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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番外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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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秋高气爽,原本在往常,秋季这样好的天气,陈东临会去酒肆吃上一顿好酒,再去赌场逛上几圈,这才算对得起老天爷的馈赠。
这回倒不同往常,今年的秋天,他在这边境之地,写着遗书,绑好名牌……时刻准备战死沙场。
不过,相比较起来,陈东临心里爱极了这样的时刻,甚至几近狂热,参军是他作为有用之人,守护在本国边境,抵御外敌,别说战死沙场,粉身碎骨又能如何,这边境后,是盛国,是千万性命,应该安居乐业的百姓们,为此而战,他只觉荣耀无比。
大大小小交战多次,陈东临受了些伤,但也万幸,性命无虞,甚至还在交战中取下敌军副将头领,理所成章的,有了小小军职。
“东临,来一下。”
来人正是程铄,起初还不知道陈东临就是陈西辞的兄长,还是这陈东临立功慢慢崭露头角,这才知道,由此,也亲近一些。
“是程将军找我?”
程铄在营中,平日里的嬉皮笑脸都收起来,时刻正经又严肃,“正是,似乎,今日交战,东临你不必出战,将军有别的事情,交待与你。”
陈东临点点头,心中也猜到几分,“别的事”只会更不易。
“拜见将军。”
“无需虚礼。”程将军将人扶起。看着眼前年轻人,似乎看到故人身影。
“长话短说,东临,你的身手,在营中,是数一数二的,你也知道,交手这么多次,燭国阵营变化诡异,不好破解,所以,派你去敌后,打探敌军阵营,以及粮草所在,最好带回图纸,以便再战,可以直捣黄龙。”
果真同陈东临想的一样,彼时取敌军副将首级,他什么功夫,全被看透,不过他也确实没打算一直当废物,领命便去了。
暗中行事,是适合他的,他的脸,在敌军那,辨识度还是很低的。
前线打仗,他则是暗中潜入燭国军营后方,入夜埋伏起来的,一身夜行衣躲在山林中,将整个营地,他想了想燭国军营状况,主营总是变化,那也必然是有规律的变化,不然只是为了防御敌军而随意变化,对军队命令上传下达也会带来太多麻烦,而且,早先他也有所留意,有所考量。只需证实就是了。
就这样,先埋伏着,将燭国营地尽收眼底,不眠不休的刺探军情,对他来说,其实易如反掌。
夜里冷,掏出烈酒正要喝上一口。
山林不远处却见幽幽火光。
陈东临立刻警觉起来,收起小酒壶,握紧短刀。
“你说给他扔这儿行吗?”
“怕什么,都死了的人了,大将军说随便扔了,不碍眼就成呗。”
“要不再远点儿,这样敢指着大将军鼻子骂的人……可别命硬醒了再回去。”
“哪儿那么多废话啊!快走,现在回去还能喝上口酒。”
燭国营地旁,说话这几个,自然就是燭国士兵了,陈东临懒得搭理,更不会去管。
只是状况自己找上门来,那个方才两个卒子确认死了无疑的那“尸体”,正缓缓朝着他爬过来,艰难,但也不停。
陈东临当然不信诈尸这一说,可也仅仅是冷眼看着,没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尸体”千辛万苦总算是到了他身边,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抓住他衣角,“求你,救我……”
俯视半晌,陈东临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而后,才是做了决定,剩下些酒,洒在“尸体”伤口上,还好,还知道拧眉头,没死过去,只是昏厥。
撕了些衣料,将她伤口包扎上,没错是“她”,陈东临是包扎伤口发现的,不解小于任务,陈东临知道什么最重要,紧盯着燭国军营,身边这人,则是救命的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醒过来,全靠她自己就是了。
一天两夜,又是夜里,陈东临吃了些东西,不多,但足矣保存体力。
“你不是燭国人,你是桦国的人?”
“呵,桦国人?我是你救命恩人。”没想到,她还真是命大,既然活下来,也不妨让她好好活着,要不白救了,吃了一半的食物递给她,一人一半,公平。
能活命,便不拘小节,程远宁接过来吃着,道了谢。
细嚼慢咽的很是斯文,也莫名好看,可那手上的茧告诉陈东临这也是个习武之人,甚至功夫应该还不错。
陈东临知道她还没力气走动,就也没特意绑着。只是亮出短刀,就扎在她脖子边,轻易就能要了她的命,“有言在先,你不能再上战场。”
“我确实不再上战场。”程远宁看看自己伤势,再看看燭国军队的无能,或许等她伤好,战争都要结束了。更何况,她会先回宫,这里情况,须得整治了。
看得出程远宁说的真心话,陈东临拔下短刀。
“你叫什么名字啊。”程远宁躺在地上,听他问话,就歪头看看他,这会儿坐着也看得出人很高,说话时很严肃,整个人还有些威严。
“叫我程远宁。”
程远宁说了真名,因为或许有的人,也就一面之缘,或许来日不一定谁就黄土埋骨,多点真诚没什么不好。
“你呢,我叫你什么。”
陈东临笑了,“叫我救命恩人。”
程远宁又将脑袋转回去,这人,还真是……
“听说,你将你们大将军骂了?你个清醒之人?是看清你们燭国军队的真不堪了。”
“告诉你做什么。”
被回怼,陈东临也不说话了,确实,设身处地,换做自己,也不会多说半句。也算认同理解。
“你是来这儿刺探军情。”程远宁说出了这个事实,只是看不出他在刺探些什么,毕竟他什么也没拿,什么也不记,如果能动,自己应该已经打算将他就地解决了。
陈东临没打算有一点儿真诚,“我是来这儿守着等着救你。”多说还有两日,任务即可结束,回去绘图攻打燭国营地,也代表边境之战,即将结束。
程远宁算是知道了,这人嘴里,对着自己没真话,也看的多说,有东西就吃一口,有水就喝一口,只等着赶紧恢复身体,好赶回燭国,她要告诉皇帝弟弟,燭国的军队,已经腐朽不堪了……
这两日,两人还是时不时说说话,程远宁依旧从陈东临口中什么都得不出,而陈东临倒是知道了许多程远宁的事,也猜得出,这就是真名,她口中所言,基本都真。
程远宁看着身边多出的野果子,大概知道,或许他该走了,“燭国有传说,若是战场战死的人,只有在世间有人记得他,魂魄才会回到家,才会安息,你说些你的事,让我知道记得你,毕竟同在沙场上,不知何时就葬命于此,我还多个你记住我,多重保障。”
陈东临看了看身边人,好像恢复的不错,有了些起色,也看得出她极美,四目相对,目光躲闪开,“我的命,才不会扔在这儿。”
程远宁像初见那晚,拽拽他衣角。
“好了,那你可记住我的事,普普通通,没什么不一样的,混迹江湖,得了恩师传授武艺,做了杀手,平日装赌鬼,暗夜要人命,而后想为家人遮风挡雨,就到了军营,没了。”陈东临说完还耸耸肩显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不假思索的问出来,程远宁都没意识到,是为什么,“家人?夫人吗。”
“没有夫人,兄弟罢了。”西辞女扮男装,就按兄弟算了。
这是最后一夜了,陈东临也知道对着程远宁自己心中有不同感受。
“别回燭国了,你也看到了不堪一面,不如和我回去,我娶你。”陈东临经过思考才说,他觉得若是此后和这姑娘在一起,想想,是高兴的。
程远宁眼中有光,半晌,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我们根本是对立的,纵使燭国再怎样内乱外乱,我也要救我的国家,我们终归没缘分。”
陈东临有对自己的诸多顾虑。为了她好,最后也只是道了句,“好。”
……
只此一别,久不能忘。
程远宁回了燭国,彼时,燭国已经战败,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坐在帝位上的那人,已经变得陌生,身边被奸佞围绕,甚至忌惮于她,最后,她接到旨意,前往盛国和亲。
彼时,她才知道什么是无助失望,只回想起边境营地那个说娶她的人,告别燭国时,心中竟也再无波澜。
和亲队伍走了许久,这是她为燭国做的最后一件事,所以,一路也安稳。
进宫门时,她看见一个少年,宫人唤陈大人,还同他行礼,早有听闻盛国执政太子身边也有奸佞,她从心底,最恨奸佞,由此便不由眼神冷然。
被安排在了东宫侧殿,到了这儿,越发心乱如麻,程远宁想念的都是那个边境男子,连梦中都是他,可是梦醒也只有深夜同自己相伴,至于他,自己甚至都不知他是盛国人还是桦国人,后来又是否安康,是否还活着……
身边侍奉的侍女来通传。“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传您去殿中。”
还是深夜,程远宁想不出会有什么好事,可在盛国,她和待宰羔羊似乎没什么两样的。
由着侍女帮她洗漱更衣,临走前,趁着无人注意,带上了匕首。
李怀昭故意的,他在燭国有眼线,燭国皇室什么状况他一清二楚,其中自然包括程远宁,加之军中之事,询问是谁去了燭国军营,也再容易不过。
所以当陈西辞出使他就知道,陈东临会来……也就有了侍卫通禀他陈东临连夜进宫,他就立即通禀了程远宁过来。
于是,就有了刚说上两句话的陈东临震惊的没了话。
陈东临怎么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暴怒之下出幻觉,可还是低声喊了,“程远宁。”
“是你。”程远宁自从进了这殿中,眼中哪里还有别人呢,顾不上别的,跑着奔向他。
李怀昭转身就走,给西辞的婚书还没写完。他懒得在这儿耗时间。
“我们走。”陈东临紧握着程远宁的手,义无反顾向外走……也是一路畅通。
程远宁眼泪珠子似的掉,怕极了是个梦。
“你叫什么啊。”和初见时问他的一样。
擦了她脸上泪水,可神奇的是,似乎像是擦到他眼中,他竟也模糊双眼,哑了声音,“陈东临。”在她手心写下自己名字。
相视一笑,兜兜转转,终得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