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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告知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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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跑到各个医馆,并买下所有新鲜枸杞、黄芪,惹得县内医馆掌柜猜疑,回来时还带来了孙大和充足的水。
九人分工行动,张岁言和两个腿脚不便的处理种子——去掉枸杞果肉,把种子清洗一遍,留下沉入水中成熟的种子,然后晒干种子。
剩下六人耕细土壤,并去各家寻找牲畜粪便当作肥料。几人按照株距三尺,行距四尺的距离埋下种子,再浇上充足的水压实土地。
巳时末,张岁言驾车回城,并在酒楼买上饭菜给他们送来。傍晚,他提前回城在北院备好饭菜等他们回来。
翌日,他们照样一刻不停,又按照行距六七尺的距离开出一寸的浅沟,拿出浸泡六时辰的黄芪种子均匀播入沟中。再覆盖上薄土,轻轻踩压,然后便是浇水。又过两日,十亩地才都种上草药。
药农们都松一口气,终于忙好了春种。张岁言却在第二日叫上所有人,再次赶往张家村。只不过他们要去的是后山。
“山上还有一片天麻,需要及时浇水。”
所有人皆是一愣,停下脚步望着张岁言。
孙观激动地问:“真的有天麻?!”
“各位上山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其余人将信将疑跟着他继续上山。
张岁言钻进树林深处,众人得见天麻——足有八丈长宽的土地整齐地种着天麻。六人难以置信地靠近药地,纷纷观察种植的天麻。
“真是不敢相信!”孙观说完不由得后退一步崇敬地看着张岁言,剩下五个人齐齐站在他身后。
“这儿法子是我去年发现的,只是天麻金贵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是不能告诉别人,郎君放心,我们一定守好这片地!”
不过张岁言还是留了个心眼,虽然天麻种植方法珍贵,但是没有菌木就无法大量种植。而菌木不是随处可见,他们也是碰巧得知的。
“过几日再来吧。”张岁言打头阵往山下走去。
回到药铺,他搬出椅子坐在后院,手里还顺便拿来本书。腰间晃荡着玉佩,他坐下抚摸玉佩上的刻字——他的生辰八字。
突然,他从出神中抽离开来,距他回来的几天竟还未拜访过元家,连买的花茶都不曾送过去。
张岁言弹起来小跑回屋,找出之前买的花茶并分出一半包好,他得去一趟元府。
元府门倌见到来人是张岁言笑着迎来,嘴里还说着:“郎君好久没来了。”
“都在四处奔波。”张岁言亦是语气友善地说。
在正厅坐了没有一刻,元怀山、元祁宴便来了,似是得知消息便赶来的。
“先生、小娘子。”张岁言依次行礼,他们再回礼。
“快坐快坐!”元怀山边说边把人带上上座,元祁宴坐在张岁言对面。
“数月过去了,都不曾见到小郎君。不知现下如何?”张岁言接过仆僮端来的茶水:“劳先生挂念,小子分别去了临江县、苏州、扬州。”
“先生莫要怪罪小子。”
“这说的哪的话!可有收获?”
张岁言淡淡地说:“在苏州种了木甘草,又雇来几个药农,估计日后能轻松些。”
元怀山听着不住点头:“果然,我们可都对郎君胸有成竹。”
“哎呀,老朽年纪大了竟忘了还有要事,小郎君稍待片刻。”说完,他拔腿就走。
饶是张岁言也看出他的言外之意,想给两人留出时间相处。
元祁宴打量着张岁言,从头到脚,“郎君看着瘦了。”
张岁言不再正襟危坐:“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难免吃不好。”
“对了,之前我在苏州带了些虎丘茶回来。”他从衣袖里拿出包裹递给元祁宴。
“这里的是茉莉花茶,味道很不错的。”
透着包裹元祁宴就闻见了茶香,“看来郎君收获不少。”张岁言头一瞥就看见她头上戴着自己做的簪子,像是逃避般别开眼。
张岁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道:“我还在城北买下一座小院,只不过现在都是药农住着。”
元祁宴只是欣慰地点着头,犹豫半晌后她说:“前几日我兄长来信,他说今年秋末就会举行考核。”
她远远看着张岁言的眼睛:“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要搬回洛阳。”
元祈川通过考试就会被封职,元家也会返京扎根。
张岁言蹙眉双手撑在膝盖上,尽管设想过这些,可等一切发生时还是这般徒乱人意。
“你还是不肯说吗?”张岁言缓缓抬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双手攥紧衣衫。
他该说出一切的,可张岁言就是这么患得患失,他不敢面对得知真相的元祁宴。可正如韩应所说“越晚越是摧兰折玉”,他凭什么如此消耗一个人?
张岁言环顾四周,元祁宴随即明白——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偏厅,张岁言关上门坐在她对面。
他沉重地吸气,然后说:“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正值战乱。我父亲被征走,家里只有我母亲。等我出生没几天,就有人来通知父亲的死讯。
“家中没有积蓄,乘担不起赋税,”张岁言一顿,几番深呼吸后才接着说:“就把我谎报成男孩入了户籍......”
元祁宴惊呆无法言语,她如何想得到对人彬彬有礼外表英隽的张岁言竟是女子,竟是从小扮作男子的女子!
她用力捏住椅子把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岁言看到她的动作心急地站起来:“我我......”她无法为自己开脱。
“如今再解释什么都为时过晚,我悉听尊便。”
元祁宴本还想质问她为什么欺瞒身份,但她从小就是女扮男装生存的,怎么能随意告知他人这能杀头的秘密?所有的解释都没有意义了,事情已然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不需要什么辩解。
张岁言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双手紧握却面色哀伤。屋内安静,只等元祁宴一声发落。
“你先回去吧。”张岁言犹豫着走出去,却驻足回首。
她看到元祁宴无望地闭上眼,看到她眼角滑下了眼泪。张岁言红着眼低下头,却迟迟不开门走出去,或许这是她们最后的交集。
张岁言还是打开门离开了元府,她早该打破这一场幻梦。她无视周围人的眼光,任泪光留在双眸,也不知她是如何回到药铺的。
药铺三人见状互相使眼神,谁都不敢上前问候。
张岁言闭门坐在椅子上愁肠寸断。就连孙大敲门请吃晚饭,她只是回绝仍然不动。傍晚时分,屋内并未点蜡,她隐入黑暗好像郁悒有了知音。
连着几日,她大门不出,饭也未吃多少。伙计们看不下去,只好去请韩应。
韩应听说此事立马赶来,先是猛敲屋门,又喊道:“岁言兄!开门!”
张岁言知道他是来劝慰自己的,把门打开后自顾坐下。韩应看着她面色发黄还阴郁不展,心下急切:“你这是遭什么罪了?”
张岁言长叹口气说:“我告诉她了。”
韩应一头雾水,却立马明白:“她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
他坐在张岁言对面:“所以你就要消沉下去?”
张岁言沉默不言,“元小娘子没有责骂你,也没有告知他人,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她似是得到希望,期盼地看着韩应。
“不过,你也该有心理准备——总要给她留些时间缓缓。”
“你何时入京?”张岁言突然问道。
“大概过了年就要走。”
“你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害怕未知,不用担心我。”
“好了好了,先去吃饭。”韩应请出张岁言,两人在酒楼小饮一番。
自这天后,张岁言的生活回归平常。她现在不用打理药地,每日除了读书就是习字,有时坐在院里书还没合上就睡着了。韩应还是放心不下,时不时来药铺和张岁言说说话。
一月时间过去了,张岁言翻出积蓄给几人分发工钱,先前攒下的银两所剩无多。
药农们并未要求工钱,却也不好出少钱。她给每人三百五十文,也给孙大他们涨了工钱,总不好厚此薄彼。
六月中旬,药农们采摘完夏果枸杞,让孙观来问张岁言如何打算。
此时张岁言正躲在屋内,眼下烈日炎炎不能悠哉地晒太阳了。孙观边敲门边说:“郎君?”
张岁言给他开门,孙观随他坐下。“先喝水。”张岁言倒满一杯水递给他,孙观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谢谢郎君。”然后又大口咽下茶水。
“郎君,枸杞已经成熟了,我们都摘下了。”
“好,可以出门跑一趟了。”
孙观期待地望着他:“郎君可以带上我吗?”
张岁言笑道:“当然要带着你。”
一如之前兵分两路,孙大在城内各家医馆售卖少量枸杞,之前有了韩应打照面就不怕有人找麻烦;张岁言带着孙观林子赶往临江县、苏州,那里可以出售掉大量枸杞。
虽然日后跑商的事张岁言不会做,但也要带着他们混熟脸,以免他不在有人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