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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世间难得的赤子之心 ...

  •   张岁言本想下午就去采药,但元怀山没有说什么时候送过去,而且今日已经进过城了,再去时间来不及,第二天去送又不新鲜了。
      思来想去,张岁言决定明日上山采药。
      酉时末,张岁言翻着那本书,他不识字,连书名是什么都不知道,里边的内容更别提了。好在有图,倒有他见过的几种药材。
      但愿明日一切顺利。
      张岁言吹灭蜡烛,直接躺在床上。
      虽然早上背着元小娘子进城,但一下午并未劳作,也不算很累,张岁言躺在床上却合不上眼。
      夜色最能惹人思量。
      张岁言想起元小娘子最初靠近,自己的反应,这是不该有的悸动,张岁言只当是自己男子做久了也有别的想法了。
      元小娘子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想着想着张岁言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巳时过半,张岁言背着篓子,揣着那本书,准备上山。
      “等等,拿上吃的。”李氏叫住张岁言,拿了两个刚做好的饼用麻布包好交给他。
      李氏叮嘱:“中午别忘吃饭。”
      “好。娘我走了。”张岁言将饼跟书揣在一起,都放在上衣里。
      “嗯,别趁晚回家。”
      “知道啦。”
      上山半时辰,张岁言拿出一张饼便吃便四处张望,无果,又拿出那本书。
      见到像药材的他就叼着饼手上迅速翻书,看看书里有没有记录。
      书翻得多自然记住了,几种容易辨别的草药张岁言已经记住了。
      约莫过了半时辰,张岁言才寻得几株草药,里面还有他不确定是不是药材的。
      张岁言从西边上山,为节省时间,他就从东边下山,只是东山那边他还没来过。
      只是越往东走,这里的花草树木越密集,得见一处药丛,是刚刚没见过的,张岁言随即翻书,找到了它的图像,于是他连拔三株扔进了篓子里。
      东山鲜有人来,整个张家村都在山的西侧,但为了省时省力,张岁言不得不探这个险。
      好在山里没有猛兽,张岁言安安全全的下了山,从村子后边的小路进了城。
      这次张岁言没有租车,寻得城西元家医馆。
      “掌柜,我来送草药。”
      “可是张郎君?”掌柜见来人年轻,长得周正,便猜测他是阿郎吩咐的那个人。
      “正是”,张岁言将背篓放下,“我不识药材,只摘到这些。”
      “您摘到什么,我们便收什么。”掌柜将草药一把拾出来,开始称重。
      掌柜的计量着药材,张岁言打量着医馆、医师。
      “拢共三十文,您收好。”
      张岁言接过串好的铜钱,揣进上衣。
      “小郎君可否半月来一次?”
      “没问题——谢过掌柜、元先生。”
      拿到钱的张岁言心情不由得美妙起来,步伐轻快,路上也不耽搁,回到家还未到申时。
      篱笆上绑了绳子,李氏又出去做活了。
      开了门,张岁言先是喝碗水,然后拿出那三十文钱一枚一枚的数起来。
      尽管他知道元家不可能少给钱,出于这是他挣得的第一笔钱财,张岁言数着不多不少的三十文。
      张岁言看着屋内无甚要做的,估摸着李氏还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回来,于是他去西屋躺了会。
      李氏回来了便唤:“全儿。”可半天没人应,李氏去西屋一看,张岁言睡着了,鞋还没脱就那样搭在床沿,李氏给他盖上被子,拿着她没做完的活计去了正堂。
      一直等李氏做好饭,张岁言还没醒。
      李氏唤醒张岁言,后者一看天都黑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快来吃饭吧。”
      张岁言看着拿回家的针线活,意识到李氏年老了,已经比不了年轻时候了。
      吃饭时,李氏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筷子落下,她的手却动不了。
      “娘?!”
      “没事,一会就好了。”说完李氏手指又能活动了。
      “娘,明日咱去看医师。”
      “不妨事的,就是娘年纪大了,活干多了手就不听使唤了。”
      “那娘歇着,我去干活。”
      饭后,张岁言先一步端走饭碗,走到灶台边蹲下洗起碗来。
      一直到月末,都是张岁言出摊卖菜,尽管这样,也没止住李氏干活,她总趁张岁言不在的时候,上山捡捡柴、挖挖菜。
      按照约定的,每半月张岁言去采一次药送到医馆。
      月末,张岁言先是上山捡柴,又到村口挑水,家里的活忙完,已经辰时过半,这时候他才放心的采药去。
      临走前还嘱咐李氏:“娘,别出去了,等我回来。”李氏总是闲不住,无论做点什么,只要不闲着就好。
      累了一辈子的人,根本歇不下来。
      张岁言摸到东山,比上次走得更深,林子里幽静,时不时听见鸟鸣。
      这次的收获颇丰,张岁言连着下山都有劲了。
      元家医馆,张岁言走进,却不见上次那个掌柜。
      一位穿着较富贵的郎君正在听诊,该抓药的抓药,张岁言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个郎君看见了张岁言,诊完那个病人剩下的交给身旁的医师,他向张岁言走来。
      张岁言说:“郎君,这是之前掌柜要的药材。”
      “药材?之前不是你啊。”郎君见张岁言眼生,不好直接收下。
      “是元先生托我采药送到这的。”
      “家父?那跟我来。”这个郎君是元怀山的长子元祈川。
      两人走到抓药的地方,张岁言拿出草药,郎君一种一种的开始称重。
      张岁言无所事事,朝门口看去,却看见了元小娘子。
      元小娘子款款走来,分别对元祈川、张岁言行李。
      “兄长,张小郎君。”
      “小妹怎么来了?”元祈川见到他的亲妹妹很开心,因为他才回东明还未见家中亲人。
      “等等,你们认识?”刚从见到自家妹妹的喜悦中分离开,元祈川就意识到不寻常,小妹竟然叫旁边的人“张小郎君”,他们竟然认识?!
      “先前我上山与人走散,脚又受了伤,幸亏遇见了张郎君。”说到张岁言,元小娘子看着他,后者突感不自在,赶紧看向别处。
      “原来如此,元祈川谢过张郎君。”元祈川对着张岁言行礼,后者反应过来也回了礼。
      又见门口来人,张岁言抬头看去,是元怀山和掌柜。
      “你倒好,回家了不先看为父,倒先问起诊来。”元怀山言辞虽是埋怨,语气却是欣喜。
      “爹!”元祈川走近,行大礼。
      元小娘子跟在他后面。
      “要不是王掌柜告诉我你在医馆,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元祈川笑着听元怀山对自己的“埋怨”。
      元怀山说:“人也齐了,走吧。”
      “去哪?”
      “给你接风洗尘啊。”元怀山看着后面的张岁言又说:“张小郎君还未吃饭吧,不如跟我们一起?”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忽然被叫到的张岁言满口拒绝,背上篓子就要走。
      元怀山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后者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张小郎君,您是小妹的恩人,我这作兄长的还未答谢。今日正好都在,小郎君就莫要推辞了。”元祈川往屋里走了几步,站在张岁言身前,刚刚好堵住他的路。
      这时候,元小娘子走来恰到好处的说:“眼下已是午时,小郎君还没吃饭吧,我也好借此机会谢谢小郎君。”
      元祈川做出请的手势,张岁言只好放下背篓,被他们赶鸭子上架似的请走了。
      两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口,元怀山叫走元祈川,他俩上了一辆车,然后就见马夫驱使马车。
      剩下张岁言和元小娘子面面相觑,元小娘子走在前面上了马车,她没叫张岁言上来,就算叫了,张岁言也是万万不能与她共乘马车的。
      张岁言看了一眼马夫,后者会意,往旁边挪了挪,张岁言坐在车架上,车夫挥鞭,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爹?这是何意啊?”元祈川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留一个男子和妹妹坐一辆马车。
      元怀山神秘地笑了笑:“考验。”
      “爹莫不是相中张小郎君了?”
      “唉?我可没说。”
      元祈川掀起帘子往后面一看,只见张岁言悠闲地坐在车架上,还无所事事地看着过往的路人。
      元祈川放下帘子说:“倒是知礼。”
      后面的马车就相对安静了,张岁言并无攀谈之意,他只希望饭局快些结束,因为这里的富有与他不符。
      马车行至元府,看来是要摆家宴。
      张岁言先一步跳下马车,马夫搬来台梯,元小娘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元怀山走在最前面,接着是元祈川、元小娘子,张岁言跟在他们的后面。
      四人坐在正厅,元祈川说着他路上的见闻。
      原来元祈川是去京城参加制举了,不负众望的前三甲,任太医署助教,三年考核后有升迁之望。
      可见皇帝有意栽培元祈川。
      他们一言一语的说着,张岁言却觉得虚无缥缈,他又发呆看着门外的景色。
      今日天阴,看样子是要下大雨。
      半个时辰后,丫鬟们鱼贯而入,菜一道道的摆在桌子上,元怀山落座主位,等元怀山吃了第一口菜,其余三人才有动作。
      待张岁言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另外三人还不紧不慢地吃着,张岁言默不作声地放慢动作,直到张岁言吃净碗里的米,他们也没有吃好的意思。
      张岁言放下碗,装模作样地夹菜。
      元小娘子说:“郎君可是吃好了?”
      张岁言点点头。
      “爹,我陪张小郎君出去走走。”
      元怀山点头同意了。
      张岁言放下筷子,跟着元小娘子出了正厅。
      “元家世代从医,入仕的也有很多。家父为清净就在东明老家开个医馆。”
      “嗯。”张岁言与元小娘子隔着半步的距离。
      “小郎君不习惯在这吗?”
      “是也不是,我身无长物家境贫寒。”张岁言更习惯和元小娘子相处,可能是她亲近吧。
      “小郎君可不是身无长物,郎君有着世间难得的赤子之心。”元小娘子停下转过身对他说。
      张岁言脸色微红,元小娘子见状又继续走了。
      “小郎君可想好以后做什么了?”
      “没有。家中原有些地,我本打算自己种。”
      元小娘子听出他话中另有隐情,但没开口问。
      两人绕着后院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回到正厅时,饭菜都撤下去了。
      三人开始一番交谈。
      张岁言此时才发现,元家夫人从没出现过,他心里清楚了,元家夫人早逝。
      待新添的茶都凉了,元家兄妹才告退。
      元怀山叫住了正想请辞的张岁言:“张小郎君,日后可有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张岁言心里暗自说,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
      “小郎君不想读书吗?”
      “我都十六了,已经晚了。而且读书没有钱重要。”
      元怀山无可奈何地微微点头。
      “元先生,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别忘了草药钱。”
      “多谢先生。”张岁言作揖告辞。
      张岁言推掉了车夫的好意,走到医馆。背上篓子,掌柜拿出比上次要多的一串铜钱——五十文。
      现在是未时初,天上开始滴雨,还没走到北门,雨势增大,张岁言躲在屋檐下,等雨小点再出发。
      等了几刻钟,雨势迟迟不减,张岁言戴上系在篓子边的斗笠,他决定冒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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