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路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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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好久不见……”这话似乎也没丁丁想象中那么难说出口，其实，挺简单的不是吗。
“是啊，真的很久了……”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带着苦涩，连一贯冷冰冰的脸也有了一丝裂痕，有心人能从里窥探到万千感慨。
丁丁想说，路阳，别露出这种表情，该哭的是我，从来不是你。
“你们认识？”糜粲用很惊讶的语气说，“太巧了吧，来来来，都坐下。”说着搂着丁丁的肩坐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丁丁没有甩开他的手臂，还扯了个笑脸给对面的人看：“是啊，坐下点菜吧。”
路阳看着丁丁肩膀上的手有些怔忡，眼神暗了暗，坐了下来。
丁丁知道路阳误会了，却不想解释，有些东西自己都说不清，只怕越说越错，何况他并不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糜粲把手放下，把菜单摊开在糜飞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飞飞啊，你来点菜吧。”
丁丁惊奇道：“飞飞识字啦？”
糜粲勾起一边的嘴角，那是一种自信的笑法，很多人这样笑是自不量力，而这个人，却带了种奢华的所向披靡。
“不识字啊，走个形式嘛，说明我这人注重人权。”糜粲又转向糜飞，“嗯，既然飞飞不说话，就代表没什么想吃的，那爸爸就替你做主了，你没意见吧？”
飞飞眨巴眼睛看着糜粲。
“嗯，他没意见，轮到你点了。”糜粲笑眯眯地把菜单给丁丁。
丁丁失笑：“你这人真阴险啊，有你这样欺负自己儿子的吗？”
“放心，他喜欢吃什么我心里清楚。”男人拍胸脯保证，孩子气的动作，丁丁会心地笑了，接过菜单，直接给了一言不发的路阳。
“呃，路……路阳……你点吧。”曾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如今要在嗓子眼打几个转才叫得出口，丁丁不觉得悲伤，只是可惜。
路阳接过菜单扫了一眼，又递回给糜粲：“还是你点吧，我随便。”
如果声音是有颜色的，那路阳无疑是深蓝色的，低、沉、冷。
此时，他每多说一个字，丁丁都觉得有什么正在决堤，在胸口最深最深的地方叫嚣。
糜粲也不客气，抓过菜单，叫来服务员，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完了，还抱怨，早知道不让你们三个点了，纯粹浪费时间。
“诶，你们怎么认识的，别告诉我什么小学同学，太没新意了！”
丁丁看了一眼路阳，低头喝了口水，对这糜粲挤出一个笑容：“是很没新意，我们是高中同学。”
糜粲点点头：“哦，那就是共同经历世界上最惨烈的一场战役的战友咯？！”
路阳不说话，丁丁还是笑：“没那么夸张，路……他是高二才转来的，其实我们只做了一年的同学，后来我选的化学，他选的物理是吧？”
路阳对丁丁投来的疑问有些措手不及，还是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丁丁在心里嘲笑自己，他选的什么自己比谁都清楚，当初就是自己让他选的物理，现在还假惺惺的问。
糜粲哦了声，又问：“那这小子当年就是一副苦瓜脸吗？”
“呵呵，是啊，一直就这样。”
“那岂不是没女生喜欢啦？”
“谁说的，有些女生就爱他这调调，还不少呢！”
“那你呢，有女生追你吗？”糜粲右手撑着下巴，转过脸来，以一种诱惑的口吻问。
丁丁连忙摆手：“我怎么可能有？！我哪是那么胖怎么会有女生喜欢？”
糜粲正过脸来抗议：“怎么不可能，就有人喜欢这调调呢？！”
丁丁还在说着怎么可能，糜粲又问路阳：“他那时很胖吗？”
路阳看着丁丁，事实上他从头到尾就没移开过视线，听到糜粲的提问，点了点头：“啊！很胖。”
丁丁霍然起身：“我去下洗下手，你们洗了没？饭前洗手知道不？”
糜粲点头，顺便摆弄飞飞的头跟自己一起点。
“我也去。”路阳站起身。
丁丁想灭了自己。
不用抬头也知道路阳正看着自己——透过眼前的镜子，丁丁只好更卖力的洗手。
路阳关了龙头，抽了张纸巾，擦干手，扔进纸篓，动作一气呵成，然后站在一旁，等着。
丁丁连忙关了水龙头，抱歉地朝他笑笑：“不好意思哈，人老了，比较磨叽。”
“你，变了很多。”惜字如金的人开口道。
“啊？是吗？呵呵，是瘦了吧，我可是很努力地减肥哦！”
男人的眼里突然透露出一种类似心疼的东西，他摇头说：“不是，我说的是性格。”
丁丁知道自己变了很多，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总那么天真。他拍拍路阳的肩，尽量咧开嘴：“你是想说我变稳重了吧！”
男人想了想，说：“我不知道。”那一刻，他眼里有着太多丁丁不愿意去懂的东西。
“丁丁，你是不是很恨我？”
丁丁收回手，叹了口气：“路阳，如果你一直为此内疚，大可不必，我只能说，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恨你，真的，你也不必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早无所谓了，你也……忘了吧。”
路阳怔怔地看着丁丁。
“你看，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混得可比我强多了，你那时说的，你全做到了，我为你高兴，真的，我从不骗人，你知道的。”
丁丁转身要出去，再说一段，糜粲准得进来找人了。
路阳拉住丁丁：“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丁丁转头一笑，“还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
路阳紧紧了手指，最终还是放开了丁丁，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他是gay。”
“谁？”丁丁当然知道路阳的意思，可是，你有意思吗？
“你知道的。”路阳肯定的说，眼神有些不悦。
丁丁皱眉，他是gay，你也是，我也……早就是了……
“路阳，”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想着措辞，“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只是朋友，还是多年未见的普通朋友，记得吗？我和他也只是朋友，你不用去揣测什么，如果你是怕我吃亏什么的，也不用，我想我现在什么都可以忍受，只是，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那会让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我对不起你！”男人执拗地说。
丁丁只得苦笑：“你还没听明白，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没有……”催眠般的，丁丁一遍遍重复，“你做的……我都能理解……”
“怎么那么久啊？”糜粲一边靠着牛舌一边问两人。
“老同学嘛，多聊了几句，诶，好了没，可以吃了吗？”丁丁说完拿起筷子去夹，被糜粲用烤肉夹挡了回去。
“这块没熟，呐，这块给你，飞飞来，这是你的，路阳你自己来啊！”
“嗯！”
丁丁低头认真啃肉。
一顿饭因为有糜粲在，还算热闹，回去的时候问题出现了，糜粲和路阳都有车，可丁丁没有。
“我送你吧。”路阳说。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了，很方便的”丁丁裹紧了围巾，还是觉得冷。
“路阳是不太方便，我送你吧，我顺路。”糜粲说着，不容置疑地走向停车位，把飞飞固定在了副驾上，小屁孩儿已经昏昏欲睡了。
丁丁上前：“真不用了，我……”
糜粲帮丁丁打开后面的车门，不耐地敲着车顶：“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矫情，穷客气什么呀！”
丁丁心里翻个白眼，只好回身对不远处的路阳说：“那我先走了。”
路阳点点头，也往自己的车走去，丁丁注意了一下，是一辆宝马。
他当时说的，果然都做到了……
两辆车就这么朝这个城市地两端开去。
“你怎么知道我家和你家一个方向，你调查过啊？”
糜粲看了眼后视镜，笑了出来：“我哪有那么变态啊！”
“那你……”
“你不是不想跟他走吗？我不送你你们俩得耗到什么时候？”
丁丁干笑数声后，报了地址，倒真是顺路，接下来一路上都很沉默，总觉得又累又困，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糜粲的声音，他说：“你和他只是同学关系吗？”
丁丁清醒了些，反问：“还能是什么关系？”这话说的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两人都刻意放低了声音，飞飞已经睡着了。
糜粲停了会儿说：“多了，比如你们是很铁的哥们，然后你好不容易有女生喜欢了，他给抢了去，这关系怎么样？”
丁丁撇嘴：“不怎么样。”
糜粲耸耸肩：“我也觉得不怎么样。”
丁丁上楼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糜粲，呼出的气息把他衬得朦胧又虚幻，遥不可及的华丽。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路阳什么关系！”
丁丁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很多人顽固不化，他没想到糜粲也是其中之一。
“你也没告诉我你是gay。”
糜粲愣了一下：“这有什么关系吗？”
丁丁想了想，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在糜粲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丁丁忽然开口，声音宁静而悠远。
他说：“我们曾经是恋人，他爱我，我也爱他……很爱很爱的那种……”
记忆随着这句话裂了道口子，随即喷涌而出，彻底决堤，一个个名字、一幅幅画面、年少的、轻狂的、青涩的……
而丁丁在这刻又闻到了那股清冷的味道，遥远又怀念。
那时，他们才十六岁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路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