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53、番外3-婚礼(上)

　　连笑结婚的请帖发到了连晚手里。

　　男方那边结婚有个传统——婚礼当天，在到达男方家之前，新娘脚是不能落地的。所以从娘家门口到坐上婚车的这一段路，新娘需要由弟弟背着，代表娘家还有男人可以依靠。

　　连笑就连晚一个弟弟，虽然连晚已经明确要和他们一家断绝关系，但看到那封请帖的时候，他还是去了。

　　他爸有时候说的挺对的，如果他爸和他妈去世了，那么连晚和连笑姐弟俩就是彼此唯一的至亲。

　　正好他手头的一个案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能抽出来一天时间去参加。

　　今天他爸依旧没给他好脸色，但能看出他爸想跟他搭话，一直犹豫犹豫地看着他，几次张了张嘴又什么也不说。连晚不想理他，干脆蹿进婚房躲着。结果就是婚房里除了连晚其他全是女的，他在这一朵朵花里显得格外突兀。

　　连晚靠在窗户边，看着坐在婚床上和伴娘嬉笑打闹的连笑。

　　他好像没怎么见连笑笑过。因为连笑总是一副寡淡的样子，最多也就哭一哭。这种……开怀大笑，从来没在他面前展现过。

　　也是，抛开姐弟之间的血缘关系，自己和连笑也不是很熟。

　　他淡淡地看着他姐姐姐夫的结婚照，突然听见伴娘团的声音低了下来。

　　连晚不解地看向她们，再顺着她们的眼神看向门口。

　　他妈端着喜糖盒进来了。

　　他妈今天穿了暗红色旗袍，头发挽在脑后，胸口扎了“岳母”的红花。

　　连晚莫名觉得他妈温柔了很多。

　　连笑有些规矩地叫了一声：“妈。”

　　他妈点点头，走到连晚面前。

　　“妈。”

　　他妈眼里有掩藏不住的落寞，人也比以前老了，鬓角长出的白头发盖都盖不住，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连晚看着他，心里觉得不舒服。

　　即使这么多年不联系，见了自己亲妈，他也很难做到内心毫无波动。

　　“吃块糖。”

　　连晚看着递到面前的喜糖，摇了摇头，“不了，最近戒烟戒糖。”

　　被拒绝后他妈也不恼火，又说：“那你出去喝杯茶？吃点瓜子？”

　　连晚顿了顿，说道：“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吧，外面那么多客人呢。”

　　他话里话外都带着疏远，他妈怎么会听不懂。连晚觉得他妈变化挺大的，也许人到中年，很多事都想开了，脾气也就慢慢改了。他妈转头嘱咐了连笑和那几个伴娘几句，才端着喜糖盒出去。

　　屋里的气氛没了之前的热闹，几个伴娘探究着看着连晚，眼底的责备不言而喻。

　　不明事理的，估计只当他是个叛逆的儿子。

　　“小晚，快过来坐。”连笑打破了尴尬，招呼他坐到床边，“最近工作顺利吧？还比赛吗？”

　　“嗯，顺利，比。”连晚说。

　　“韩卓凌呢？”

　　“他也挺顺利的，而且他手底的一个开发项目马上就做完了，单位会给批两个月的假。”

　　“这么久？”连笑瞪了瞪眼睛，不可思议道：“也好，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是。”连晚顺手帮连笑把团在一起的礼服整理好，才慢悠悠地开口，“姐夫对你好吧？”

　　连笑有一瞬间愣神，然后才弯起眼睛，笑着说道：“挺好的。”

　　“那就好，”连晚低头看着手里的结婚照，照片上两个新人笑容灿烂，爱意根本掩饰不住。他喃喃道：“看起来也确实像个靠谱的。”

　　新郎伴郎闹过之后，连晚背着连笑出门了。

　　他家楼层不高，四楼，这种情况不让坐电梯，得全靠连晚一步一个台阶地把连笑背下去。

　　连晚小心地把连笑的婚纱全部抱起来，稳当当地背起连笑。

　　连笑趴在他背上，伸手扶住连晚肩膀。

　　当初跟在她后面道歉的少年已经长大，他的肩膀和后背变的宽阔结实，他的脚步平稳矫健。

　　他身上喷了适宜的淡淡的男香，还有清爽的剃须水的味道。

　　他脱去了校服换上了西装。

　　他从一个软弱的小鬼长成了能让人依靠的男人。

　　连晚确实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他也终于有了有人陪着的人生。

　　“小晚。”连笑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连晚脚步没停，轻轻嗯了一句，“姐，路上不能说话。”

　　“你恨我吗？”连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因为我，你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

　　连晚立刻回答道，“我从来没恨过你。”

　　他心里拎得清，有些事从始至终都和连笑没关系。

　　所以他不恨连笑。

　　“那你觉得我恨你吗？”

　　“对我来说不重要。”连晚说。

　　连笑没说话。

　　“你就算恨我，我也没有理由反驳你，我妈当初做错了事，我和她一起承担就是了。”

　　“累吗？”

　　“还好。”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连晚的额头和后脖颈都出了一层薄汗，沾湿了一点附近的头发。

　　连笑盯着那些细小的水珠，突然笑了一声，“长这么大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滴在连晚脖子上。

　　连晚默不作声地感受从脖子上流下来的泪水，咬了咬下唇。

　　“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和韩卓凌去揍他。”

　　连晚把连笑送进车里，他抬手阻止了连笑关车门的动作，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我和韩卓凌的一点心意。”连晚不由分说地把卡塞在连笑手里，才关上车门，朝连笑旁边的人说，“姐夫，那就麻烦你以后照顾好我姐。”

　　“一定。”那个男人真诚道。

　　直到车队走远了，连晚才回过神来。

　　韩卓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把手里的冰镇饮料递给他。

　　“羡慕吗？”韩卓凌问。

　　连晚拧开那瓶水，胡乱灌了一口，“羡慕什么？”

　　“结婚啊，穿婚纱，坐婚车……”

　　连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笑骂道：“想让我穿婚纱给你看？下辈子吧。”

　　“我是说……”韩卓凌看着他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道：“咱们也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