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象》歧舌

5、第 5 章

　　木一师太从晒台上面慢慢跳下去，招呼说，『哟，这么快就来了。』菊檀探头一看，小路上走来的那个大胡子男人远远对他们挥了挥手，背后似乎挂着弓箭形状的包袱。
　　再仔细一看，咦，大胡子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呢。个头瘦了一些，两人速度又是一样的，因此被遮住了。

　　『菊檀，去把门拉开。要主动帮忙师太做事。』菊妈妈催促她。
　　于是菊檀将手在衣服上随便抹了抹，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拉开竹片编织的小院门。
　　大胡子几大步跨了进来，对她笑了笑，『呀，居然有一个小孩子呢。』
　　『啊。。。你好。。』菊檀不擅长和叔叔辈的人讲话，有些腼腆。
　　『老谭。。。』师太站在晒台旁边，仰起头慢条斯理地说，『是路过么？』
　　对方爽朗地笑起来，声音非常淳厚，『不是。是有麻烦事，必须来才行。』
　　『唔，那就住下来吧。』师太也不多问，并且也不介绍菊檀一家，自顾自转身就往厨房走去，说，『来帮忙烘土豆吧。』

　　『叨扰了。鄙姓谭。』大胡子男人笑了笑，取下帽子，和菊妈妈点了个头。正要抬脚走，突然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菊妈妈挠挠头说，『啊。。。你好。请不要介意。我姓菊。』
　　『唉呀！！真是的。。』男人很快就释然，『老了老了，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菊妈妈和他一起往屋里走，很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会吃惊也是很正常的。』
　　『你们是长期住在城里的吧。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大胡子回头看了菊檀一眼，『真是可爱的小孩。』
　　『是呀。』菊妈妈笑眯眯的，『希望她能顺顺利利长大。』

　　虽然两个大人马上就处得十分融洽和谐，可是菊檀这边却遭到了一点麻烦。刚才大胡子叔叔爽爽快快就进了院子，可是他后面的那个人却在小竹门外面停住了脚步。现在看清是个很清秀的少年，大概比菊檀大了10岁的样子。穿着很普通的长袖套头衫和卡其色的裤子，怀里却抱了一个棍子似的包袱，因此显得有些怪异。

　　他在篱笆外就停住了脚步，视线在菊檀身上扫了一下，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菊檀于是拉着竹篱笆的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转头去看母亲，居然已经有说有笑进屋去了。菊檀的肩膀不由垮了下来，再抬头看了看那个少年。呀，居然就在篱笆外的大树下坐了下去，靠着树闭起了眼睛。

　　『咦。。。睡觉么？』菊檀自言自语，探头出去看。
　　少年微垂着头闭目养神，细长的包袱抱在胸前，一端靠在右肩。
　　『啊。。。。』怎么办。嗯。。。还是回去算了。菊檀绝决地松开指头，竹篱笆小门吱呀地弹了回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那少年还是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呼。。。。菊檀于是松了口气，转身跑进屋里。

　　话说回来，菊檀真是个没有好奇心的小孩。不抱怨什么，也不会唧唧喳喳询问不明白的事情。大多时候，即使心中有疑问，也是会安静地等答案自己某天突然出现。若是一直没有答案，那么她大概也就会忘记了。（――这难道是菊妈妈引以为豪的『菊花象的教养』么？）

　　于是她就进屋去。一言不发坐在师太旁边，将洗好的土豆埋进屋子中央的炉灰里面。突然一只宽厚的手伸过来，拿走她手里的东西。菊檀不解地抬头，看到大胡子叔叔的脸近在咫尺，还说，『小孩子细皮嫩肉的，不要靠近炉子哦。会烫到的。』
　　菊檀摇头说，『不会呀。都不烫的。』她又捡了一个土豆，迅速塞进炉子里。然后把手掌摊开给大胡子看。『喏。』
　　『咳咳，我又忘记了。』大胡子一拍脑门，『看起来实在太像人类了。』他笑了起来。
　　人类？菊檀狐疑地瞄他。
　　也难怪，这个词今天出现的频率实在有些高，而且似乎和她有什么关系似的。正在发呆，师太打断了他们，『老谭，你带的那小家伙不进来么？』
　　『咦？他没有进来？』
　　『你也太马虎了吧。那么个大活人哪。』木一师太嗤笑他。
　　『他在睡觉。』菊檀埋头小声插话。菊妈妈马上举起一根食指说，『菊檀真是的，怎么把别人关在外面呢。』便要起身去叫人。
　　姓谭的胡子叔叔拦住她说，『不要紧，那小子就是这种脾气。。。等下再叫他吧。』
　　『谭先生真是客气哇。』
　　『哈哈，叫我谭老师或者老谭就好。平常我是做老师的。』大胡子连连摆手。

　　哎――？菊檀和菊妈妈都瞪大了眼睛。『谭老师教不教小学？』菊妈妈问。菊檀慢吞吞地往母亲那边蹭。
　　大胡子说，『咦？你很怕老师吗？』菊檀摇摇头。
　　菊妈妈捂嘴笑着，『菊檀的学校也有奇怪的老师。。。』
　　『啊哈哈哈——』大胡子一愣之后大笑起来，『菊檀，你要习惯这样的世界呀。』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一师太却打断他说，『先吃饭吧。老谭，去把你那个小鬼叫进来。』

　　师太如果不笑的时候，干巴巴的脸会显得非常严肃。于是大胡子站了起来。
　　快到竹篱笆的时候，身后传来师太的低沉的声音，『老谭，你刚刚认出了的吧？』
　　『哦，是啊。』大胡子挠挠头，『不过是哪一族的呢？』
　　『菊花象啊。』师太的脸色变柔和了些。
　　『果然。。』
　　『他们一族都是非常可爱的人。』师太说，『不过那孩子并不知情。你别说太多了。』
　　大胡子很惊奇，『想做人类？可是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呀。』
　　『所以才会来这里，让孩子自己找她人生的答案吧。』
　　『这样。。。那我真是来叨扰了。』大胡子有些不好意思。
　　『哼。。。你说的麻烦事，和“那边”有关吧。』师太肯定地说。

　　大胡子点了点头。『希望不会麻烦到师太。』
　　『你每次都这样说说罢了。哪里真的为我考量过。』师太冷笑。
　　大胡子摸着头，嘿嘿笑着。

　　屋里。菊妈妈轻轻拍着菊檀，唉声叹气地嘟囔，『。。。嗅到麻烦事的味道呢。。。』
　　『会有坏人么？』菊檀托着腮，盯着还没烤好的土豆。
　　『应该不会吧。。。不过说不定也对我们家菊檀不算坏事呢。。。』菊妈妈理理女儿的衣服，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