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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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丛奚做了个梦。
梦境像是那个戛然而止的亲吻的延续。
他压着那道纤细欲折的细腰贴上去。
细密的吻亲过耳后的薄红一路往下，他跟她都气喘吁吁，谁都不叫停。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第二天清醒，丛奚主动把脏掉的被褥换下，扔到了全自动洗衣机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尴尬的时候了，像是回到了还不成熟的少年时。
竟然会为了难以描述的幻想不能自持。
只不过那时候是过剩的荷尔蒙作祟，梦里的人也一直是不清晰的幻象。
在主卧的浴室清理过，丛奚才去敲客房的门，里面没有人应答，等了一会儿，他轻轻拧开门锁，客房里空无一人，路翘已经走了。
门口还放着他昨晚替她泡的解酒的蜂蜜水。
满满的，没碰过。
是她躲进去后再没出门的最佳佐证。
清润的桃花眼里浮上笑意，在清晨温煦的阳光下，像是波光粼粼的静泊。
他弯腰端走水杯，把已经凉透的蜂蜜水倒进洗手池，玻璃杯随手搁置在流理台上，等家政阿姨上班清理。
信步走回主卧整理着装。
衣帽间里整整齐齐挂着一列烫好的西装衬衫。
丛奚挑了件明亮的白色衬衫。
对着镜子扣上衬衫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他忽地笑了声。
深邃的眉眼轮廓不似往常清隽，明明是同一张脸，此时却生出不同的艳丽。
黑压压的琉璃眼珠里氤氲着笑意，唇色潋滟，连同唇上的伤口都透着香艳。
没有理由的好心情。居然存了仔细打扮的心理。
像开屏的孔雀。
幼稚、急切。
让他赧然。
但还是顺应着张弛的心境拉开收纳柜，目光掠过平时常戴的水晶袖扣。捡出了一对很少佩戴的茶色宝石袖扣。慢条斯理整理好。
这个颜色让他想到了路翘的眼睛。
也是很漂亮的深茶色。
经历了昨晚的一切，尤其是那句石破天惊的“走肾的关系。”
丛奚震慑于她的大胆。
可她又会害羞。
踮脚亲吻他的时候，嘴唇都在发颤。
像是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勇气。
退开的时候眼周红红的，像兔子。急了会咬人，咬了人又怂，瞪着发红的眼睛，仿佛自己才是受欺负的一方。
又凶又怂。
吻着他的时候她偷偷睁开了眼睛，借着睫毛的遮掩，窥探他的表情。
她以为她藏的很好，但他都看见了。
她眼里的踟蹰。
那一瞬让他想到了她在舞台上唱的那首歌。
轻叹似的收尾。
i love you so。
有什么藏了很久的东西在喧嚣。
或许连她也不知道。
但让丛奚震动。
他思绪混乱，唯一确凿的是……再等等。
再等一等。
他有很多的想法应该去验证。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谢云修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能力极强，但为人吊儿郎当，最喜欢把心情好做事效率才会高挂在嘴边。
又推己及人，一并在公司刻板的制度里添加了一些很细微但据说能让人增加工作幸福感的小福利。
丛奚不以为然。
他崇尚自律。
不过今天他也认同了这句口头禅。
心情有时候的确会影响到工作的效率。
有条不紊的处理完今天必须处理的公务。
把酒局推给刚过完生日的谢云修。
丛奚提早下班。
坐在车内，编辑短信，准备约路翘共进晚餐，真正明确关系。临发送的时候却接到了丛茉的电话。
“哥，你没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丛茉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很小心。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垂下眼睑，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日期。
丛茉捏着鼻子提醒，“哥，别忘了今天所有人都必须回老宅用晚饭。”
“嗯。”他言简意赅应了声。
取消了约会计划。
在导航系统里重新输入了新的目的地。
持续了一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沉入深渊。
丛家老宅在城南，跟春山别墅完全对立的方向。
丛奚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沉。
老宅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老式庄园，在沉沉夜色里显得有些死寂。
庄严的黑色雕花大门旁停着丛茉那辆即使在夜色里也黑得发亮的哈雷戴维森重机。
看见银色迈巴赫驶近，丛茉从重机上跳下来，高兴的挥手大叫。
“哥！”
丛奚减缓了车速，在门口停下。
降下车窗，问她，“怎么没进去？”
丛茉摘下头盔，尴尬的笑了下，“我的黑骑士开不进去。”
老宅规矩森严，这种车不让开进庄园。
丛茉轻车熟路爬上副驾驶。
丛奚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车稳稳当当开到车库里。
下车的时候，丛茉从身后拖出一个大包。
“哥。”
丛茉边熟练的从包里掏出卸妆水跟卸妆棉，卸掉嘴上红到“吃小孩”的牛血红边说。
“你先下车，我换身打扮。”
“……”
丛奚皱了下眉，没说什么，下车关门。
过了片刻，丛茉也从车上下来。
换了条素净的掐腰连衣裙，黑发乖顺，扎成了中规中矩的马尾。带着防滑链的金丝框眼镜也换成了刻板的黑框眼镜。
简直是大变活人。
丛奚嗤笑了声。
丛茉当作没听见，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像个乖巧老实的平凡女大学生。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主楼。
餐厅里窗明几净，着装统一的佣人来回穿梭，正在有条不紊上菜。
仿佛在举办一场古老的家庭宴会。
丛政岳坐在席面最上头的主座上。
虽然两鬓花白，但眼神清明、精神矍铄。
丛则书看见一双久不见面的儿女，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丛茉叫了声爸爸。
丛奚没反应，径自挑了个距离丛则书最远的座位落座。
“见了你老子还是这么没规矩。”丛则书阴阳怪气哼了声。
“老大。”
丛政岳沉下脸，警告了声。
丛则书闭嘴。
人都到齐了，家宴很快开始。
席间丛政岳一一问过小辈们的近况。
轮到丛奚的时候——
“小奚什么时候回恒通？”
丛奚不语，下颌线紧收着，精致的眉眼在灯下显得有些清淡凛冽。
“爸。”丛奚大姑丛则娴扫了侄子一眼，对着父亲嗔道，“小奚才创办云腾几年，刚站稳脚跟，眼下是忙着开拓疆土的时候。”
“对，爸。”丛奚小叔丛则闵不紧不慢附和，“年轻的时候是该拼一拼。看小奚这么有出息，我还想让小哲学着点。毕业了也自己出去拼几年，别整天想着继承家产混日子。”
听见弟弟妹妹的发言丛则书又阴阳怪气哼了声。
丛政岳谁都不理，看着丛奚语气和煦，“小奚是什么想法？”
丛奚这才掀帘，平静道，“我觉得大姑跟小叔说的很有道理。”
一顿饭吃的沉默压抑。
快结束的时候，丛政岳才再次开口，这回是向着丛茉。
“小茉快毕业了？”
丛茉停下筷子，低眉乖顺应了声。
“想过之后做什么吗？”
丛茉没说话。
丛政岳：“还想读书的话就去美国。正好余家的二儿子现在在华盛顿的分公司见习，准备接管海外市场。你去美国留学，虽然地不熟，好歹有人照应。”
丛茉脸色僵了一瞬。正不知道说什么回应才好。
丛奚突然搁下筷子，说了句，“我吃完了。”
“怎么吃这么少？”丛政岳扫了眼他面前的几道菜，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
丛奚面不改色扯谎，“一会儿还有应酬。”
顺利岔开话题。
其他人也相继搁下碗筷。
想是都没胃口。
丛茉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丛奚一眼。
丛奚顾自想事情，没搭理她。
吃完饭丛家人各自离去。
丛茉先回车上换回来时的打扮，拿走了车钥匙。
丛奚想起一点事情，一步一步走上了楼。
三楼还保留着丛奚以前住在老宅时的房间。
每天都有佣人打扫，一切如新，里面的摆设都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
书架上摆了几本相册，丛奚都拿走了。
然后毫不犹豫离开。
走到车库。
丛茉已经换回了皮裤皮衣，酷的要命。
“哥，吃饭的时候谢了。”丛茉把钥匙抛给他。
丛奚冷声道：“没有下次。”
丛茉没回他。
提着大包脚步轻快走了。
丛奚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一路驰骋，回到春山别墅。
像是清理污秽似的。
浑身上下脱了干净，在浴室里冲洗了半个小时。
终于走出时，连皮肤都泛着红。
他冷着脸走回客厅，水滴顺着头发脖颈不停往下坠。
很快在衣襟上浸出一片深色。
带回的相册放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他一本本从纸袋里拎出来翻看。
虽然一页也不漏，但翻找出的东西却很少。
每一张都有路翘。
高中时候在乐队里，头发短短的路翘。
几乎都是在乐队排练时偶然拍下的合照。
照片里的路翘年纪不大。总是绷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抿着唇，抱着吉他，坐在角落里，酷酷的看着镜头。
没什么特别的。
一张张翻过去。
终于找到一张合照，说是合照，其实路翘只有一道模糊的侧影。
她坐在台阶上，微倾着上半身，仰着脖子，像在努力看什么。
前面挡着一群狂欢的人群。
丛奚伸出指尖，顺着她看的方向一路勾连。
从起点到终点，无论连多少次，最终都会停在一张熟悉的笑颜上。
风吹起细碎的额发，让少年带笑的眉眼无比清晰的露在阳光下。
桃花眼湿润多情，唇角的弧度却克制疏离。
那是他。
是西川一中的丛奚。
冷硬的心脏像是一下泡入热水里。
轻而易举冲走自踏入老宅便无孔不入缠上他的压抑恶心。
晚上丛政岳对丛茉的问话，虽是询问，也是暗示，暗示丛茉完成学业后，老老实实回老宅，顺应安排，跟门当户对的豪门家族联姻。
这类联姻在豪门家族里是最常见的婚姻形式。
不约定忠诚，只保证利益。
丛奚也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晚不能遏制的想起了母亲应许然。
丛则书跟应许然是圈里很少见的恋爱结婚。
但那也不过是丛则书制造的假象。
千金小姐真情实感的嫁给了家中安排的联姻对象。
没想到丛则书对她只是利益权衡后的敷衍。
应家大势的时候丛则书表面功夫做到了完美。
让应许然跟丛奚都以为他们是圈子里最罕见的五好家庭。
但应家显出颓势后，丛则书不再用心，逐渐露出了马脚。
应许然最开始抓到丛则书出轨还会撕破脸皮大吵大闹。
之后再抓到丛则书出轨的证据，应许然不再吵闹，只是会故意把外边的男人带回家过夜。
千百倍的膈应丛则书。
但是撞破妻子出轨的场景，丛则书只是淡淡说了句“挺丑。”甚至礼貌的问应许然要不要考虑下他的保镖或者秘书。
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聘用的顶尖精英，各方面素质应当都比应许然在外面找的野.鸭强百倍。
反倒把应许然气到呕血。
之后应家一日不如一日。
应许然的脾气随之沉寂。不再跟应则书较劲。
丛奚十岁的时候，应家彻底沦为不入流的破落户。
都说满十的生日都是人生走过一程的节点，必须大办宴席庆祝，应许然在丛奚第一道人生节点送给儿子的礼物。
就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像是从高处跌落的瓷器。
一地狼藉。
然后丛则书笑着把闻莉跟丛茉领进了门。
最开始的几年，丛奚像对待仇人似的，对待这对热孝进门的出轨产物。
但这股敌意在卿晚思进门的时候突然消失无踪。
他在较什么劲呢？谁会在意他的较劲呢？
丛奚突然明白。
症结不在于闻莉，也不在于丛茉，在于丛则书。
丛茉甚至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如今也不能遏制的卷入这荒诞畸形的婚姻漩涡。
丛则书是一切悲剧的源泉。也是应许然悲剧的开端。
应许然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而丛则书只是信手拈来的敷衍。
因为应许然是他所有选择里最好的联姻对象。
应许然死后，丛奚被丛政岳接到老宅里住到了成年，成年后丛奚选择出国留学，回国后接手恒通证券，迅速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资源。
之后出走。
跟谢云修共同创立了云腾科技。
在城北的春山别墅买下住宅，彻底从老宅搬出去。
除了每个月月中固定的家庭聚会，平时都不会回去。
那道黑色的雕花大门像一道会吞噬一切的巨大裂口。
住久了，会把人变成怪物。
按灭烟头，丛奚忍不住还是给路翘发了一条消息。
丛奚：明天一起约会吗？
他依然厌恶感情，但他开始渴望路翘。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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