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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之三 百年 ...
这是萧椒在尘息门外山住下来的第七个年头。
他把自家的院子捯饬得已经十分像样,一院子花四季花期交替,院中常年飘香,就连院外小山坡上的花草树木他也稍微动了动,砌了三两小亭,弄了个非常赏心悦目的格局出来。
院子朝南的那一面儿开阔,萧椒辟了个菜园子,种了些从集市上顺回来的蔬菜。
隔着几块步石,萧椒又引了山泉水,蓄上了一方水塘,塘边有他亲自扛来的一棵柳树,临水自照,随风摇曳。
此方依山傍水,环境清雅别致,真像个世外桃源了。
时值初夏,水塘里两三朵荷花正将开未开,阳光穿过层层叶片,照得水中一片清幽。
沈谧靠在一旁的小亭子里,懒懒看着几只胎毛还未脱干净的鸭仔晃晃悠悠走在塘边,这些小东西尚还未知世界险恶,干净又脆弱,黑豆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懵懂无知……和愚蠢。
队尾的小鸭子被草茎绊了一下,小翅膀扑棱棱的,直直摔进了水里。其他几只小鸭也跟着晃了晃,下饺子似的,也跟着下了水。
呆头呆脑的。沈谧在凉亭里看着,不觉莞尔。
如此静谧的时光,几乎理所当然地有人来煞风景。
“噔噔噔,猜猜我是谁!”
来人举着一片荷叶,那叶片并不仰面朝天,反而向一边歪过去,被盖在了那人脸上,刨开三个洞露出眼睛和口鼻,荷叶后的一双眼里盈满了笑意,十分不正经地冲沈谧眨了几下。
不用说,这蠢货也是萧椒。
沈谧“啧”了一声,伸手摘了那惨遭毒手的荷叶,受他的魔气所扰,荷叶嗖地皱成了一团。
“阿谧,你宁肯对着小鸭子笑,都不对我笑吗?”萧椒立时把嘴巴一撇,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却分明带着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笑,像在撒娇。
沈谧已经习惯了萧椒这副德行,颇为无奈地让过位置,萧椒就乐呵呵靠着他坐下了。
“阿谧,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趟。”萧椒说。
沈谧侧目看向他,等着他的后文。
“可能出去半个月吧。”萧椒补充道。
于是沈谧点了点头。
萧椒歪了歪头,感觉沈谧有点心不在焉的,好像还想着那几只小呆鸭,他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阿谧,你不问问我要去哪,要做什么?”
沈谧说:“你想让我知道,自然会说。”
萧椒知道沈谧的性子,在一起这许久,他几乎从来不为难萧椒。萧椒自己是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有时候一眼没看见沈谧就生怕这人又不声不响地走掉了,这么几年过去他这过分的担忧才堪堪好转了一些。
而沈谧却总是泰然自若的,察觉到萧椒的那些不安后,他对萧椒几乎是予取予求,无论什么事,只要他能做到,他就会答应,反过来,他却从不会要求萧椒做什么。
有时候萧椒心里也会有点犯嘀咕。
思来想去,萧椒嘴很欠地凑到沈谧耳边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怕我出去跟别人跑了吗?”
这本来只是个带点调笑意味的试探,哪知沈谧这厮不解风情——虽然这老妖怪平日也不太解风情,这种时候多半会回一声“呵”,然而这次他居然沉默片刻,十分认真地顺着思考了一下,给了萧椒一个郑重得令人有些无措的答复。
沈谧说:“你若想要同别人一起,我不会为难你。”
萧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呆呆地品味了这句话半晌,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又问道:“你……不在意?”
这不是什么好问题。
萧椒自己也知道,沈谧坦白到这种地步,他应该见好就收把这个话轻拿轻放地揭过去才好,而不是钻这个牛角尖。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很想知道沈谧会不会在意,同时又担心自己的问题惹人不高兴,于是刚问出口,他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很小心地观察着沈谧的神色。
沈谧似乎没有不高兴。
三千多年的风霜一步步走过来的沈谧,除去那些尖锐刻薄的怨怼和憎恨后,七情不上脸,即便上也上得很有限。除了偶尔萧椒胡闹得有点过头时,可能在那盏如豆的烛火下拨开他汗湿的头发看到他有些失控的神色,别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平淡的。
因此萧椒并不能时时分辨出沈谧的想法,尤其在他惴惴不安时,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往往会揣测过度,甚至是臆测沈谧的想法,但他自己在这方面的自控力显然十分匮乏。
在一起这么久了,沈谧当然也知道萧椒是又犯了轴,于是他坦白道:“在意。”
没有谁听到心上人在乎自己会不激动的,萧椒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将这两个字咂摸着,嘴角就擅自翘了起来,而后他听到沈谧又说:“但我希望你更自在些。萧椒,这世间任何事,即便伤天害理,只要你想,我都不会拦你。”
萧椒看着沈谧,他觉得自己的嘴角可能已经飞上天去了。
沈谧其人,只有在骗人的时候会刻意说些漂亮的话做些让人窝心的事来,但如果让他把真心拿出来,他又会刻板得有些冷漠。
毕竟除去伪装,无情才是这老妖怪的底色。
可是这样的人的真心更难得,也更隆重。虽然冰山被捂久了也不会变得温暖热情,但他会把那个让他珍视的人放在第一位,排在所有人所有事之前。
“而我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萧椒内心有按不下的雀跃。
话本里说凡尘夫妇,走到最后多是相敬如宾,情浓意浓最后会归于平淡,年少的激情会被酿成一种近乎于亲情的习惯。可是萧椒真的和沈谧在一起了,自亲耳听到沈谧说从世外风尘仆仆归来只是为了来见他之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天平淡下去过。
每每他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得到沈谧也喜欢他的信息,他都会不自觉地高兴好久,即便偶尔抽疯患得患失,那也是裹着蜜糖的。
沈谧永远能迷住他,就算再过百年千年,到他老胳膊老腿走不动路了,只要一想到沈谧还把他放在心上,他恐怕都能乐得爬起来蹦它个三丈高。
萧椒十分厚脸皮地把之前那点别扭扔到了九霄云外,就像刚刚根本没有那个小小的插曲,他对沈谧笑了笑,撒娇道:“阿谧,你不要这样惯着我,得多管管我才好。”
他挤眉弄眼地小声道:“譬如我说我出去要跟别人跑,你得把我抓回来打瘸然后关起来。”
沈谧抬了抬眉毛:“你什么毛病?”
萧椒越发笑容灿烂。
他也觉得他是有点毛病,但是不打算改。
“其实我是要去见郁前辈。”萧椒也不再扭扭捏捏拿腔作调,自己交代了,尽管仍然有所保留,“他让我过去一趟,你也知道,我之前是被他所救,这份恩情……”
沈谧说:“算起来那还是我让他去的。”
萧椒眼珠子一转,又笑起来,故意夹着嗓子回道:“所以我这不是以身相许了吗,恩公~”
沈谧:“……好好说话。”
·
几日后,萧椒嘱咐了每天跟小团子识灯厮混的李棣和李棠兄妹俩记得浇花,便踩着晨露出了山。
郁子临这些年一直居于桃岭,除了万魔王跑的时候他去追,其余时候都没离开过那里。
桃岭被他下了结界,封得比曾经的止禹山内山还要严密,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路进去。
萧椒来这里却驾轻就熟——毕竟这地方他也住过好长一段时间,岭上桃花还有不少是他亲手所植呢。
到了郁子临的小院子,萧椒礼貌地叩了叩门,来开门的是个半人高的孩童,长得尚算机灵,神情却很欠,抬着头直冲萧椒翻了个白眼。
萧椒对这小道童没什么印象,心道这可能是郁子临为了解闷捡回来的小仆从,便开口问:“你家主人在吗?”
他自认为挺礼貌的,哪知这小孩敬酒不吃,听萧椒说完脸色瞬间变得更臭了:“滚,谁是谁主人?”
萧椒:“……”
他再看这小孩的样子,隐约从这小孩身上感觉到了点什么,眉毛皱起来:“你不会是……万魔王吧?”
小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正是本座。”
顿了顿,他凶神恶煞地龇牙:“你骂谁王八?”
堂堂……翻天覆地的万魔王,如今蹉跎成了这副模样,短胳膊短腿的,实在是令萧椒有点吃惊。
而且他身上似乎魔气被隐匿了许多,竟让人一时察觉不出来他不是人。
看来郁子临没有骗人,萧椒想,这位前辈是真的找到了压制魔气的办法。
郁子临这时才扛着一把锄头从桃林回来,见着萧椒,他温和一笑,吩咐万魔王去沏茶。
小孩外表的大魔头不情不愿地,却还是去了,一边行动一边骂:“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毒死!”
“无妨,不必担心。”郁子临对萧椒说。
萧椒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他又不是来喝茶的。
“前辈,你前些日子传书给我说有法子控制魔气,可是真?”萧椒开门见山。
郁子临点点头,看向万魔王:“那不就是成果么?”
“南溟崩塌,世间之恶积蓄,再没有中转封存之地,天道便降下苦获草,以冥冥中净化天地。我削万魔王魔气数载,次次他的魔气都会重新生长,日前寻了苦获来,种在山中,立竿见影。”郁子临说着,引萧椒去看院中放着的一处盆栽。
只见那盆中植物矮小,其貌不扬,就像山中随地可见说不上名字来的小草,平平无奇。
郁子临让萧椒再仔细看,于是萧椒弯下腰低下头去。那盆植物绿得灰扑扑的,风徐徐一吹,叶子翻上来,萧椒看见了叶脉里起伏的涟漪,通透得像一方灵泉。
天道……
萧椒至今想起来自己化身尘埃散落天地的那些日子,仍觉得如一场噩梦,于他,于沈谧,于仙门,于苍生,那恐怕都是一段不大想回首的记忆。
萧椒明白,天道其实是做了好事,拨乱反正,没有让人间彻底化成没有希望的魔域,但他本人的确被伤得不浅,听到郁子临说这草也是天道所造,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既然如此,为何非得等到酿成南溟那样的祸根,才来收拾烂摊子?”萧椒不解。
郁子临叹了口气:“万物有定数吧。便是这东西,也治标不治本,不过至少百年内不会有什么大差池了。”
萧椒沉默了一会儿,算了算,百年光阴对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来说其实不算漫长,他忽而有些失神:“可是前辈,百年而已。”
南溟倒得轰轰烈烈,人间被风烟席卷,仙门四散,动荡了那么久,却只得百年宁静。
想来他尚且年幼时,他的师父陆续带回来几个师弟那会儿,他懵懂无知,不知那时人间也有劫难一场,后来见书中所写,也不过两三行字。
或许这便是所谓轮回?
世间原本就该如此,百年一惊千年一乍,团圆又破碎,和美复离散,而后化作后世书中几行字。
萧椒在苦获草的流光中觉出了一点荒诞。
人魔仙妖,不过世道棋盘上一粒棋子。
拼尽全力九死一生,终点之后,还有下一程奔忙,除非生命就此终结,否则谁也别想永远停下来。
郁子临摇了摇头,说:“不止百年。”
他向上看去,望着头顶的苍穹,神色中有种看破一切的淡然:“百年后祸端的引子才会降临,至于它何日长成酿成大难,我不知,而彼时又需经历怎样一番挫折,我亦不知。我只知,万物生生不息。”
萧椒默然半晌,盯着苦获草清浅的流光缓缓飘散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可知,这一次天命为何选你?”郁子临忽而问。
萧椒想了想,回道:“大概是我运气不好吧。”
时至今日,萧椒也没养出来世人眼里真正的天命之子应有的胸怀心肠,便是他知道郁子临关于百年的预言,也做不到自即日起便枕戈待旦地忧那百年后的“浩劫”。
一个人是扛不动天下的,他毕竟不是真神,就算是真神在时,世间该起的乱子也一个不会少。其实理应如此,谁也不必只依靠别人的庇佑而活着,人间总有属于它的盛衰枯荣生生不息。
“倘若百年之后,若真有浩劫,你当如何?”郁子临又问。
萧椒回想着过往,他童年无忧,少年风光,其实胸无大志,在上一场大劫里撕心裂肺肝胆俱裂地长大,一身虚名累他反复被灼烧,几乎烧掉了他的全部神魂。
幸而这个短暂的终点处,有人那样耗费心力不声不响地跨过生死,站到了他的小屋面前,留给了他一线生机。
他想了想,回的是:“义不容辞。”
倘若百年后真有那么一天,他仍会站出来,大义当先——他知道,仙门子弟、红尘凡人、甚至怀揣赤胆的小妖,到那时也会站出来。
“九死一生的尽头是百年和平光阴,即便只是与他每日看看日出日落,不也很值得吗?”萧椒已经把自己劝解开了。
郁子临当然知道那个“他”说的是谁,对这情痴一笑,没有评价值不值得,这场对白便就轻轻揭过了。
郁子临说,一棵小小的苦获草对沈谧那样的大魔物造不成什么影响,顶多只是能在他控制着自己身上的魔气时,稍微能增强一点效果。
萧椒已经把那些沉重的心情全然扔开,笑着回道,这样便很好了。
捧着苦获草离开时,万魔王的茶才磨磨唧唧泡好。
萧椒没喝上那口茶,郁子临捏着杯子,那杯中精光一闪,化成了清透晶莹的一杯清水,而后在万魔王咬牙切齿的表情里,他将其倾倒给了院中的一棵小桃树。
有风吹过,桃树枝轻轻晃了晃。
止禹山到桃岭路途遥遥,就算萧椒用飞的,来回一趟本该也要花费半月。
而他实在归心似箭,乘风骋游,竟不觉比原定的日子快了三日,回到山中,又恰逢沈谧出了门。
自那回沈谧驱使两个小半妖去山中为他采花却阴差阳错弄成他俩大吵一架之后,沈谧每次一个人出去做点什么,就会在房中留下字条言明自己要去哪里,何时归来。
沈谧去了镇上。
李棠那小丫头在镇上拜了个裁缝当师父,这几日醉心于给人裁衣服,结果还裁出了祸端来,被个无赖纠缠上了。
樵夫和那胆小的兔子精留下来的这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宏图大志。李棣醉心于跟着乡里的郎中混日子,救死扶伤,郎中师救人,他就救些小动物,有的直接带回家养着,时不时跑到萧椒院子里窜门祸害萧椒养的花;李棠三分钟热度,今天喜欢做糕点,明天又要学打铁,明明是个姑娘家,老爱扮假小子。
这兄妹俩修为都只将将够用,分明有萧椒和沈谧这样的两位师父在,却养出了凡人都能欺负的性子来,连这种小事都要沈谧出手摆平。
萧椒“啧”了几声,感觉他们俩平日对这两个孩子太过纵容了。
日头西坠,沈谧才带着李棠回来,跟着个一只眼被揍了一拳的李棣和一只蔫头巴脑的小团子。
两个小家伙垂着头,显然是有点怕沈谧。
远远见了萧椒,小丫头放声喊了一句:“师父!”便撒腿狂奔而来。
萧椒侧身让开李棠扑过来要抱住他的手,故作严肃:“没大没小的!”
李棠把嘴巴一瘪,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泪就要往下掉:“可是师娘他好凶啊。”
说话间沈谧已经带着李棣过来了,他冷冷一瞥:“再这么叫,把你扔出山去自生自灭。”
李棠立马闭了嘴。
把兄妹俩都轰回自己家了,顺手将识灯也撵过去后,萧椒神秘兮兮地拉着沈谧进了屋子。
夕阳的光辉自门框与窗棂跃入房中,沈谧迎面被一大捧鲜艳的色彩冲击得愣了一下——房间里摆着花,五颜六色的,让人看着眼皮子直跳。
沈谧不明白萧椒又在发什么疯。
“阿谧,来。”萧椒牵着沈谧的手,后者不情不愿地走了两步。
下一刻,手里多了沉甸甸一大捧花,沈谧把花抱了个满怀,眉梢那点疑惑渐渐被惊奇取代。
花是自枝头折下来的,却没有立刻在沈谧怀中枯萎。
它们完整地躺在沈谧怀里,带着些混杂的香味,清甜的滋味钻入鼻腔,久久萦绕不散。
“你做了什么?”沈谧抱着花看向萧椒。
萧椒没有立刻回答,他一时看得有些痴了——那些尽态极妍的花仿佛将沈谧整个人都晕染了,这位冷艳又清贵的大魔头,竟与花这样相配。
他纤长的眉目,被花枝一掩,显得温柔许多,那双眸中有些许错愕,于是这种懵懂的气息被那花束放大,落在萧椒眼中,竟然有种近乎圣洁纯粹的美。
美丽的花当与美人相配。
萧椒心念一动,自那捧花中撅了一枝出来,簪在了沈谧鬓边。
那是一朵木芙蓉,开得繁了,花朵介于粉与红之间,层叠的花瓣雍容优雅。簪这样一朵花在鬓边,其实很容易显得俗气,可在沈谧头上,反倒有种别样的美感,冷傲与热烈碰撞,红粉与白玉辉映,衬得沈谧眼尾的那颗小痣更显灵动。
沈谧眉毛一扬,看着萧椒那副痴态,他终究没有伸手去把花取了。
默然片刻,他垂眸扫了一眼怀里的花,取了一枝黄花来,趁萧椒还没反应过来,也顺手把花簪在了萧椒发髻上。
萧椒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花枝,眨着眼睛问道:“阿谧,好看吗?”
沈谧便配合地点了一下头。
“郁前辈赠了我一株苦获草,能帮你控制魔气,”萧椒把门口新放上的盆栽指给沈谧看,“从今往后,山中花草奇珍,任君采撷。”
他的眼睛亮亮的,夕阳的光晕里,沈谧的目光缓缓移到那枝自己亲手簪在他发里的花上,又移回来,恍然竟觉得萧椒笑得比花还灿烂。
那些“任君采撷”的花里,理当有萧椒这一枝。
这应是世上最好的一枝。
“如此,山中花木可倒了大霉。”沈谧道。
萧椒:“……”有的人,非要如此煞风景。
沈谧却轻轻笑起来:“那我便只折最钟意的一枝吧。”
他拉着萧椒的手,迎着夕阳,乘风而去,掠过止禹山外山起伏的山头,迎风飞向了那朵金灿灿的云。
沈谧曾说,世上除了他,那里便只容得下一个人——那是沈谧所筑的“巢穴”,是他不向他人开启的心房,是他不会时刻言明却始终如一的情与意。
萧椒晕乎乎地倒在那片柔软的金色中,沈谧方才来时扔把那捧花带着,此刻花被放到了一边,他倾身向下注视着萧椒的脸,后者却先被看得脸红了。
“阿谧,你……”
萧椒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幸而他也没机会再说,沈谧俯身吻了上来。
万籁俱寂。
痴痴缠缠间,萧椒伸手去摸沈谧的脸,摸到了他鬓边的木芙蓉,那花摇摇欲坠,让萧椒这么一碰,便往下掉。翻滚之间,花骨碌碌滚到一旁,沈谧掰回了萧椒的脸,两双情动的眼彼此望了望,而后萧椒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
后来萧椒同沈谧说起郁子临的预言,沈谧却说:“就算没有我,你还是会这样选择。”
萧椒从来如此,尽管他有私心,有怨怼,有逃避之心,但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站出来,立成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
纵焚身千回万回,仍肯投于烈火。
“原来我在阿谧心里如此伟岸。”萧椒笑着说。
沈谧却摇摇头,对他说:“只是知道你有那么傻。”
萧椒还在乐:“是是是!”他把头埋在沈谧颈边蹭了蹭,问道:“那阿谧喜欢吗?”
沈谧怔了怔,轻轻点了点头。
萧椒仍不罢休还要闹他,非得要听见一句真真切切的“喜欢”不可。
如果没有沈谧,其实萧椒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会做那样选择——他或许都不一定能全然与自己和解,更遑论过回这样有人包容着、能够肆意胡闹的日子。没有沈谧,他恐怕要日复一日地负重前行,百年之后能不能走出心里的阴霾都未可知。
可毕竟现在他的沈谧就在他身边,将他从那些痛苦中剥离出来,与他长相厮守,让他灵动鲜活地活着。他们有眼前的这个百年,也还有未来的无数个百年。
他仍然发自内心地爱这苍茫人间。
小辣椒:头好痒啊,要长恋爱脑啦!(不是)
·
有读者说想看多一点番外,安排一个。
其实还有点别的想写的,不是主角得戏,而且我擅自发散太多了,还没理好怎么写,果咩~写了会放上来,没写出来就算了。
看看我写的东西,还是要感叹一句,啊我怎么能写两本了还毫无进步呢……跪
(浅浅捉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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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之三 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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