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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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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院长的样貌,但当他出现的时候,他开口的一瞬间,她就认出了这个人。
苏子行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反而是他身后的人一直盯着她看。白苏不悦地瞧了过去,只是对视了一瞬,那个人又闭上了眼睛。
真是莫名其妙。即使是带着面具,凭着白苏对气息的敏感,能轻易地感觉到。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请你出去,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习悦石罕见地露出排斥情绪。
习悦石神色没有变化,似乎对这种情形有所预料,“那我就不叨扰,随时欢迎来寒舍做客,下次见。”
说完,苏子行就没有留恋地转身走了,黑衣女子紧随其后。
“等等!”白苏见状慌忙地低头看了眼saber,见saber没有注意到她,正专心注视着对面。
“saber,我们走。”白苏顾不得saber的想法,叫上她急匆匆地往外追。不快点追上的话,她就无法了解到真相。
她追着苏子行的背影,树影憧憧,不多久就跟丢了。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白苏撑着膝盖,记忆里时刻笑着却严厉非常的院长在这一刻冻结起来。
白苏怒不可遏地捶着旁边的树干,“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院长本应该是与圣杯战争毫不相干的角色。
“白小姐。”saber的声音把白苏的意识稍拉回笼。
白苏顺着声音抬头,看着saber探究的目光,怔怔地自言自语,“我认识他,他曾经是我的院长,在很远的小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saber拉着她的臂弯让她站直,细细地上下端详打量她,“你不开心?不想与那个‘院长’为敌?”
白苏被看得浑身不适应,侧过身子盯着旁边的树干看,她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
她想到saber不认识院长,也不会知道她的烦恼,烦躁地把拳头抵在树上,“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先理一下思绪。”白苏身子前倾,把额头抵在树干上,不再看saber。
“还记得我早上说的话吗?”saber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希望白小姐不要一个人逞强。”
白苏当然记得,saber说她可以依靠她,她曾为此做出承诺。但事实上saber说出这个,不是出于关心,saber不了解也不想深入地了解她,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关心?
白苏只觉得更加烦躁,握拳的手收地更紧,“我知道了。”
“我想再试试能不能破阵,你先回去。”
如同她所预料的,saber没有坚持,走之前只留下一句,“有事联系我。”
“saber,昨天晚上……”白苏问不出口,又说,“没什么。”
“你们不是走了吗?”看着只身一人回来的saber,习悦石发出疑问。
saber在原来的位置坐下,“master想再次挑战迷阵,不希望别人打扰。”
“小白还真是不服输呢,都答应过她改阵法了,这次我带她出去就好了。”
“小道长,这个迷阵是您设计的?”saber刚刚明明是喝茶担当,现在却主动开始问问题。
习悦石对saber的印象好转了许多,不讨厌她,最多还残留着一点害怕。今天saber好几次护着她,应该没有危险。
“不是哦,我只能在上面做点手脚。”这种大型的阵法她设计不出来。
“刚才的男人,没听错的话,我记得小道长说他是‘苏家’,他不是这里的人吗?”
“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习悦石摸了摸开始叫嚣的肚子,想着午饭三心二意地回答说,“大概二十几年前,三柳市似乎还有一个苏家,是一个非常低调的魔术家族,但是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后来那个苏家发生了火灾,除了一个小孩之外无人生还,那个小孩就叫苏子行,就是刚才那个人自我介绍的名字。”
“哼,我看放火的人就是他,笑得那么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屌。”assassin吐槽了一句。
习悦石点头,“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受害者,关照着他,但协会搜查现场后把他判定为凶手,那时候他已经不止所踪了。有个鬼故事就是以他为原型,‘他没有受到丝毫伤害,每天都开心地笑着,没心没肺地玩耍’。”
“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习悦石说到这里小小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他在迷阵里能自由出入呢?还要找她合作,她可能已经被对方调查过了吧。
“这些就够了,谢谢小道长。”
saber说完后没有离开的意思,鹰一样的眼睛盯上猎物似得盯着她,习悦石感觉到不自在,低下头玩着手上的水杯。
“小道长有什么想法吗?接下来打算怎么做?”saber问的语气就像早上吃了什么一样毫无起伏。
习悦石心里一紧,saber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assassin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把脸怼到saber面前,“喂,黑不溜秋,我家主人想做什么关你屁事。喝了我家的茶就口无遮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出门?!”
习悦石一慌,拉住assassin的胳膊想把她拉回来,“小皮。”
小皮坐回来了。
不反抗一下吗?
习悦石被过分顺从的assassin惊到,她以为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拉她回来。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事情能轻松解决真是太好了。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saber十分吓人的眼神,习悦石瞬间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习悦石手足无措地整理措辞,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我不会答应苏子行的。”
saber说:“只有这个吗?”
这个是还不够吗?好像是的,saber问的是两个问题,她只回答了一个,还有“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我见过太多的人离开,他们有自己的理想,一个接一个地奔赴在路上,我想让你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参与。”
习悦石偷偷抬起头,saber的话不像她的眼神那样严厉,但是看到的是递到面前的小包裹。
习悦石视线向上,疑惑地看着saber。
“小道长制作的这枚护身符,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宝贵之物。”
护身符?
习悦石又仔细地看了看saber手上的东西,褪色很严重,表面的绒线也凹凸不平,但样式确实是像护身符。
“我可以看看吗?”
见saber把手往她这边靠近,习悦石小心翼翼地捧起护身符,用魔力探查了一会,露出了失落的表情。护身符上已经探不到咒术,可以说是已经毫无作用了。
“那个时候我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旧权的废墟上民众欢呼不断,与汗水不同的雨水很凉爽,山顶,田里甩着脑袋的老牛,书中的幻想乡……都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是这个护身符,让我能坚持下去等到答案。”
习悦石不理解saber的话,如果这是她给白苏的护身符,应该是辟邪护身用的,但saber的话里没有提到这些。
“有这层关系在,我希望你能慎重地做出决定,希望你能一直幸福。”
一直幸福……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说。别人都觉得能健康地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好的祝福,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她想要的是别的东西,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的具体是什么。
“谢谢。”习悦石擦掉眼角的泪水,把护身符还给saber,“接下来的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什么嘛,黑不溜秋,你偶尔也会说点人话。”assassin似乎也对saber有所改观。
saber把护身符收回去后,又开始说着她的近况。似乎是从白苏离开后,她就没有停下来过,难道说saber其实是个话痨,而白苏是能封印这种属性的存在吗?习悦石冒出一个中二的想法。
不过,她的确是得好好计划接下来的事了。她是被鬼怪们磨着半推半就就参加了,赢得胜利的话……习悦石一想到和整个灭灵门敌对的场景就冷汗直冒,摇了摇头把这个画面赶出去。她不讨厌灭灵门,习耀光,大师兄他们都对她很好。
她不想要胜利,只需要摸到圣杯战争结束,满足鬼怪们的愿望,再把皮给assassin,完成她的愿望,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吧。
这样的结果总觉得有点落寞。
她只要这样就好了吗?
是不是应该努力一点?如果积极地参加圣杯战争的话,鬼怪们应该会更高兴,assassin也不会越来越叛逆。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最后的时光里大闹一场地话,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先从调查开始,她之前唯一一次接触到圣杯战争,是发现assassin擅自跑出去后,让鬼怪去找她的踪迹。效果出乎意外的好,所以调查情报就交给鬼怪们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习悦石的脑袋一片空白,计划就此卡住。说不定可以组织一次百鬼夜游,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招摇,如果她半途晕倒的话肯定会引起大混乱吧。
习悦石悄悄叹了口气,把这事先放在脑后,虽然saber让她慎重考虑,想让她幸福,但她好像真的没有想做的事,也已经足够幸福了。
习悦石揉了揉发酸的腰,对面的saber坐姿太过端正,使她也不由自主地学着对方。发散的思绪也跟着动作回笼,她竖起耳朵听saber的话,“archer的强大无人能敌,他的铠甲……”
为什么会说到archer……她和assassin和archer根本搭不上边吧,偏偏assassin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saber知道她和assassin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绝对不会说这些吧?这不是给敌人提供情报吗?所以saber只是普通地在跟朋友分享日常。
漫长的日常分享之后,saber终于离开了,assassin一看时间,匆忙地往厨房的方向跑,但她已经饿到极致,反而感觉不到饿了。
另一边,白苏把这些事暂时抛到脑后,专心对付眼前的迷阵。
刚才进入这个迷阵的时候,她就抱着试验的心态,一边用手机的摄像头拍着前面,一边摸着树木石头等障碍物搜索,试图寻找被幻觉掩藏起来的出口,但是没找到。
一种可能是她单纯的运气差,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里的迷阵比外面的更加强大,干扰的不止是视觉,或者还有听觉、触觉、嗅觉等感觉,从干扰人体神经的层面上对五感进行偷天换日。
如果心法运用地更加熟练,□□更为强大,这种迷阵应该就不攻自破了。但遗憾的是这不适用于她。
这里的石头分布没有规律,分辨不出哪个刻有咒法。
再次陷入死局,白苏苦恼地捏着自己的下巴,“该怎么办呢?”
这时,她突然看见前面的假山飘过一个影子,“谁?!”
白苏立即运气警惕,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那个人影从假山后面出来,白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松警惕,“院长?”
那个人影正是苏子行。
他像是没注意到白苏的手已经探进包里,双手背在身后,微笑地看着她,如同多年以前的孤儿院中一样。
白苏动作僵了一瞬,她刚才居然会觉得有一丝丝开心。院长的去而复返让她内心的怨念减轻了一点,松开了手中的剑柄,说:“你刚才不是逃走了,怎么又回来?”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逃走?”苏子行反问。
白苏回想起了以前的院长,也像现在这样,经常把问题抛回给她,让她自己思考。
“这里是灭灵门的地盘,你不逃等着被围攻吗?”
苏子行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迷阵中行走自如?”
“你有能避开迷阵的符咒?”白苏默默运气,她的实力比苏子行强,应该能把符咒抢过来。又不敢擅自冲上去,那个黑色的servan很可能在附近。
一打二,还是在迷阵里,太吃亏了。
她正想得入神,就见苏子行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想干什么?
白苏莫名地觉得恐惧,想要后退。但一想到他身上可能有能破阵的符咒,就打退了后退的心思。
苏子行走到离她五步远的位置停下,如果他身上有符咒,再靠近一点就能保护白苏的五感不受迷阵影响。
“你不是想运气增强五感?试试看。”苏子行说。
白苏没有听从。
苏子行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还是这么不听话。”
然后又循循善诱地说:“来,试试看。”
白苏鬼使神差地解除了戒备的姿态,心情别扭地运气。没感觉周围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好像就是她能看清更远的地方,能听到更远处的声音。
“试试看能不能出去。”苏子行又说。
白苏巴不得离开这里,就循着远处的一个声音走,结果还是回到了原地,苏子行也依旧站在原地。
阵法的效应依旧凌驾于她之上,并混乱了她的听觉。
白苏心情正郁闷,苏子行还不忘插一刀,“我说过,你不适合练气。”
“但说服我练气的人,不就是你嘛,院长。”白苏咬牙切齿地说。
“我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
“你什么意思?!”白苏突然冲上前,欲擒拿住他。
然而苏子行却灵活地后退出去,白苏的动作根本赶不上他。
“你什么时候变厉害了?”
苏子行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以前使出全力了?”
白苏心里一沉,巨大的愤怒涌上来,她抓出包里的一把剑,剑上突然闪过电光。电光愈发膨大,如同她的愤怒一样暴涨。
“你骗了我多少东西?!”如果苏子行的回答有一句不对,她就动用全部的力量,她不信不能制服苏子行!
“哈哈哈……”苏子行发出笑声,“你说呢?”
“你还问我?”白苏崩溃地大喊,“你还问我!”
就是因为苏子行一直把问题返还给她,让她自问自答,她才会产生产生错乱。
说到底,苏子行从来没说过他是个好人,只是以前的白苏单方面地看到他当着她的面救人,当着她的面摆出谦逊的态度,让她产生了他是好人的错觉。
所以猜到苏子行会主使别人,无情地灭了一个村的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不敢承认。
连父亲也是……苏子行看似不认识她的父亲,看似在撮合他们父女俩而教她心法……但是父亲出资研发的东西却和他沾上关系……
雷电在她的手中噼啦作响,她在等苏子行的回答,但是没有,对方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白苏内心不停地崩塌,每向他靠近一步都觉得艰难,她身上没有任何力气,她的战意踏地彻彻底底,到最后甚至带着乞求问着,“到底什么是真的?”
苏子行笑得眯起眼睛,“你的善良。”
带有雷电的剑挥向他,这次他没有躲,身影随着剑的方向,像烟一样消散了。
白苏愣愣地看着苏子行消失的地方,手中的剑早就从她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假的。
苏子行只是幻影。
全都是假的。
“哈。”白苏突然笑了出来,真是太好笑了,居然说她的善良是真的?真是太搞笑了。
开什么玩笑?
白苏感觉她的已经裂了好几份,每一份都不停地哭着淌血,不自知地看着另一份的笑话。
“白小姐。”
身后的声音无视了所有的障碍,清晰地传入耳中。白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是身体却被抱住,无法动弹。
“你哭了。”
白苏慌忙地抬起手臂想擦脸,却被身后伸出的手抓住,那只手稳健而有力地抓着她的手放回原处,原本抱着她的那只手收了回去。不一会儿,有手绢触着她的脸,吸去眼泪。
“不要哭。”轻柔的气息呼在她的耳朵上,顺势绕过耳廓,轻易地钻进她的心里。
原本可笑的自嘲,突然间争先恐后地褪去外衣,委屈彻底地爆发出来。
白苏转过身抓着saber的衣服,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放声大哭。
“不要……走……”白苏没有刚才那么伤心,心情甚至轻松了不少,但是哭声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响。
她该抓为抱,死死地抱住saber,不留一丝缝隙,“你不要走,saber。”
“我不走。”
白苏哭得更加凶猛。
缓过来后,白苏松开了saber,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丝羞赧,岔开话题道:“接下来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saber握着白苏的手,说:“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看,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闻,放空思绪,不要对路线有所记忆。”
白苏照做,封闭自己的五感,放空思绪,进入无我状态。这是最适合打坐冥想的状态,无法分出心思去想该怎么走,只能被saber牵引着。
一直被牵着的手松开了,白苏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色都差不多,分不清这里是哪个位置。
“出来了吗?”白苏问。
“出来了。白小姐先跟着蛊虫走,我还有事想调查。”
白苏觉得失落,低下头说:“你要走了。”
saber只回答说:“有状况联系我。”
白苏不好挽留,沉默着点头,看到saber的鞋子离开,才后悔地抬起头,saber已经离开。
吸食魔力后的蛊虫触角翘地欢快,粘液也分泌了一大堆,身上不断传来冷月儿的抱怨,“发什么呆呢还不走?破个阵要这么久,你到底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