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登大雅》逍遥龙包

12、J

　　J1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十一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二月十八，考轻功。
　　被从黑风崖丢下去，心里慌，口诀背错了一处。刮伤八十三处，扭伤脚踝，磕破手肘，淤青八处。被罚抄写口诀一千遍，没有晚饭吃。
　　想君砚，哥哥肯定就要找到这里了。白虎先生快点消失。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十二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二月二十四，练剑招。
　　口诀没背全，错三十八招，漏五十一招。被罚画剑谱一百遍，没有晚饭吃。
　　想君砚，哥哥你快点来！白虎先生快滚！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十三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三月初七，练剑招。
　　扫地大叔点招，胳膊脱臼，剑伤四十一处，刀伤十三处，中暗器一百六十八只。被罚跪刑堂一晚，没有晚饭吃。
　　中药好苦，擦药好疼，拔暗器好疼，接胳膊好疼，膝盖好疼。
　　想君砚，哥哥你怎么还没来？白虎先生去死去死去死。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十四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三月初九，十三岁生日。
　　躲追杀，白虎先生转移阵地，房子好冷。白虎先生送了一只小狗。小狗咬人。
　　新剑谱好厚，背不完。被罚画剑谱一百遍，没有晚饭吃，但不觉得饿。
　　想君砚，哥哥没来。看在小狗的份上，白虎先生以后再死。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二十三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六月十二，练剑招。
　　煮饭大娘点招，剑伤十三处，刀伤一处，中暗器七十四只。被罚跪刑堂一晚，大娘给了十个馒头。好香。
　　想君砚。哥哥没来。白虎先生也没来。小狗又肥了。馒头被小狗咬烂了。臭狗！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四十一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被红追杀。
　　砍伤十三人，赶走八十九人，杀死零人。被罚跪刑堂三天，煮饭大娘偷给了二十个包子。
　　想君砚。想哥哥。小狗想偷吃包子，被踹飞。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四十二页：
　　朔月一百三十二年十二月三十一，被蓝追杀。
　　砍伤二十五人，赶走一百六十人，杀死零人。被罚跪刑堂三天，煮饭大娘被调走了。
　　好饿！想吃小狗！
　　想君砚。想哥哥。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四十三页：
　　朔月一百三十三年正月初三，练剑招。
　　倒水丫鬟点招。剑伤二十处，中暗器两只。
　　被追杀，不知道是哪个颜色派来的。杀死零人，罚跪。
　　想君砚，想哥哥。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五十二页：
　　朔月一百三十三年三月初九，十四岁生日。练剑招。
　　白虎先生点招。剑伤一百三十四处，刀伤九十二处，鞭伤十五处。
　　被追杀，不知道是哪个颜色派来的。杀死零人，罚跪。
　　白虎先生送了一把软剑。小狗比白虎先生重了。
　　想君砚，想哥哥。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八十九页：
　　朔月一百三十四年三月初九，十五岁生日。练剑招。
　　白虎先生点招。剑伤三十四处，刀伤一处，鞭伤零处。
　　被追杀，不知道是哪个颜色派来的。杀死一人，白虎先生给肉吃。没吃，想吐。
　　白虎先生送了一对玉镯子。有暗器。被射中。罚跪。
　　小狗发-情了。踹飞。
　　想君砚，想哥哥。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九十五页：
　　朔月一百三十四年十月十五，蓝死了，不知道谁干的。
　　白虎先生点招。剑伤四处，刀伤一处，鞭伤零处。
　　被追杀，不知道是哪个颜色派来的。杀死十八人。
　　想君砚，想哥哥，想死。不敢死。

　　杨君墨的白皮纸本第一百三十二页：
　　朔月一百三十五年三月初一。
　　红发信求联手。
　　约八日后，武林大会会场见。
　　去？不去？

　　J2 白虎先生的教育

　　身体为胖，全身雪白，一双黑幽幽的葡萄眼，与之对视，很快就会心生怜惜。声音清亮，每每精神抖擞，上蹿下跳，不知疲倦为何物。
　　这就是杨君墨的狗。

　　杨君墨叫他：“小狗。”虽然此时小狗已经大得能压死人。

　　小狗今早就格外兴奋，想是白虎先生今日会来。白虎先生神出鬼没，来去随心所欲，从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但自从有了这狗，就像是给杨君墨身边安放了一个传话筒，提前预警。

　　杨君墨全身紧绷，手握软剑，屏息凝神，只觉耳后凉风袭来，反手一挡，隔下一刀。下一瞬，银针飞射如雨下，细细密密毫无躲藏之地。杨君墨苦着一张脸挽起了大大小小的剑花，万分小心地躲避，还是被扎了两针。伤口处立马又麻又痒，眼看着向下溃烂出一个小坑。

　　“不错，”温柔的声音中带着赞许，白虎先生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摸了摸她的头。“过来，我给你上药。”

　　杨君墨低垂着眼走过去，只稍作犹豫，便迅速褪下上衣。药膏涂抹在臂上和背上，瞬间冰凉之后是灼烧般的疼痛。冰凉的，是白虎先生的手指。疼痛的，不光是伤口，还有那冰凉手指所及之处。

　　“白又得了一枚支玉。加上从蓝那里夺过来的，怕是已有六枚了。红有三枚，而你仅有两枚，你可心焦？”
　　杨君墨回他一笑，笑容仍带着些稚气，但已然有了少女的柔美：“有先生在，墨墨不心焦。”

　　冰凉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下，到腰际停了停，又往下滑了一寸。手指走过的地方泛出淡淡的胭红，就在杨君墨忍不住想躲开时，忽而回到肩处，轻轻拂过那朵已然开了八分的紫色小花。

　　白虎先生脸上带了丝笑，若是不知道他的手段，必然是要觉得仙人下凡了。

　　“不知不觉，竟养了你许多年。原来的小肉团也长开了。”

　　“墨墨谢先生教养之恩。”

　　“嗯。这么多年都没能玩死你，我当年的确没选错人。”白虎先生从笑容到语气都是百分百的温柔随和，像是一个长辈在给晚辈闲话家常。可是杨君墨感觉自己的青筋在隐隐跳动。白虎先生，是一个极其恶劣的人，毋庸置疑！

　　跟在白虎先生身边这些年，杨君墨渐渐明白，她们这些女儿们的厮杀，在看惯了大风大浪的十二部长老眼里，就是闲来无事打趣的游戏。喜欢热闹的，如白虎先生，就亲自参与，摆弄摆弄棋子。不爱热闹的，就嗑着瓜子观战，权当佐餐小戏。

　　“先生慧眼，自然不会选错人。”

　　白虎先生微笑，替杨君墨穿上衣服：“你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怎么随便就红了？说起来，你也算能吃苦。这些年倒是从未见你哭过。”

　　“墨墨不爱哭。”
　　猥琐大叔随便在别人背上乱摸还怪她肉嫩发红啊混蛋！杨君墨脑中狂骂。

　　“所以，不哭的丫头玩起来真是没那么痛快啊。”白虎先生哀怨地看着杨君墨。杨君墨觉得脸上的笑容就要挂不住了。白虎先生忽然收起笑容，严肃的表情让杨君墨有些害怕。

　　“你此去武林大会，就靠自己了。先生我最近有点累，要休息几日。你记住，一定要让评判团里你觉得最好看的那个人喜欢你，和你觉得最怪的那个人打一架。然后，顺便弄个前三来玩玩。至于红那边如何处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先生……”
　　人早就不见了。

　　杨君墨叹了口气，一转身，白虎先生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她倒退一步。
　　白虎先生：“没吓着吧？”
　　杨君墨：“……”
　　白虎先生的表情可以称为惆怅：“总有一种自己的女儿大了，放出去给男人欺负的心情，真是为难啊。”

　　“先生说笑了，先生长不了墨墨几岁，怎么可能有墨墨这么大的孩子？”杨君墨的表情毫无疑问是抽搐的假笑。

　　“打架的时候要多放暗器，别学那些个自称英雄好汉的玩正直。该杀人的时候别犹豫，不然就是你被杀了，明白吗？”
　　“是，先生。”
　　“墨儿。”
　　白虎先生从未有过的轻唤让杨君墨一瞬怔忪。他温柔而带着淡淡忧伤的表情完美得有些惑人，杨君墨几乎觉得他是舍不得自己了。
　　“先生？”

　　“这些年你吃了我不少饭，要还钱啊。”
　　“……是的，先生。”刚才那果然是错觉，错觉。

　　一个浅浅的吻落在眉心，仿佛是自己的想象一般。杨君墨头一次见白虎先生慢慢走离她的视线，还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可别死了啊。”

　　杨君墨笑。“好的，先生。”

　　J3 姐姐弟弟的重逢
　　朔月一百三十五年三月初九。

　　武林大会在圣湖边的武林源举行。
　　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目的就是为武林上新进的帮派提供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让老资历的帮派互相切磋一下武艺。
　　武林大会为期三天，设擂比武，争夺英雄榜上的排位。无帮派人士也可自由报名。夺得头筹的英雄可以得到朔月皇朝皇帝的御赐匾额和不菲的赏金。官方的赌场和私人的赌桌都是热闹非凡，精明的生意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赚钱的良机。

　　大会的规则十分简单。英雄榜上有江湖前一百位的高手。挑战方可以在签订生死契后，任意选择一位挑战。胜了，就夺得他的排位，败了也不虚此行。

　　除了不可以用毒，任何兵器暗器武艺均无限制。若是当日内不分胜负，则挑战失败。排位不变。同在榜上的人相互切磋，若排位较低的人战胜排位较高的，则排位互换，否则排位不变。

　　太阳升上头顶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一百多处擂台同时开战。同时开始的还有各处赌桌的赌注，小贩们的吆喝和观众们的声声叫好。

　　热闹的会场容纳了人山人海，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擂台上，没有人注意到偏僻的角落里，带着一头黑纱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穿着朴素，但也难掩她凹凸有致的曲线，黑纱遮住的她的面容，只余一双警惕的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会场里的人。忽而她眼睛一亮，一闪身子，人已不在。只余隐隐约约的铜铃声声悦耳。

　　另一边，杨君墨坐在树上嗑瓜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难得，你今日没有迷路。”

　　“谁？”黑衣女子突然地出现吓了杨君墨一大跳。她的手紧贴着腰际的软剑，神色紧绷。
　　“是我。”女子揭开面纱，一脸憔悴的神色全然不像杨君墨记忆中的红。那个充满御姐气场，自信傲人的女子。
　　杨君墨咬了咬下唇，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你……怎么弄成这样？”

　　红自嘲一笑：“蓝死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杨君墨垂下眼，点点头。心中也有些悲伤。她们作为教主的女儿，生下来就注定厮杀。可是她们却是有着血缘羁绊的姐妹，何等可悲。
　　红哼笑了一声：“是白做的。不，准确来说，是白背后的那个人做的。”
　　“背后的那个人？”

　　红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可曾见过白？觉得她可有心机？”

　　杨君墨想了想，道：“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她就很厉害了。可是看起来不像心思细腻的人，想法都很简单的样子。”

　　“对，白确实很简单。我正是知道这个，当初防的最多的还是蓝。可我没料到，她背后还有一个人，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你知道蓝是怎么死的么？”
　　红的声音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让人把蓝……”
　　“行了，我不想知道了！”杨君墨打断红，“我只想知道你和我联手有什么目的。”

　　红停了停，闭上眼睛，许久许久才道：“小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小花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的人。小花……他死了。”
　　红睁开眼，满脸杀意：“我要报仇！我要为小花报仇！那个男人，一定要死！只要你和我合作，我有办法置他于死地！”

　　杨君墨看着红：“我又有什么好处？”

　　红扫了杨君墨一眼：“不与我合作，单凭你一人之力，毫无胜算，必死无疑。”

　　“可若我助你除掉了白，你要再除掉我，不是更加毫无顾忌？”

　　红突然笑了起来：“小丫头长大了，想得也多了。我瞧你，其实无心争夺太子妃之位，就算你最后胜了，在那吃人的皇宫也绝对活不了多久。我可以答应你，若是你我联手除掉白和她背后的男子，你再把所有的支玉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此话当真？”

　　“我可以和你以蚀心蛊立誓，决不食言。”红从怀里拿出一颗紫红色的药丸。

　　“好！我答应！”

　　红笑了。神情也放松了下来。“那么……”

　　“她不答应。”一只手凭空而下，扣住杨君墨的肩，将她扯离红的身旁。

　　杨君墨心中大惊，抬手抽出软剑回身劈出，只听得哗啦一声，来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抽出一把铁柄折扇，格挡开软剑不说，还顺势将杨君墨往自己怀里一带，抱了个结实。

　　“哼！墨丫头呀墨丫头，几年不见，竟然会使剑了！可是第一个就砍我！实在是没良心！早知道我就让你和她定了那约，死得渣都不剩！”

　　杨君墨一愣，从来人怀中抬起头。当年的一双葡萄大眼还在，但在这长开的少年脸上显得灵气十足，嘴角挂着熟悉的得意神色，身高早就超过了自己，竟然也有长大了的感觉。
　　杨君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人洋洋得意：“是不是我太俊了你回不了魂啦？”

　　杨君墨一把抱紧身前的少年，大喊：“君砚！君砚君砚君砚！”

　　“是我是我是我。”杨君砚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也回抱住杨君墨，“墨丫头，我好想你。终于找到你了。”

　　自己的计划被搅局，红的心情就没杨君墨那么灿烂了。她扯出一抹笑容道：“小紫，我们联手的事情……”

　　“联手可以，我们要先听听你的计划。若是合理，自然不会推掉这个互利的机会。若是不合理，就各走各路。至于蚀心蛊，你若是真想要，我可以弄来。你手里的那个锥心蛊，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眸子里杀意渐浓。
　　“小弟弟，别胡说啊。”

　　“蚀心蛊和锥心蛊只有一味药的差别，尽管你将药香做得极像，可怎么能骗过杨家人？当然，这个傻瓜墨丫头除外。我们这三日都会在这里，你若是想好了，就来这里找我们。”杨君砚反手飞出一只纸叠的小兔子。

　　红接住纸兔，再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红不甘地跺了一脚，拆开纸兔，气得瞪大了眼。

　　纸兔上写着：

　　丑女：墨丫头虽然蠢了点，可除了我，谁也别想占她便宜！想合作，你就想办法找到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