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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五十六章 平行线 ...

  •   尹正是这世上唯一比总统还嚣张的强大部下!

      【223】

      尹正回来了。

      过去的一年里,他几乎一直周转于边疆操练士兵,此次返回首都,带着训练出十一支强化特种部队在实战演习中全胜的傲人成绩,军部上层特别授予“兵王教官”称号,晋升少将并加封三个战士功勋,这在本国军部晋升制度上是史无前例的。
      这两年,他在军部混得风生水起,即便是招摇过世的作风乃至狂妄独断的性情,都成了国家元首们能够纵容的事。而他又非独善其身,张扬的同时却也十分注意人际关系的培养,这便为他的步步高升排除了隐患和障碍。

      正逢十月入秋,尹少将阔气地开着世界上最昂贵的跑车布加迪威龙二世,身后是四辆特种部队武装战车护驾,如此浩浩荡荡地挺进首府漓宫的大门,没有一个侍卫敢拦截他。

      车子停在宽阔的庭院中,尹少将肩披黑色军风衣,圆筒军帽斜斜地扣在脑袋上,露出硬朗尖利的下颚线条,嘴角边叼着一支黑色的香烟,步伐坚毅气派地进入白色的建筑物内,长筒军靴踩在大理石地上声声震响。
      所有人的眼扫过他的肩章以及风衣左胸位置两排闪亮亮的勋章,无不屏住呼吸昂首挺胸,让自己变成一根坚固笔直的石柱,纹丝不动。

      为他引路的人是总统的秘书官刘星,也是他昔日的部下,两人边走边小小地叙旧,尹正暗暗赞叹了一下司徒静王物尽其用的本事。
      他被带到总统的书房,那里通常是总统会见熟客的地方,而这个安排也恰好符合了他们即将谈论的事。

      刘星留在廊中,尹正潇洒大方地走进去,温暖的书房里,司徒静王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素雅宁静。
      不过,先出声的不是他,而是见到尹正便从沙发上起身的,那位裹着白大褂的男子。
      “少将阁下,您很准时。”男子朝尹正微微点头示意。

      尹正清清嗓子,目光却向着总统的背影:“不用说客套话,我急着来见总统的目的,就是替司徒空做出这个决定。三个月过去了不见一点起色,我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他的声音很冷也很利,咄咄逼人的,在总统面前绝对属大不敬。他叉开双腿直挺挺地站在房中央,半边嘴角上扬,目中无人,却也正是那样自信的笑容,使得旁人被他惊人的气场所震慑,忘记去计较他的狂妄。

      白大褂的男子道:“手术的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任何的后果我承担不起。”男子说话,冷冷的,淡淡的,不像劝也不似推托责任,更不是在建议,只是没有感情地称述一件事。

      尹正依旧盯着司徒静王的背影,说:“总统阁下,您在犹豫什么?别说是十分之一,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我认为也值得赌一把,总好过他继续当个废人。”他的语气不加修饰,犀利而尖刻。昂一昂头,帽檐下露出一双血性的眼,接着说,“如果您需要的是事后有一个人来承担后果,那么容我不自量力,毛遂自荐。”

      “如果手术失败,他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不会再有复原的可能,能保住的只有命。”司徒静王低沉地说了一句,近乎是不近人情的。
      尹正考虑都不考虑,说:“如果他真的废了,我就一枪毙了他,他这个人,怎么能以一个废物活在这世上。至于之后,您可以以谋杀罪判处我死刑。”
      “你这是兴口而谈,还是深思熟虑?”
      “哼,我这人虽然有很多野心,但对别人的霸业没多大兴趣。您就当我是深思熟虑吧。”
      尹正咧开嘴角,咬着烟蒂的洁白牙齿泛出冷冷的光泽,使他冷笑起来别有风味的邪气。

      司徒静王没有转过身来,还是面对着落地窗外的庭院景致,还是背对着尹正身姿素静,声音清冷而平稳:“尹少将,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希望你以后都不会忘记,从今天开始,司徒空是你唯一效命的对象。”
      一直以来,司徒静王都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外表永远是平静淡漠,手段从来都辛辣狠毒,感情悄然而逝,几乎察觉不到他这个人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

      今时今日,尹正面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完全领会他的意思,不过他这个人向来不会去过于认真地纠结这种方面。
      说穿了,他是办大事的人,小细节方面总有点马虎。

      “老头子,难怪人人说你老奸巨猾。”尹正用两根手指夹住帽檐小幅度地挪了挪位置,脸上挂着不拘小节的笑容,“将来如果司徒空要我杀了你,别怪我呀。”
      “哼,敢这样称呼我的,只有你一个。”

      【224】

      “于是,手术没有意外地成功了?”摩天大楼的天台上,风猎猎地刮,鸦在风口里吐槽地说,肩膀上扛了把狙击枪,是刚诞生的最新款,连型号都没决定。
      隔着几步之外,夙半趴在天台栏杆上,抽着烟,眺望远方,那双紫色的眼睛被烟雾晕染得有些颓靡:“意外还是有的,不过……”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呀,夙大人……”鸦继续吐槽,夙眼角斜视他,诡异地笑了笑:“不过,脑袋肯定是恢复了,说不定比以前更聪明伶俐了……鸦大人,面对这么棘手的人物,我们是不是应该有点自知之明,马上撤退?”
      “你为什么不在那三个月里好好和人家培养感情,和对手搞好关系也是一种有效的战术,但是你每周跑三四次,却连劳务费都没拿到,亏了啊,夙大人。”怨念……
      “哎呀呀,说不定我其实是那边的卧底,所以跟我在一起行动很危险的,鸦大人,你怕不怕?”微笑……
      “你不应该砍掉一只手,你应该割了你的舌头。”怨念……
      “残疾人也是有人权的,不要触痛别人的伤疤嘛。”微笑……

      “咳咳,打扰两位聊天了,我说,再过五分钟,尹正的车子应该就会经过你们面前的那条高架,看准了,是布加迪威龙。”
      两人的耳麦中响起一个懒散的,老气横秋的声音。鸦和夙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嘀咕:“在下面喝茶的某人,麻烦体谅下上面吹冷风的我们!”
      “咳咳,那你们继续聊,别在意我……”

      沉默的几秒钟过去以后,鸦把狙击枪架在栏杆上,用肩膀固定尾端,两手扶稳,枪口以微小的角度往下倾斜,延长线上便是两栋大厦之间露出的一截高架,很远。
      “你说,这把枪的实际射程真的超过1500码吗?”鸦咽了口气,按压一下亢奋的情绪。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扣动扳机时那一瞬血脉膨胀,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感觉,不过即使是一个再优秀的用枪能手,去试验一把新枪,还是情不自禁地会有些紧张。
      与他那种高亢的情绪形成对比,夙的语调冷淡而低沉:“以实用性来说,射程如此之大,意味着误差的概率也大大提升,能使用的人也就大大地减少了。‘帝王枪’先生,你要好好捍卫自己的名誉,也要对得起这把枪的处女战哦。”

      鸦透过瞄准镜窥视着成圆形的狭小世界:“我发誓,干完这一票,我一定要隐退!”
      “然后去南苑找连相柳吗?”夙无奈地冷笑,“这话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组织肯放了你才怪呢。”
      “夙,你是骗子!”鸦按耐不住地小声骂道。

      这时候,夙把脖子往后仰,整个人略微向后倾倒地,用一种迷惘却释然的笑容眺望着阴霾的天空:“一个人跳多没劲,当然要拖个陪葬的,我不骗你骗谁呀。”
      “我会留下一发子弹伺候你!”
      “你手里的是狙击枪,同学。”

      【225】

      计算风速、射速、空气浓度形成的阻碍、瞄准镜矫正的角度偏差、后坐力的影响等等诸多因素,鸦一共开了两枪,超过1500码的距离,两发子弹毫无疑问的击中目标物。
      他连续扣动扳机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成了,走吧。”
      “真有自信呀……”夙把烟头弹出护栏外,眯着眼像欣赏世界末日的壮观景致似的,惆怅地对着远方微笑。

      那是傍晚时分,两栋大厦间那短短的一小段高架路段,在这样大的距离下,车子驶过也不过是一两秒的事。
      布加迪威龙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里,爆出艳丽的火花,留在夙视网膜上的影像,真的是非常艳丽。

      那已经是临近十二月的事了,他们两人裹着厚厚的大外套,迅速离开天台,和在楼下餐厅里喝下午茶的某男人一起销声匿迹。
      隔天,像布加迪威龙这样有身价的车子在高架上爆炸,必然会上电视新闻,而尹少将没有意外地在医院里被人吐槽。

      他醒过来时,一片朦胧的白光迷糊了视野,慢慢地才映出一个人影的轮廓,溶在窗外洒进来的金色光露中,淡淡的,小小的。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腹部器官被震碎,此等重创所带给神经的剧烈痛觉,使他咬牙缓了口气之后,才完全睁开眼来。
      与其说他爱玩命,不如说他这人就是和医院不搭调,气焰嚣张地拔掉身上七零八落的输液管和心电图,丢掉氧气罩,仿佛在跟医生护士怄气似的,告诉他们,他尹大爷不需要任何医疗器械,照样能自己恢复得生龙活虎。

      于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尹少将啊,你以后就开开二手吉普车得了,那种破车子才适合你,人家身价3000万的豪华跑车,才上公路不到几个月就毁在你手上,你说你对得起制造它的人吗?”
      尹正听这声音熟悉,却不太习惯。他一只胳臂向后仰撑,斜着身子懒洋洋地看窗边椅子上的男孩子。

      那是个□□来岁的男孩子,纤小细巧的身板,披着一件米色的大衣,围着纯白色的手织围巾,露出一点点纤细的,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的颈子。白瓷一样的皮肤,乌黑晶亮的头发,黑白相映。浓密的长长睫毛在眨眼的时候轻轻扫动,眼底如含了水似的波光粼粼。
      男孩子搁着腿,端着一杯茶坐在那里,光笼罩着他全身,好像整个世界都因他素雅的气质而变得宁静美好。
      稚嫩清秀的小脸蛋上,挂着悠悠的,好像在想心事似的笑容,不能说华丽,却也优雅迷人。
      尹正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来适应这个男孩子的笑容与他的语调,既而抱怨:“你人坐在这里,居然不是担心我,而是心疼你花了3000万拍下的车子?”
      “怎么会呢,虽说是大出血花了3000万才拍下的,但毕竟这是林娜告诉我的,没有亲身体会的感觉。所以我一收到消息就赶来看你,而不是去废铁回收站看那辆车子的尸骸,没有心疼,最多只是对世界财产的损失了表遗憾罢了。——当然,如果你翘了,我就会心疼你了。”男孩子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小抿一口,那种小心翼翼又优雅体面的举止,简直可以触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之后,他把茶杯搁在手边的矮柜上,眨动了一下水灵灵的眼睛,额前的刘海弧度美好的浮动了一下,他的两只小手安放在交叠的膝盖上,背脊挺直,一丝不苟。
      “我想你没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拉斯戈雷上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子弹直接贯穿他的太阳穴,他死的到没什么痛苦。”男孩子还是那样悠悠地微笑,把头略微转向了窗边的暖阳。
      能容纳一个体格魁梧的成年男子的木椅子,他娇小玲珑的身体只占了一半而已,而令人不禁遐想去抱起他,放在一边腿上,然后坐满那张椅子。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结果?”
      “告诉你,你的休假快结束了。”
      尹正大表遗憾地重重叹了口气,盯着男孩子兴味十足:“拉斯戈雷是南亚的军事第一人,致力于南苑战线那么多年,现在,他在本国被人暗杀,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严重的邦交问题,国际军事组织不会袖手旁观吧。”
      他很理所当然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那本来就是他的物品,金属的铁盒子,里面还剩下一根烟。他皱了皱眉头,取出烟。
      男孩子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予指出什么,眨动着眼睛,细嫩清亮的童音平和大方:“这样一来,新约联盟就能名正言顺地介入南苑战争,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尹正夹着烟蒂往拇指背上轻轻敲拍,表情忽而深沉了一些:“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

      男孩子的回答以及他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的淡雅微笑,让尹正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挪动身子坐起来一些,靠在枕头垫子上,把烟塞进嘴里的那一瞬惬意自在。
      “你父亲真不厚道啊,这明显是压榨童工嘛,让你在外面到处奔波……”尹正叹息着,嘴角很痞地上扬。
      男孩子脑袋微微歪侧了一点,半缕刘海扫过眼睫,看起来似乎幼小懵懂,眸光却深邃明晰:“尹少将,我已经提醒过很多次了,你再针对我的外表做出任何言论,我真的不客气了。”
      “啊哈哈,其实你这样,让我想起小时候被你骗过很多次,真是岁月如梭啊。”尹正就像个猥琐大叔似的,不怀好意地斜睨清丽俊秀的小男孩,“我尹某人向来有仇必报,以前我动不了你,现在——”顿了顿,眼睛上下扫一扫男孩的小身板,“——要对你做什么,真是易如反掌。”
      男孩子不慌不忙,轻轻地微笑:“这难道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么,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啊。”
      “谁让你没早预料到这一天。”尹正又意味深长地瞅着细细软软的男孩子,真是打从心底迸发一把将之揉碎的念头,此种想法变成了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虽说是个意外,不过,我认为殷博士这个意外制造得太精妙了,简直是神乎其技。你瞧你现在这样多可爱,比原来萌多了。”
      “好像很满足你的猥琐欲望?”
      “哎呀呀,被你发现了嘛。”尹正咬着还没点燃的烟,抖一抖,十足的流氓腔,“殷博士说你过两年就能恢复,我看我应该抓紧时机。”

      男孩子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腿着不到地,在半空悬晃着。他跳下椅子,把原本只是披在肩膀上的大衣认真穿好,仔细扣好每一粒铜扣,连翻领的拉链都严谨地一直拉到脖子下,遮住他纤柔雪白的脖子。
      他把两只手插在大衣两侧的口袋里,站在病床边稍稍仰头看着尹正:“如果你是我十九岁以后认识的人多好,我真应该把你这种人忘得一干二净。”
      尹正耸耸肩,痞笑道:“那真遗憾,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注定了这段孽缘不会从我俩的生命里消失。”
      男孩子淡淡地一笑,挥挥手,转身拿了矮柜上的羽毛帽:“我约了杨帆吃午饭,别怪我冷落你,我坐在这等你醒来,可等了一整个上午加中午。”
      “劳驾劳驾。说起来,杨帆是你大学同学,算是赶上末班车吗。”尹正摸摸下巴,寻思。
      男孩子把帽子扣在头上,动作轻缓雅致,笑容则带了点儿傲气:“我怎么觉得,和他比较熟稔呢,你应该没有偷偷让殷玉博士对我的记忆动手脚吧?”
      “啊哈,有这么先进的技术,我一定让你把除我之外的人通通忘干净。”
      “看不出来,尹少将的独占欲那么强烈。”
      “我是怕以前给你留下的印象不好,趁此大好时机,想让你重新认识下我这个人嘛。”
      “我会重新认识到你的劣根性,不与你深交。”
      “于是,你决定和杨帆深交?喂喂,千万别爱上人家啊!”或许是下意识的提醒,尹正脱口而出后,不自然地停顿住。

      男孩子在门前突然止步,回头,朝尹正露出一个极致迷人的微笑:“男人这种生物可以用来办床事吗?我记得我的伟大梦想是和女人相拥在床上精尽人亡,尹少将,林娜说你喜欢男人,我看我真的有必要躲你远一点。”
      或许是记忆缺失的关系,总会留下一些不安的因素,男孩子如今对人的警惕性大大提高,他那防备的眼神,让尹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咳咳,才八九岁的小孩子,别那么说……”
      男孩子挑一挑眉梢,留下神气十足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喂,有打火机吗?!”
      “有啊,不过别想我借给你。”
      “好你个死狐狸,没人性没义气!”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一下子寂静了的病房让尹正怅然地大吐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从窗口看出去,穿着米色大衣戴着黑色帽子的小男孩跟着一个健朗的年轻人走了,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游廊拐角。
      尹正不经意地浮出一丝轻松的笑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感触什么。

      过两年,你会再想起他吗,想起你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亦或者,重新开始不同的人生,站上世界的巅峰,只为你自己。

      【226】

      平坦而人迹罕至的荒地上,人为所形成的蜿蜒道路延伸向仿佛近在眼前,却永远靠近不了的地平线。
      夹杂着沙砾的风刺痛肌肤,尽管留给感官的是隐隐的微小的触觉,却悄悄地蔓延进了心灵深处似的,不知是风的作怪,还是情绪的波动,使得鼻腔里一阵阵酸楚难耐。
      夙平静的,看起来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遥望远方那条平坦的,一览无遗的地平线,像是整个人的灵魂都已溃散,剩下的仅仅是副空了的躯壳,散散的软软地靠在车窗边。前座开车的梅杜卡递了支烟给他,他却没反应。
      他在想,很久以前——对于记忆来说,深刻得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但在时历上的确已经是几年前的那个“很久以前”——曾经也这样看着相同的景致愁绪万千,曾经也这样坐在军用吉普车里,后座靠窗的位置,似乎也是在这样一条寂寞的小路上行驶……

      红野之地。什么叫做“物是人非”,这一刻才有了深深的体会。

      如果没有这样的重逢,
      如果不是牵挂和冲动,
      我们还能冷静地面对彼此,
      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两根平行线可以重聚……

      突突突的引擎声里头,“微笑女郎”的歌声没有以往的秾丽妖异,反而多了一种宁静。
      但是夙终于接过了梅杜卡送到面前的烟,说:“麻烦,把音乐关掉好吗,有点吵……”
      “啊,对不起。”
      梅杜卡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顺手关了车内的音乐。鸦偏过头来,同情地看着夙。夙目不斜视地低头点烟:“如果你要说安慰之类的话,那还是请继续保持安静吧。”他的手指细巧却给人以强韧有力的感觉,明明只是握着蓝色的塑料壳子打火机,却好像是拿着一把可以要人命的军刀。
      其实他整个人都是兼并了强悍与细柔,十分矛盾的感觉,即使不熟悉他的人也能从他的眼睛里感觉到那种横扫一切的冷酷与狠绝,可是却无法打消对于他残破外在的深刻印象。
      少了条臂膀,平衡感会变差,鸦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交手时自己被夙打得狗血淋头的情景,那时候的夙强悍得仿佛是地狱里爬到人间的阎罗鬼怪,但是目前来说,夙的各项考核成绩都不如他。
      就是那条夙自己砍掉的手臂造成的影响啊……

      “你不喜欢听,我还是要说。”鸦努嘴,有些孩子气式的倔强,“什么自残、训练强迫症、睡眠失常状态低靡等等,这些只是你心里纠葛的写照吧?”
      “哼,你对我有何不满?”夙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下。
      “非常的不满!”鸦耿直地嚷嚷,“是谁一天抽两包烟却说没心事?是谁满脸愁容却假装心情不错?你当你身边的人都是瞎子呀,以前是不是有人指出我不管,我看得不爽就要说!”
      “好啦,以后不差遣你去买烟了,别像个怨妇似的啰里巴嗦。”
      “重点并不是在这里,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行了,我明白。”
      “你明白个什么呀……”

      夙扭头,幽深的紫眸只要稍稍露出一点笑意,就妖冶得令人不敢直视,鸦感到自己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以后我抽烟时带上你一个,不会把你冷落在墙角边,你还有何不满的?”
      鸦无力地把头埋进臂弯中,负气地往另一边的车窗倒去,一个字也说不出。

      夙的情况很不好。
      不久前,他去了闪公爵安排的生化研究院做了个详细的全身检查,结果是新陈代谢虽然在体内那个作为ARE驱动核心源的“器具”作用下,保持十几岁少年时期最旺盛美好的状态,但其实肝肾等部分器官组织已经存在着衰竭的隐患。
      剩余的时间大概不会超过一年。夙得到这个结果后,第二天当着鸦的面,若有所思地笑道:“似乎在那家伙想起我之前,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呢。”
      他的笑容就是残阳里一朵濒临凋谢的玫瑰,嫣红却浓重,仿佛沉淀了什么深深的危险和遗憾。
      鸦除了拍拍他的肩膀以外,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生由不得自己选择,死也一样。想起之前两人在月下喝酒,半醉半醒间,他听见夙说:“我真想这样醉了之后,再也不要醒来了吧。”
      从那以后,鸦就觉得,夙总是过了今晚,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或许眼睛一眨,人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他趴在窗边胡思乱想得心烦意乱,忽然车子紧急刹车,他平坦的脑袋没有任何缓冲地,撞在驾驶座的防护挡板上。
      “梅杜卡!你对待车子就不能像对待女人一样,温柔点吗!”忍不住叫骂的鸦揉着似乎起了大包的额头。而梅杜卡像是没有听见地踹开车门,跳下车。

      “奇怪啊……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道铁栅栏?”
      广阔无边的荒地上,赫然横着一条扭曲的围栏,大约五六米高,从天际的一端通到另一端,在几乎连一根草木都看不见的平坦大地上,实在是显得非常突兀诡异。
      体格精壮的梅杜卡在这样一道望不到尽头的栅栏前,也显得十分渺小。他手里横着一张铜版纸,埋头苦思。
      夙和鸦下车,凑到他左右两边,各自瞧了眼铜版纸上纵横交错的线条。

      “确定方向没错?”鸦被铁栅栏折射的强烈光圈刺得眼睛眯了起来。
      “身为一个称职的狙击手,怀疑我的方向感是一种诬蔑啊。”梅杜卡叼着大烟,虽然很自信,可也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困惑,“地图上标的路线的确是到这里啊,开玩笑,谁那么缺德,搞出这么个大屏风……”
      夙想了想:“这地图谁提供的?”
      “何席优何准将,他说他用不来手写板,所以画得歪歪扭扭……”
      夙的脸色一沉,跟着叹了口气:“你的方向感没错,错在找了个路盲当向导。”
      “诶?”
      鸦乍舌地瞅向夙:“何准将方向感那么差?”
      “他南北不分,东西颠倒,你说呢?”
      “……”

      正当三个人被拦截在巨大的铁网围栏前一筹莫展时,远方的空际传来螺旋桨声,由远及近,灰绿色的运输舰尾翼上,是新约联盟的标记——蓝月紫荆花图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五十六章 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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