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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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天，徐、宋、杨，三家人均过的鸡飞狗跳，尤其是宋尧兄妹，不光要准备出嫁的事，还要应付不怀好意、见缝插针想要和他们修复关系的大伯娘一家，可谓身心俱疲。
不过终于挨到出嫁这日，亲眼看到小妹绞面、上妆、穿上他亲手绣的大红嫁衣那一刻，宋尧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哥…”
新娘子第一次上花轿难免紧张，宋雨明媚娇嫩脸蛋有欣喜、羞赫、也有对未来生活隐隐的担忧和期待，最多的…是对兄长满满的不舍。
因为自己，兄长已经彻底和伯娘一家撕破脸，请来给她压福的全福婆子无意说漏嘴，伯娘竟然收了马地主的银钱，满口应了让宋尧去做马家的上门女婿…
那马家哪里是什么好人家，地租整整要比徐家高了两层不止，那独生的女儿更是被娇纵的不像话，和家里几个长工不清不楚，上一个上门女婿就是被他们生生窝囊死的，伯娘根本就是为了钱把他往火坑里推…
“傻丫头，眼泪赶快收了。”
穿着宋雨赶制出来的暗红色新衣，宋尧难得把头发束的齐整利索，折起袖子吸干她眼尾泪花，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自豪——
这样花朵一样娇艳的女孩儿，是他养出来的！
就算即刻死了，他也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娘…
“这大喜的日子你要高兴，要笑，笑的越是开怀越好…”
喜娘、压福的婆子、还有来凑热闹的姑娘媳妇儿纷纷跟着七嘴八舌附和。
“就是雨丫头，这十里八村出嫁的姑娘，顶属你风光了，这新嫁衣、这簪子、还有你哥给的陪嫁，但拎出一样就够她们羡慕的了。”
“这丫头生的就像是个有福的，往后呀且有好日子等着她呢。”
“徐家这么重视雨丫头，往后定也是能当家做主、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丫头，婶子要是能有你一半，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
妹子出嫁，宋尧不想寒酸送她出门子，因此干果、喜糖都是备的足足的，凡事来贺喜的都有份，村里人难得碰上这样大方的主家，是以这些得了好处的村人，不管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尽挑吉祥的话说。
自动过滤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宋尧痴痴盯着妹子，眸中尽是不舍和忧虑，嘴上说着不让妹子哭，自己眼眶却是红了又红…
他操着发颤的声线，强压哭腔开口：
“小妹，做人家新妇和在家做姑娘是不一样的，哥哥永远是哥哥，但丈夫…”
宋尧住口，深吸口气强压悸动的心情。
他心知，今天过后，他再不是宋雨的靠山，甚至还会连累小妹被人非议…
“小妹，你…往后有流不尽的泪要流，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妯娌相处、人情往来、操持家事，哪一样都要耗费莫大心力。”
“这些事…哥都不尽会，能教你的有限，甚至有些可能根本是错的，你嫁进……得自己一点点看着、学着、品着，一点点经营好自己的小日子。”
“小妹，咱爹娘是去得早，但哥把你养的很好，明礼又知耻，往后要是有人拿你没爹娘拿乔、辱你、轻贱你，尽可抬起头，直视她眼睛大声告诉她——你还有哥哥在，在多一句嘴，白日有哥给你撑腰，等入了夜，自有爹娘和她分说分说。”
“还有小妹要记得，万事不要太过委屈自己，该哭就哭，该骂就骂，人道无理还要搅三分呢，咱得理就更不能饶人了，不争不抢、无欲无求那是庵里的姑子。”
“哥不要你受那些没甚卵用的虚名拖累，这世道女子本就生的艰难，处处是枷锁、条条是束缚，打落牙活血吞的日子太难熬，过得多了折煞寿数。”
“所以你要笑知道没小妹，这可是你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宋尧说的情真意切，宋家老屋里的女人大多听进去了，心下戚然，不免共青，眼泪窝子浅的已经泪眼汪汪，感动的同时心里难免要拿十七岁的宋尧和自家兄弟做比较——
只能说高下立现吧。
“哥！”
宋雨扑进他怀里，眼泪决堤，她哭着说：“和你在一块的日子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宋尧抹一把眼泪，噗嗤笑出声，“说你傻你还真冒傻气，往后你会有丈夫、孩子，到时候偶尔还能记起娘家还有个哥哥，你哥我就知足了。”
“哥…”
宋雨不满锤他胸口。
“好了，新娘子快快收了眼泪重新梳洗上妆，大喜的日子误了吉时就不美了…”
压福的婆子抹两眼泪，赶紧张罗起来。
一阵忙碌后，宋尧亲手替宋雨盖上他秀的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不多时，就听见一群半大的孩子笑闹着、哄吵着徐家来接人了…
宋尧心头巨震，有欣喜也有害怕——
欣喜的是小妹终得偿所愿嫁给杨炎；怕的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风雨漂泊的人生…
可…有舍才有得…
他，无憾了。
“呼…”
深吸口气，宋尧扯出笑脸，俯身蹲在小妹跟前。
不光妹子要笑着出嫁，他……也要笑着送她出嫁！
“小雨抓紧，哥送你…出门子喽！”
从小到大走了无数遍的路，今日格外漫长，每一步迈出，离宋雨幸福便近一步，离他的苦难也近一步…
徐二凶名太盛，好热闹的村人压根儿不敢堵他，所以迎亲迎的特别顺利，甚至阖村的人只敢悄默声瞧着，大气儿不敢喘。
徐二今日格外神气，本就生的极好的他身着明艳喜服，冠发用一只白玉簪高高竖起，骑着通体无一根杂毛的乌黑大马站在迎亲队伍最前，贵气逼得人根本不敢直视…
很难想象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竟然在外有着那样糟污的名声…
轿夫压轿，宋尧小心将妹子送进足足八台的花轿，感受到她的紧张，宋尧捏了下她手掌，以示安慰。
“起轿～”
话音未落，送嫁的唢呐拔地而起，像是要把天给捅破个窟窿…
宋尧精神恍惚一瞬，慢了半步跟紧轿子…
“啧，这徐家真是看重宋雨，八抬大轿、唢呐开道，村里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不过…亲哥送嫁，不都送上花轿就成了？宋尧怎的还跟着花轿一齐走了？”
“啧…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怪昂，这再舍不得妹子，也不和规矩呀…”
议论声戛然而已，因为徐家同样一身喜服的丫鬟提着篮子边走边一筐一筐撒果子、糕点、喜糖，运气好的还能捡到几枚铜钱。
村里人疯狂了，怪叫着往人堆儿里挤，哪里还有人管他宋尧合不合规矩。
喜乐到村口的时候在徐二的授意下忽的停了，徐家一众人相互对视，面面相觑均不知二少爷想做什么。
杨炎尽管害怕，还是领着一顶四人抬得半旧花轿走上前来，尽管有些战战兢兢的。
没到夫家，新娘子脚是不能沾地的，不然不吉利，是以宋尧想把妹妹背出来。
不过手还没碰到轿帘，就被马鞭拦了下来。
宋尧心头一紧，狭长水润的眸子瞬间瞪圆，满脸警惕的回头盯着马背上的徐二。
难道…他想出尔反尔？
想到有这种可能，宋尧脊背汗毛根根倒立，大有一旦如此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和他一样紧张的还有同样身着一身红衣的杨炎，之所以不说他穿的喜服，是因为那件衣服真的只是红布剪裁缝补之后就穿在了身上，代表喜庆的云纹、刺绣通通都没。
他梗着脖子拦在徐家迎亲的队伍前面，即使小腿肚子软的直打颤也没让行。
徐二挑眉，马鞭“啪啪”甩在手心，发出清脆声响。
他说：“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说话不做数的小人？”
宋尧默然，眸中警惕更盛，挡在花轿前身形未动分毫。
徐二轻笑，这方天地仿似骤然明亮不少。
“啧啧啧，亲口说说二爷是好人的是你，到头来不相信二爷为人的还是你…”
他叹道：“人心呐…”
宋尧嘴唇嗡动，想说些什么，但是这事关系到小妹一声的幸福…
他仰着脑袋，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二…二爷你是答应过我的…”
徐二不屑的撇撇嘴，随手把马鞭插在鞍上，神色怏怏，像是懒得解释，但又不得不开口，“二爷只是觉得轿子忒寒酸，想着不如直接把你妹妹送到婆家而已。”
宋尧脸上飘过一抹红，讪讪放下了母鸡样张开的手，“这…这不妥吧，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
徐二处事霸道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宋尧几次拒绝直接被他无视，越过他冷声吩咐徐家宋家的队伍。
众人：“！”
二爷不靠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可这大喜的日子…徐家宾客都到位了，二爷居然要他们把新娘送去别家？
这…
这…
这…
这该如何是好？
徐二剑眉轻挑，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亮如星子的眸逐渐冰冷…
徐家众人一凛，变了调儿的唢呐重新撕裂空气。
杨炎几乎是被架上玉谨的马，僵着身子走在迎亲队伍最前方…
等迎亲队伍消失在视野，徐二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以及他爹的反应…
狭长好看的眼尾微微上挑，眸中隐隐闪过恶趣味的期待。
他朝不舍目送宋雨出嫁的宋尧伸出手。
“上来，爷带你…成亲。”
宋尧没有丝毫踌躇，缩在徐二身前和他共乘一骑。
坐稳后，徐二轻夹马腹，大家伙脚步轻快载着宋尧迈向未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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