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凳子汪

7、七朵桃花

　　第二天，周末。

　　KTV的后门。
　　“这是店里这个月的账。”
　　沈枫将袋子递给蒋宇。
　　“我已经算好了。”

　　一大早，KTV暂时歇业整理，还没到开门的点。
　　蒋宇刚和拉货的车确认完今天到的货，闻言赶紧接过。
　　“每次都这样麻烦你。”

　　沈枫收回手，她看蒋宇直接就收下了，都没把账本从袋子里取出来。
　　“你最好检查一下。”

　　“那个待会再看也行，你办事我放心。”
　　蒋宇摆摆手。
　　“你等会还要去兼职是吧？听说这次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嗯。”
　　沈枫出门得早，这会儿也才七点多，路上都没什么人。
　　她先来了KTV给东西，再坐车过去。

　　“那你今晚干脆别来帮忙了，明天周一，今晚客人应该没有昨天多，留点时间好好休息吧，钱我还是照样给。”
　　蒋宇关心道。
　　“三中学习任务重，你得注意身体才行。”

　　“只是辅导，用不了多长时间。”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蒋宇的好意。

　　“哎呀，你这人。”
　　蒋宇知道沈枫不会白要钱，被拒绝了并不意外。

　　他无奈很是无奈。
　　“你每个月都帮我核算流水，耽误那么多时间，我本来就应该给你加钱。”

　　蒋宇在闹市区开的这家KTV地段不错，生意颇好，就是之前请的几个财务都多少出了点问题，闹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上一个一年前被开除后，蒋宇就不太敢在外面找人了，只能自己上。
　　但KTV一天那么多事，都得他一个老板过目，难免算出来会对不上。

　　沈枫愿意帮他，加上了解的人都清楚沈枫的品行性格，交给她完全不用担心，省去蒋宇不知道多少功夫。

　　“不用。”
　　沈枫不欲多言，但态度很明确。

　　蒋宇叹了口气。
　　“行吧……我也就是说说。”

　　他也不是没给沈枫加过钱，结果每回多出来的部分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对了，这个月的钱已经转到你账上了，辛苦了。”

　　沈枫在他这里兼职有一年多了，每晚都会来帮忙几个小时，虽然时间短，但效率很高，还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只不过因为她还没成年，蒋宇对外都说沈枫是家里亲戚的小孩过来帮忙。

　　他曾经认识沈枫的母亲，对沈枫家如今的情况也很同情。
　　蒋宇也清楚，沈枫并不需要他的同情。
　　不过出于私心，他还是会经常关心一下沈枫。

　　“偶尔还是让自己歇一歇，你才高二，未来的日子还长呢。”
　　蒋宇劝道。

　　可说到底，他心里其实也知道。
　　处在沈枫目前的位置上，要她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沈枫家现在还能靠得住的也就她一个人，至于剩下的家人……不提也罢。

　　沈枫走后，有KTV的老员工过来，看到蒋宇手上的袋子，了然道，“沈枫刚刚来过了？”

　　“是啊。”
　　蒋宇把记货的单子给了对方，自己拎着账本进去了。

　　空下来时，蒋宇偶尔会想，如果换作他是沈枫，估计早就受不住这份巨大的压力了。

　　而沈枫还能考上三中。
　　像三中这种省重点，出了名的课业繁重。
　　沈枫几乎每天都在店里待到凌晨才走，周末据他所知还有其他事要做，成绩却一直很不错。

　　人的精力有限，蒋宇自认做不到沈枫这样的程度。
　　这已经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程度了。
　　人与人之间，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金鳞岂是池中物。
　　蒋宇忍不住感叹，小小年纪就能承担起这样的重压还没被压垮，不出意外日后也绝非等闲之辈。

　　蒋宇出于旧情的关怀，何尝不是一种投资。

　　沈枫显然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情这种东西，比什么都难偿还。
　　帮忙是一回事，接受好意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两人都默然于心，默契地没有挑明。

　　-

　　昨晚叶窦就接到了经纪人张姐的电话。
　　除了原定的上课之外，她还临时给叶窦接了一个随同采访的工作。

　　“对面是微博上一个科普类的大V，这次是去做关于医学方面的一个专访，你就跟着当个陪衬，争取在照片里露露脸就行。”
　　张姐把大概的流程微信发给叶窦。
　　“这是个好机会，那个大V人气挺高，出圈率也不错，你不用太突出，跟着蹭点曝光就行，公司已经提前跟那边提过了，没问题的。”

　　叶窦看了一眼微博，发现这个微博她也有关注。
　　当然，是在她的小号。

　　叶窦签约之后就新开了个号，用来转工作上的微博，发发照片，平时都是助理在帮忙弄，偶尔也会自己传点想分享的照片上去。

　　张姐目前没想让叶窦曝光太多，发博频率不是特别高，粉丝并不多，公司给买了两千充个场面，平时微博下面活跃的也就一两百条评论。

　　只不过放眼望去，粉丝大多就二三十岁的年龄，都是一口一个妈粉自称。

　　叶窦到了公司上完课之后，得知还有个同行的小明星跟她一起，公司会派车送她们过去。

　　小明星叫林梨，比叶窦大几岁，科班出身，演过几部电视剧的女三女四，实力不错，就是缺少曝光，这回和叶窦一起被公司打包送去露个脸。

　　采访的地点就在本市，听张姐说被采访的对象是一位医学世家的后代，父亲曾是华国有名的心外科医生。

　　“曾？”
　　叶窦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程医生前些年去世了。他是个口碑很好的医生，就是因为手术台上死了人，患者家属接受不了，找人去医闹，他最后受不了污蔑，跳楼自杀了。”
　　张姐的语气中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惋惜。

　　程医生父母都是医生，出事后大受打击，避不见客，这回接受采访的是他的女儿。

　　医闹的事在社会上一直层出不穷，手术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
　　好好一个救人的大夫，就因为这种事死了。
　　叶窦的心情也难免有些沉重。

　　采访的地方是本市市中心的一栋居民楼。
　　叶窦和林梨在车上被随行的工作人员叮嘱了待会要干什么。
　　“我们拍照时，你们在旁边站着就行，其他时候不需要你们做什么。”

　　叶窦乖乖应下。
　　就是背景布嘛，她懂。

　　到了门口，工作人员去敲门，没多久就有人来开门。

　　“你们好。”
　　开门的是个少女，看着和叶晴差不多的年龄。
　　她让采访组的人进来，目光在掠过叶窦时停了一下。
　　“这位是？”

　　工作人员连忙解释。
　　“是随行人员，待会拍照会需要。”

　　大概是为了放松气氛，还有人开玩笑，“你看，我一个大老爷们，长得这么磕碜，可不得来两个漂亮小姑娘拉高一下颜值，不然拍照出来人家该骂我们摧残他们眼睛了。”

　　少女笑了笑，点点头，“先进来吧。”
　　她再一次看向叶窦，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程莳秋。”

　　程莳秋语气温和，礼数周到，看得出家里教养很好，凡是问话都会耐心回答，屋里的书架上摆满了医学著作。
　　“今天母亲他们都不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她替所有人拿了鞋套，在前面带路。

　　林梨跟在叶窦身边，两人自觉走在最后，找了个离得最远的沙发坐下。
　　前面采访的人见气氛差不多了，已经开始慢慢进入话题了。

　　这时，林梨忽然贴近叶窦，她小声说，“我怎么感觉，那位程小姐，她刚才是对着你在打招呼的？”

　　叶窦被这突然的话搞得愣了一下。
　　她迟疑道，“没有吧，为什么这么说？”

　　林梨对外的人设是温婉小绿茶，虽然没火，还因为演的角色太过白莲被男女主粉丝骂过，但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你看，我们进门，这位程小姐两回看的都是你，刚才自我介绍也特意看着你说的。”
　　林梨下了结论。
　　“她肯定是对你感兴趣。”

　　叶窦只觉得林梨的分析很不靠谱，她摇摇头，“你别乱说，人家又不认识我。”

　　林梨嘿了一声，觉得这个小妹妹有点意思。
　　“都说了，人家多半是对你感兴趣，这方面姐姐可比你懂多了。”
　　“你等着，她待会肯定还会看你的。”

　　叶窦还是不赞同。
　　她抬头看向程莳秋的方向，刚想说让林梨看看，程莳秋明明在认真进行采访，哪有她说的一样，会特意看她这个只是来凑数的无关人员。

　　结果话还没出口，叶窦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嘴边。

　　只见程莳秋坐在采访组中间，看到叶窦呆滞的眼神，她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地收回视线，继续回答采访组的问题。

　　林梨的声音适时响起。
　　她啧啧了两声。

　　“你看，我就说她还会看你的。”

　　不是吧。
　　叶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那刚才个眼神，程莳秋好像真的是在看她。
　　是无意的吗，还是说……

　　而程莳秋已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也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叶窦想不明白，只能先不想那么多，把注意力放在采访的内容上，也能打发下等待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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