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盘上之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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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通道上仿佛没有尽头，路西菲尔行走在黑白相间的地板上向前，在他的概念中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然而他的手腕上那支旧表的的指针却丝毫没有往前走。空旷的四周即便是发出声音也没有回应，他只能继续前进，因为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道路。
这是一场耐力与心理的战斗，他接下了这份挑战，并且不得不独自来到这里。
目的地在何处，自己究竟已经走了多久，这些都是未知。
他只是往前迈出步伐，不会感到饥饿和疲劳的身体或许是出题人仅剩的好意，然而任时间流逝，精神上的疲倦和仿佛没有终点的道路便是挑战者难以逾越的障碍。
时针依旧没有向前行进，然而感官中流淌的时光却已经度过了数日，路西菲尔周身散发的光芒是精神充沛的象征。让出题者不免感到疑惑。若是常人，随着不断前进中面对的孤寂，身体散发出的光源会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刻只能在真正的黑暗中摸索陷入绝望。为何他能够忍受住这样的孤独，没有他人，没有消遣的物件，只能在道路上前进的此处，至今为止所有踏入的人最后放弃了挣扎，向出题者递上了投降的请愿，只为结束这场空寂的旅程。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这个孩子不过是逞强的时间意外长了些，最后一定忍耐不住会败下阵来。出题人这般对自己说着，收回了望向那个空间的视线，心中不自觉地祈祷着挑战者的败北。
路西菲尔望着空旷漆黑的空间，他知道出题人时不时就会来观望一番自己的情况，想必此刻一定是心中五味杂陈。即使拥有了作为『人』的姿态，他曾经在那无尽的时间中度过的回忆仍旧保留了一部分，这不过是数日的感觉，比起那连自我都无法辨识的时光来说算不上什么。
黑色的世界……若是要说的话，这里倒是有些像荒霸吐所在的那一半世界。那个时候还不存在『中原中也』，也不存在『路西菲尔』，有的只是两个占据各自一方的能量体。虽说中也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并没有留下太多，但对于路西菲尔而言，在没有尽头的等待中所出现的另一个存在拯救了他。
尽管对于自己的诞生仍旧抱有一些疑惑，但是路西菲尔在内心深处却是感谢着将他们拉到现实中来的那个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自我』，才能和中原中也相遇。
若是按照那一份记忆，现在的这个时候，那个人应当是在港口黑手党之中，只是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地位，又在何人手下做事。因为自己的出现，那个人是否又会有其他意外影响，这是作为现在的自己所无法知道的。
现下的情报需要更为实际的推断，在自己的情报网触及不到的地方，路西菲尔必须将那看不见的手伸得更远，更远……这样他才能真正守护身边的人。
在他迈出了不知是第几百万步乃至千万步的时刻，漆黑的空间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在天幕之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越来越响，从裂缝之外投进的光芒将这片黑暗逐渐照亮。
炫目的光芒将视线所覆盖，没有尽头的道路崩塌了。
眨眼之间，路西菲尔再一次回在了最初的地方。那间小小的书屋，面对面坐在棋盘两侧的人，年轻的男装丽人和年幼的少年，以及在她身后单膝跪地捂着心口喘息的另一名少女。
“请问……您没事吧？”路西菲尔有些担忧地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少女。
她的名字是森真希，异能名为「回转」，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拉进自己所创造的心灵空间。在那个空间中的一日约等于现实的五分钟。只要她不解除异能，对方就只能在空间中往前行走，重复着一样的行为，直到精神崩溃。
然而这个异能的发动必须满足四个条件：
其一，知晓对方的真名。
其二，得到对方头发或者血液。
其三，双方身体接触超过十五分钟。
其四，对方必须是清醒的。
除去发动条件的苛刻，使用这项异能对于身体的负担并不小，更何况路西菲尔在那个空间里呆的时间太长了。现实的三个小时，转换成空间时间则超过了一个月之久，这早已不是森真希能够承受的时间范围，结果便是她在身体崩溃之前自动解除了异能，让路西菲尔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中。
这份十分适合拷问的异能让森真希一度成为政府部门手下专门负责审问俘虏的工作人员，但最后她见了太多因为她的异能而彻底崩溃的人，无法承受住心灵的谴责，森真希最终逃走了。而帮助她逃走的人便是与路西菲尔坐在棋盘两边的男装丽人。
其名为——北村薰。
异能名——「盘上之敌」。
能够以某一样不大于手掌大小的物品为媒介，替换看到这样东西的人认知中的人际关系。只要媒介还继续存在，这份暗示就会持续下去，是一种类似于催眠的精神系异能。大多数时候她所使用的媒介都是西洋棋的棋子，对于北村薰来说这个异能和她的易容技术并用，在过去为政府工作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人能够抓到她的马脚，在某些被上层操控了的事件中也起到了幕后篡改证言的作用。然而使用这项异能的代价是她每一次发动都会对身体的内部器官造成伤害。
最后一次使用这个异能便是她带着森真希逃离的时候。
“已经足够了，回房间去好好休息吧。”北村薰把手放在森真希的肩上拍了拍，这次的时间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记录，或许正因为过去并没有人可以达像路西菲尔这样长时间呆在那个意识空间里。
“不，没问题的，我要留在这里。”森真希摇晃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手捂着心口额上滑下汗水，她摇了摇头，“我不能让北村小姐你一个人面对他。”
路西菲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似乎是被当成了什么危险人物。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找得到她们两个的，否则身在通缉名单上的她们早就被抓了回去。
北村薰也拿森真希没有办法，只能去拉过一张椅子来让她坐在边上，别再站着浪费体力。男装丽人双手交叠撑在棋盘的一侧桌上，她注视着桌子那头还没有她肩膀高的少年人，发出了提问。
“难以置信，你竟然能够真的能够成功撑过真希的「回转」，”北村薰叹了口气，弯弯的柳眉皱起，浅紫色的眸子里映出路西菲尔稚嫩的面容，“是你赢了，说出你的要求吧，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做到。”
“谢谢，我想拜托的是……”路西菲尔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希望您能对我使用您的异能力。”
“什么？！”北村薰和森真希发出了异口同声的诧异。
与此同时的贫民区内，带着一众少年少女回到『羊』的据点，出来迎接众人的群羊自然是看见了明日香和她熟识的其他几人感动地拥抱在一起哭泣的场景。一路上因为担惊受怕而忐忑的他们见到了看上去温馨的据点，一直绷着的神经多少也放松了下来。
芥川龙之介为了不让妹妹银担心，偷偷地用「罗生门」缠在自己身上支撑着身体，但是止不住的咳嗽却还是暴露了受伤的事实，被少女又怒又急地拖进了据点去休息。中原中也对着向他投出求助目光的芥川，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嘛，反正之后找路比帮忙治疗一下就是了。
路西菲尔的治疗能力很微妙，能够将伤口修复，但无法治疗病痛。就像他可以替芥川恢复伤势，但他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却只能靠慢慢调养。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他们跑去城区在游戏厅里玩到过的游戏里面那样，路西菲尔可以恢复血量，却不能消除人物身上的debuff。
中原中也左右张望了一番，却没有见到预想中应当已经回来了的人。带了那么些人回来，他还得找路西菲尔商量怎么安排他们。不出所料的话，基本上这些人都得送去山仓株式会社旗下的孤儿院，其中有一些是被拐走的孩子或许还能因此找回原来的家。
“英子姐，路比还没有回来吗？”
“啊……路君的话今天还没有见着过呢。”英子扶着脸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呢。”
“这样啊……”中原中也望向了那从外面通往『羊』的据点的道路，因为急着跑出来救人，他也没有多问一句路西菲尔究竟是要去哪里，毕竟很多时候他们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并且相信着彼此。
约好了结束之后在『羊』的据点内集合，那么路西菲尔就一定会遵守约定。中原中也这么相信着，转身跟着其他人一同回去了据点内。
突然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的据点内，『羊』的孩子们将准备好了的食物端上桌准备着餐食，另一些人则是带着新来的少年少女们去清理更衣。初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冷，所幸他们还有不少旧衣服，虽然不耐穿，但暂时披在身上也还是可以的。
在中原中也他们回来之前，英子就同其他的孩子们说了会有一批新人被带回来的事情，不管他们最后会不会留下，照顾被欺凌了的未成年人就是『羊』最重要的一条准则。
看着羊群们一如既往地照顾着新来的人，中原中也也就放心下来。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张森鸥外给他的纸片，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在那距离『羊』的据点有些距离，靠近擂钵街边缘的地方。
“英子姐，还有几个人我得去接回来，这边的大家就拜托你了。”中原中也走到英子边上这样和她说着，英子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一次性都带回来，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路上当心，如果遇见了路西菲尔就一起回来，或许还能赶上大家的晚餐。
中原中也点点头，向着据点里的人挥了挥手，假装没有听见身后芥川想要跟上来的呼喊以及银强行把他按住的不满抱怨，脚下抹油似地跑出了据点。
穿过据点外的小树林，中也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地平线的那一头是被黄昏染红的视界，另一头则是已经变成了紫色的天幕。娇小的身影一路快跑着来到了他过去十分熟悉的那条街，这附近安静极了。
奇怪，平日里的话应该再怎么也会有一些人烟。
就在中原中也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枪声打破了短暂的安宁，从街道的两边冲出来的两队人马开始了互相的射击。被这情况也是一惊，站在路中央的中原中也赫然变成了挡在中间腹背受敌的情况。
异能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上，飞来的子弹皆数停在了他的身前，仿佛从两边立起了由子弹建成的墙壁。
“真是……莫名其妙啊你们！”抬起的腿横扫一圈，向着原本的攻击方飞回去，在惨叫的悲鸣中弹的人纷纷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那个小鬼！”一方中的人这么大喊了一声，穿着似乎像是军用装备的他们多少避免了一部分的伤害，除了有些人是被击中了要害。
“那是……「羊」的异能力者！？”另一方身穿黑西装的队伍则是伤亡要严重不少，然而却没有人退缩，仗着人数的优势，有人倒下就立刻从后面补上来新的，“啧，别管他，不准后退！首领的命令是要消灭妨碍我们港口黑手党的任何人，全员继续攻击，在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
被卷入了港口黑手党与另一个势力之间的战斗，中原中也夹在中间简直是无妄之灾。枪林弹雨之中，他活动了一下手脚，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竟然敢直接动手，你们还真是胆大啊！”前不久才在中立区吃过苦头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再怎么说也应该是熟悉中原中也这张脸的，然而现在却是不顾招惹他的后果，显然是之前的苦头没吃够。
相较那些强壮高大的男人，娇小的人影身周猛地散开因重力变化而产生的气流，崩裂的地面上碎石升起，跟随着中原中也的动作向着那些袭击者攻击过去。脚底踩着人的身体踏入地面，飞舞的石块穿过防护的衣服嵌入身体，普通人与强大的异能者之间天然的差距就如同无法跨越的鸿沟，在中原中也的面前没有人可以防住他的攻势。
今日所遇到的种种不爽在中原中也心里积压着还没有纾解出去，光是揍了那个叫太宰治的家伙两拳根本不解气，自己还不得不接受了变态医生森鸥外的交易，这全是这些令人厌恶的大人们的错！
枪声，呼喊与悲鸣此起彼伏，直到这片地方除了中原中也之外再也没了其他活人，这才算是又一次恢复了安宁。那两边势力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若还敢再不顾性命冲上来作乱，那就是头脑有问题了。
“嘁……”站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中原中也的眼中是暗沉下来的色泽。尽管他和芥川可以保护『羊』，但若是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而被卷入的是『羊』的孩子，他们只会是凶多吉少，“这些家伙，究竟想把这个城市变成什么样！”随着充满怒气的咆哮，中原中也泄愤似地在地面上踏出又一个深坑。
原本应当是无人了的街道上，在中原中也的身后却是响起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和他所熟悉的声音。
“中也？”扬起的风吹开因战斗而腾起的灰尘，从街道的那一头走来的是正用意外的目光看着中原中也的路西菲尔。
“路比？”同样惊讶的中原中也望着对方，没想到真的像英子说的那样，他们真的在路上相遇了。
“中也你来这里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路西菲尔走近中原中也，依照估算的时间，他应该已经把那些孩子们都救了出来才是。
“啊……”中原中也攥着口袋里的那张被他捏皱了的纸片，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路西菲尔提醒过他很多次要当心那个森医生，而自己却和他做了交易。
“如果是中也你决定的事情，那就没关系。”路西菲尔像是看出了中也的窘迫，抬起手搭上他的肩，“就算有什么问题，还有我在。”
中原中也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就此被安抚下来，无奈地深呼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把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路西菲尔。说着说着，中原中也越说就越气，他甚至觉得那个森鸥外是故意把他引来这边的。
“唔……虽然那个森医生算不上好人，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倒不至于撒谎。”路西菲尔抵着下巴思考道，“最近港口黑手党的情况的确很微妙，就像是完全不顾冲突会造成的后果似的。这些人里面另一队应该是GSS的人，看他们身上的装备就和一般的组织不同。”
按照现在的情况，可能港口黑手党现在的那位首领已经开始逐渐失去判断情况的理智了。
“这些家伙，就像蚂蚁一样怎么都消灭不完，可恶……”若不是顾及到『羊』的同伴们以及贫民区的安危，有时候中原中也甚至会有想要冲去港口黑手党的总部直接擒杀那个万恶的首领。然而实际上他也清楚，这样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且不论港口黑手党之中有多少异能者，即便他能成功消灭对方，这片原本就没有秩序的土地仍旧会十分混乱，甚至再养出第二个港口黑手党。
“方法会有的，只是时机还未到。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身边的大家。”路西菲尔转过头望向那远处显眼的港口黑手党大楼，那个地方如今只是盘踞在这座城市上的恶意凝聚体。他们两人的有着毁灭那些恶意的力量，却没有能够帮助这个城市重生的手段。
“我知道，就是感到不爽！而且……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中原中也踢开了脚边的石块，“你说的那个未来的可能性，我希望它能快点到来。”
“……嗯，我也是那样祈愿的。”路西菲尔向着中原中也伸出手，露出浅浅的笑容，“我们走吧，去接剩下来那些人。”
中原中也握住了路西菲尔的手，两个人并着肩踏过了狼藉一片的街道，向那有着等待他们施与援手的人们所在之处而去。
“对了，路比你怎么在这里？”想起了一开始的惊讶，中原中也随口这么问了一句，“莫非你说要办的事情就在这里？”
“嗯，已经办妥了。”路西菲尔空着的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里拿出了一枚中原中也有些眼熟的东西，“以防万一，我稍许作了一下弊，可以的话并不希望这个保险真的会有起到作用的那一天。”
中原中也探头凑过去，钴蓝色的眸子里映出在夕阳之下闪过的银光。
那是一枚精致的十字架。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盘上之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