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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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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红山村。
村头河流下游聚集着好些妇女,边洗衣裳边叽叽喳喳聊八卦,东家长西家短,家家户户都说了个遍。
今天话题的主人公,是前段时间村里才结婚的年轻夫妇。
“你们听说了不?昨晚周家那小子把媳妇儿打进医院了!哎呀,造孽哟,这才刚结婚,以后日子咋过啊。那小子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可怜温悦丫头了。”
“有啥可怜的,不是她自个儿上赶着嫁过去?要我说啊就是该打,那丫头看起来就不是啥好货,上回还朝我儿子抛媚眼。”
“可拉倒吧,分明是你儿子盯着温悦丫头猛瞧,我在旁边看得真真儿的。”
“你再胡说老娘撕烂你的嘴……”
“咋的,还不许人说实话了,我就说,你有种打我试试!”
眼瞧着火药味愈发浓郁,其他妇女赶忙围上来劝架。
河边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进村的那条马路,有眼尖的妇女看见村口一前一后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开口转移注意力:“你们看,那是不是周曜和温悦?他俩就从医院回来啦?”
大家伙儿很有默契地停手,扭头往村口看。
“嘿,还真是!”
“看温悦那样子,下手应该也没多狠,好歹还能下地走路。不像桂花家那位,成天被她男人打得下不了床。”
“周家小子脸色真臭,该不会回去还要动手吧?”
“……说不准,还是得劝劝。”
嘴里说着劝,但没一个妇女敢凑上去开口说话。
主要是周家那小子一米八几的高大个子,黑着脸冷眼扫过来,模样着实吓人。
周曜是红山村出了名的混不吝,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活,领着几个同样不着调的混账上蹿下跳。
要招惹了他,可不会管你跟他是不是沾亲带故,抡起拳头就砸过来了。她们这身板,哪扛得住一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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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悦一进村子就感受到了不少目光聚集在自个儿身上,偏过头,看见远处一直往这边看还窃窃私语的妇女们。这架势,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路过一条狗路过都得被说上三圈。
她收回视线,看向远处的田地。
初夏的日头还不算毒辣,金色阳光落在田地里。
微风拂过,田里长势喜人的农作物顺着风向左右摆动,瞧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这种景色,上辈子只在手机里看到过。
温悦眼眸弯了弯,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白得一条命,感觉挺不错。
目光转向前面男人高大的背影,温悦放慢脚步,梳理脑海里乱糟糟的记忆。
按理来讲,她已经死了。
出去吃饭倒霉的遇到了煤气爆炸,波及范围有点大,一整条街火光冲天,混乱不堪。
跑路时看到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害怕得嗷嗷哭,身边也没个大人,悬挂在她头顶的广告牌摇摇欲坠,温悦没来得及多想扑上去把人推开。
自己则被砸了个正着,瞬间没了意识。
活肯定是活不成了,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可惜。
早知道意外发生得这么突然,她就该把前两天看中的那件五万块的大衣给买下来。
再睁眼,发现自个儿在医院躺着,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庞杂信息。
等接收了点信息,温悦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穿进了一本年代文里,成了用来对照衬托女主的炮灰女配。
原主和女主同样是父母双亡,养在亲戚手下,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而这亲戚呢也是同样的极品奇葩,毕竟不是亲生的,那是往死里拿捏。
女主拥有反抗精神,不低头不服输,虽然经常闹得鸡飞狗跳,但也成功保住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考上大学后便离开了村子很少回来,最后在大城市里闯出了一片天地。
而原主胆小懦弱没主见,被大伯一家拿捏得死死的。
爷奶去世后就听大伯娘的话辍学了,整天待在家里干活,一手包揽了家中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像个免费保姆。后来原主还代替堂姐,嫁给了堂姐的娃娃亲对象。
堂姐的娃娃亲对象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不吝,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活,跟另一群同样不着调的天天往外跑。原主不想嫁,但也不敢反抗,就这么被塞了过去。
嫁过去之后原主整日以泪洗面怨天尤人,没到二十五岁就抑郁去世。
原主的性子很难评。
更难评的是温悦才睁眼没多久,就瞧见混混老公拿着水壶走进来,一脸不耐烦躁地看着她,语气冷硬:
“咱俩没领证,你要不想跟我过就回去,没人拦你。”
说实话,温悦看到混混老公的第一眼有点惊讶。
面前的男人模样出乎意料的帅气。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大概一米八五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打着块补丁、十分老气的深蓝色长袖衣裳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帅。
就连黑着脸皱眉看过来的样子也很帅,和想象中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精神小伙不一样。
上一秒还琢磨离婚的温悦看着便宜老公的脸,冷静思考了两秒,心想这日子凑活着也不是不能过。
主要是她如果回了大伯家,肯定死得很惨。她没有处理极品亲戚的经验,也怕麻烦。
于是温悦扬起一抹笑,冲男人说:“我没有不想跟你过。”
男人闻言冷嗤一声,眉眼间带着几分讥讽,看模样分明是不信的。
不信也正常。
温悦想起这次进医院的原因。
原主因为不想嫁,再加上混混老公在村里的风评不好,心里不得劲儿,看混混哪哪儿不顺眼,觉得自个儿命苦。她也不跟混混老公说话,天天就在房间里哭。
男人实在受不了说了两句,语气有点凶,直接给原主吓晕了。
没错,吓晕了。
现在换成了温悦,她觉得应该好好辩解一下,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双手撑在床边想要坐起身。
只是她没有力气,半天都没坐起来。
最后还是男人看不过眼,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掐着她的腰轻轻松松把人提了起来。
男人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弄疼温悦,还顺手拿起枕头垫在腰后。
温悦身子僵了僵,又很快放松,笑吟吟地往后靠:“谢谢。”
“我不是不想跟你过日子。”她盯着男人的眼睛,认真地说,“是大伯他们跟我说你喜欢打人,你长得这么高大威武,要是打人肯定很疼,我怕。”
周曜:“……”
周曜表情依旧不太好,啧了一声,“老子不打女人。”
温悦点点头:“我知道,所以现在不怕了。”
周曜又呵了声,依旧冷着脸,看不出别的表情。
温悦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垂眸思索着之后该咋办。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手里就被塞了杯热乎的水,另一只手里多了俩拳头大,还冒着热气儿的肉包。
温悦抬眸看向周曜。
“你打算继续在医院住还是回家。”周曜问了句,“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让我别虐待你,现在是新社会,虐待犯法。”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扬起唇角扯出抹笑,就是笑容看着阴沉沉的。
“……”
温悦默默咬了口肉包,松软的面皮和鲜美的肉馅儿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安抚了一直呱呱叫的肚子。
然后她含糊不清地说要回家。
周曜没吱声,扭头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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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悦想得认真,没注意到脚下小路愈发崎岖,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路旁的水沟里栽去,又被人拽着胳膊给拉了回来。
“眼睛长头顶去了?”周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两分不耐。
温悦心脏吓得怦怦直跳,借着男人的力道站稳。
她身体本来就不太舒服,又这么吓了一遭,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唇瓣没有半点儿血色,瞧着孱弱又可怜。
“谢谢。”她没介意周曜的语气,轻轻拍着胸口,轻言细语道:“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摔得很惨,你人真好。”
周曜抿着唇松开手,语气比刚才稍微好了点:“看路。”
温悦眼眸弯弯,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在崎岖小路上走着,不过这次周曜的脚步放慢了许多。
周家靠近村尾,走了七八来分钟才到。
温悦远远就瞧见一座土砖房。
那房子左边有两间是青砖,跟旁边的土砖链接对比显得有些突兀。泥土砌成的院门外种着两棵梨树和一棵桃树,屋后还有棵比房顶高的枇杷树。
院门轻掩,周曜随手将门推开。
温悦跟在后面进来,视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院子。
院子很大。
地上残留着家禽留下的排泄物,不远处立着两根晾衣架,屋檐底下挂着串起来的大蒜和玉米棒子。
右手边儿有间屋子瞧着要矮些,大概率是厨房,厨房紧挨着鸡笼,后面是用栅栏围成的猪圈。
耳边时不时响起哼哧哼哧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往鼻子里钻。
左边的青砖房瞧着就没那么多东西,只有间同样用青砖搭成的矮小厨房。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这样的环境,温悦还是震惊到了,站在院门口,有种无处下脚的局促感。
天啊,这环境也太差了吧。
“愣着干嘛,进来。”周曜回头看了一眼。
温悦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迈出去一步,踮着脚屏息快步踏过满是排泄物的院子踩在屋檐下的台阶上。
周曜站在青砖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往里走。
温悦微微歪头往里看了眼。
靠着墙的架子床挂着蚊帐,床上被单乱糟糟的团成一团,蚊帐白里泛灰,看起来不太干净,这种极具年代感的床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旁边还有个刷着绿油的老式衣柜,正中间嵌了块镜子。窗户下放着书桌,桌上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中间是一张偏小的正方形木桌,看样子应该是用来吃饭的。
温悦停在门口,缓缓移动目光从房里角角落落扫过。
这个年代的条件,当真艰苦。
她现在一时间都不知道,白捡一条命算幸运还是算倒霉了。
院子外传来谈话声。
两名妇女端着木盆说说笑笑进了院子,看见站在屋檐下的温悦愣了愣。
穿着白底碎花衣裳的妇女率先反应过来,往晾衣杆走,边走边笑,嗓门很大:“是周曜媳妇儿啊,这么快就回来啦,大夫咋说的?这周曜也是,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动手干啥啊。”
“你好歹是他媳妇儿,才过门就动手打人也太不应该了!不过周曜就那倔脾气,你……”
“站门口当门神?”周曜从房间出来,停在温悦身边,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身高非常有压迫感。
他扫了眼说话的妇女,什么话都没说,后者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不敢吐出来。
妇女表情讪讪,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声音也没之前那么大:“周曜也回来了啊。”
她晾衣服的速度快了不少,仔细看,唇瓣似乎都在哆嗦。
另一个妇女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