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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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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顾以轩?”袁以默结巴了。
可不是嘛,这个倒地被她压得七荤八素的人不就是顾以轩!
怎么这么倒霉?
袁以默的头顶乌云密布。
“咳咳,这都是你第二次撞倒我了!”顾以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摸着后脑勺,满脸痛苦的样子。
“对,对不起,摔疼了没有啊?”袁以默也顾不上哀怨了,急忙凑上去看他后脑勺。
这样的姿势,呃,倒很像是在抱顾以轩。
而他,好像刚洗过澡,头发都还是湿的。淡淡的薄荷香,充斥着整个鼻端,深吸一口,连心都被这薄荷香塞满了。
“呵呵,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顾以轩觉得有些尴尬,不过站着没动,任由袁以默继续在他怀里呆着。
“那怎么行!说没什么就没什么了!我看看!”袁以默还是坚持,奈何顾以轩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努力踮起脚尖都只能够着他的肩膀。
“低一点啦!”袁以默有些恼火,拍了拍顾以轩的肩膀。
顾以轩听话地弯了下来。
很好,现在能看见了。
袁以默把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好像没有什么血窟窿。”
顾以轩轻轻地笑了,微温的气息拂过袁以默的耳畔,她的耳朵霎时间就红了。
“呵呵,没关系了。”袁以默表情僵硬,慌乱之中大力抡起爪子拍了人家几脑勺!
“啊!”顾以轩一声惨叫,引来对面一堆大妈询问的目光。
袁以默当下回魂,想到自己老妈还在不远处的梧桐底下呢!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和顾以轩……
说时迟那时快,我们的袁以默同学一手捂住顾以轩的嘴,另一只手扯住顾以轩的衣角,脚下一阵凌波微步,挟持着他就三下两下就消失在了过道的尽头。
“怎么了?”顾以轩摸着仍是有些隐隐作疼的后脑勺,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低头看袁以默。
轻舞的发丝,飞扬的眉梢,小巧的鼻梁,还有微弯的唇角,一切在昏黄的的灯光下糅合成一张清丽的面容。今天的袁以默,似乎变得更好看了。好看到他想,他想……
“没什么,躲老妈而已。”袁以默探头看看外面,灯火辉煌的树底下,隐隐约约还是有那么两个人影。
很好,老妈还在原地。
袁以默放心了,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了。
“哈哈,老妈总算没追来!”
“?”
“逼我相亲啊,还是张大头!差点没把他笑死!”袁以默一脸无奈地撩起裙摆转了一圈,“唉,还逼我穿这么长的裙子,估计过会非得绊到摔死不可!”
“其实,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
“……”袁以默反射性地瞪他,却被他的醉人的目光盯得动弹不得。
“好,好什么呀!还要相亲!最好一辈子不嫁人算了!”袁以默的心跳地发慌,只好硬着头皮放些狠话缓解心底的压迫感。
“傻丫头,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顾以轩揉了揉她的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是啊,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袁以默呆呆地重复了一句,心底的悲凉无处可放。他的掌心如此温暖,但永远都不是属于她的!
“怎么忽然口气这么凄凉?”
静静的弄堂,昏黄的灯光,合着顾以轩低低沉沉的声音,袁以默忽然就觉得鼻子好酸好酸。
为她的初恋,也为她没能说出口的勇气,忽然就想好好哭上一场。
“你,你别哭啊!”顾以轩慌了神,“不嫁,不嫁,不嫁总行了吧!”
“……”
又是一年暑假,故人如是,心已不同,袁以默莫名其妙地在她暗恋了N年的人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哀悼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就默默谢幕的爱情。
这种悲哀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回家。
依旧是老妈骑车,但是没了来路上的轻快:“以默,我跳舞跳了大半天了,换你骑我好不好?你看,反正相亲也相过了,你可以飞了鞋子光脚骑!”
不提相亲还好,一提这个敏感话题,某人脆弱的神经再次崩塌。
“以默?”
“……”
“以默!”
“……”
没有回答,身后面只有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老妈跳下车,回头扫了一眼,发现她的宝贝女儿正哭得梨花带雨。
“好了,好了,我骑,我骑还不行嘛!”老妈任命地上车,继续吃力地往前蹬。
“至于嘛至于嘛!不就骑车带我!还哭得跟个什么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老妈的脑袋向来一根筋,完全没有任何联想能力,根本就不知道她女儿哭的和这事八竿子都打不着。
“……”
袁以默和她老妈就这样你骑你的,我哭我的,大家相安无事,平安返家。然后袁以默上床,关灯,睡觉。
“哎——以默,你连澡都不洗就睡啦!”刚要进卫生间洗澡的老妈看不下去了。
“我出门前洗过了。”袁以默躲在被子里面,声音闷闷的。
“不行,洗过了也得洗!你都哭了大半天了,估计汗都被你哭出一身来了!还真敢往床上爬!”奈何老妈是无敌霹雳大力神外加唐僧转世,怎么会轻易放过她!风风火火地冲过来还是把她扔进了卫生间。
“不洗干净了今天别想上床!”这是老妈临关门前放的狠话。
“……”袁以默认命地拧开水龙头。
失恋都没个氛围,人生啊,怎么这么无趣!
第二天,和上次哭了一夜的结果一样,眼睛光荣阵亡了。
袁以默倒是无所谓,反正恋也失了,泪也流了,人生经历的重大挫折她都过来了!更何况是小小的水泡眼!随它去!反正暑假在家,又没人看!
可惜老妈却不这么想,又是敷冰块又是涂眼霜,削尖了脑袋要想把她巨大的水泡眼彻底消灭。
“妈,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这怎么成!昨天我刚跟张大妈的儿子说好了今天七点树底下不见不散的!”
“什么!”袁以默一蹦三尺高!这个张大头!让他拖延老妈也没让他啥都答应啊!
“什你个头!还不给我乖乖坐下来冰敷!”老妈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拔,袁以墨立刻就从床上倒了下来,正巧落进老妈怀里,于是趁机一个冰袋就上去了。
“老妈,你确定这样行!”
“不确定,不过试试也没关系。”老妈敷得很是起劲。
“……”
当天晚上,皓月当空,绿荫底下,矮花丛中,袁以默顶着大到不行的水泡眼还是和张大头同学碰面了。
正所谓“花前月下,诗意朦胧。”
可惜总是有人嫌弃意境太好要来点剧烈的破坏。
“袁,袁以默,你,你眼睛怎么了?这么大的水泡眼!难不成你昨天哭了一整个晚上?”张大头依旧笑得像抽风,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还笑还笑,人家失恋你还笑!”袁以默的满腔怒火啊,熊熊燃烧,二话不说脱了高跟皮鞋就想抡上去。
“失恋?骗谁!昨天就你,我还有你老妈在这里!难不成你暗恋我!”
“啊!”一只高跟皮鞋准确K中张大头目标明显的大头。
“我,我……”袁以默不说话了,傻愣愣地捏着另一只鞋看着不远处,完全呆掉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旁,顾以轩正弯腰在捡她飞出去的那只破鞋。
“我就说吧,失恋也不该找我啊!”张大头摸着大头,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你昨天表白了?”
“没有。”袁以默故作镇定地想把鞋子穿回去。
“那失的啥恋!你说都没说!怎么就能断定人家不喜欢你!”
袁以默怒视他:“我就是知道!他只喜欢长头发的淑女,我这么一个假小子,肯定没机会!”
“你不说怎么知道!要不我帮你说!”张大头作势就要喊他。
袁以默收回穿了一半的鞋子飞快抡出去:“叫你说!叫你说!”
张大头急忙抱头逃命,边逃还边怪叫,结果引得袁以默追得更凶了。
远远的灌木丛边,顾以轩捏着袁以默的鞋子,安静地站着没有走近。
他想,也许自己永远都是配不上袁以默的那个。
他太无趣。而她,向往的始终都是无拘无束的生活。这一切,他肯定给不了。
玩够了也闹够了,袁以默光着一只脚跳着来找他要鞋。
顾以轩笑笑,弯腰帮她穿上。
袁以默的身子又是一僵,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不自觉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她怕自己贪恋这种温暖,到时候又是不能放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以轩仍是笑笑,没有坚持,安静地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
“今晚的月亮真好。”
袁以默穿完了鞋子,也跟着抬头,“呵呵,是啊。”
“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坐在树上看月亮?”顾以轩看她,眼神有些忧伤。
“嗯。”袁以默点头,刻意忽略他的目光。
“呵呵,可能不久的将来陪你的那个人就不是我了。”顾以轩望着远处树底下的张大头,优雅的眸光里的闪过一丝痛楚。
“谁说不是的!”袁以默顺着看了过去,还是一肚子的火气。“那个张大头,说起来气死人!”
“丫头,自己的心意可能你自己都还不明白!”顾以轩仍是揉了揉她的头,满脸宠溺。
你就明白了!说到底!你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那个!
袁以默努努嘴,忍住了啥也没说。换了个话题:“我又不比你小!别再喊我丫头了!要不然真嫁不掉了!”
“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妹妹啊!”
妹妹!妹妹!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疯丫头!
“妹个头!我们可是同年同月同一天同一个病房生的!你不就比我大那么几个小时!有什么好神气的!”
“那也比你大好不好!”
“不理你!”袁以默扭头,趾高气扬地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一地的落寞,惹人伤神。
以前读李白的《长干行》,只记住了一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现在翻出来,才知道,原来后面还有那么长那么长的一段。长到原本以为的天荒地老,转身时才发现只有那么短的一瞬,而大部分的时间,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人总是要长大的,而那些年少岁月,那些青葱往事,却都随风飘散去了天涯。
“谁说青梅竹马就一定要在一起的!”这是袁以默读《长干行》的那年说的一句话,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应验的竟然还是自己!
附录:
长干行
李白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澦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上天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