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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四十七章 在乎你 ...

  •   有些人对于感情的选择,只是跟着直觉走。

      【192】

      皇羽门的飞船最后迫降在一处边外荒野,那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古代遗迹,残垣断壁在晚轮之中仿佛凄凄哀哀地悲鸣,被风渐渐侵蚀,已找不到旧日的敦煌。旷野中的风夹杂着黄土的气息,漫天浮着一层薄薄的沙雾,模糊了遥远的被染成了鲜红色的地平线。
      杳无人迹,荒凉僻静,此处属于卫星信号盲区,远离城市大都,暂时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

      尹正赶来与夙会合以后,见小美人脸上挂了彩,忍着脸面浮上的一层隐隐窃笑,好似不冷不热地指了指夙半边红肿的脸:“谁的杰作?”
      “切……”夙出口便是一声不屑,坐在一张折叠凳子上喝着灌装咖啡,深眸远望着天边的地平线,过了一会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尹正,“那家伙脾气还蛮大的,没想到真会动手,看来,他对君文——”
      “靠!敢打我家小银的主意,他活腻了!”尹正刚才还很淡定的,一听见和心上人有关的事,顿时就炸毛了。
      夙仰头扫了扫面对夕阳矗立的干瘦身影,拍拍已身为将官的尹正,安慰道:“放心,他不敢对君文做什么,现在人被五花大绑,更做不了什么。”话突然止住了,只因为想起鸦说的一些话,顿时觉得讽刺得胸闷。
      君文那个傻瓜……

      等了一会,尹正还是纹丝不动地矗在一边,脸上别扭的神情让夙看了只想损他。
      清了清嗓子,用较为妥当的平和语气,说:“他在飞船上,病得有点神志不清,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尹正两脚像扎在地面里似的就是不动,手中握着一根英国军刀,耍玩了一下,装模作样嘀咕,“我看了,他的病又不会好,看了,说不定他反而想得更多,一胡思乱想,慢点想不开,病不是更重了,而且,他希望在床边守着他的人——”
      尹正的那双眼睛时不时下垂偷瞄的样子,颇有些尖嘴猴腮的刻薄样,夙吃力地仰着头,看个子高挑的准将大人,忍不住笑了:“好,你不去,那我去看看他。”
      “滚!我去!”
      夙的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尹正已经飞奔得没影了。他抖抖衣服,重新坐好了,提着罐头喝咖啡却像迷醉在酒精里似的,一双紫眸被余晖晕染成了火焰色,浮上淡淡的水汽。

      尹正一路都大步雷霆,势不可挡的样子,可是挨近皇乙轩休息的房间时,却放慢了脚步,在门口犹豫不决地徘徊许久。
      掌心一捏,全是汗湿,悸动的心让他像个感情懵懂的青涩少年人,脸皮都变薄了,漾开些许淡淡的燥热。
      几次三番举手准备敲门,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叩响它,他呆呆地看着房门,仿佛视线能透过金属物质,看见房间里的陈设,以及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说好了十年以后来娶他,现在就见面……
      “咳咳!”尹正故作镇定,按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终于还是敲响了房门。
      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半年了,八个月了……

      等了许久许久,他简直像已经煎熬了十年一般,忍不住低喃:“小银……”这一声很轻,绝对是传不到房里去的。
      颤颤悠悠的声音蓦然传出:“麻烦暂时不要来打扰我,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像是一道雷劈在头顶上,尹正呆然地站在门口良久,既而靠在门边,一根一根地猛抽烟,整个人都迷醉在尼古丁中。

      而后,浑浑噩噩的尹准将又晃回了夙的身边,夙还是坐在折凳上,手里的罐装咖啡还没喝完的样子,边上还多了张折凳。
      尹正低头瞧着,心里浮上莫名。夙淡淡道:“连你也吃闭门羹了啊?”
      尹正一愣:“靠!老子你也敢戏弄!”
      夙轻声笑笑,云淡风轻的:“坐吧,喝咖啡不?”
      “切,大爷我最讨厌咖啡!又甜又腻……”他跨腿往凳子上不客气地坐下同时,嘴边明里暗里地指桑骂槐,夙不是没听懂,就是听出了他的寓意,才扬起唇角轻轻地笑。

      然后,夙还是往椅子脚边拿了罐啤酒,抛给尹准将。啤酒罐以高高的抛物线落入尹准将手中,“啪嗒”一声脆响,某人咕噜咕噜地灌得煞有风格,酒液顺着唇角淌下脖子,又耍酷又不羁的,夙斜睨了一眼,笑这人真是爱装模作样。
      夙弓着身子坐得闲散,交错搁着的腿时而还晃一晃。迎着徐徐晚风,带了点淡淡的青涩,说:“他这个脾气,我也不是今天第一天才知道。”
      尹正手里有了啤酒还不够,点上烟,神情才真正陶醉了。“知道你还用这种方法!别告诉我你就是故意折腾我家小银,我揍你!”
      晚风柔和,映着夙脸上宁静的笑容:“唉,反正横里竖立我都不是人,索性就当一回出卖朋友的恶棍吧。”说着,就着罐头边缘,慢慢吞咽咖啡。
      尹正没有出声,吸了几口烟,沉静地想事情。

      这半年,要说谁和夙最亲近,那就只有尹正了。
      战场上互相扶持,也算是肝胆相照,同在一个部队,一个是参谋,一个是军队里的第一火力,两个都是善于冷静分析战况的人,两个也都同时左右着战局,烽火硝烟中驰骋,枪林弹雨中最容易见兄弟真情,加之大家又都是司徒空身边贴近的人,就光这一点,也够他们彼此理解,心心相映。
      尹正是夙身边唯一能找来商量事的人,知道司徒空出了事,回来后,夙也是头一个首先在尹正面前挑明了打算。尹正这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能达成共识,便义无反顾,认可的事便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他为人性情如此,怕是一辈子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变。
      夙也是撞得头破血流都不肯回头的人,可与尹正却并不相同。
      他随波逐流,漂到哪算哪,有可以靠岸的地方便靠一靠歇一歇,没有便一直大风大浪地被卷着漂下去,哪天要是江水覆没了他,尹正看他也不会有怨言的样子。
      虽说人骨子里的根性不会变,可脾气性子总也会被慢慢麽圆滑了。和有棱有角的尹正最大的差别就是,夙是块被打磨得圆润的软玉,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寒气渗骨,却也有其温润上心之处。
      这种微妙的变化,不是三年五载所成,而就在这半年。尤其是司徒空走了以后,他就更像是沉在清池河床下任水流细磨。

      尹正斜眼,看身边的小美人薄得像纸一样的身影,溶在余晖里如梦似幻的金色光罩裹着他,随时可能就化作一团柔光消失了。
      他低沉道:“小银最多就气几天,你多找几个医生好好照顾他的病。那只乌鸦,你怎么打算?”
      映着暮色的那种萧瑟与惆怅,夙脸上却是看不见这些情绪的淡然,灌了口咖啡,清润的嗓子就像冰玉的质感:“劝降。”
      尹正愣了愣,看夙正经八百,镇定自若的模样,那架势,那口吻,和某人有那么点点像……
      一片异样的沉默……

      “呵呵……哈哈哈……”尹正忽然就捧腹大笑起来,手里的啤酒差点洒了一地,人在椅子上晃得痴痴巅巅。
      夙眼睛瞪了瞪:“如果司徒空说这两个字,你是不是也这样笑?”
      “噗……就是因为司徒空最厉害的地方是你最欠缺的地方,我才想笑——”尹正笑得岔气,忍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句子,“劝降这种事,对付骨头硬的只有软磨硬泡,通情达理。你先用小银引他上钩,又让他知道你利用了小银,他只是给了你一拳没打得你满地找牙已经不错了。上官七戒,你的为人处世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夙习惯了尹大爷的豪迈,笃定地撇了撇嘴:“切,他又打不过我。”
      “他打不过你,但可以气死你!”尹正还没笑够,捂着肚子脸皮还在抽搐,过了会,甚至离开座位,痛痛快快笑得整个人都歪歪斜斜,直不起来。

      “好,很好,我看你怎么劝降他。就你那张嘴巴,哑巴都不买你的账,你还想劝服别人,哎呀……”尹准将面对夕阳,酣畅地大灌啤酒,仿佛有那么一股热血澎湃的劲头,“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司徒空就不会走喽。”
      尹正那张恶毒的嘴巴,能把埃及木乃伊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
      夙瞪了眼那欠揍的猖狂人影,把空罐头捏扁了,瞄准那根细杆子丢过去。罐头蹭着尹正的头顶发梢飞过,尹正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你别指望我,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懂么?”看夙眼神变了变,他吞了吞啤酒,再补充,“你也别指望小银,他那个牛脾气,没两三天好不了。”
      夙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屑地瞅着尹正:“谁指望你们了,劝降不一定就非要用嘴巴,我先饿他几天,消磨掉他的意志,等他精神防线崩溃了,自然会投降!到时候,我等着尹准将你拜我为祖师爷,切!”
      大概是脸被打肿的缘故,又或者是尹正实在嚣张得气人,小美人发飙起来也声势浩大,扭头往飞船扬长而去,撇下一串在空气里荡漾的笑声。

      【193】

      对于劝降鸦,夙虽有孤注一掷的势头,不过在大局未定前,暂且也得先搁一搁。
      尹正没有久留,乘着他自己的飞艇,夜幕降下前就走了。
      此前在摆脱潘小组的飞艇时,皇羽门的飞船火力不如人家的,受了重创,维修员正在加紧修补。
      夙一直等到晚上7点,按预订计划,吩咐机师准备起航。
      其间,去探望了皇乙轩两次,他的病不是什么大病,都是奔波劳累外加心思郁结折腾出来的,又不肯让医生照顾仆人伺候,即使是夙面前,也别过脸去不声不响。夙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尴尬地待了一会,也没什么话好说。
      尹正说对了两件事,皇乙轩牛脾气,怄气至少两三天才能消了;而他确实不善言语,既不会开导别人,也没墨水哄人家开心。
      他还去关押乌鸦的囚室看了看,大概是捆绑的时候给他吃了点苦头,人昏过去了。绑他的人很有心,似乎是顾虑到他身为雇佣兵的能耐,用八公分的宽皮带缚住手脚,再用链条把他锁死在不锈钢材质的椅子上,脖子胸膛腰围都绕了好几圈,任他插翅也难飞。
      夙叹了口气,转身走人。

      随后,飞船航行在静谧的夜空下,夙在驾驶舱打了会小盹,被警报声吵醒,通讯信号聒噪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无奈地接通后,沉声:“总指挥部,怎么了?”
      大姐头紧急来报,首都部属出了岔子,杨帆被总统的人抓了。
      “继续待命,等我指示!”夙当机立断,挂了通讯器,吩咐机师佯装成赴会的皇羽门飞船,驶向首都东城。
      接着,他闪到后舱,着手准备。忽而想起什么,定定地望着通向皇乙轩房间的甬道,一片寂寥中,虽然甬道里是暖光,却静悄低压得令人透不过气。过了会,他重新回到驾驶舱,让机师接通刚才的通讯信号。
      他对霍碧若他们下达指示说:“杨帆不会招供,计划照旧!”
      “那杨帆还管不管?”
      夙沉默了一会,捏紧对讲机:“总之,按原计划行动。”

      

      【194】

      房间里悄然无声,皇乙轩颤颤巍巍撑起身子时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长发自肩膀滑下,铺在挺直的背脊上,顺过一串银珠似的光泽,一直垂到床边,被自己的手按住,放下双腿时,不小心扯动了一下头皮……
      头发太长了,总有些影响行动,他讪讪而想,无奈地看着早已过了腰际的银发,呆呆然地在床边坐了半宿。
      而后,眼睛一凛,颤着长睫抬起来,盯向门扉。

      涡轮声没有了,飞船应该是停泊着,对于这些依旧熟悉得犹如一日三餐的菜色,估判能力没有分毫减弱,他一边暗自讽刺着身体里那个总忘不掉军人气节的灵魂,一边借用这些昔日积累的经验,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尽量地悄悄到门边。
      皇羽门的飞船内部构造和装潢与普通的房屋室内差不多,如果不仔细去注意一些船舱的金属材质隔板,几乎是发现不了这是在一艘飞船上。
      皇乙轩握着门把手,稍稍喘定气,开了门往甬道上探一探,神色闲定地往外走了几步,来到甬道上。
      说是甬道,却不同于军舰,用眼睛看就是一条别致的走廊,素雅气派,很符合皇羽门传统的风格。
      他往一端望了望,神情有点紧绷,眼色利得跟针似的,扫了扫各处的监视器,转身往另一端走。
      他这是要去关押乌鸦的囚室,在船尾底舱的某个货舱里,具体的位置还需要找找。

      甬道里没有人,沿着楼梯爬下,这一路都走得很顺利。底下的走廊明显比上面狭窄很多,船舱也一间间紧挨着,皇乙轩逐个打开舱门确认,直到找到乌鸦呆的囚室。
      那当然不是一间真正的囚室,而只是稀稀落落地堆放着一些杂物的储藏室,空间很宽裕,中央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绑了一个人。
      那人当然不会是别人,就是乌鸦。

      皇乙轩第一眼看见乌鸦的情形,清眉不由拧在了一起,一瞬间无数复杂的心虚一并涌上他冰凉的脸颊,引得薄薄的玉肤也泛起了一丝淡红。
      七戒啊七戒,什么时候你也变成那类欺善凌弱的势利之徒了……

      从容地反锁上门,他悠悠地步到昏迷的少年面前,垂目自若地看着,苦涩哀叹。
      虽然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以鸦的健朗来说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伤,可是皇乙轩看了心寒,一是为了乌鸦受的罪,为他痴心一片的傻心疼;再者,也主要是为七戒做出这种事心悸,为他如今也开始利用人心弱点而寒心。
      物是人非,总有人迫于各种的无奈而变化,他到不是怪七戒,只是如今尴尬的局面,让他不知如何自处。

      他蹲下身,半扶着鸦的肩膀摇了摇:“鸦!……鸦!……”
      低垂头颅的鸦喉间发出几声游丝的低吟,懵懵懂懂地醒了,眯开的眼缝漏出了光,皇乙轩才真正定下心神,叹了口气。
      和服的好处就是宽大,容易藏东西,皇乙轩毕竟是干过特种职业的,要藏好一把战刀易如反掌。他拿了刀割开捆缚乌鸦的皮带,而后又摸出镊子,准备撬开铁链上的锁。
      这些事对于他这个机械天才不难,只是需要花点功夫。
      当他缩在椅子背后专心撬锁的时候,鸦松动着手脚筋骨的同时,含了一口血腥,嘶哑地低吟:“乙轩,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我没事。”皇乙轩应付着,利索地开锁,却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又一口血腥满溢在嘴里,鸦哽塞了一下:“乙轩……我有话想对你说。”

      “卡啦卡啦”,锁链抖动的声音清脆荡漾,夹杂着锁匙的翻搅,意味着皇乙轩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鸦等不到反应,便自顾自地说:“我,那个……其实知道这是陷阱,在潜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如果不是陷阱,不会这么顺利……”
      嘴里的腥味浓稠得反胃,他勉力咽了咽,想保持话语清晰。
      “我听说城主联盟会议可能会出事,知道你要去参加那个会议,就头脑发热地来了。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明智的行动,没有计划,没有策略,乱七八糟的……”
      “可我还是想来……”
      低声长叹了一口气,尽管神志被血味刺激得浑浑噩噩,鸦的嘴边却还是能带着轻松的微笑。
      他继续说:“我想来看看你,只不过是把阻止你去参加会议当作借口,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失了调,听起来实在沙哑得难受,他苦笑了下,咽口气,润了润火燎般的咽喉。
      “我和七戒,就是夙先生……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他是帮司徒空的,我是帮相柳的,我们交锋过很多次了……所以,他要俘获我,是情理中的事,我……”
      缓了口气,他的心情顿然豁达明朗,微笑着说:“我不要你难过,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既然是敌对方,互相厮杀很正常,我干雇佣兵这行的,本来就没什么保障。乙轩,我说话实实在在,不会说那些很好听的话。但是,因为你而被抓了,我一点不觉得啥,所以你也不要内疚。”
      “我也不是要为夙先生说什么,我曾经差点杀了司徒空,也差一点死在他手里。现在,又落在他手里也是我的命,他不杀我,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要杀了他,我们都是为人家卖命的,只是看今天谁运气好谁倒霉吧。”
      “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乙轩,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

      恍惚之中,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只是恨不得一下子把积累在心里的话全盘吐出,只是单纯地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憋了许多话,要对一个人说,只对一个人说。
      他没有察觉到链条一根根地松落了,皇乙轩在他跟前,扶着他的肩膀。
      浅褐色的眼睛通透晶莹,错觉中会以为深深的眼眶里闪动着泪光,不过,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皇乙轩望着他的目光专注而冷静,但即使只是这样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鸦,什么都不要多想,我带你出去,到了飞船外,你想办法逃走就可以了。”皇乙轩嗓音温润,语声却有股凌然,让人难以拒绝。他顿了顿之后,又强调,“我这边不会有事,你不要惦记着又跑回来……”
      鸦忍了又忍,带着微笑,也不管对方怎么想,任由自己使性子地晃着手,抚摸过皇乙轩冰凉的脸颊。
      他的指尖在眼眶下方轻轻地画着弧线,温柔地抚摸着颊骨的轮廓,感受着那种清晰深刻的线条,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
      这些举动并不是日复一日地稍想着,只是人在眼前时,就忍不住心底激荡的渴望。
      只是单纯的感情宣泄,从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及刻意地去掩饰隐藏,鸦这一辈子做什么事都很简单明了,此时此刻,也是非常明白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意图。
      因为太希望对方能知道,他心底思念的情绪,希望那个人明白,人类的感情其实就是那么澄清透澈,希望变成最温柔的轮廓映入爱人的眼眸。
      他是一个人类,是一个凡人,所以会像凡人那样爱上一个人,一边为爱感到幸福一边又为对方心里占据着另一个人而感到失落,即使这样也还是想去爱,如此简单而已。

      忽然,一口血溅洒在白色的和服上,他的手臂一滑,挂在皇乙轩肩头。
      “鸦!”震惊之下,皇乙轩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捏住乌鸦肩头的双手用力了一些。
      鸦感觉到那股力道,在阵痛中感到丝丝疲倦,因而不愿顾虑得太多,依然是任性地,由着自己喜好地把皇乙轩搂进了怀里,抱住了。
      抱住了那柔软的身体,抱住了那渗入心田的暖暖的体温,蹭着银发下温甜的颈部肌肤,沉醉于淡淡的熏香味中。
      很舒服,很安心,很美好。
      他轻轻地用唇碰了下对方暴露在空气中,似乎有些颤栗的,颈处那敏感的肌肤,只因为忍不住这样做,所以便吻了。
      只是受到了诱惑的驱使,对于诱惑这种东西他的抵抗力一向不太强的,但他可以发誓,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想让他这样做。
      他只是,想吻乙轩。

      他搂得很紧很紧,也顾不得是否会因此弄疼乙轩。
      声音哽塞着,喃喃说:“我想你,乙轩。”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住了,没有动弹,当然,也没有挣脱开他的拥抱。
      他继续大胆地说:“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不想走……就算夙会杀了我,我还是……不想走……看到你难过,我更难过,我想……陪着你!”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这样的沉静让他既不安,却又为能这样把人抱在怀里而感到淡淡的喜悦。
      灼热的液体自口鼻满溢了出来,浓烈的腥味让他透不过气。他做着辛苦的吞咽,眼睛睁不开了,只是庆幸自己还能说话。
      “乙轩,你……能不能稍稍考虑一下我呢?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或者一年……在小正回来找你前,让我陪着你,虽然这样子……我是不是太无耻了?”
      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耳边听见轻轻的回答:“鸦,你会受伤,我不能这么对你。”
      “没关系!”他任性地又抱紧了一些,表示着自己的坚决,“伤疤总会好的,烦恼也总会忘记的,我不怕你伤害我!不管是夙还是小正,到时候有人能陪在你身边,你说一句,我会乖乖离开的,可是我……”
      “比起相柳,我还是比较在乎你,你让我怎么办呢!”鸦直率地吼了出来,“我难得能把这么复杂的问题考虑清楚,你就让我无耻这一次吧!”

      皇乙轩想起前几天,庭院里飞来了一只乌鸦,羽毛有点稀疏,不知道是从哪里流浪来的。
      仆人说乌鸦养着不吉利,还会到处拉屎,要把它赶走。他却说:“让它在树上歇一歇吧,也许只是暂时找棵树栖息,过几天就飞走了。”
      坐在和室门口,他时而常抬头望那只黑乌鸦,连带茶桌也搬到了走廊上,那几天,他都在廊中看书喝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枝头上那只乌鸦,黑乎乎的没什么好看,偶尔发出的叫声又难听又吓人,笨得都不会飞,扑哧扑哧拍几下翅膀就掉下来了。
      他好奇之下,抱起乌鸦,才发现翅膀有伤,于是捧着进了和室,取来医药箱,耐心地给乌鸦包扎好。
      没几天,乌鸦伤好了,就飞走了。飞禽一类的,都是很难养出感情的。

      他松了松肩膀,便顺势靠在鸦的肩头,无力低叹:“连相柳不应该让你住到我这,一住又住了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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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四十七章 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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