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原罪》福泠

4、拜神

　　陆程用自己的小手机编辑着拒绝的文字，却怎么说都觉得唐突，甚至有种自己不识抬举的感觉，这可如何是好，思索半天，由他去吧！

　　直到下午毒日头落去，一辆福特维多利亚皇冠驶到陆程的公寓门口，车窗落下，聂明宇面无表情的示意她上车，她小心翼翼的坐到后座，一声不吭，车开了一段时间，两人无话，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

　　后视镜里，聂明宇带着的圆框眼镜反着光，遮住眼睛，陆程散漫的想着，他这双眼睛按眼型来说是叫丹凤眼，但偶尔里面透露的锐利与风情，倒像一只道行高深的狐狸，时常浮着一层谦逊的迷雾，迷雾下面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风景……

　　聂明宇抬眼，反光划走，在镜子里，两人对视了，陆程的心猛地悬了起来，转看了窗外的风景，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故作冷静的想了想，那迷雾下的风景，应当是吞噬一切的黑洞，颇有些让人逃脱不掉的魅力。

　　“在想什么？”聂明宇出声问道，许是也觉得这车里太安静了。

　　陆程说：“我在想昨天晚上……”那个人被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个人个头不算高，但到底是个有分量的男人，那样一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聂明宇轻叹一口气：“别再想了，再想，他今晚会去找你的。”陆程无语了，这人还喜欢开冷笑话么，“但是我还是担心，我怕警察发现，人是我喂水毒死的……我不想进监狱，话说，聂总，昨晚为什么让我去杀了他。”她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她对于聂明宇对她的态度实在难以理解，自己父亲与他有前缘，如今为了龙腾顶锅入狱，按理说聂明宇应该善待自己，但昨晚那恶趣味的举动甚至让她看不出来聂明宇对自己释放善意。

　　聂明宇又看向后视镜，对陆程对视了一下然后扭开视线：“你不觉得，自己的仇一定要自己报才舒坦吗？”

　　这话说的陆程一愣，这一想法与她很久以前的想法很是一致，很多年前，她身上发生过一件事，小小的女孩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可是父亲搂着她说，一切坏人都有正义帮忙制裁，可爱的女孩心里应该是干净的。

　　她动动嘴唇，想反驳一句才不是，但是她说不出来。

　　车停在一座山脚下，两人下了车，聂明宇带着陆程往山上走，路程并不长，山路与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树的尽头，是一座道观，匾额上书曰，檀山观。规模中等，香客寥寥，端的是清净安宁，观主见了聂明宇，一边吆喝一边上前左手抱右手于胸前，行了个拱手礼：“您来怎么不要说一声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聂明宇倒是一言不发，显得观主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过想一想聂明宇是谁啊，龙腾老总，道士也是人，也是需要香油钱的，这么热情情有可原。

　　观主引着二人前去大殿，殿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端坐上位，面前紫檀香炉里香灰积攒的厚厚的，观主递来线香，与聂明宇三根，与陆程三根，聂明宇和她解释：“每每遇到烦心事，我都来此拜一拜，心里都会好受许多，当是为了昨晚，我就带你也来拜一拜，省的你心里记挂。”

　　陆程想，一条人命，拜一拜神仙就能褪去那股罪恶？

　　只见聂明宇已用香烛点燃了线香，退一步顿了顿，上前把香插进香炉，扭头看向陆程，陆程便跟着做了，心里也没觉得与方才感觉不同，然后又见聂明宇在蒲团上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拜神就是个自省的过程，每当人生得意或是坎坷，聂明宇都会来这里拜一拜，让自己静一静，处理那纷乱的思绪，以求心安，檀山观是他的福地，他深信在这里得到的人生感悟，可以使他逢凶化吉。

　　陆程跟着跪在一个蒲团，深深的拜了下去，这个动作极具宗教色彩，让她心里忍不住有了虔诚的念头，暗自祈盼，神明能消除她心里的罪恶。

　　侧头一看，她心中漏了一拍，两人同样的动作，在她心里仿佛有了独有的亲密感觉，看着聂明宇起身，她也起身，忍不住和他做同步动作。

　　莫名的力量使得陆程注意着聂明宇的一举一动，她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了，听到也不大在意，只是把面前这人的所有动作放大的了看，可能是太无聊了吧，真是无聊，无聊的很。

　　听了檀山观的晚钟，夕阳欲西沉，两人告别观主，下了山。

　　黄昏时有风，吹乱了陆程的长发，也在隐隐拨弄着她的心。

　　自那天檀山观一次后，陆程很久都没见过聂明宇，如果不是存折里每月递增的数目，她都要觉得亲手杀人是惊险一梦，自己也从没有遇到过那个男人。

　　天都市艺术大学有个小特色，每年下半年学期末，声歌系都会占用大礼堂，选出一年内最有潜力的几名学生上去进行汇报演出。

　　很久很久以前只是个小考核制度，随着学校出过许多知名人物，学校名气打响，每年考核都有外校同学，机构，或者中学生前来观看学习，这个小考核就慢慢发展成汇报演出。

　　“演出当天我男朋友要来看我哎，我一定要打扮超级漂亮！”

　　“哇，羡慕，我爸妈还不太愿意让我谈恋爱这次演出他们会来看我！”

　　“我也是，我爸妈会来～”

　　一个同学看到略显空落落的陆程，出声问道：“哎小程，到时候谁回来看你演出啊？”

　　另一个同学戳了戳问问题的人，小声说道：“你问这干什么？她爸入狱了，家里没人了，现在就跟个孤儿一样呢！”问问题的人不好意思的捂住嘴，扭头和姐妹聊天试图抹去刚才问题的痕迹。

　　陆程的眼眸暗了暗。

　　“我妞一定会成为很棒的歌唱家！”

　　如果爸爸还是自由身，那天一定会在观众席为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