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之天使的救赎》迷途夜萤

6、决裂

　　我本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特殊而隐秘的友谊。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Erik表现得很奇怪。他开始找借口取消我们的约会。“我在创作一首曲子。”“我在帮公爵夫人设计一栋度假别墅。”“达洛加有事找我。”有时候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只是简单地一句：“我最近很忙，Meg，换个时间吧。”
　　是的，他现在连我的绰号都懒得叫了。
　　我们见面的那几次，他的态度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倒不是说他以前对我有多么亲热，但经过了这几年的陪伴，我自信已经慢慢融化了他环绕着自己建造起来的冰冷围墙。他能够接受我的陪伴，忍受我的唠叨和八卦，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地用一些小细节——好吃的小点心、一段好听的音乐、一本童话书——取悦我。可是现在和我在一起时，他总是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看书或者演奏音乐的时候，他不再时不时和我说上几句话，而是干脆当我不存在。
　　有一次，我起身去拿书架上的一本童话，却被地上的书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Erik敏捷地接住了我，可是还没等我站稳，他就像被火烫伤似的松开了手，于是我不可避免地倒在了地上。
　　面对我讶异的眼神，他抿紧了嘴角，冷冰冰地挤出了一句：“你应该更加小心一些。”
　　我以为凭借着两辈子的阅历，我至少会表现得理智和冷静一点。但是我高估了自己，他的冷漠和排斥让我感到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愤怒，满脑子里塞满了问号。我被疑惑折磨得快要发疯了。
　　于是我决定自己去查找问题的答案，又或者，去揭开早已昭然若揭、却被我自己有意忽略的真相。
　　克里斯汀爽快地向我承认了一切。她遇到了一位音乐天使，每天晚上，几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隐身于黑暗，向她传授音乐的奥秘，塑造她的声音，和她一起歌唱。是的，他有些严格，但是每当她的演唱有了一点点进步，他从不吝惜对她的赞美。事实上她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慷慨和善良。
　　怪不得他百般推脱和我的约会，怪不得每次见面他都恨不得马上赶我走，怪不得他现在懒得和我说话。他把所有的耐心和善意都给了克里斯汀，他的音乐天使。
　　“哦，Meg，真高兴你能和我分享这个秘密。”克里斯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天使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而且就算我告诉别人，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不像你。”
　　那是因为我早就见过这位“天使”了，我不无讽刺地想。
　　在某个瞬间我想告诉她一切，向她拆穿Erik的身份，打破她天真的幻想，扯断这段从头到尾都充斥着欺骗和谎言的师生关系。但是我想到了曾经的克里斯汀给我讲述的那段往事，地窖里的那两个吻和毁容的男人脸上的泪水，可怜的Erik，他是多么卑微而狂热地爱着他的音乐天使啊。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相反，当克里斯汀向我表达她对于天使不肯露面的疑惑时，我笑着对她说：“或许天使有他的苦衷，但是不用怀疑他的善意。毕竟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不是吗？”
　　啊，我真想杀了我自己。
　　或许我该保持沉默，但是见面时Erik的冷淡又一次刺伤了我。我们在天台上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宣布自己有事需要处理，然后不等我回答转身就要走。
　　“你要去给克里斯汀上音乐课吗？”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嘴巴里冒了出去，语气比我想象中要尖酸刻薄得多。
　　Erik转过身瞪着我，嘴巴抿成了一道线，露出来的那半张脸被另外半张更像面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想象得要早得多。”我玩弄着辫梢，尽量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她是个好学生，对吧？她有天使的声音。”
　　“她的确学得很快。”他直率的坦白成功地激起了我的怒火。
　　“那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位好老师。”我说，“多么感人啊，一位音乐天使突然出现，拯救了弱小无助的孤女，就像童话里讲的那样。但可惜的是，她遇到的不是天使。”
　　他惊讶地看着我，但是什么也没有说。我叹了口气：“你在做一件傻事，Erik，这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我不会伤害克里斯汀，”Erik说，“她是你的朋友。”
　　哈，说得好像我跟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似的。
　　“可是你已经伤害她了。你利用了她的天真，用伪装的身份博取她的信任，借着她对音乐的热爱换取她的感情，这不是善行，这是欺骗，你在利用这个女孩。”
　　我看到他眼中受伤的表情，我知道我应该停止，但我不想停下来。我想用语言刺伤他，让他疼痛，就像他用冷漠和背叛伤害我那样。“你想要让她代替你在观众面前歌唱，让她做你的面具，帮你完成你无法完成的梦想——”
　　“别说了！”他低声咆哮，“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仰起头直视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下去，“可怜的人，你在渴望你不该渴望的东西。”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被重重地推了一把，背部撞到墙上传来一阵剧痛。Erik抓住我两手的手腕把我固定住，高大的身影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投下来的阴影里。他粗重地喘着气，胸膛在斗篷下面剧烈地起伏，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要在一瞬间把我吞噬殆尽似的。在这地狱烈火般滔天的愤怒之下，一阵强烈的恐惧撅住了我的心脏，我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看到我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Erik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悔恨和痛苦。他松开了我，蹒跚着向后退了几步，喃喃地说：“我不是……Meg，我从没想过……”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
　　我已经准备原谅他了，天啊，我真的准备原谅他。我可以接受他对克里斯汀超乎常理的迷恋，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我可以引导他们避开那些致命的误区和陷阱，试着让克里斯汀慢慢接受他，甚至爱上他。但我没想到他会对我动手。
　　只是因为我否定了他对她的爱。
　　我流着泪从脖子上扯下了他送给我的银哨子。尽管我无可救药地爱着他——是的，我爱他，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伏在他脚下卑微地向他乞讨爱情。他的温情原本就少得可怜，但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全部属于我，现在它们属于另外一个女孩了。我的自尊和骄傲不容许我继续留在他身边，在做出更多让我瞧不起自己的事情之前，我必须离开。
　　当我把银哨子递给Erik时，他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失魂落魄地望着我，颤抖着嘴唇轻声说道：“Fe——Meg，你不能……”
　　“Erik，你现在已经有克里斯汀了，我也将会有新的朋友，我们都不再是孤单一人了。”我泪眼朦胧地挤出一个微笑，“这意味着我们都不需要它了。”
　　Erik紧紧攥着拳头，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手指掰开，把哨子塞进他的掌心里。最后一次，我握了握他的手，泪水滴在我俩的手背上，冰冷而灼热。“Goodbye，Erik，我想以后我们不用见面了。”说完，我扭头就离开了天台。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