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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条件 ...

  •   “祁郁,好久不见了。”

      封闭的包厢内,一个鬓角泛灰的中年男人坐在祁郁对面。

      男人穿着一套得体的纯黑色正装,腰背宽挺,相貌堂堂。脸型很正,估计是做惯了严肃的表情,此刻脸上的笑容即使不是硬挤出来的,也带着些不自然。

      这人正是蒋今明,C区区长。

      “好久不见。”

      蒋今明伸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到祁郁面前,祁郁接过来,道了声谢。

      “哎呀。”蒋今明突然发出了一声懊恼,又将祁郁手中的茶杯夺了过来,“看我老糊涂了,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喝苦的,我给你倒点别的。”

      祁郁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蒋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蒋先生这么忙还要约我见面,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

      “不着急。”蒋今明坐回去,看着祁郁,笑道,“我们也算老朋友了,就算没什么要事,也能一起约个饭,叙叙旧不是。”

      祁郁浅笑不语。他伸手用刀叉切了一小块餐前甜点,送进嘴里尝了一口。

      蒋今明笑容慈祥。

      这家餐厅是他让下属打听了祁郁的喜好后特意订的。

      祁郁是这里的常客,但这餐厅的风格实在不伦不类,菜品也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不正式,不商务,如果是其他客人,他一定不会选这种地方。

      但与祁郁打了多年交道后,他悟到一个道理,对付祁郁,必须要投其所好。

      蒋今明视线一扫,看到了祁郁手腕上包扎后的伤口,想到什么,开口道:“你这伤……是陆镇弄的吗?”

      祁郁神色微顿,然后点了点头。

      “伤得严重吗?不行我叫个医生过来给你再处理一下。”

      “只是磕破了点皮,已经快好了,不用麻烦。”

      蒋今明语气有些沉重:“陆镇那小子,年轻气盛,下手也没个轻重,他要是有哪里冒犯到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祁郁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蒋先生,我有些好奇,陆警官和您是什么关系?”

      蒋今明叹了口气:“不瞒你说,陆镇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我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等过两年我退下来,这个位置,就给他了。”

      祁郁心里琢磨着蒋今明突然跟他说这番话的目的,以及话里的真假。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聊区长继承人的地步。

      “蒋先生很看好他吗?”

      “他是个有血性、有魄力的年轻人,虽然他是我徒弟,但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寥寥无几,走到警长这个位置,都是凭得他自己的本事。”说这话时,蒋今明眼里透着些骄傲。

      祁郁附和道:“22岁能走到这样的高度,的确很优秀。”

      “祁教授这就说笑了。”虽是这样客气,但听到祁郁的肯定,蒋今明还是难掩愉悦,大笑了两声。

      不过很快,他就严肃了下来,语气隐隐透着忧虑,“不过呢,可能是因为小时候遭遇过一些变故,他性格有一定的缺陷。我也在犹豫,做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祁郁啊,我听说你跟他打过几次照面,对他印象怎么样?”

      祁郁笑了一声,“蒋先生,我和他接触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几分钟,话都没怎么说过,我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啊。而且你也知道,我刚和他起了冲突,很难有什么客观公正的评价,对吧。”

      蒋今明跟着笑笑,见气氛热络了点,说道:“好,那我们就不提他了。”

      “我听交易大厅的说,你想进血族,这是真的吗?”

      “没错。”祁郁没有否认。

      蒋今明温言调侃,“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不会是我们提供的实验素材满足不了祁教授的需求,祁教授要亲自去找找看?”

      “也不是突然有的想法,我一直想去血族看看,之前我奶奶病重,离不开身,现在我了无牵挂,自然而然付诸了行动。”

      “想去血族看看……这么说,你没有长期定居在那的打算,对吗?”

      “看情况。说不定我就喜欢上那里的风土人情,不想回来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话一说出来,蒋今明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冷却的目光逐渐锁住祁郁,可对方没有丝毫波动,并不惧于他的威压,这让蒋今明慢慢泄了气。

      祁郁一向如此,没有攻击力,却也刀枪不入。

      “祁郁,这整个C区,也就你敢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

      祁郁笑了笑。

      蒋今明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一直以来,你的需求,无论是C区还是其他区,都是尽量满足。不过这次,恐怕不行了。不仅如此,你也不能离开人族。”

      “至于原因,我想你很清楚。”

      祁郁表现得异常淡定,“没有回缓的余地了吗?”

      蒋今明注视着他,沉默良久,说:“有。”

      说到这一步,两人也省去了最开始的客套,蒋今明直接了当地说:“其实你想进入血族,根本不用去交易大厅找血族交易员这么麻烦,只要你跟我们提,我们就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给你弄到一个可以在血族自由活动的身份。”

      “只不过……”

      “只不过,这是有条件的。对吗?”

      “是的。”

      “说来听听。”

      “你对人类来说价值几何,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可如果立场不对,这种正面的价值就会变成轻易能摧毁城池的隐患。”

      蒋今明坐得离祁郁一点,语气和神态都变得诚恳不已,“祁教授,你应该能理解的。”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一直都尊重你,最大程度地维护你的自由。但是,这种自由一旦超出了限度,是很危险的。我们必须确定,你对人类的忠诚。”

      “忠诚?”祁郁轻扯唇角,“不知道这该怎么确定。”

      “很简单,你只要配合我们,在体内植入特定的芯片,以便我们能时刻追踪到你的位置,那么,即使你进入血族,我们也能时刻保持联系,让彼此放心,不是吗?”

      祁郁轻笑出声,“这个芯片,应该不只是追踪功能吧?”

      “祁教授这就多虑了。”

      祁郁沉默下来,脸色说不上来是好看还是难看。

      蒋今明站起身,拍拍祁郁的肩膀,“祁教授,我给你充足的考虑时间。”

      说罢,他往门口走去。

      桌上的菜品一个也没有动,除了祁郁吃了一口的甜品。

      蒋今明打开包厢门,还没有走出去,祁郁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内容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蒋先生,不知道理事长现在在哪个区,可还安好?”

      蒋今明停下脚步。

      “怎么突然提这个?”

      祁郁用叉子拨弄着甜品上的草莓,一边说:“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两年前我打算送给理事长的那份薄礼,就快要准备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祁郁再没有任何补充。蒋今明背对着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良久,蒋今明彻底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所有声音都被挡在门外,祁郁将叉子放下,换了个姿势,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蒋今明重新走了进来。

      他站在祁郁身后,看着他因后仰而露出的眉心。

      这是一个年仅30的青年,从相貌看,还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亲和又温柔的人,却让所有高层都不敢怠慢。甚至于,不少掌握着无数人生杀予夺大权的人,都有求于他,对他的态度可谓毕恭毕敬。

      像今天这样已经算是打得有来有往的谈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理事长这周会来C区,他想见你。”

      “哦。那蒋先生给我的考虑时间,期限是多久呢?”

      蒋今明顿时有些头疼,“这件事,你可以当我没提过,等理事长和你见面后再议。”

      “菜要凉了,蒋先生。”

      蒋今明长叹了口气,绕到祁郁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两人夹了几口,蒋今明就放下了筷子。

      他认真地看着祁郁:“祁郁,你不会背叛人类,对吗?”

      祁郁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他从过往与祁郁的接触中发觉,这是一个格外情绪化的人。虽然他表面上成熟又优雅,八面玲珑,精明又圆滑。

      但他内里,却与之截然相反。或许,祁郁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的人,不会为利益驱使,却会被情绪驱使。是非常难以控制的人。

      蒋今明说:“说的也对。即使从你口中得到了答案,似乎也不会起作用。”

      他很清楚,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所以,哪怕祁郁给出了承诺,他也不会放心。

      走出餐厅时,又是傍晚。祁郁往住处的方向走了一半,站在原地想了想,折返了回去,朝着他工作的地方走去。

      孤身一人,百无聊赖。他走得很慢,像散步一样,望着逐渐浓郁的夜色,周遭没有一个人,虫鸣声藏在树丛中,隐隐约约,让人积攒出一身懒意,困意笼住神经。

      直到几声过于凄惨的惨叫划破长空。

      祁郁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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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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