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爻》葬三千客

84、第 84 章

　　永远没有白昼的冥河，此时处于一片严肃的气氛中。
　　自从上一次曲见溪带棠明离去看了那一起吃人事件以后，棠明离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曲见溪将之前购买的木料全部都给了棠明离。
　　说是让棠明离雕刻一尊他的像出来。
　　一连雕了好几次，曲见溪都不满意。
　　棠明离说实话挺无奈的。
　　曲见溪这如同小孩子的做法，这个做法甚至连小孩子都不如。
　　棠明离记忆里的那些小孩子可没有曲见溪那么无聊。
　　﹠
　　棠明离手里雕着一个小小的花树，上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吃的。
　　树枝是纯白色的。
　　花朵是天蓝色的。
　　上面还张着各种各样的水果，还有成袋成袋的零食。
　　这种幼稚的东西——
　　棠明离一看就知道是在做梦的好伐！
　　棠明离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完工的雕刻品，那手工堪称一绝。
　　可那傻逼就是TM不满意。
　　如今是在自己梦里，棠明离可谓是敞开了心扉。
　　“草！”
　　一出口就是炸弹！
　　棠明离次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忍到极致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棠明离回到了当年他还小的时候，面对那些十分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心情。
　　棠明离一开口，嘴里就满满的都是该屏蔽的词语。
　　“阿离——”
　　棠明离没有理会，他不知道是谁说的话，他也不想知道。
　　“阿离——”
　　突然不知道是谁扭过他的脸。
　　棠明离下意识就想一拳打过去，自从明河影消失以后，他似乎就没再开心过。
　　他能感觉到那些埋藏心里的恶意，被世界恶意所侵蚀，当做食粮。
　　那些世界恶意一点点的，将他整个人都同类化。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会变成那种被恶意侵蚀的，满身恶纹的怪物。
　　就像那一次一样。
　　棠明离压制住自己不满的情绪，转头看见那个人，却突然惊呆了。
　　明河影分明已经离开很久了，这是他当年亲眼看见的。
　　可是如今在自己面前的。
　　却正是明河影。
　　棠明离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太想这个人的缘故，才让这个人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明河影……”
　　棠明离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哭腔。
　　棠明离的确不怎么懂感情。
　　但明河影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用了那么些年陪在棠明离身边，又用了最后的那段时间，让棠明离死都不会忘记他。
　　或许不知不觉当中。
　　明河影在棠明离心中已经占据了很大一片地区。
　　这些地区真的很大，以至于明河影在离开的时候挖去了他们离心中一大块儿肉。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们凌远的记得这个人，连死都不会忘记。
　　明河影擦去棠明离的眼泪，笑道：“怎么哭成这样？”
　　明河影似乎还是记忆中那种冰冰冷冷，却会都对人一人很温柔的模样。
　　棠明离迅速的摇摇头，抱住这个人。
　　多少次，抱住这个人的时候，不再是虚影。
　　张开双手的时候，他还存在。
　　棠明离不知道多少次，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那个人的身影，他拼尽全力的跑过去，想要去抱住那个人，可是当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只是一道虚影。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棠明离入手的是温暖的怀抱，是有生命的实体。
　　“怎么了，做噩梦了？”
　　明河影捧着棠明离的脸，那眼泪一点点的流下来。
　　棠明离抹去自己的眼泪。
　　一把扑进明河影怀里，感受着那个怀抱。
　　听着心脏里那扑通扑通的声音。
　　棠明离却格外的心安，他此时似乎忘记了这是在做梦。
　　好像真的见到了这个人一样。
　　或许是见到这个人的喜悦，压住了那种内心对于梦境的不真实感。
　　棠明离甚至希望这个梦是真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明河影亲了棠明离的脸颊，笑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怎么还这么胆小啊？”
　　明河影笑的一脸的荡漾。
　　也不知道棠明离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棠明离被明河影的话惊了一下。
　　“成婚？”
　　许是棠明离话中惊讶的成分太多，让明河影诧异的一挑眉。
　　明河影那张在外人看来无时无刻不是冰冷的面孔，在棠明离面前却是如此的温和。
　　听见了刚才棠明离说的话，明河影的脸上好像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似的，针对自己喜欢的这个人毫无办法。
　　“我说小王八蛋。”
　　明河影一把掐住那小混蛋的脸，用力拉扯。
　　棠明离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一次明河影的力气可是用实了的，他命里感觉自己的脸格外的疼。
　　“你刚答应我要成婚，不会现在就要反悔吧。”
　　棠明离还是愣愣的，他的意识有点混乱。
　　什么成婚？
　　什么时候？
　　“婚礼就在明天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明，明天？！
　　棠明离整个人眼中都写着疑惑两个字，他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明天成婚了呢？
　　他为什么没有印象？
　　明河影似乎在生气。
　　他一把抱起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家伙，转转悠悠了几圈。
　　棠明离说实话实在不算沉。
　　明河影觉得大概率是棠明离矮的原因。
　　毕竟十几厘米的海拔。
　　明河影摸摸棠明离的额头，道：“也不热啊，怎么就傻了呢？”
　　棠明离听着话，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一口咬在明河影的脸颊上。
　　在明河影俊俏的右脸上留下一个带着牙印的痕迹。
　　在这一次在明河影的话语之下，棠明离似乎忘记了一切。
　　忘记了曾经那些悲伤的绝望的事实。
　　只沉浸在拥有着明河影的这一段虚拟的往事中，不肯离开，也不想从这段往事中抽身出来。
　　“好啦好啦，就算傻了也是我家里的小傻子。”
　　明河影笑着。
　　嘴里却说着如此这般的话。
　　“哎呦，转眼间，小离儿都要嫁人了。”
　　楚玉珩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一惊一乍的。
　　明河影一个眼刀杀过去。
　　“你还叫小离儿！”
　　那眼神的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大。
　　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旁边起哄。
　　楚玉珩一把搂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组的其中一人之棠明离，道：“你就不能大方一点，怎么这么小气啊！”
　　棠明离在其中一脸懵逼。
　　明河影也很不客气的把棠明离拉了过来，将棠明离搂在怀里。
　　“不能，这是我的！”
　　明河影很嚣张的搂着那个人，还有点炫耀成分的亲了棠明离一口。
　　棠明离看见活蹦乱跳的楚玉珩和柯木丞两个人。
　　总觉得面前的画面很奇怪。
　　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心里头缺了一块。
　　他心里总是觉得好像自己记忆中不是这个样子的。
　　看见这几个人打闹着他的内心生出了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可是他们之前也是这么打闹的呀，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或许是之前明河影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不向别人展示过他独特的占有欲吧。
　　棠明离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第二天。
　　红袍加身，一身拖尾的衣裳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两只金羽的翅膀绣在衣袍前面，剩下的凤身与那九条翎羽在衣袍的后面。
　　腰间一条绣着两只金色羽翼。
　　棠明离整头长发编成一条辫子，，发尾处一只金色的环抱着的凤翼。
　　直到走上这里的时候，棠明离还是懵逼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婚。
　　棠明深深的看了眼明河影
　　看着他那与过去从未有半分不同的样貌。
　　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违和感来自于哪儿，他的确是要和明河影成婚的，两个人相处了很多年，终于终成眷属，这不是很正常的结局吗？
　　明河影却以为棠明离是在害羞。
　　握住棠明离的手，指尖在棠明离手心里骚弄。
　　棠明离这才回过神来。
　　气呼呼的掐了一把明河影的手，明河影感觉到了疼痛，却依旧没有放手。
　　棠明离握着那双手，那双手格外的温暖，也感觉温暖了他那个寒冷的心。
　　棠明离心里很开心，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随后棠明离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失去过？
　　明河影也穿着一身红衣服，他们选了人间那一套，婚服上一条腾飞的龙。
　　婚服上惯用的是金龙。
　　但明河影出于一点小心思，将金龙换成了银龙。
　　棠明离岂能注意不到？
　　注意到了这点小细节的他觉得心里很甜蜜，心里头暖暖的。
　　就是那头银龙有点傻傻的感觉，还有点短……
　　棠明离撅着嘴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也是注意到了，他还特意将那条银龙更加的明显的显示出来。
　　明河影好像是故意的让棠明离看见他一样。
　　这个是让棠明离有点不满意的点。
　　台上的那个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细节，他们不信天地，神帝的那回事他们还记得。
　　至于高堂——
　　应该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夫妻——”
　　台上喊的那个人突然愣了一下。
　　后又改了一嘴。
　　“夫夫对拜！”
　　明河影和棠明离两个人互相行礼。
　　棠明离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明河影头顶上的金色发冠。
　　那上面镂空刻着一只丑到极致的小龙
　　这只丑到爆的小龙吸引了棠明离的注意了，他的整个目光都放在这只小龙上。
　　原因无他，因为太丑了。
　　“送入洞房！”
　　有人扶着棠明离回到了房间，棠明离坐在床铺上，看着床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枣
　　花生。
　　桂圆。
　　莲子？？？？
　　早生贵子的事情他还是有所听说的，不过他要怎么生。
　　横着生还是竖着生？
　　事到如今，棠明离也感觉不出什么奇怪。
　　这突然起来的婚礼让他有点懵。
　　棠明离无所事事的拿起个桂圆，剥了皮就开始吃。
　　可能是因为棠明离是龙族的原因体温偏凉，所以格外喜欢那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吃起来很好。
　　棠明离吃着吃着，在一摸被子上的桂圆，已经没有了。
　　另一边的明河影也不好过。
　　楚玉珩拿着酒杯找他敬酒，虽说是敬酒，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一杯一杯灌。
　　这明河影一时间在楚玉珩这跌了个大跟头。
　　柯木丞倒是放的很轻松。
　　一壶酒进肚，就把明河影放进去了。
　　“你这家伙，当年还和我们一起看棠明离的热闹，如今不声不响的，倒是把人直接拐走了。”
　　楚玉珩一脸的酸意。
　　想他万花丛中过，到现在为止，居然比明河影晚结婚。
　　一下子四位神君内部消化了两个。
　　明河影笑嘻嘻的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脚步有些虚晃得走进那间房间。
　　“饿了么？”
　　明河影从袖子里拿出一些凉糕，递给棠明离。
　　棠明离小嘴咬上凉糕，冰冰凉凉的，让他有点不太清醒的大脑都好了些。
　　“你这喝的有点多吧……”
　　棠明离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河影现在的样子。
　　完全看不出他喝酒了的。
　　但棠明离就是知道。
　　明河影走上前，刚想抱住棠明离，却看见后面被子上的东西。
　　“大枣……花生……莲子……早生子？”
　　明河影掐掐棠明离的脸，一脸的面无表情——明河影喝醉以后都这样。
　　“我说小混蛋，你是不是落下了点什么。”
　　偷吃的事情被抓到，棠明离满脸通红，那地上的桂圆皮都处理好了，结果上面太贪吃，一个都不剩了。
　　棠明离笑嘻嘻的，搂着明河影的脖子亲了一口。
　　“明河影，我……”
　　明河影很霸道的亲了棠明离一口，道：“你叫错了。”
　　棠明离满脑子的问号。
　　他试探的又说了一句：“小影？”
　　得到的又是来自明河影的霸气亲吻一枚。
　　棠明离被亲的满脸通红。
　　明河影在一旁略微给了些提醒。
　　“就是平常夫妻间会称呼的那种。”
　　明河影都提醒的如此明显了，棠明离自然也是猜到了。
　　“那……夫君？”
　　棠明离笑着说道。
　　这两个字再棠明离的口中如同情人般的细语一样说出。
　　棠明离的声音无疑是格外好听的，这两个字在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也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明河影被这两个字彻底勾了起来，这一晚上注定是疯狂的一夜。
　　据两位当事人回应。
　　那一晚上某位棠姓小朋友哭的很厉害，一边哭还一边骂某位明姓小朋友。
　　而那位明姓小朋友就是不听棠姓小朋友哭的破碎的话，一边在自己的领地耕耘。
　　那位明姓小朋友力气很大，又很持久，整个一永动机。
　　那位棠姓小朋友被欺负的眼泪直流，不停的抽泣，求饶。
　　小朋友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所以明姓小朋友更想欺负棠姓小朋友了，在他身上咬了好多个印子。
　　棠姓小朋友想要逃跑。
　　想要离开这个坏蛋的怀抱。
　　可是大魔王明姓小朋友丝毫没有给这个人机会，一直不断的动作，直到把人弄晕。
　　实在是可恨。
　　两个人的生活就这么开始。
　　楚玉珩和棠明离这四个人偶尔还会聚在一起喝酒，然后喝的酩酊大醉。
　　直等着第二天有个人醒过来能把其他人安置一下。
　　这两个不是很听话的小朋友也一起出发去逛街，去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
　　明河影给棠明离买糖葫芦，买最近新出的冰凉的很好喝的水。
　　凡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
　　但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两个人经常一起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夕阳从西边撒下余晖。
　　暖色的夕阳铺在两个人身上，静静的述说着以前的故事。
　　讲着讲着，棠明离就说不定蹦到了明河影身上，吵着闹着要明河影抱他回去，否则就不下来。
　　偶尔两个人也会打打闹闹。
　　棠明离也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但明河影只需要用一瓶冰凉的汽水最可以把他哄好。
　　然后明河影就可以看见棠明离抱着冰汽水喝的开心的样子。
　　那个样子傻傻的。
　　棠明离也会在生气的时候和明河影讲道理，偶尔和他讲着讲着，却发现是自己错了。
　　然后想了想，他不想在明河影那里丢面子。
　　于是就开始翻旧账。
　　他们两个找到了那个小屁孩时辰砂。
　　时辰砂抱着棠明离的腰哇哇的哭，哭的那副样子，那叫一个惨。
　　那小孩子紧紧的抱着棠明离的腰。
　　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糯米和那个塘堰的爹地在一起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时辰砂重新遇到他的糯米的开心。
　　这小孩的行为引发了另外一个“小孩”的幼稚行为，明河影一把抱起棠明离，用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和时辰砂大眼瞪小眼。
　　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竟幼稚的如同孩童一般。
　　明河影新开了一本书，是狐之嫁的后续。
　　讲的是书中的两个人婚后相亲相爱的故事。
　　书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讲着明河影和棠明离的故事。
　　这本书明河影留了一本，书上装订了漂亮的插画，还有精美的装饰，明河影将这本堪称是他和棠明离的定情之物的书收藏了起来。
　　他偶尔也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翻看。
　　看着他曾经写过的字，心中竟生起无尽的怀念。
　　明河影偶尔也会坐在软榻上，抱着比他矮上一头的棠明离，和他讲书中的故事，把那书中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
　　棠明离也会和明河影抱怨他的身高，然后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脸色。
　　两个人也会教时辰砂修行，时辰砂也会抱怨明河影太严厉，然后直接跑到棠明离怀里窝着。
　　一边躲在怀里，一边向明河影吐舌头。
　　明河影和时辰砂总是爱闹。
　　最让明河影生气的是，时辰砂总是以自己是个小孩子这个借口，不断的腻味在棠明离身边。
　　虽然最后会得到来自明河影的“毒打”
　　明河影也会一脸生气的掐住时辰砂的脸。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他就是在真实，也是假的。
　　梦境就是梦境，即使他是那么的甜蜜，那么让人难以割舍，他终究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这一天棠明离看着明河影的脸，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这个人是他的恋人，是他一生的伴侣。
　　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明河影的那张脸似乎无论多少的细节，都深刻的印在了棠明离的心中。
　　“怎么这么看着我？”
　　明河影掐掐自己伴侣的脸，问道。
　　棠明离突然抱住明河影的身体，吻住那张花言巧语的唇。
　　滚烫的泪从左眼中滑落，那颗灰色的眼眸彻底闭了上去，那曾经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出现的星光，再一次暗淡下去。
　　太好了，他们离似乎是不舍得，他紧紧的抱住明河影。
　　那双手抓的很紧，最后却无力的放下。
　　“我爱你——”
　　孀青划破这层梦境。
　　在这里化为碎片的时候，棠明离似乎看见那个人眉目带笑，对他说。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