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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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明媚却又不带半点攻击性，柔和的光线悄悄拨开云雾洒落到人间，林倩怔忡了若干秒，将信将疑地抬眼，便看见那层薄光印在了傅从渊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手指微动，抚着眉梢，片刻后，放下了手，低垂着眼睑，叹气。
呼啸着的寒风隐隐渲染出悲伤的氛围，林倩噎了噎，忽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还真相信了傅从渊的鬼扯，踌躇不前，欲言又止，时不时地侧眸偷瞄傅从渊两眼。
傅从渊摘下耳机，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荒唐，他抿了抿嘴，险些破功差点笑场。
不经意间瞥见林倩那紧皱着眉头的小表情后，攀到嘴边的实话在喉咙里绕了几圈以后又默默沉回到了心底。
他握拳抵唇，遮挡住上扬的嘴角，半晌，他依旧端着有点伤感的调调：“不然你以为我会愿意来做家教？”
“……”
“都是因为生活所迫啊！”他眯起眼，抑扬顿挫地感慨。
“……”
隔壁院子里忽然传出小孩嬉闹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噼噼啪啪的甩炮声。
林倩被傅从渊哀怨的眼神盯得有点窘迫，她没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脚下，踢着脚边的碎石，短暂的沉默让近在身旁的呼吸声慢慢放大，林倩有点惭愧，惭愧到有点脸红，她不敢抬眼去看傅从渊，半晌，她讷讷道：“那你确实还挺惨。”
“……”闻言，傅从渊眉梢微挑，几秒后，散漫又无辜地扯起嘴角：“是啊。”
林倩没有看到傅从渊的表情，她眉头紧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句“是啊”上，瑟瑟的冷风并没有吹醒她受骗的大脑，她仿佛忘记了初衷，倒戈起来迅速且彻底。
“姐，傅哥，吃早饭了。”就在这时，林嘉衍拉开窗户冲外面的傅从渊和林倩喊了声。
打断了他们为数不多的交谈。
傅从渊瞥了林倩一眼，见小姑娘鼻尖通红，眼底却还在挣扎着到底要怎么样的模样，他忍不住弯了唇角。
“走吧，先吃早饭。”他伸出手拍拍林倩的脑袋。
他转身先往回走，徒留林倩在原地愣了神。
林倩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摸自己刚刚被傅从渊拍过的后脑勺。
她其实并没有对他那么深恶痛绝。
除了他家教老师的身份。
林倩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就着白粥吃，她弯着腰，坐没坐相，贝齿咬着白瓷碗的碗沿，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她对面的傅从渊。
此时此刻的她接受了某种设定。
傅从渊耷拉着眼，他坐在离落地窗最近的地方，外面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将他的皮肤衬得更白了些。
怕是营养不良，林倩偷偷腹诽。
视线慢慢往下，落在傅从渊的手腕上，余光瞥了眼她爸林妄洲，有了对比以后，傅从渊健康正常的手腕看起来莫名地纤细了许多。
骨瘦如柴，林倩眯着眼继续揣测。
等到吃饱喝足，家里的大人们都出门了。
林倩再次上楼敲响了傅从渊的房门，她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很多事情也不是没得商量。
她敲了门，然后整个人贴在墙上眼巴巴地等门开。
几十秒后，门开了，林倩调整好状态，刚要扯出一抹礼貌的笑来，抬眸的刹那，看见了傅从渊怀里抱着好几本书，好几本她眼熟到不能更眼熟的书。
“你这是干什么！”她人都不好了。
傅从渊挑眉，有点想笑。
他突然想吓唬下她，可看她又竖起浑身的刺儿时，目光顿了顿，叹气，歇了该心思。
“你弟弟让我给他划的重点。”
这个回答，显而易见是出乎林倩的意料的，她眨眨眼，恢复云淡风轻，慢悠悠地将吸管插进饮料里，吸了两口，歪歪脑袋：“你还要给林嘉衍辅导功课？”
“嗯。”傅从渊从善如流应得干脆。
林嘉衍只是附带的，他的重心任务还是眼前的这位依旧想方设法想要负隅顽抗的问题姑娘上。
思及此，他不免觉得脑仁疼。
四目相对，安静数秒，傅从渊眯起眼，还是选择了利用她的同情心，“林叔叔很好，给了我双倍的工资。”
她盯着他瞧。
片刻后，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然后又是沉默。
傅从渊见她没什么想说的，就准备合上门去到隔壁，门刚关上脚还没抬，就被林倩扯住了衣袖。
他垂眸，“还有事吗？”
当然有。
林倩咬着吸管斟酌了几秒，“从渊哥哥，看你这么惨的份儿上，我就容许你留在我家给我补课了。”
傅从渊舔了下唇不动声色。
“但是有件事情我还是要跟你说下。”她低着脑袋，手指抠着饮料杯的花纹，半晌，稍稍拔高点声音：“你知道什么叫互惠互利吧？”
“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
她的同情心仅限于此，想要利用她的好说话而触碰她的底线是绝对不可能的。
“补习的事儿。“林倩深吸一口气，弯起唇角，“你和我只要在我爸妈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对谁都好。
家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却也抵挡不住林嘉衍打游戏打红了眼的骂骂咧咧。
走廊里却是万籁俱寂。
林倩对自己的提议还是挺有信心的，然而她的信心在傅从渊似笑非笑的眼眸的注视下，慢慢的，慢慢的，有了逐渐分崩离析的趋势。
她皱了皱眉，心里瞬间涌现了不祥的预感。
“呵。”耳畔响起一声低笑。
林倩被这声笑笑得晃了下神，再抬眸，便撞见傅从渊眼尾一挑，他盯着她，神情严肃。
原本漫不经心的语气忽然间也变得稍微正经了起来。
“不行哦。”他说。
他的眼里明明还含着笑，而那笑却未抵眼底，“我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
对敌人的仁慈果然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俩移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林倩胡乱摁着手里的遥控器，此时此刻，她恨得牙痒痒。
她看着刚坐下没多久的傅从渊又站起，望着他走向她弟林嘉衍房间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几本书交到林嘉衍手上。
林嘉衍倚在门边翻着书随意看了两眼，然后，抬眸笑眯眯地向傅从渊道谢。
“需要我帮你讲解下吗？”她听见傅从渊这样问。
她抱着抱枕，偷偷观察着他们。
然后看见林嘉衍罢罢手，“不用，我先自己看看，应该都能看得懂。”
“……”
屋内地暖的温度很高，高到让林倩心里发了闷。
她移开眼看向别处，盯着斜右方的青花瓷渐渐发了呆，思绪也跟着慢慢飘远。
她想，她的抵抗，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卑吧。
她和林嘉衍之间的差距。
即便她爸她妈对此并没有多余的感觉，却也抵不住其他亲朋好友以及同校的校友们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谈论。
拉踩对比的话传到耳里，说不在意那都是假的。
傅从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她眼前晃了下，坐到了她的斜对面，林倩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她盯着傅从渊看了几秒，竭力压下心底的烦躁，随即欲盖弥彰地吊儿郎当了起来。
“喂。”
“我说。”
“你真的不用在我身上花费精力的。”她往后一靠，张狂又嚣张地睨着眼，然后再开口时语调却和她的神情截然相反，她带着显而易见的颓靡和自暴自弃：“我呢，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的情绪显然已经有点不对。
傅从渊皱了下眉，半晌，似是宽慰她，更多的是发自肺腑地想将陷入自我怀疑的林倩拉扯出来。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他说。
窗外的阳光倾洒进来打在傅从渊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挑挑眉，视线掠过右侧的墙角的玻璃柜，顿住，随后，他抬起手指向那边：“瞧，你多优秀啊。”
玻璃柜里，摆放着她从小到大参加各种舞蹈比赛赢回来的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牌。
顺着傅从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倩瞳孔微缩，怔住。
那是她的荣耀。
和弟弟的奖状摆在一起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却很少有人会关注到的只属于她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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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晴了半个月的北京忽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争先恐后地拍打着玻璃窗，风继续刮着，天好像更冷了。
林倩托着腮坐在书桌前反省自己。
她昨天居然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傅从渊用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甚至还没出息地觉得心跳加速。
她大发慈悲的“互不干扰合作共赢”的妥协，最终竟然是稀里糊涂的她自己妥协个彻底。
然后就有了今天，有了今天她需要做全科的每套试卷让傅从渊给她看看她所掌握的基础的情况。
“失策了。”林倩扶额，悔不当初。
她那会儿到底伤感个啥呢把自己都伤感没了。
试卷基本还是空白的。
也就前面的选择题偷偷用了掷骰子的方式胡乱选了几个答案，填在框里的BCCAD虚得很，就跟她的心一样虚。
她转了转圆珠笔，偷偷抬眼观察了下全程“监考”的傅从渊的神情。
除了眉头紧锁唇线抿直以外，其它的暂且都还好。
“你还好吗？”她俯过身，冲他招招手。
傅从渊慢吞吞地抬眼，对视两秒接过她递过去的试卷后低眉看了许久，然后低低的嗯了声，还算稳如泰山。
如果嘴角没有微微抽搐的话就更好了。
林倩笑了。
她觉得傅从渊这是强装镇定。
“你看，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就是这样糟糕的情况，要是在我高一的时候你能来说不定还能补救补救，这都马上高三下学期了，临时抱佛脚也不现实啊。”
“你还是及时抽身比较好，真的。”
“我怕你以后会疯。”顿了顿，“这也是真的。”
没人应她。
林倩说的口都干了，她抿抿唇，撑着脑袋斜着眼狐疑地看着他。
半晌，伸出腿，踢踢他：“从渊哥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傅从渊深吸了一口气，他把试卷还给她，“你先做别的吧。”
林倩眨眨眼：“嗯？”
傅从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秒，随后，忽的出乎林倩意料地扯起嘴角，笑得轻松：“也不是无药可救。”
无声无息地相望了若干秒，在林倩震惊的目光下，傅从渊起身，低眉，慢慢地敛起了笑。
“我先回去做课件？”
“做什么？”她没听清，步步紧逼。
傅从渊眼眸低垂，躲不过林倩灿若星辰的视线，须臾，他别开脸，轻声解释：“做PPT。”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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