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青》沈未清

4、摇青4

　　第四章

　　姜妈被姜识气晕到住院，说是气血攻心，导致的休克。情绪也不稳定，要留院观察几天，怕会出现脑出血的情况。
　　本来姜识是打算离职后，就从家里搬出去的。
　　但姜妈这时候身体出了异样，姜识就算再跟他们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的。就算她觉得父母给她的感觉很窒息。但她只是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争取看看能不能有活出自己人生的机会。
　　没想过要跟家里决裂或者是怎么样。

　　她也清楚，父母都是寻常普通人，是怎么一步步将她培养出来的。

　　姜识离职和爸妈大闹了一通，还把姜妈给气到住院的事情，很快就在家族群里传开了。
　　好多亲戚都在群里说姜识的不是。
　　还有亲戚来看姜母的时候，也以长辈说教晚辈的姿态，说姜识不懂事。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闹脾气。
　　这么任性。

　　爸妈拉扯你长大培养你大学出来，可不容易啊。

　　一个两个说还好，每个来探望的亲戚，都明里暗里地说姜识的不是。还让她把离职信撤回，跟姜母认个错。
　　说以后会好好工作，好好找对象。

　　他们说教人的态度像极了他们是上帝一样。
　　姜识本来就对他们很不满，但因为姜母还在医院住院，他们的不满，姜识通通都忍了。

　　大概一个礼拜后，姜母出院。
　　姜母为了感谢在住院期间来看她的亲戚，特地做了一顿饭。喊他们都带家里来聚一聚。

　　姜母住院的这几天，姜识这几天算平和的。
　　每天都会给姜母送饭菜，日常也都是她在照顾。
　　姜母以为她歇停了，虽然母女俩平时说话的次数不多，但姜母是知道姜识脾性的。打小就就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决定。
　　什么都是家里给安排好的。
　　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姜识也感觉出来，母亲的气消了些。
　　对于这次要请亲戚吃饭，姜识也知道，一方面是谢谢他们来看姜母。另外就是让亲戚们劝一劝姜识，不要任性了。
　　外面社会上的工作多难找，多难做。
　　女孩子家家的，安安分分在家当个老师，不要折腾来折腾去。

　　这些话姜识打小听的太多了。

　　以前不想反驳是因为她还没有确定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很确定了。她离职后，要去当一名茶艺师。
　　将来，她要开一家属于她自己的茶馆。

　　她不想安安分分的做什么老师，也不想在本应该为热爱事业奋斗的年纪，去考虑结婚生子。
　　那样的人生，她会觉得特别没有意思。
　　而且，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心仪的男生。
　　唯一一直都喜欢的人，就是同样是女生的倪染。

　　她本来以为，不会再跟她有任何交集的。
　　可是现在，姜识忽然想明白了，就算一时半会可能跟她会没有什么交际，她也要把自己的人生给活出来。

　　那样她才会有底气和勇气，试着抬起头来，站在她的跟前。
　　大大方方地和她认识。

　　现在的她，终归是没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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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姜识家里的亲戚并没有意识到姜识的思想上的改变，他们都还认为姜识跟以前一样，是个逆来顺受，乖乖听话的孩子。
　　在饭局开始后，他们先是劝姜母想开点，身体要紧。
　　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姜识的身上，说她这次确实做的有些不对了。

　　“姜识啊，你说你那老师的工作多好啊。可是重点中学的在编老师啊。那你那条件，相亲市场上不晓得几吃香。你辞掉后，去做什么工作呢？”
　　“女孩子嘛，在学校里总归是最好的。到外面去，太乱了，也很辛苦的。”

　　姜识淡淡地说：“我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亲戚们有些诧异：“你能有什么想法啊？”

　　是啊，在亲戚们眼里，她能有什么想法呢。打小不都是家里人给安排好了么。既然一路都这么过来了，青春期早就过去了。
　　现在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还谈什么想法和理想。
　　还整什么叛逆呢。

　　姜识还是客客气气地回：“我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噢？”
　　亲戚们笑意不明。
　　说笑着，眼神总归是不信的。但姜识还是他们说一句，她回一句，没到撕破脸皮的程度。直到他们又把话题给扯到了说起了给她相亲的事情，说她挑三拣四。
　　亲戚们都是尽力把条件最好的都介绍给她了。
　　人家对她都没挑，反倒是她。
　　这里不行，那里不满意的。

　　“像上次那个医生，人家可是博士学历啊，现在都是主任级别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拿到了联系方式的。结果，人姜识还看不上人家呢。”
　　“就是啊。我上回不也找了个警察嘛。那体制内，铁饭碗，人刚正不阿，长得也是正直帅气。唉，不也没看上呢么。”
　　“也不晓得我们大美女姜识要找什么样的对象呦，我们介绍的，她都瞧不上呢。”
　　“要么说呢，现在人家这个年龄正要挑呢。但挑归挑啊，这年纪越来越大，可就不好说了。”

　　这些亲戚在姜识面前阴阳怪气也不是第一次了，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事。不是说她眼光高，就是说她到时候年纪到了，什么都不好说了。
　　本来姜母也没有这么急的。
　　被亲戚们说的，又开始瞎着急。

　　那些亲戚家里条件有好的，也有寻常的。
　　他们家里的小孩，有的结婚早，小孩都有了。有的还在念书。但没有一个，有姜识学校这么好的。工作也都一般。
　　所以当时姜识能考上莫城重点中学的在编老师，亲戚们不少眼红的。在重心中学当老师，熬过前面两年，到第三年，各种福利待遇叠加在一起，年薪轻轻松松二十来万。

　　谁知道呢，这才刚开始第一年。
　　姜识就要离职了。
　　亲戚们知道这事，嘴上是劝这工作多好，辞什么。但心里巴不得姜识辞掉，再去找一份不怎么样的工作。
　　到时候他们又可以揶揄，985毕业出来工作还不是跟普通本科一样。没准儿还没有他们儿子女儿们赚的多呢。

　　那些所谓亲戚的嘴脸，姜识早就看的明白了。
　　所以打小姜母就要她争气。
　　因为姜母在有了姜识后，就辞职在家成为家庭主妇，专门照顾姜识。她在哪个学校念书，她就在附近租房子陪读。
　　当初填志愿也只能填的本地大学。

　　本地最好的大学就是莫大了，是当地985的一所百年老校。
　　当初得知姜识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周围认识的人，都纷纷夸奖。姜父姜母开心坏了。这么多年的坚持，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在姜识念大学后，姜母就跟姜父一块出去开货车。但也累，常年在外跑。时间久了，姜母的身体也吃不消。
　　便只能回家养身体。
　　家里的收入来源照旧落到了姜父身上。

　　这样一来，姜母的希望，便只能寄托在姜识的身上。
　　姜识毕业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四千块，那还是加上班主任的工资，才有那么多的。没有班主任靠基本工资和课时费，估计就两年左右。
　　当时姜母知道后，跟姜识协商，拿了她工作的三分之二。
　　口头上说是说帮她存着，之后也让她把每个月三分之二的工资上缴给她帮忙存着。
　　当时姜识也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吃住都在学校，偶尔放假也都是回家。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
　　姜母想要，便让她拿去就是了。

　　她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是存了点钱的。
　　那时候茶艺社的老师很看中她，带她到外面去做兼职。
　　一次就好几百，她基本上都没花，都是攒起来的。因为是偷偷瞒着家里人加入的茶艺社，所以这笔兼职的钱，他们也都不知道。

　　姜识在意识到钱的重要性时，就更不会把这些钱的存在，告诉他们了。
　　十有八九，也都是会拿走的。

　　他们一直都觉得姜识性子软，没有什么主见。什么都是听家里人安排的。
　　就连姜识自己都这么以为了。
　　直到她一看自己的存款，和她到现在还放不下的茶艺。
　　她就知道，她不是没有主见，也不是性子软。只是她把家里人都看的太重了。
　　生怕自己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思走，他们就会很难过。
　　就会受到伤害，就会被人看不起。

　　可她却忘了，她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啊。
　　父母给她安排的人生，让她特别痛苦。甚至是感觉到窒息。她觉得过去那样的生活，应该到此为止了。

　　亲戚们照旧喋喋不休地说。
　　姜识很安静地听她们说完，最后她起身，看向他们，一脸冷漠：“各位长辈们，你们都说完了吗？”

　　在这个屋里的，有她妈妈的兄弟姐妹，也有她爸爸的兄弟姐妹。
　　他们有的姜识得喊舅舅舅妈，有的要喊叔叔婶婶。姜识打小就很听话，见到他们都乖巧地喊。
　　可他们每一次都会用特别低俗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呦，大才女放学啦。”或者是“高材生放假啦？”总之，听起来特别不舒服。
　　以前姜识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就会觉得挺难过的。
　　为什么大人从来都不肯好好说话呢。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
　　按照大人想要的样子去活。
　　这有什么错的么，为什么每个人见到她，都要揶揄。

　　她当他们是长辈。
　　总是客客气气，他们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但现在，姜识连自己爸妈都敢反驳，他们算什么东西。
　　姜识始终忘不了，那年她高考，运气特别不好。生理期来了，她脸色苍白，疼的死去活来。她的亲戚们还开玩笑说，这下完蛋了，家里要少个大学生了。
　　出成绩后才知道她正常发挥还超一本线四十分。
　　进本地最好的学校莫大完全不成问题时，亲戚们又换了嘴脸说，家族有光啦。

　　姜识始终是看破不说破。
　　但这次他们真的惹怒了她，她很平静地看了那些人一眼，然后语气十分冷淡：“请你们不要再操心我的事情了，我的人生是怎么样的，将来要过怎么样的生活，我自己会想明白。还有关于相亲，说句实在话的，我妈我那是没办法，她爱折腾，喜欢搞来搞去。我对她没办法。”
　　“但是在座的各位，你们都很闲吗？”
　　“你们自家儿女对已经到不用你们操心的地步了么？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舅舅，表哥他外面还欠了高利贷没有还清吧，还有三叔，堂弟在职高一直都是混日子呢吧。”
　　“大姨，你们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你不是觉得你女儿嫁的很好吗？你问问她，现在在家带小孩，日子过得舒服么？”
　　“姑姑你们小孩虽然没有到高考，但是姑父不安分，也在外面鬼混呢吧。”

　　“你说，你们大家自己的生活，不都是乱七八糟的吗？来管我做什么啊。我需要你们来管吗？你们有给我抚养费吗？在我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有真心实意帮助过我吗？”
　　“这些都没有。”

　　“今天我把话都给说清楚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再插手。我辞职不辞职，相不相亲，跟你们半毛钱都没有关系。大家各自安好，逢年过节聚一聚，不好吗？”
　　“以后再要有人给我介绍什么相亲对象，还说我挑啊什么的，不好意思啊，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盘接收。我也有脾气，我会直接怼回去。”
　　“我的人生，从来都不需要你们来插手，更不需要你们说三道四！”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