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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四章 一颗牙 ...

  •   牙缺了,用假牙补;心缺了,用你来补。

      【058】

      莲芝城警署总局的警员、警探、警长,甚至是副局长都没想过自己的新年第一天会身在水生火热中,整条恒燕海湾高架几乎一半的护栏都被摧毁,其中有一段还中空塌陷,压坏了下面的喷泉,彪上二三十米高的水柱冲刷着高架路面,由于冬天的关系,某些水塘开始结霜,导致清理工作非常困难地进行着。
      在警笛冲天的喧嚣中,只听某某警部凄厉地大叫:“什么疯子,把这里破坏成这样!全市通缉!每条巷子、每个里弄、书店、便利店,就算是千珑巷的夜店也给我贴上通缉告示!!”

      就在恒燕海湾高架,消防车和警车忙着封路清理现场时,另一头,七区月上宫街,三个清洁工人自街角转来,直奔66号画廊,其中一个抗着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压在肩头上像座山似的。三个人匆匆钻进画廊边门,消失在黑洞洞的过道里。
      画廊里的老板探头出来张望了一下,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在门口搁下一幅1K大小的十字绣画,对着画上的孔雀琢磨半天,嘴里嘀咕:“卖多少钱呢……”
      大清老早的,这条街上的店铺都还没开张,街头巷尾冷冷清清,中年大叔孤落落地矗在街边,一切都看似很平凡。

      三个清洁工人进入漆黑的走道后,就一路爬着旋转铁梯,直奔而下好像会一直到达地狱。
      尽管梯子狭窄拥挤,几个人都脚步利索,像猫咪一样灵活地往地下钻,丝毫不受空间的影响。不一会到了铁门前,其中一个往门边闪烁着红灯的电子密码锁乱按了一气。
      “呀,密码又换了?”
      “试试‘我喜欢英镑’。”一个中性化的声音道。
      不久,锁上的绿灯亮了,踹开门的人高兴道:“白爷想钱想疯了啊,上次还是美元,这次换英镑了!”
      “他爱财不是一两天,钱财从来不嫌多,就和你爱女人一样,一箩筐一箩筐计算的。”后一个人大脚把堵在门口的家伙踹了进去,冷冷的语调在地下密封的空间里回荡。
      最后,抗着垃圾袋的人才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足可以媲美半个游泳馆,而中央的确就有着一个正方形的泳池,水质清澈透蓝,倒映着四周冷冷的色调。
      谁也不会想到,画廊的下面有这么一间地下室,配备了世界上最先进的通讯器材和医疗器械,整面墙的医用药剂和整面墙的机械零件像博物馆那么壮观,巨大的玻璃柜中陈列着一辆改装的越野赛车,手术台和实验台挤在一块,浓郁的金属基调让人仿佛来到一个异空间,装饰灯和挂画则略微减轻了室内的压抑感,某一角的起居家具突兀地形成了另一个空间。总之,这个地下室的主人不是因为有着奇怪的品味,就不会创造出如此奇怪的装潢概念。

      三人卸去了伪装,第一件做的事大同小异。梅杜卡选择了起居区域的真皮沙发,拿了饮水器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坐下就猛喝;林威从冰箱里拿了罐午后红茶,靠着冰箱也是一阵猛灌;碎把肩上的负担像丢炸药包似的往实验台上一搁,随手拿了旁边的玻璃杯,瞥上一眼,还好没直接把石灰水当饮料喝下去。转而,也到冰箱里取了啤酒。喝得最潇洒最畅快的就是她了。
      奔波了一夜,和“疯子男”大战三百回合,让他们实在无暇顾及那个实验台上的家伙,闷头先补水,然后梅杜卡和林威抢厕所去了。
      回来时,碎已经在实验台边,垃圾袋被她四分五裂之后丢在地上,赤裸的洛之行成“弓”字形躺着,她一手按住洛之行的臂腕,一手用小刀片轻巧地割开脆弱的皮肤,接着用吸管取了血样。
      这些动作和解剖一只老鼠没什么区别。碎的脸上带着专注却冷淡的神情,不过看的不是洛之行,而是导入试管中的血样。

      梅杜卡远远地看见了碎的举动,面对一个背部被林威的三棱刺刀所伤,跟着他们颠簸了一晚上,还被碎拿来当瞄准时搁腿的垫子,碎的第一反映不是抢救而是抽血,连他都大感不人道:“他还有气儿吧,你就把他当实验小白鼠?”
      “如果是小白鼠,我就直接解剖了。”碎不含感情地说,“不过闪或许会想把这个MG试验品留着观察一段时间。”
      是么?他果然在碎的眼中只是“MG试验品”罢了,大概连性别都不重要吧!梅杜卡扫了扫身上除了单裤,几乎□□的男人,由于颠簸时没人照顾他,许多地方撞出了淤青。皮肤很白很嫩,在底裤中突起的某某部位很可口,可是对碎一点没有诱惑力。
      “但是你再不救他,就没机会留下他观察一段日子了。”林威走到实验台处,嘴上是这么说,可眼神不比碎的温柔多少。
      “救他不是我的能力范围,我只懂组装和拆卸。”碎冷酷地转身,轻轻摇晃试管,到摆满了仪器设备的台子边,进行更精密的验血工作。
      “我可不记得只教过你组装和拆卸。”门又开了,进来的正是画廊的老板,白爷。通常情况下,他都带着一幅挂在鼻梁上的小圆眼镜,穿着白色的唐装,留了点络腮胡渣,头发扎了簇小辫子,有点像千珑巷那边混□□的长辈。
      梅杜卡和林威都对这位大叔很有礼貌,碎不冷不热地回头看了一眼:“爸爸,实验台上那个人快挂了,你修下吧。”
      白爷听了女儿的修饰词,直翻白眼:“你带回来的,我看还是直接埋了吧。”

      “怎么回事,丢了一个?”白爷一眼扫过三个年轻人,往实验台去时,淡淡的语气像是在问天气。
      林威道:“我们和鸦失去了联系。”
      “哦,这只小乌鸦应该能自己飞回来。”白爷点着头,把实验台当手术台,翻转了洛之行让他向下匍匐,朝女儿招手,“小碎儿,拿剪刀给我。”
      碎随手从身边的台子上拣了把大剪子,甩手丢过去,剪刀在空中快速旋转,到了白爷身后,却像驯服的鸟儿般,被稳稳地接在手里。
      白爷瞧了眼:“哎呀,这把剪刀很贵啊,有便宜的不,女儿?”
      “没有。”
      “哦……”随即,若无其事用酒精棉花消毒。林威从旁协助,他有麻醉师执照,手术中负责输血、输液,以免洛之行出现异常休克状态。
      梅杜卡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的背影:“白爷,我们可能要在你这打扰几天。”
      “嗯,小碎儿自从满十六岁以后,今年是第一年在家过元旦。”白爷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同时,手上的活儿也丝毫不松懈,进行动脉缝合时,一个人也干得游刃有余。
      “我们还得和闪联系,万一鸦回不来的话。”梅杜卡吞吞吐吐的,喝了口水有说,“这人要怎么处理,也要他决定。”
      “什么时候你们对鸦这么没信心了?”白爷还是轻轻松松的语气,碎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这男人,我要了。”
      “呃?”、“啊?”——梅杜卡和林威一起发出惊讶声,一个对着白爷道:“这小子第一次杀个人要花那么多时间啊。”另一个对着碎道:“你要这男人干什么?”
      然后,因为声音重叠的关系,碎朝他们俩各瞪了一眼,然后对着林威道:“养着,观察。”
      林威耸肩,低头继续手术辅助,还比和碎谈论男人有趣些。
      到是白爷拿着手术刀转过身来,向是要砍女儿似的:“小碎儿!你怎么可以背着鸦,养别的男人!我不救了!”
      “爸爸,首先,鸦和我非亲非故,你不要一再想歪,其次,这个男人我养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碎连脸都懒得转过来,埋头捣腾电脑和导线。
      白爷眉头一皱,立马对梅杜卡哭丧着脸:“你看看!小时候,小碎儿什么都听你的,你快劝劝她!”
      梅杜卡都快捧着肚子笑了:“白爷,碎想养男人是好事,你总不希望她将来挽着机器人走进教堂吧!”
      跟着,林威闷声不响地窃笑,白爷阴着脸转回到实验台,垂头盯着只穿条裤子的洛之行:“怎么看都不是正经男人,小碎儿眼光真不及她妈妈好……”
      林威见状,怕白爷一气之下把手术刀扎下去,忙夺过来:“白爷,鸦那边,麻烦您替我们留意一下,我怀疑,他可能落到对方手里了。”
      这一说,顿时气氛就往下沉去,只听白爷连连叹息:“没想到这只黑乌鸦,也有被人捉去的时候,对方不知道有没有买平安保险那……”

      “闪和我们联络了。”碎一叫,梅杜卡像超人似的,眨眼就到了她边上,林威忙着手术走不开,远远看见电脑屏跳了一下,画面中出现一个暖阳普照的房间,面对阳台的躺椅上坐着一个背影优雅的男子,端着水晶茶杯,沐浴在阳光中,显得神圣虚幻。
      “闪,乌鸦他——”梅杜卡急急开口,却被打断。
      “我已经知道,鸦和你们走散了。”男子的声音清冷沙哑,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别担心,他现在在连相柳那里,连相柳再毒,也不会对他下手。”
      “下手”这个词,在梅杜卡、林威和碎看来,不知道该往哪方面理解,连相柳可是对妖之凰近乎痴迷。

      

      【059】

      连相柳在病房里坐了一下午,结果还是支持不住,输血给心脏造成的负担是巨大的,林安扶着他出来时,心率上升至200,眼前黑了一片,走了不到几步就直接倒下去了。
      还好本来就在诊所,唯裕然忙起了一天中的第二次抢救手术,两小时后大汗淋漓地走出手术室,往走廊的椅子上一坐:“林安大人,我可以休年假吗?”
      旁边,林安面无表情地说:“唯医生,你今晚还是别回去了。”
      唯裕然对着这个一年到头,打从他第一眼见到到现在就没笑过,每天顶着张扑克脸见人的古板青年翻白眼外加岔气苦笑,真不知该掐死连相柳,还是该掐死无菌病房里那个少年!

      连相柳醒时已近半夜,睁开眼就看见少年的脸,离自己的眼睛只有半米,这个距离能让他看清少年脸上的全部细节,甚至是他瞳仁中的自己。
      少年除去了妆容后,原本深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光滑发亮,尤其是臂膀部分,清晰的肌线自肩头直通到手肘,没有多余的一分赘肉,虽然消瘦却给人以格外健康而精悍的感觉,几乎触碰到他脖子的手指每一根都让人很想摸摸那清晰的骨节,但是连相柳丝毫笑不出来,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他的脖子上抵着一把手枪。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林安的配枪,眼角余光瞥了瞥,见林安面朝下躺在地上。
      “我不想伤害你,但我需要车,马上离开这。”不太有直接关联的转折句,少年的语气不友善,但也没有令人讨厌的威吓。
      连相柳情不自禁地开始仔细端详少年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比如连扣子都错落开地乱扣一气的大衣,那是他的大衣,但他觉得这件衣服不该是这么寒酸样的;比如少年全身以及手臂上的绷带,上臂映出了一点血迹,该不是伤口开裂了吧?比如脸上的创可贴,左颊有一个,额头上有一个,鼻子上有一个,还有下巴……还成,不至于损伤少年的美观。
      他的视线最后还是定在了少年的眼睛上,眼角的轮廓下垂,典型的桃花眼却没有它该有的妩媚,左眼下沉淀了朱色的泪痣,使他的视线无法移开。
      和舞台上冰封的感觉不同,他更喜欢此刻少年眼中的纯粹,或许他不点头,少年真的会对他开枪。
      “你又需要车?”虽然被枪抵着脖子很不舒服,可是连相柳心情格外的好。和在高速公路上时不同的是,少年这次终于专注地盯着他看了。

      鸦愣了下,被这个问题问的脑子短路:“对不起,呃……请把车借给我。”
      “借的话,是要还的。”连相柳心平气和地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少年不想马上就露出笑容,免得对方觉得自己轻浮。
      鸦马上又把枪往连相柳脖子上压了压:“不要废话,马上让你手下给我准备车,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连相柳的视线往地上的林安瞥了眼,睡得那么沉,下手的精准和力度非同寻常。而像林安这样的杀手,连同类人都难以近他身,少年不但靠近了,还让他躺下了。
      连相柳又迎上少年的目光:“要我对手下发号施令,总要让我先起来吧?躺着……只能做一件事。”他实在压不住心里翻腾的情绪,因而恶作剧地笑了笑,不过少年根本没有会意。

      鸦没有犹豫,下一秒把连相柳从床上拽下来,手臂绕过连相柳的脖子,用他那只骨折过的手扣住连相柳的脖子,枪则抵住人质的腰际:“别耍花样,你有心脏病吧?”
      连相柳低闷地笑了声,摊开双手装得很乖:“我的心脏现在应该跳动得比你正常。”他几乎有些贪婪地定神在少年灼热的目光中,“别紧张,你刚动完手术,心率不稳定,想离开这里,不是应该保持冷静吗?你是老手,应该知道自己逃出的机会有多大。”
      鸦拖着他靠向窗边,往下看了看,二楼,下面是草坪,他刚才就是从同一扇窗户进来的,事先就查看过这里的草坪很厚,作缓冲或许不会让身体受一点伤。当然,前提是他身上没有这么多已经存在的伤。
      他在病房里偷了两支麻醉针,一支用在了地上那个男人身上,另一支还在口袋里。
      他的腿受伤了,行动不太方便,不过连相柳有心脏病这点,是他最大的筹码,这会让连相柳的手下更加乖乖听话。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其实我应该杀了你,不过……算了。”少年自己好像在犹豫什么,淡淡叹了口气,然后又压住嗓子,沉沉道,“现在,你可以叫人进来了。”
      在人质耳边说话有点费劲,鸦的身高不及连相柳,所以挟持的动作其实很勉强。
      只不过连相柳是个毫无肌肉感,皮肤雪白,看起来几乎没有户外运动的男人,对于他这个特种佣兵,实力相差悬殊,勉强能弥补他们体形上的差距以及体力上的。
      鸦其实现在疼得快昏过去了,不过这不是昏倒的时间和地点,也不是思考伤势的时候。
      “别说多余的话,否则,我立刻击毙你!”
      连相柳笃定地扯了扯嘴角,道:“你身上,大衣的右边口袋里,有我的手机。”
      鸦怔了怔,左边有麻醉枪,他还来不及摸索过右边的口袋。
      他把枪用力抵住人质腰际上方,几乎碰在肋骨上:“你自己拿!”
      连相柳从容地伸手向后,到衣服口袋里取手机。

      窗外依然是夜幕深沉,月色皎洁,两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贴着窗台,连相柳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和心跳,速率快了,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摸索出手机,从少年弯曲的臂膀间抽出手,曾了下少年光滑却汗珠细密的手,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
      “我现在打电话给我的司机,他的号码是……”对他来说,现在说什么话都一样,心情振奋,精神也特别好,他和少年之间哪怕是这种没有感情色彩的交流,也令他觉得内心舒畅和渴望。
      事隔十几年,终于又有了这样心贴着心的交流。
      他脑子里反复想着他们十几年前绝别之时的话语,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但他闭上了眼,努力让眼睑干涩。
      “把车停到诊所后门,尽量靠边。”
      以平静的语气吩咐玩,挂断电话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边略微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好了,电话的内容你都听见了,只有我司机知道我需要车,我保证不会有你、我和司机之外第四个人。”
      他看了看房门:“你应该是从窗户进来的吧?你麻醉林安的时候,肯定没有惊动门外的保镖,这样的话,现在走廊里站岗的应该有四个,出门是条笔直向右的走廊,转弯口还有两个把守,然后下楼梯,通过客厅能直接到诊所后门,这是最近的路线。现在,我们可以移动了吗?”

      鸦听着连相柳自始至终都心如止水似的声音,他的心里有点纳闷,但没有太多时间做深入的探究。
      扫了一眼门外,低声说:“出去后,立刻让他们丢下枪。”
      连相柳笑了笑:“林安怕他们误伤到我,所以能守在我卧室里外的,除了林安以外,其他人都只配备警棍和单刃刀。每一个都会三种以上肉搏技,不过,应该都不是你的对手。”
      “你老实点,别说多余的话就好!”鸦厉声警告,顿了顿,补充,“如果你觉得心脏不舒服,马上说。”
      连相柳闭上眼,倾听着自己的心跳:“放心,我不会在你面前再停止心跳。”
      鸦皱了皱眉,觉得这话很是隐晦,当然,这不是重点,所以他只是有个奇怪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用身体推了推连相柳:“走!”
      连相柳继续心平气和地边迈步子边说:“慢点好了,你不是腿上有伤吗?”
      很久以前开始,鸦就一直看到这个男人每次在他演出时,都会坐在第一排正当中的位置,S小姐无数次在他面前提过连相柳邀他赴宴的请函,当然他一次都没去过。
      他一直觉得这男人眼神可怕,浑身的气质都是腐坏的味道,但是现在,忽然有点琢磨不懂了。

      【060】

      怕死的人质鸦见过,因为怕死所以极度配合的人质鸦不感到陌生,但是能心平气和和他聊天,还非常配合的人质,那就很少见了。
      出了房间,连相柳不但让走廊里的保镖丢掉枪,退下,还让他们通知诊所里的其他人,全部不许靠近西栋以及后门附近。下达命令的时候,根本不像是被人挟持的人质,而是挟持别人的冷漠杀手。
      “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你的血流到了我手上……”
      “你废话太多了!——你在摸什么?!”
      “呃,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把药片带着。”
      “……心脏不舒服?”
      “不,暂时没什么。”
      “不要耍花样!”
      “好的,但是你出血了,不处理的话,血滴在地上会留下踪迹,让别人追来也没关系吗?”
      “……”
      “你把枪放在我衣服里,一样能抵住我的腰,我用衣服帮你按住伤口,至少能减缓一下流血。”
      “嗯,谢谢……不对!我谢你做什么!”
      连相柳内心忍不住笑了一笑。
      “确定你的心脏没有不舒服吗?为什么呼吸那么急促?”
      “如果我很淡定,不是更奇怪吗?我现在是被挟持的,随时可能被射杀的人质。”
      “……你放心,你不动歪脑筋,我不会开枪的。”
      “谢谢。”
      “不用谢,我是不想拖着尸体逃出去,还要考虑怎么埋了。”
      “啊,那样的话,不是丢在路边就可以了吗?”
      “不行,你身上残留着我的毛发纤维,还有我的血迹,这些证据必须全部销毁掉。糟糕,我还是应该杀掉你……”
      虽然少年是这么说,但是衣服里的枪很安静,连相柳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是非常喜欢地用力夹紧,封住少年手臂上的伤口。
      他觉得如果少年真的开枪,他的身体也很乐意被他分解剁碎了,那种一刀一刀的滋味只要落在少年的手中就没有什么不满的,而他的血,可以在少年体内继续流淌,哪怕少年一辈子也不知道。

      其实连相柳可以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他想让少年安全离开,只要吩咐一声,表明意图,照样送少年上车就是了。但能和少年如此贴近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被挟持的姿势虽然不舒服,但是至少他们“亲密无间”,所以他故意顺从少年当起人质,一路陪着少年来到后门。
      听他的呼吸,感觉他的心跳,配合他的步伐,做这些事,让他终于才觉得那个死在躯体里的灵魂算是有点生气了。

      司机若闲直到看到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跳出车,这到是正合了鸦的意。
      他本来就不打算带上第三个人,枪只有一把,掌握两个人的命太累了。

      到了车门边,连相柳道:“你先进?还是我先进?”
      “你先进!坐驾驶座!”
      “我开车?”
      “快进去!”
      鸦推了推,连相柳很听话地从副驾驶座爬到驾驶座,鸦紧跟着钻了进去,枪改为抵在了连相柳的太阳穴上,关了车门把司机留在车外。
      “半途我会放你下去,现在,开车!”
      连相柳笃定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去哪?”
      “去哪别管,先开车再说!”
      他耸耸肩,发动引擎,却想不到车子呼呼喘了几声后,居然罢工了。
      鸦一惊,眉头一拧,凶恶的表情盖没了刚才那分认真与执着,还有刹那间,面对失败的绝望和无奈,让连相柳跟着他表情的变化而内心抽痛。
      连相柳冷硬地高声道:“若闲,谁让你开辆坏了的车子来!”
      “连总督!车子刚才还是好的……!”若闲矗在车子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鸦咬紧牙关,拽住连相柳的衣领,甩起枪柄便狠力砸了下去。

      连相柳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口腔里顿时涌出灼热的鲜血,半张脸麻木得不听使唤。
      少年用枪柄狠狠砸了下他的口腔,浓稠的液体在嘴里翻滚,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头脑混沌,却又清醒。
      痛感直接从内心转为了□□上的,这样更具体化了。
      很好,这个见面礼比一个香吻还令人记忆深刻,不亏是“他”的作风!
      连相柳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对于能真实地感受到痛的感觉,比内心的空洞虚无来得踏实。当然,同时又哭笑不得。
      人身上失去了某些东西就只能用假的代替,这种可以永远保存下来的印记,他喜欢得不得了。
      而人身上有些东西,即使外表变了,实质却不会改变,这种顽固的存在让他欲罢不能!

      “警告你,不许再耍花样!”趁对方被剧痛侵袭而神志不清时,鸦把他拖下车,为了足够能牵制住他,两个身体又凑得极近。
      然而,还没来得及转身站好,背部忽然一凉,仿佛受到电流的刺激,沿着脊椎从上贯通到下。
      鸦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对于周遭的敏锐程度胜过多长上好几双眼睛。闪曾经说过,他是不需要通过眼睛确认敌人,而只要感觉到敌人的气息就能准确抓住方位的人,说白了,就是动物系的直觉,这才使他能得到“帝王枪”的称号。
      他立刻举枪射击,头顶上的窗户边,一个人影闪了进去,玻璃碎落下来,在寒彻的夜晚显得惊天动地。
      连相柳皱了下眉头,仰头望去。
      林安……不,不是……
      就在他思索之际,林安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他的手里是把枪,就在少年的注意力被窗口吸引时,他开枪,让少年倒下了。
      少年倒进连相柳的怀里,瞬间知觉全无,让他安静得像只小猫咪。
      不,是落到毒蛇嘴边的小麻雀。

      林安从楼道里走出来,大步到主子面前,毕恭毕敬,脸上带了一点儿担忧:“连先生,您没事吧!”
      连相柳甩手便是一耳光落在林安干干净净的脸上:“谁让你对他开枪!”
      刹那间,冬天夜晚的气温好像又降了不少,从人的口中吐出的烟雾慢慢地荡漾,楼里涌出来的保镖个个神色惊变,尴尬地止住步子,视线都汇聚到林安纹丝不动的身影上。
      林安浑身一紧,笔直得像杆子:“属下用的是麻醉——”
      “麻醉枪也不可以!他刚动完手术,你知道瞬间麻痹对他造成的后果吗!”
      连相柳满口都是血,说话的时候沿着下唇满溢出来,连带忍不住咳嗽,喷在了林安的脸上。
      血是热的,林安的脸是冷的:“对不起,属下错了!”他对连相柳永远都没有半句反抗或怨言,永远都乖顺得像杜宾犬。
      而连相柳对他,也永远都是要求,永远都是没有温度的眼神,直到低头去看怀里的少年时,目色才柔和了下来,二话不说横抱起少年:“裕然呢?”
      “他在。”林安低头道,“我马上让他准备一下。”
      然后,林安这一天让唯裕然在诊所留夜,足以体现他的先见之明。唯裕然这一天半夜被人从大堂沙发上拖下来,恍恍惚惚地了解了过程,马上进入一天中的第三次手术——替连总督补牙。
      他打着哈气从手术室出来时,看见林安像狗皮膏药似地贴上来,忙拍了拍这个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的年轻人,叹道:“少了一颗钙质牙,多了一颗陶瓷牙嘛,不用露出这么担忧的表情,像小媳妇似的。”
      说完这句,脸色一沉:“警告你,今天,不对,是十二小时内再让我动第四次手术,我就把你绑上手术台!”
      林安脸上依然像橱窗模特一样没有表情,眉色一正,正经八百地问:“连先生呢,为什么没出来?”
      唯裕然先摇摇头,再用拇指指了指反方向:“早闪去那小子房间了,天亮前你还是别进去了,不然我估计该给你补牙了。”他歪着脑袋看林安红肿的半边脸,摇头叹息。
      连总督没少打过林安,但打脸这是第一次,林安九岁就跟了连总督做事,连总督提拔他,不只中意他的能力,还中意他有张漂亮的脸蛋,结果今天,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总算明白林安的话,那少年,是不能死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四章 一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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