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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急流 ...

  •   里德尔在一个午后的噩梦中醒来。

      他以前很少有像这样长时间心绪难宁的时候,可自从那以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他时常会被噩梦困扰,而这种梦魇不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只是单纯地来去,它们变得更加难缠,甚至总能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非要他躺在那里冷静一段时间才罢休。

      孤儿院的房间换了新的木门,但窗框还像过去那样锈迹斑斑,云层后的阳光有气无力地照进简陋而陈旧的房间,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熟悉而深感厌弃。

      后天是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他想他今天该早点走。现在出发能赶上即将到来的那班骑士公交,而国王十字车站的火车也会在夜晚降临前开动。

      里德尔起身收好行李,从孤儿院那些年龄不一的孩子中间穿过——事实上用不着他开一下尊口,他们看见他时会自动让路和噤声,这里没有一个人不害怕他。

      走在路上时,他就放任自己的思绪涌入脑海。这学期开学后他将升入五年级,然而最初接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情景还能轻易在眼前浮现出来。

      邓布利多年纪大了,通知学生这种事不会轻易麻烦老校长,所以那天来孤儿院找他的是个中年巫师——莱姆斯·卢平。

      他给里德尔的印象和此前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顶着一头混着银丝的棕色头发,这让他看上去没什么气色。他那身西装上好歹没有补丁了,但看上去也皱皱巴巴的。

      除此以外,里德尔没有等到另外的人。

      没错,里德尔是在1993年入学的,而现在则是1997年的夏天。伦敦夏季的天气一如既往地多变,此刻周围又像是被抽了真空般地发闷,头顶不断聚拢的乌云则表示即刻便会有一场降水发生。

      里德尔带着伞,但没能让它派上用场。骑士公交在厄恩·普兰生疏而狂躁的驾驶中堪堪停在他面前,然后没等他站稳,公交车就又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

      骑士公交一路接了几个人,在抵达对角巷时又停了一次,这次上车的是个留着浅金色长发的女孩。她似乎刚从对角巷买完东西,怀里的物品乱七八糟抱了一大堆,而拉文克劳的魔法袍则被她脱下来挡雨了——外面的雨此刻下大了,这种做法仍旧使得她单薄的衬衫湿了小半。

      里德尔坐在窗边的位置,不经意般朝她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将手里的物品放到他斜前方的座位上,自己则挨着过道坐下来。

      车上有与她同院的学生认出了她:“阿芙拉,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我没带伞。”她头也没抬,而是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埋头继续写了起来。看得出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假期作业需要在假期最后一天之前完成的道理。

      “我不是说这个。今天天气不好,你家里没人送你来吗?”优利卡·米尔继续说道。

      “你指望我那冷淡的姨妈会专门送我去车站?”她似乎习惯了这种事,只是自顾自地忙碌着。

      “算了,我爸妈还都是麻瓜呢,再说你姨妈对谁都是那样冷淡。”优利卡安慰道。

      “这倒是。”她的姨母和姨夫没有生育,要求本就不喜欢小孩的人突然间抚养一个无人理会的孩子,本就已经够强人所难的了。所以阿芙拉也从来没有什么抱怨。

      “你在补魔药学作业吗?”优利卡从后面探头探脑地说道,“天啊,你的作业湿了一半,斯内普一定会在课上阴阳怪气地批评你,你应该赶紧放个速干咒。”

      “我放过了,但有些字已经花了。无论如何,两英尺长的论文可别想要求我重写。”

      “难不成你愿意去老蝙蝠的地窖关禁闭吗?”

      “比没有意义的重复劳动要好。”

      “可是你过去也是制魔药,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刷坩埚。”

      “至少能比重抄论文学到点东西。”她在这种事上倒拎得很清楚,但接着回头出了个馊主意,“除非你愿意帮我重抄一半,优利卡。”

      优利卡这次果断把脑袋缩了回去:“我倒不是非要拒绝你,但这点小伎俩骗不过斯内普的眼睛,你知道他会对着油灯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好不放过每一个错误。”

      阿芙拉皱皱眉:“你说得对。”

      “事到如今,放轻松点,你可是在斯内普手底下拿到过O的人,没准能和我们这些可怜虫不一样。”她劝慰地说道。

      里德尔始终看着窗外被高速行驶拉得模糊不清的街景,从头到尾都仿佛没有关注过这场对话。尽管他知道自己稍微动动魔杖就可以让她手里那份作业复原。

      因为她并不认识他。

      ——这样说似乎不太准确,毕竟他们是同年级的同学,每学期都会在一起上课,加上他的“盛名”使得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令人如雷贯耳,所以她还是知道他的。

      只是那种“知道”果真应了不知是谁的愿望,让他一年级在学校看见那张稚气而熟悉的脸时心情复杂地将她喊住,然后又意料之外地将她的茫然尽收眼底。

      那时在霍格沃茨大堂里,分院刚刚结束。

      里德尔喊出阿芙拉的名字,她却因他冒昧而奇怪的亲昵称呼而皱着眉。

      “你好。”尽管如此,她仍极力回想着刚才分院时她听到的他的姓名,“汤姆……”

      “汤姆·里德尔。”他在两三秒钟的失神后补充道,然后离开了大堂,将莫名其妙的女孩留在原地。

      里德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毕竟在他印象里他已经死了——尽管他在过去总共经历的死亡简直都可以出一部心得专访。

      总结过那复杂种种后,他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想,但还没有验证过。要验证这事极其麻烦,他首先要想出个掩人耳目的办法去找一个人。如果他能和上一世一样先进入魔法部,或许可以找到顺理成章的借口,这事可以从长计议。

      至于他刚才见到的那个女孩——

      阿芙拉·艾尔萨·格林德沃。

      她和阿芙拉有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品性,甚至可以说,同样的灵魂。

      可是里德尔相信经历塑造人,没有了那些经历也就没有了相应的记忆,而记忆是不可替代的。眼前的人显然不再和他共享那些时间和回忆。

      那么,那就不是她。

      从那以后,偶有交集之时,他对她的称呼都换成了“格林德沃小姐”。一种适用于此种情境的,礼貌而恰到好处,充满着疏离之感的称呼。

      仿佛当年在阿兹卡班里某人的预言成了真,又仿佛一切不过是对于她先前所说的验证——

      “我没有因你的假死而产生过半点悲伤,我给那间公寓续租是因为我想标榜自己胜出的荣誉,我喝下迷情剂后闻到的味道是我处心积虑编织的谎言,时间从没发生过倒转,而我亦不曾重生——所以,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在里德尔表露出来的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他用了漫长的时间来接受眼前的现实——他已将她的灵魂丢在了不堪寻觅的时间长河中,那是一条混沌的急流,他似乎再无可能将她寻回。

      骑士公交在急促的刹车中停下来,前方不远处就是国王十字车站,学生们在售票员的催促下纷纷往车下走去。

      里德尔一直等到人下得差不多才起身,但他仍走在阿芙拉前面——她手里的东西太多了,现在正手忙脚乱地将那份可怜的论文和手边的资料收起来。

      优利卡·米尔在外面一边等她,一边从同样杂乱的行李中寻找自己的伞,但直到阿芙拉下车她也没有把伞找出来。

      就在此时,一阵突然袭来的风将阿芙拉手里的资料吹散了。她只顾着按住手里飞舞的纸页,才卷起来没几分钟的论文逃脱了她的掌握,眼看就要往街边汇聚的水洼中坠去。

      里德尔刚撑开伞,见状伸手将那份论文接住了。他将它带到自己伞下,一面瞄了几眼一面重新施了个烘干咒——他不想将自己的衣服弄湿。

      阿芙拉连忙跑过来将论文取回去,并向里德尔道谢。

      “在外伤导致失血的情况下讨论补血药的作用时——”他突如其来地开口,“加入艾斯克草药会比原来的配方更实用,格林德沃小姐。”

      她怔住了,然后翻到自己论文那部分。离结尾的地方不远,她要是重新修改还是来得及的。

      “谢谢。”她再次拘谨地说道,神态中除了疏离,显然还有些畏惧。

      这不足为奇,当他去掉伪饰而懒于作出那种平易近人的姿态时,学校里有不少人都开始害怕他,就和孤儿院里那些对他望而生畏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里德尔也习以为常。

      有关于里德尔的传言很多,虽然他没有在学校里搞出过触及底线的事,但他一直是鼻涕虫俱乐部的代理部长,听说是那种铁腕管理者——因为这事,哈利和赫敏他们曾颇多微词,还有不少格兰芬多的人因此而退出俱乐部。

      阿芙拉想退开,但雨势越来越大了,优利卡依旧在站台下翻找她的行李。奇怪的是里德尔也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他手里的黑伞纹丝不动地撑在他们头顶上,这让她觉得更加尴尬了。

      里德尔的行事风格一向被形容为“政治家手腕”,他从不怕与人发生冲突,所以也和一些学生或多或少地交锋过,同样的,他在某些时候也很懂得什么叫怀柔政策。这种软硬兼施的做法让他很快就在校内树立起威信——不认同他的人对他侧目而视,信服于他的人对他忠心耿耿。他因此年纪轻轻便获得过魔法部官员的青睐。

      只是阿芙拉不认为他有必要把精力花在她身上,她从未加入过任何社团组织,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否则他们不会在过去的四年中堪称毫无交集。

      伞下的沉默一时间震耳欲聋般磨人。

      终于,优利卡的伞肯从她小山一般的行李中露面了。她撑开伞向他们跑过来,将阿芙拉接入自己伞下。

      无论如何,他刚才帮了她,阿芙拉认为自己不该吝啬表达谢意。但在她再次将谢字说出口以前,里德尔就果断地转身向火车站走去了。

      他在半路碰到了另一个一头金发的家伙——

      “嘿,汤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马尔福特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阿芙拉?那不是拉文克劳的书呆子吗?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兴趣了?”

      要知道,那女孩虽然有个听上去拉风的姓氏,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混血,而且还在一年级的时候就拒绝了他的邀请。

      “我并不想将我母亲留给我的姓氏作为沽名钓誉的工具,它也不意味着我有别于其他人。”她当时这样说道,言下之意就好像马尔福是那个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的人似的。

      可即便是又怎么样呢?他有这样的资本,别人巴结还来不及。

      而他身为马尔福家的独子,之所以愿意和里德尔做朋友也是因为他很有头脑,且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和他马尔福做朋友的。

      他这样想着,继续聒噪而尖刻地在里德尔耳边发表着自己的高见:“总之你应该不会想和一个身无长物的拉文克劳成为朋友的,是吗?你完全可以把精力花在更有价值的人身上。”

      里德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过这也足够马尔福把嘴闭上了。

      事实证明,宠溺后代总不会是什么好事,阿布拉克萨斯原应治家更严,过于宽松的态度又会换来什么令人满意的结局呢?尽管里德尔早同他争辩过这点,但看来无论历史中有没有里德尔的参与,至少阿布的行事风格都没有改变过。

      这多少有些令人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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