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杯茶》何甘蓝

17、比赛

　　跳高项目，一向是体育生们的舞台。今年破天荒杀出来了一个实力不弱的业余选手，倒是让这个以往冷门的比赛多了几分看点。

　　此时，郑凡星从厕所换完裤子出来，边走边压上衣衣摆。方若洁在旁边小声提醒她：“你到我后面去压啊，好多人在看你。”

　　郑凡星表示无所谓，她又没有当众脱裤子，怕谁看？方若洁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赶紧将人往自己身后一藏，低吼道：“你整理好了再走啦！”

　　好吧，既然她这么坚持。

　　郑凡星压完衣摆后，方若洁上下检查了一遍才点头放行，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沾一点学霸的考试运。”郑凡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大步流星地朝选手区走去。黑色的紧身运动裤裹挟着修长笔直的腿，迎面走去气场十足。

　　选手们依次就位，郑凡星站在了三号位。

　　初始高度一米，一二号选手选用了跨越式跳，均成功过杆。一二号选手都是体育生，虽然专项不是跳高，但平时锻炼的基础和素质摆在那里，柔韧度和弹跳力比常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她们成功杆，给后面的业余选手们制造了不小的压力。

　　第三位，轮到郑凡星，她采用了背越式跳。起步，斜线助跑，然后起跳，几乎是平行与杆，在杆上方三四厘米处成功过杆。

　　田壮组织的一班啦啦队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力，她已经在垫子上打了一个滚之后，原地站了起来。

　　除了田壮以外，其他人没有见过她的实力，见此情形，一瞬间的静默之后，爆发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这下你们相信了吧，除了学习以外，就没有郑凡星不会的！”田壮得意样样地向大家炫耀道，仿佛是他挖掘了这样一个跳高奇才似的，尾巴翘上天。

　　郑凡星跳下垫子，离开参赛区，整个人姿态轻盈，没有半分压力。

　　见状，原本担心她受伤的霍真理，先是抚唇笑了，然后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像是一只斗胜的孔雀，开着屏，迈着骄傲又得意的步伐胜利归来。

　　方若洁抬手去拥抱她，不敢置信地夸赞道：“凡星，你到底藏了多少技能啊！你太厉害了啊，是不是只要涉及到体育类的就没有你不会的？”

　　郑凡星克制住心里想飞上天的小尾巴，低调地道：“还好吧，主要是学习能力很强，练习几遍就会了。”

　　话音一落，一瓶拧了瓶盖的矿泉水递了上来。出手的正是给郑凡星补课将近半个月的“霍老师”，他言笑晏晏地看着她，像是在用表情提问。

　　脸上赫然写着几个长句：是吗？物理成绩能不能提上来呢？下次我布置的卷子能不能不找枪手独立完成呢？

　　郑凡星默默地喝水，夹紧尾巴做人。

　　霍真理抱着胳膊，站在一侧，道：“今天你的对手就是一号和二号，她们都是体育尖子生，还好主攻的方向不是跳高。一号是练三级跳远的，弹跳力和柔韧度应该都比你强。二号是游泳队的，虽然体力和耐力高于你，但是在弹跳方面不占优势。”

　　见郑凡星侧耳在听，他又继续道：“我听田壮说你上次练习的最好成绩是一五三，如果发挥得好，咱们保二争一没问题。”

　　郑凡星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方若洁在旁边惊讶地道：“班长，你终于开始关心咱们班的比赛成绩了！”

　　“啊？”郑凡星手一抖，矿泉水瓶嘴差点儿塞进鼻孔。

　　方若洁拉着郑凡星道：“你还不知道，去年这个时候班长可没这么重视运动会成绩，除了完成他自己的项目以外，所有的事情都扔给我和田壮了。阿弥陀佛，班长，你可算是上回心了！”

　　面对方若洁的控诉，霍真理视线平移到赛场上，颇有些心虚地道：“额，职责所在。”

　　郑凡星嘴角抽搐，好想扇自己一巴掌，叫你自作多情！

　　“啊，又一个撞杆了！”田壮一直紧盯着比赛的进程，见到选手撞杆后，立马在手机备忘录上面写上原因，“冲力不足导致跳得不高……”

　　郑凡星将注意力放到比赛上，发现有好几位选手都无法克服恐惧的心理，不是冲到一半刹车停步就是用力过猛直接扑到了垫子上。霍真理说的没错，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往往无法战胜跨杆的心理，像她这样天生勇字当头的人除外。

　　高度上升到一米二，余下五位选手。一米二第一次，郑凡星出乎意料地撞杆了，她似乎是提前减速导致起跳的高度不够，所以撞上了。

　　田壮在场外呐喊：“别慌，稳住，还有第二次！”

　　方若洁紧张地握住一旁的警戒线，垫着脚尖为她加油。

　　反倒是刚刚给她分析战局的霍真理，抱着肩膀一脸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她的一点小失误就失去对全局的判断。

　　果然，郑凡星收拾好心情返回出发点，第二跳，完美过杆。

　　高度再次上升，来到了一米三。这一次，五位选手只留下了一号二号三号和十四号。十四号与郑凡星一样，都属于业余且胆大的类型，据方若洁说，她好像是二班临时凑出来的人，之前没有任何跳高经历。

　　果然，高度上升到一米五的时候，只剩下一号和郑凡星，二号和十四号都被挡在了门外。接下来就是冠亚军的角逐战了。

　　郑凡星走下场，霍真理直白地告诉她：“你赢不了她，保护好自己别受伤就行了。”

　　郑凡星：mmdw。

　　田壮瞪了霍真理一眼，拉着郑凡星道：“别听他的，来，我们讨论一下战术。”他翻出刚刚在手机备忘录上记录的一号起跳助跑的特点，满怀信心地给她分析。

　　一班的其余人也凑拢过去，七嘴八舌地给郑凡星支招。

　　“虚个锤子，跳远和跳高又不是一类！”

　　“就是就是，有啥怕的，冲就完事儿了！”

　　方若洁站在霍真理的身旁，欲言又止。

　　霍真理侧头看她：“想说什么就说。”

　　“班长，你这样说会伤了凡星的心，都还没有比赛呢，这样说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你刚刚赛前的时候还说要保二争一呢，现在就不争了？”

　　“要争，但是胜率太低了。”霍真理坦率地道，“赛前准备也包括接受失败的心理准备。”他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郑凡星，他很高兴见到她能融入这个集体，但是比赛是冷酷的。

　　方若洁撇嘴，不赞同他的观点，第一次对他表示出不认同的心理：“班长，你有时候真的客观得有些冷血了。”在大家都兴致勃勃充满斗劲儿的时候，这冷水泼得太让人心凉了。

　　最后一轮比赛即将开始，高度来到了一米五五。一号第一跳，撞杆。

　　方若洁和田壮默默地击了个掌。

　　一号选手的第二跳，同样撞杆。她垂头丧气地走了下来，面对同伴的安慰，眼眶有些红了。

　　田壮激动地握住警戒线，用他的鸭公嗓低声道：“郑凡星，稳住！”

　　只要她能越过一五五的杆，这场比赛就彻底结束了。

　　郑凡星站在了起跑位，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还是同样的背越式，斜线助跑，起跳——

　　杆落了。

　　她摔在了垫子上，原地滚了两圈才坐了起来。

　　田壮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而后又迅速地提振起精神，喊道：“还有第二跳，不要放弃！”

　　方若洁不敢看了，她背过身去，双拳紧握在胸膛前方。此时，夏宜不知道从哪里飞奔过来了，在方若洁面前刹住车，气吁吁地问道：“结束了吗？第几名？”

　　“最后一跳了。”方若洁问道，“舒殊那边结束了吗？”

　　夏宜踹匀了气，道：“结束了，第五名，挺好的。”说完，她看向场内，问道，“这是几进几啊？多高？”

　　方若洁抿唇，紧张地道：“决赛了，谁要是跳过这轮就是最后的冠军。”

　　夏宜眼睛一亮：“哟呵！凡星这么厉害啊，都进入决赛了啊！”说完，她像只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伸手朝着郑凡星挥舞，嚷嚷道：“凡星，你超棒的！这把肯定能给咱们班加分了，你赶紧跳，跳完了我们去香飘飘撸串啊！”

　　站在出发点的郑凡星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微笑。

　　霍真理也转头朝夏宜看去，眼底带着赞同。

　　下一刻，夏宜就被其余人给按住了，大家纷纷道：“什么赶紧跳，要准备好才能跳啦！你别在这里打乱凡星的节奏，她正酝酿呢！”

　　“呜呜呜。”夏宜被捂了嘴，扭送到方若洁的身边，让她看管。

　　郑凡星的第二跳，万众瞩目。如果她成功了，那么一号就没有再上场的机会，这场比赛也就彻底宣告结束。如果她没有过杆，那高度会再次下降，两人需要再跳一轮，直到决出胜负。

　　带着一班同学们的期盼和祝祷，郑凡星开始了第二跳。她像是一只勇敢的小象，冲向了自己从未驶入的河流，不知深浅，不论以后。她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像是彩虹弯曲的弧度，又像是拉满了的弓弦，呈现出了人体优美的张力。

　　她能感受臀部撞击了一下杆，前一秒她摔落在垫子上，杆在空中晃荡了两下，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倔强地落下了。

　　“啊——”这是失望和遗憾的嘘声。

　　同样的，一号那边传来庆幸的欢呼声。

　　夏宜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道：“喂，太没素质了吧！”

　　她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是个直脾气炮筒子。对面的人见她一副炸毛的样子，也不敢惹，竟然真的默默闭嘴了。

　　夏宜哼了一声，搭住方若洁的肩膀，双脚交叉站立：“我们凡星可是业余的，又没有每天搞体力训练，就算是得第二也是非常非常厉害！”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降低，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听见了。

　　包括郑凡星。她走下垫子，绕过观赛区，伸手越过警戒线，揉了揉夏宜的头发：“乖，你是姐姐的头号马仔了。”

　　“哇哦！”夏宜立马松开方若洁，高兴地原地转圈圈，“我竟然打败了那个瘦猴子王小玮，欧耶欧耶！”

　　郑凡星走到霍真理的面前，站定。

　　霍真理紧张得呼吸都漏了半拍，如果她要像方若洁那样谴责他，他要任何作答？

　　郑凡星仰头道：“班长，我合理怀疑你是乌鸦嘴。”

　　“是。”他爽快承认。这可不赶紧认了，趁她还没有说出让他为难的话来。

　　郑凡星诧异地后仰了半步，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能得到补偿吗？”

　　“烧烤，奶茶，或者是任何食物，都可以。”他刚刚听见了夏宜约她去撸串，自然想到了吃上面的补偿。

　　郑凡星气得鼻孔冒烟，叉腰，仰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暴躁地吼道：“我说的是今晚的补习！能不能免了啊，我为班级争荣誉都要累死了，就不能放我休息一天吗？”

　　霍真理：“……”

　　真可谓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

　　一分钟之后，郑凡星神清气爽地踏入比赛区，神采飞扬，步伐轻盈。

　　方若洁和夏宜已经是痴傻的状态了。前者问：“班长，吃这一套？”

　　后者回复：“是吧……都答应了呢。你说，我下次可不可以试一下？我嗓门也挺大的。”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