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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麒麟玉 九 ...

  •   血腥味,浓烈的血腥味混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类似雄黄味的气味,从木屋飘出,给人强烈的不安感。

      秦归奔过去时,一道高大的暗影从屋后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他甚至没能瞧得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光从那暗影来看,至少有一人半高大。好像,还长着尾巴?

      “别追了。”

      鱼千灯在后面喊住秦归,秦归望着前方暗林深处,那里隐约传来危险气息,他紧紧握着腰侧的刀,确定那气息散了,才返身走回去。

      阿莫胆子大,已经进了木屋,原本破旧的门不知被什么摧毁,板门碎一地。

      “秦大哥,快来看!”

      秦归随呼声进去,昏暗中看见一具人形,血腥味在木屋中达到一种极致,他破案多年,对于这样的情景已经很熟悉了,知道眼前的人定是凶多吉少,遂取出火折子吹亮,找到地上那人形身上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的人是死透透的,身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屋里到处血迹斑斑,此人正是那批行山好手中的一个。看来是方才被毒蜂追赶中走散,他落入了那“怪物”手中,秦归想到那道一闪而过的高大身影,脊背发寒。

      阿莫凝着眉头问道:“秦大哥,你适才追出去有看清那东西么?是什么?”

      秦归摇摇头:“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寻路去与其他人汇合才是。”

      “不妨。”鱼千灯盯着那地上的死尸道,“那东西既然看到人来就跑,想必也不敢再来了。”

      “说得有道理。”阿莫蹲在那死尸面前良久,恨恨道,“就是那东西杀了方大哥吗?我一定要捉到它,给方大哥报仇。”

      秦归也盯着阿莫看了一会,道:“阿莫,你不怕么?”

      “怕什么?”阿莫回头过来,少年脸上满是无畏。

      秦归手不离刀柄,立在阴影中:“一般人见此血肉模糊的尸体,多少惊慌,你却很是淡定。不说在衙门辨认尸体,就是方才毒蜂追人,你也毫不惊慌。”

      鱼千灯默默立在另一片阴影中,如隐匿在黑暗中。

      阿莫摸摸脑袋站起来,看着秦归道:“秦大哥是在怀疑我?”

      秦归不说话。

      阿莫深深叹口气:“如果你跟我师父生活一阵子,你也会见怪不怪的。”

      一旁鱼千灯突然噗嗤笑出声来,他从暗影走出,身上的白衣微微泛着光,笑着对秦归道:“这点我可以佐证,虚万难确实是个处变不惊的人,阿莫跟他一起生活,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与虚万难十分熟悉,不知为何秦归心中不太舒服,这个虚万难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鱼千灯记忆深刻,谈起来还面带笑容,他也想见识见识。

      阿莫叹口气道:“哎,世上没有哪个师父像我师父这样,丢一个四岁的娃娃在蛇窝里三天三夜,也没有哪个师父,光顾着锻炼徒弟的胆子,却没教他什么功夫。”

      “……”秦归听到这儿,无话可说,深感同情。

      木屋外一阵脚步奔来,樊追声音:“鱼千灯,你没事吧?”

      秦归鱼千灯三人出去,见着樊追领着几个手下立在屋外。

      鱼千灯脸上挂着淡薄的笑:“多谢樊右使关心。”说着侧头靠近秦归低声说,“我看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秦归心下应了,可不是么,赤焰部都插手了,看来那狼瞳□□不只是凶险,樊追明面说为上京的皇宫搜罗怪兽,真正的目的想必也不仅于此。

      “你们可有看清那怪物长什么样子?”樊追上前问。

      秦归道:“没看清,只知十分凶险。”

      樊追道:“如此,那便一起行动,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你们就三人,一个不会武功,一个半吊子,哪怕秦捕头有过人的功夫,正面对上,难免凶险。”

      秦归想说什么,鱼千灯已经浅浅笑着接话:“如此甚好。”

      待樊追领着手下出了木屋,秦归压低声音跟鱼千灯说话:“恐怕他们此行目的不简单。”

      鱼千灯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臂:“无妨,且行且看,想要救崔大人和城中中毒者,须得入狼瞳□□,解药就在□□里,狼瞳□□,是此案源头。”

      常年习武,秦归那手臂肌肉结实有力,握着甚是踏实。

      “真有解药?”他看着鱼千灯,总觉鱼千灯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鱼千灯点点头:“此事说来,也算是因我而起。”

      “因你而起?”秦归疑惑。

      前边樊追回头过来看他们两个,鱼千灯不再说了。

      当夜一行人就在木屋歇整,待天亮了再继续进山。

      “不知洪教头和章青他们如何。”秦归往升起的火堆里添柴,把身上带的干馍分给鱼千灯和阿莫。

      鱼千灯接过干馍掰了一小块斯文吃着道:“洪教头乃行山好手,章青兄弟则有一身好功夫,不必担心。”

      “给我水,渴死我了。”阿莫从秦归脚边拿过羊皮水袋,咕嘟嘟猛灌了几口,又递给鱼千灯,“千灯大人你也喝点吧,馍太干了。”

      鱼千灯淡然:“不用了,我不渴。”

      馍确实干,秦归伸手取了水袋正要喝,听得旁边一片咕嘟嘟灌水声,而阿莫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水袋,似乎还很干渴。

      “怎么没水了?”

      旁边樊追几个手下晃了晃他们各自手中的水袋,全都干渴难耐似的,有人开始着急找水,嘴里念着:“好渴,谁还有水,给我水。”

      水袋已经到了秦归嘴边,阿莫突然扑过来抢了水袋:“秦大哥你不喝给我,我还是好渴,好渴啊。”

      鱼千灯面色微异,伸手把水袋抢过:“先别喝,越喝只会越渴。”

      樊追那边,瞧着鱼千灯他们这头的动作和颜色,他那些手下抢着水袋喝水时,他默默把手中水袋丢开,厉色对手下喝道:“别吵。”

      但那些手下哪里听他的,已经开始为争抢水袋打了起来。

      秦归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也渴,这种渴如火蚁在喉咙里爬。只见旁边几个樊追手下已兵戎相见,打得不可开交,刀光闪过,一人的手臂被斩落,鲜血喷出之时,旁的人一哄而上,争抢着吸吮那断臂人的鲜血,那人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叫声。

      “都给我住手!”

      樊追右手银环射出数支追血银针,中银针者很快停止吸食鲜血,痛苦地摸着喉咙,血液中游走的银针令他们稍稍冷静下来,却仍是干渴难耐,在地上打滚□□。

      “好难受,秦大哥,我好难受,好渴。”

      阿莫也掐着自己的喉咙,在地上打起滚来。

      秦归强忍着喉咙火烧一样的感觉,见鱼千灯不慌不忙地翻掌,掌心多了枚符纸,蓝色冥火燃之,很快剩下灰烬,而后那灰烬倒入水袋,晃了晃,才递给秦归说:“喝一口。”

      秦归接过,对着水袋喝了,顿觉喉咙清凉,火烧症状全消。

      忙又扶起阿莫,给少年也灌了口,这才把水袋从空中丢给樊追:“接着。”

      樊追已看了个清楚,自然接过水袋也喝一口,而后喂给他那些手下,一时周遭慢慢平静下来。

      “木屋有问题,那雄黄气味……”秦归皱眉。

      他观察身边,方才有火渴症状的,全是进过木屋的人。

      于是樊追率手下们出了木屋,歇在外了。

      阿莫环视木屋,空气中仍有那隐约的雄黄味,问秦归和鱼千灯:“我们也出去吧?”

      鱼千灯淡然整了整墨发和衣摆,就地躺下:“无妨,已经没事了。外头风大雾浓,睡不好的,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秦归也没说什么,他向来话少,他特地收拾块宽敞的地方给鱼千灯和阿莫休息,自己只是抱着刀靠在柱子上闭目歇息。

      屋外风呼呼作响,不一会,樊追持着火折子进来,风吹得他乱发横飞,一脸郁闷,似有话要跟鱼千灯说,见鱼千灯已经躺下,转而对秦归道:“秦捕头,借步说话。”

      出了木屋,外面果然风大雾浓,夜黑茫茫,不远处樊追和部下扎营的篝火光影约约。

      “请说。”秦归等着。两人站在檐下。

      樊追神色犹豫,磨蹭了会才道:“鱼千灯他,寒病可有再发作?”

      秦归道:“如果樊右使指的是游花节那次,他已经好了。”

      樊追摇头:“他好不了,每请一次冥火,寒症就发作一次,有时轻,有时严重,以前在上京,我可看过不少次。”

      秦归不动声色地敛了下眉,见樊追如此关心,摸不准他的意图,问道:“樊右使与秦某说这些所图为何?”

      樊追叹气,望着茫夜:“我与他,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如今见他属意与你,想拜托你今后对他多加照顾,别的也就不多说了。”

      秦归眉心一动,喊住樊追:“樊右使,你可能误会了,秦某与千灯大人志趣相投不假,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诚心待他如挚友,哪怕你不说,他若有难,我定尽心竭力,赴汤蹈火。这些话你对我说可以,本人是个莽夫汉子,小小捕头,无所谓流言,但你若与旁人说去,怕是要坏了千灯大人的名声。”

      “他名声早坏了。”樊追摆摆手,走入茫夜中。

      奇怪了,樊追那些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秦归细思,一时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待回到木屋中,借着莹莹火光看向侧躺地上休息的鱼千灯。想到樊追说的那句“他属意于你”,秦归脸色有些不自在。

      伸手探了下鱼千灯的额头,确实寒凉,那张脸白玉无瑕,几乎没有血色,闭着眼时,长睫投下两片阴影。

      秦归脱了外袍,给鱼千灯盖上,往火堆里多加了几根柴火。

      他没看到,鱼千灯轻轻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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