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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白鹿书院 ...

  •   两旁铺子坐地起价,咬死了不肯卖,怎么看都像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事暂时没有着落,但钱是不能不赚的。

      故而中秋没过几天,沈记就开始全天候营业了。

      菜单依然用小木板写了挂在墙上,四凉八热两汤两甜品,热菜里又包括了四荤四素。

      “中午和晚上的菜单是一季一换。”沈荔介绍,“什么季节就吃什么季节的菜,等过了十一月,沈记就要换一次菜单了。”

      熟客们虽然捧场,但也担心会不会失望,结果当季主菜栗子鸡刚上桌,就知道这担心来得毫无必要了。
      粉糯绵软的栗子浸泡着咸香的汤汁,透着点山珍的清甜,竟比嫩滑的鸡肉还要受欢迎。

      “看来之前只能卖面,真是委屈沈掌柜了。”有人笑道,“否则这样的手艺,沈记早该名满京城,何以只做咱们的早餐铺子呢?”

      还有人提前开始好奇:“沈掌柜,冬天除了萝卜白菜还有什么?”
      “是啊,咱们这京城天冷,不像南边还有些菜可种。该不是要从南边运过来吧?”
      “南边一筐橘子,运来京城就要翻上五番!”
      “不过要是能吃上,贵点也没什么了......”

      说着说着,就聊起如今京城的物价了。

      沈荔也没在意,回头正要进厨房,又有客人叫她:“沈掌柜!既然中午和晚上都开始营业,那什么时候扩扩店面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附和起来:“是啊!再怎么说,现在沈记的铺面还是太小了。”
      “要么咱们也学着其他铺子,建个二楼得了。”
      “二楼可以做包厢啊,还能隔出一片阳台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沈荔一一谢过。
      回后院之前却找到了芳姨,问她:“最近是不是有很多新客来店里吃饭?”

      她听着这些人说话,似乎并不把从南方千里迢迢运来的、价比黄金的橘子当回事。

      说起扩建二楼也是张口就来,还说要做包厢、要隔断阳台。
      这样的见识和底气,并不像梧桐街长住的住户。

      芳姨点头:“以前来吃面的熟客我都认得,也都是梧桐街的住户居多。做木工的、隔壁医馆的、还有些是早起去码头的。”

      “不过八文一碗面他们能天天吃,咱们中午和晚上的餐点,价格都接近凌云阁和奎香楼了,吃面的客人们肯花这个钱的不多。”

      最初定价时,芳姨和赵大也忧虑过是不是太贵了些。
      但沈荔和赵二没让步,坚持定了偏高的价格。

      沈记的定位不是薄利多销,否则当然应该便宜大量。
      既然不走这条路子,那么一开始就得把价格推上去,让人知道这是一家消费高、格调高的食肆,总比后面一次次涨价要好。

      芳姨和赵大最终也被说服了。从结果来看,至少试运营的这十几天没出过岔子。
      即使有过一些对价格抱有怀疑的,也在尝过菜品之后咽下了所有抱怨。

      芳姨翻出账簿,每一笔后面都备注了客人的姓名、忌口和偏好。
      原本是沈荔提醒她注意一下来沈记消费的客人有什么特点,不过芳姨无师自通,已经做出会员服务的雏形了。

      “如今常来沈记消费的,一部分是住在附近收入较高的官吏,再就是一些身份模糊的富家翁。”
      芳姨总结,“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是白鹿书院的年轻学子。”

      “白鹿书院?”这熟悉的名字让沈荔眉毛一挑,“这不是沈穹上学的地方吗?”

      *

      白鹿书院外,沈穹正准备和同窗一起去吃饭。

      这家书院虽说并不是国子监那样的官方办学,但因为其师资雄厚、名声远扬又资历悠久,依然是京城部分官宦人家和勋贵子弟的首选。
      周际当年为了把沈穹送进来,也花了不少功夫。

      前几日,白鹿书院里忽然流行起了分享月饼。
      沈穹原本还大为不解呢,结果一看,发现是沈记的月饼。

      他不仅吃过,还吃的是沈荔着人送到府上的‘人情版本’。

      和外头买的十二枚一盒不同,送上门的‘人情版本’分成了六枚一盒,更小巧,包装也更精致妥帖。
      冰皮和流心各三枚,分开送给沈蓉和沈穹姐弟俩。

      还有一份,让上门蹭饭的乔裴自己带回去了。

      那分享沈记月饼的少年名为孙兆,家里有几座矿山,很是富裕,出手大方。

      说是中秋吃了一回沈记的月饼,惊为天人,此后常常去吃饭,已经将沈记秋天这一季的菜单吃了个来回,只觉得道道应时应景,滋味鲜美可口。

      不过直到一行同窗走到沈记门口,他才确定最近书院里颇为出名的小饭馆,就是自家堂姐的沈记。

      被人问起脸色异样时,沈穹也就直接回答:“这是我姐姐的铺子。”
      铺子里没见人,估计正在后院灶台边忙活。

      他补充:“不过她是主厨,应该很忙,没空出来接待客人的。”
      同窗们面面相觑:“姐姐......?”

      据他们所知,沈大人家没有庶子庶女。
      沈穹的姐姐,莫不是沈大人家业已定亲的嫡长女?

      沈穹摇头:“是亲堂姐,我二伯的女儿。”
      同窗了然:“哦——是那个从南边来的农户女啊!”

      沈穹眉头一皱。

      接着就有人便嬉笑:“这要是沈大人的嫡女在后厨忙活,确实不成体统。不过一个农家女嘛......”
      说着,互相挤眉弄眼起来。

      沈家大伯再如何清贫,那也是京城官员,品级足够他每天上朝的。
      沈蓉作为他的嫡女,学学女红、管家便是了,亲手下厨该是下人做的事才对。

      不过沈记的掌柜沈荔是南边来的失怙失恃之女,这又是两说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不过就是笑话沈荔出身低微,做个商户女、料理菜肴卖钱,正是合她身份的事,并不跌份。
      因为她本就没什么高贵体统,无须讲究这些。

      他们以为沈荔毕竟被赶出家门,想来应该在沈家不受欢迎,加上又捧了沈穹的亲姐沈蓉一把,应当不会惹出乱子。

      却不料沈穹当即大怒,两袖狠狠一拂:“诸位倒是清高不染尘,但扪心自问,自己能挣到一文钱吗?挣过一文钱吗?花着家里的银子,可有给家人挣过几分脸面?张兄,这月的考评垫底,你想好回去怎么和令堂解释了吗?”

      眼睛一瞟,不屑地冷哼道:“既挣不来银子,又挣不来脸面——好么!居然还在沈记吃着五两银子的席面!倒不如自己中个举人回来,叫我们吃吃举人的席!”

      他可不是什么会看人脸色的类型,想到哪就说到哪:“如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居然还好意思挑我姐姐的刺!”

      那张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沈穹却越说越自信。

      他愈发挺胸抬头:“我姐姐靠双手挣钱,每一文钱来得都问心无愧,要说起来,我等吃用家里却无功名在身的学生,难道不该反过来自愧吗?”

      沈穹生得端正挺拔,此刻目光一一扫过去,那些说话刺人的同窗们一时居然不敢抬头。

      “好!”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叫好。
      众人望过去,只见一位少年直身站起,手上狠狠拍着掌,一双大而明亮的狐狸眼亮晶晶地盯着沈穹这头。

      “说得好!本就是如此,小商小贩又如何?各人忙各人的生计,不偷不抢,便是比起将军也不差!”

      他一袭宝蓝衣衫,颜色十分出挑,若是换了人穿,压不住这颜色就显得俗气老气。

      但这少年相貌贵气无比,眼尾飞扬上挑,脸颊饱满丰腴,微红两腮,如上好蜜桃。
      光看柔白的肤色,和头顶成色极佳的玉冠,也知道他身份不凡。

      这份气质比宝蓝的颜色更引人注目,衣裳穿在他身上,反而只让人觉得矜贵端庄,调和了他五官的艳丽之气。

      有人倒对他的话语耿耿于怀:“说什么将军?真是信口开河......”
      旁边同行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心着些!你以为他是谁?”
      那人还不服气:“是谁?”

      “那可是北安侯世子!”

      ——北安侯世子!

      这称呼一撂,还有意见的人都不开口了。
      没办法,既然是北安侯世子,那硬要把将军跟食肆掌柜相提并论,也就提吧。

      谁让如今庆朝唯一能被称作战神的大将军,就是他亲爹,北安侯楼知怯呢?
      人家自己说自己亲爹的闲话,别人也管不着啊!

      小世子旁边的人这时才伸手过来,将他拉回位置上坐好,无奈道:“我说楼小凤,北安侯要是知道你在外面这样说......”

      世子梗着脖子:“大不了揍一顿,我可不怕。”
      “好,好,不怕就不怕......”

      楼满凤又是一声哼,目光一转,立刻怒了:“我说这家伙怎么不说话呢!原来是背着我们偷偷吃鱼!”

      沈记这道干烧鱼做得实在鲜美,没有半点腥味不说,原本难入味的鱼身也滋味饱满。

      鱼皮微微炸酥,和旁边的干香菇一起浸透了香辣微酸的汁水,咬一口唇齿生香。
      虽然一道干烧鱼,那必是做了一整条,分量十足,但鱼怎么能和鸡比大小?
      是以每桌对干烧鱼的分配都很注意,决不允许任何人多吃一口。

      楼满凤惯是个霸王性子,一急就上脸。
      这时便两颊绯红地伸手,张牙舞爪地要打人。

      那偷偷扒鱼肉的同桌人,正是引他们来沈记的孙兆。
      一见楼满凤回头,也不能干坐着,立刻就要逃跑。

      笑话,谁不知道楼满凤这厮虽然武学不精,但手劲很大?
      傻子才留下来挨揍呢。

      楼小世子岂能干看着他逃?立刻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很是一番绕店而行。

      一旁白鹿书院的同窗们,也没什么同窗爱,反而叫嚣起来:“孙兆快跑!别被阿凤抓了!”
      “阿凤快飞!快飞快飞!不然白叫凤凰了!”

      结果孙兆还没跑两步,忽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这一耽搁,就被楼满凤追上了。

      他将人肩膀一扣,转过来就是一张涨红发紫的脸庞。
      到了这时,楼满凤也觉得不对劲了。

      “孙兆,你怎么了?”他立刻将人放平,目光落在孙兆脸上,立刻慌乱起来,“来人看看!快!”

      旁边已经有人看出来了:“这......是不是吃鱼没当心,把鱼刺吞下去了?”
      “好像是!这怎么办啊!”

      隔壁桌的慌不择路地支招:“我娘说鱼刺卡住了要用馒头咽下去——”
      “用醋!用醋泡软了也能咽下去......”

      但孙兆情状实在有些可怖,这时已经开始从喉咙里发出‘呃、呃呃’的嘶吼声,眼睛飞快充血变红。
      随着他的嘶吼,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起伏。

      楼满凤一时手忙脚乱,虽然已经从外头小摊上买来了馒头,但他无从下手,孙兆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好,恐怕连吞咽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

      大堂里候着的赵大赶紧取了醋灌进去,孙兆面色好了些许,但依然没法说话。

      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不少客人坐不住了。
      即便他们知道这是孙兆自己不小心,但难免心浮气躁起来。

      白鹿书院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对自己的命看得都重,有的已经叫嚣着叫沈记赔钱了。

      赵二上来赔着笑道:“诸位先别急,诸位客人在小店受了惊,赔偿定是有的......”

      这时,孙兆又猛然咳嗽两声。剧烈的动静让起哄的人群脸色更难看了:“还赔偿?多少钱能赔得起人家一条命?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他是刚刚被沈穹狠狠顶回去的张姓学子,这时自诩抓住把柄、找回脸面,言辞咄咄逼人。

      叫他这样一闹,原本没觉得孙兆有性命之忧的,也不由想到那里去了。
      于是又呼啦啦站起来三四个人,跟着一起朝后院逼近。

      人群涌动着,眼看就要越过大堂后的布帘,闯进后院去找沈荔要个说法。
      小孩子们早就吓得缩在一边,赵大赵二和沈穹三人竭力阻拦着。

      但他们三人,又怎么拦得下这七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客?

      眼看压不住了,身后的布帘忽然一动。
      沈穹还没扭头,就听见宁宁惊喜的叫声:

      “沈掌柜!”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宝宝在问旁边两个铺子的事,虽然是竞争对手没错,不过荔荔想的有一点简单了,后面还会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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