
辛荣轻笑,他哪里是来借画?分明就是想白拿!
普天之下,还没听说过送进宫里的东西回头再去给要回来的道理,用她的礼物全了自己的面子,小侯爷这算盘,可是打的精明。
崔浩看她笑的意味深长,久久不开口说话,以为这事儿没戏了。
正要张嘴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看辛荣眉眼带笑,颔首同意,“可以啊!”
崔浩:“!!!”
“你舍得啊?”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辛荣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日后你入赘了,按道理我也要跟着喊一声曾祖母呢,你要给太后娘娘送寿礼是孝敬长辈,一幅画又怎会舍不得呢?”
吃过午饭,崔浩将那幅《万壑松风图》护在怀里,临别还不忘一脸认真的说道:“收了你的画,咱们也算是交换了定亲的礼物了,等我从京城回来,就抓紧着把亲事办了!”
不怪他焦急,算起来辛荣也已经十八了,放别家姑娘,这年纪早就孩子一两个的,再拖下去他怕错过了给辛家传宗接代的大好时机……更何况……七爷说的还真准,辛家做饭的厨子,确实手艺了得!
辛荣匿笑不禁,“小侯爷既然这么急着入我辛家门,那去了京城可要老实些,莫要招蜂引蝶的惹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娇贵女。”
崔浩拍着胸脯向她保证:“我的人品你还不信,吃喝占全嫖赌全无,头一次跟你说话的时候我紧张的回去三天没睡着,就算她们衣衫单薄贴上来,我也能义正言辞的把人给扔出去的!”
“当真?”
“千真万确!若有违背,我脱了裤子给你打!”崔浩信誓旦旦。
辛家的马车一路把他送回了聚贤庄,七爷正在桌案前作画,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笑着问:“拿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能成?”
七爷直起身子,眯着眼看了看,又提笔在画上勾勒几笔,峻岭苍松,一只鸟儿跃然纸上。
“你当她是华誉悦耳的黄莺,却不知她才是那棵苍松。”放下手里的笔,净了手拿帕子擦干,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崔浩手里的画卷,摊在桌案上。
“笔墨醇厚,腴润浑朴,禅意盎然,确是真迹无疑。”
“你还怕她能收藏到假的不成。”崔浩笑着打趣。就辛荣那精明劲儿,谁有那本事骗得过她的?
七爷摇了摇头,“辛荣聪颖博识,肯定不会被骗了。”
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但她要是拿假的来骗你,你未必能发现的了。”
崔浩瞪他一眼,不满的抱怨,“我这么累死累活的都是为了谁?你不夸我两句也就罢了,还拿我鉴识东西的本事来揶揄我……”
七爷拍拍他的肩膀,“可不是我揶揄,而是宋夫子当初规劝你早离了这些文墨的东西,好生玩乐才是正事。”
想起小时候崔浩在六艺课上门门不通,夫子们痛心疾首的样子,他都怕这个小表弟长大以后胸无点墨。
万幸,除了纨绔了些,脑子还是够用的。
崔浩咬着牙,“我谢谢你啊!帮我回忆童年趣事!”深吸一口气,长吐出来,平复了心情,愤愤道:“合该我欠你的,你就欺负我吧!”
说是生气,也不过是说闹两句。
七爷于崔浩,还真是救命的交情,若是没有他,早在十多年前,长春宫的那场大火,早就把崔浩烧成了灰。
他们两个,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那种。
七爷转身替他倒了一杯水,“喝杯茶,消消气。天天火气那么大,不知道还以为你想辛家姑娘了呢。”
“这次从京城回来了,我们就成亲。”崔浩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若是这趟凶险能平安渡过,那他也该娶妻生子了。
看他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七爷笑问,“你这一脸奔赴刑场的样子干什么?还不到时候呢,你去贺寿而已,我又不去。”
崔浩:“???”
“你都不去你让我去?”
“你去给曾祖母过寿又不是跟人打架,难道还要带人帮你加油鼓气么?”
崔浩抿了抿嘴,说不过说不过。这人身子弱不是没有原因的,本事都长在了脑子和嘴上了。
暮色倾辉,辛荣磕着双眸坐着马车里,府门的大红灯笼高挑,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打下浅浅的影子。耳边莫名的传来一股子温热,暖的她有些发痒。
“春巧别闹……”挥了挥手,淡淡的嘟囔了一句,猛然想到春巧家里有事,她这几天告假了。
辛荣睁开眼睛一看,一张熟悉的大脸凑到她的面前,轻轻的吹她耳边散落的几根发丝呢。
昏黄的灯光下,崔浩站在马车外面,贴着车窗,这距离有些过分暧昧的近了。
“你怎么在这里!?”
崔浩笑着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进发间,“我明儿要走了,怕出去久了你忘了我这张俊脸。”
“离得太近了,着实的有些大。”看他愣住了,辛荣才笑着下了马车。
“脸也看了,你可以回去了,晚了我怕你明天起不来,误了行程。”
崔浩噘着嘴,幽怨的做委屈状,“我在这里站着等了你两个时辰了,才说了一句话,你就要赶我回去……”
“真的?”辛荣有些不信。
不怪她多心,实在是这宣平侯别的本事没见到,但这撒娇博同情的能耐,可是比世家大族那些娇滴滴的夫人小姐们都要高超的很。
辛荣怕自己在美色的误导下,一时心软又被他如愿。这才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在自己这里连美酒带银子,甚至她收藏的名画,七七八八的被他搜刮了不少了。
崔浩此人,善用美人计,误人!
崔浩提高了语调,“真的!”在辛荣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又改口,“中间累了就让府里的管家替我搬了条杌凳……”
辛荣噗嗤一下就乐了。
原本她累了一天,只想早早的回去歇下,这下倒是有些不忍心把坐了这么久的小侯爷往外轰了。
上了台阶,朝他招了招手,“跟上来吧,赏你一口茶吃。”
崔浩马上换了笑意,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
辛荣脑袋昏昏,便没有在花厅招待他,将人带到了庑郎下的一个小花亭。
凉风习习,携着淡淡花香,熏得人心里舒坦。
“你喜欢月月红?”看着满院子的月月红开的艳丽,崔浩好奇的问。
辛荣端起茶盏,轻轻摇头吹了吹蒸腾的热气,“不喜欢。”
“过些天牡丹开了,这些都会搬走的。”辛荣解释道:“月月红太过清淡含蓄,我还是喜欢牡丹那种恣肆浓艳的。”
不开就如青松常绿,开了就得像牡丹那般怒放才合她的心意。
崔浩轻笑,这人爱的花,倒是跟她本人像极了。
“我明天就走了,你没有什么要送我的么?”崔浩一脸深情的望着她,眼神中有些许期待。
“嗯——别忘了你的承诺……”
崔浩:“???”他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次你来我这里顺走那副《万壑松风图》那一天,你站在门口跟我拍着胸脯保证的。”辛荣好心提醒他,“酒绿灯红的,小侯爷可要保重节操啊。”
“那我要是一时没忍住,做出些糊涂的事情来,你当如何?”崔浩好奇的凑上去问道。
“哼。”辛荣冷笑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空口无凭的确实不妥。来人,取纸笔来……”
白纸黑字,有凭有据。
上面用绢头小楷写的清清楚楚,崔浩日后若做了什么对不起辛荣的事情,不光要折银子归还所有物件,还得赔偿一应损失……诸如等等。
“我就活该多那么一句嘴。”崔浩悔的直拍嘴。
辛荣将笔塞进他手里,贴心劝他,“多说无益,快些写了,我有重要的话与你讲呢。”
崔浩握起笔来,不情不愿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辛荣将字据收好,“吃完了这杯茶,你就快些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保重……”
说完,施施然的起身,径自离去。
崔浩:“……”
这个不懂风情的奸商,他就不该多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