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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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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游不想把蠢话再说一遍,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蠢的了。

      可是秦钩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强硬地捏着他的后颈,一定要他说喜欢。

      扶游知道,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忤逆秦钩,如果他想好好活着,并且有命出宫的话。

      于是他扭头看着秦钩,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喜欢你。”

      秦钩从身后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里,没有看到他平静的双眼。

      秦钩默认,扶游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就该带着笑,像装了星星一样,虽然很傻,但是亮晶晶的。

      他不需要特意确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钩把他放在床上,扶游不自觉往边上躲了躲:“现在还是白天。”

      “我知道,睡一会儿。”

      秦钩在他身边躺下,抱住他,没有别的动作。

      帐子没有放下来,挂着的玉饰拆了一半,秦钩躺着的那半边还挂着,扶游这边的一半,已经全部被扶游拆下来了。

      扶游探出手去,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碰到。

      秦钩闭着眼睛,按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都抱住:“小黄雀。”

      扶游应了一声:“嗯。”

      “你认得晏家大公子晏知。”是肯定的语气。

      “……嗯。”扶游眉心一跳,感觉不太好,下意识扭头看他。

      “世家猖狂,晏知最是狂妄,朕先拿他开刀。”

      “他……”扶游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不是狂妄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了?”

      秦钩不答,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着了。

      扶游惴惴不安,枕着秦钩的手臂,看着他的侧脸,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

      翌日清晨,行宫整肃军队,准备启程回京。

      福宁宫外,崔直正催促着小太监们搬行李。

      “快。”

      这时候,扶游也背着自己的书箱出来了。

      平时秦钩赏给他的东西,他已经让小太监们搬上马车了,书箱是他自己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笔墨竹简,还有几卷书,他全部都背在身上了。

      崔直回头看见他,连忙朝他伸出手:“扶公子起来了,老奴来拿行李吧。”

      扶游朝他笑了笑:“不用了,不是很重。”

      崔直的年纪都能当他父亲了,他不好意思。

      两个人就站在台阶上说话。

      崔直道:“陛下去前面巡视军队了,等陛下回来,咱们就能启程了。”

      “嗯。”扶游点点头,双手拽着书箱带子,怪乖巧的。

      “扶公子昨晚上是不是没怎么睡好?两只眼睛下面都是乌的,等会儿上了马车,路上接着睡。”

      扶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

      崔直连忙走下台阶,扶游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跳下台阶,俯身作揖。

      秦钩今天没披甲,只穿了一身便装,束发一丝不苟,银质的护腕束着大袖,披着银狐的披风。风吹动的时候,狐裘毛尖一点黑色若隐若现。

      秦钩骑着马,到了扶游面前。

      扶游垂着脑袋,乖乖地等他的吩咐。

      秦钩没有下马,握着马鞭、又牵着缰绳的手稍稍松开,马鞭尾巴就从他手里滑出来,扫过扶游的脸颊。

      扶游的头顶传来笑声,他下意识抬起头,用指尖碰了碰脸颊。

      原本心情不错的秦钩在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没由来地沉下脸。

      “昨晚上干什么了?”

      扶游不解:“没干什么。”

      秦钩冷笑一声:“嘴巴才好,眼睛又坏了,又为谁哭坏了?”

      扶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钩举起手,用马鞭拍了拍他的脸颊:“去马车上待着。”

      “是。”

      扶游点点头,向他行礼,然后走向装饰华贵的马车。

      正巧这时,身披甲胄的晏知骑着马过来,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翻身下马,回禀道:“陛下,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启程。”

      秦钩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扶游。

      扶游正背着自己的书箱,加快脚步向前。

      “走错了,你去后面那辆。”

      秦钩的话从身后传来,扶游脚步一顿,闷闷地应了一声,转了个方向,走向后面装载行李的马车。

      崔直回头,试图劝解:“陛下,后面的马车装满了行李,前面的还空着呢。”

      秦钩看了他一眼:“空着就空着。他要是不高兴,让晏大公子带他骑马。”他提高音量:“小黄雀,去求晏家大公子带你,去。”

      扶游回过头,轻轻地喊了一声:“秦钩。”

      秦钩的表情显然不自然了,他顿了顿,抿着唇角,不再说话。

      他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经过晏知身边,用马鞭柄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对臣子的嘉奖——事情办得不错,继续努力。

      还是对扶游同窗,并且险些成为扶游师兄的人的记恨——好得很,朕记住你了。

      帝王或野狗总是教人琢磨不透。

      扶游则背着自己的书箱,走到装行李的马车边,费力地推开那些笨重的箱子,给自己清理出一个座位。

      秦钩跨着马,站在最前面,一回头就看见扶游翘着脚,半边身子都探进马车里,窸窸窣窣的,跟仓鼠挖洞似的。

      很快的,洞挖好了,他就把背在背上的书箱取下来,抱着书箱,钻进马车里。

      他根本不肯撒娇,也不肯求饶,他要是肯向秦钩服软,就不会坐这辆马车了。

      是他自己不肯服软的。

      秦钩像老虎一样眯了眯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呼噜声,然后抬起手,扬了扬马鞭。

      队伍开始行进。

      *

      先头部队提前走出两三里,皇帝骑着马,走在前面,紧跟着的是六匹马的华贵马车。这辆马车其实是空的,里面没坐人。

      再后面就是装行李的马车。

      皇帝的行李在世家前面,世家带着各自的军队,走在最后。

      装行李的马车自然不会太舒服,扶游抱着书箱,坐在一个大箱子上,身边也挤满了箱子。

      马车颠簸,又是冬天,风透过木板缝隙与薄薄的布帘吹进来,怪冷的。

      扶游吸了吸鼻子,把崔直偷偷给他的手炉捂紧了。

      没多久,外面风声更紧,风吹进来时,还夹杂着碎雪。

      扶游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又下雪了。

      很快就到了正午,传令官骑着快马,从队伍这头跑到队伍最后:“陛下有令,原地休整!”

      扶游从马车里钻出来,跳到地上,原地蹦跶了两下。

      等传令官从队伍最后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传令官是晏知。

      晏知经过他身边时,有意无意放慢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

      扶游不敢看他,转过身去,继续在雪地里蹦跶。

      身后马蹄声远了,扶游叹了口气,呼出一串白气。

      不知道秦钩为什么会想要处置晏知,反正自己离他远一点,总是没错的,不至于连累他。扶游这样想。

      原地休整,但是并不扎营,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赶路。

      队伍前头,秦钩也翻身下马,常年在外行军的士兵迅速生火,烧一锅水,把里面已经冻成冰的水囊放进去煮。

      还有几筐行军吃的馕饼,煮不了,也冻得硬邦邦的,直接发给随从与士兵。

      崔直先挑了几个看起来最好的,捧到秦钩面前:“陛下。”

      秦钩接了,他又转身回去,想再挑几个好的,拿去给扶游。

      秦钩知道他想干什么,暂时没管,只是偏过头。

      后面的扶游还在那里蹦蹦跳跳地取暖,他跳着跳着,头上戴着的兔毛帽子渐渐松了,风一吹,就被吹跑了。

      兔毛帽子像活过来一样,一下子窜出去好远。扶游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跑着去追帽子。

      傻了吧唧,笨手笨脚的。

      秦钩瞧着他,像野兽撕咬生肉一样,把冻硬的馕饼咬下来一大块。

      但是,在崔直揣着饼,要去找扶游的时候,秦钩又斜眼睨了他一眼。

      拿不准陛下的主意,崔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

      随后士兵们把煮热过的水囊捧到秦钩面前,秦钩便把吃了一半的馕饼丢给崔直,拔开水囊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把水囊重新塞上,一扬手,同样丢到崔直怀里。

      他朝扶游那边扬了扬下巴。

      这时扶游已经捡到帽子了,正拍拍帽子上的雪,把帽子重新戴好。

      崔直看见秦钩的动作,反应过来,心中一喜,连忙抱着馕饼和水囊去找扶游。

      “扶公子,用午饭吧。”

      扶游向他道过谢,两只手接过比自己脸还大的馕饼,努力啃下一口。

      不仅是牙,他全身上下,连眼睛都在用力。

      崔直笑了笑,帮他拔开水囊塞子:“是牛奶,扶公子先喝一点。”

      “谢谢您老。”

      “扶公子放宽心,大概下午就能去前面的马车上坐着了。”

      扶游笑了笑,没有回答。

      按照行军途中的规矩,两刻钟之后,队伍继续行进。

      扶游依旧坐在装行李的马车里,一只手抱着书箱,一只手拿着还没吃完的饼,小口小口地啃,实在是太硬了。

      队伍前面,崔直试着对秦钩道:“陛下,后面的马车还漏风呢,方才扶公子都冻得不行了,托老奴问问陛下,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秦钩就冷笑一声:“胡编乱造,他自己都不会来问,又怎么会托你来问?”

      崔直善意的谎话瞬间就被揭穿,他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秦钩顿了顿,最后还是低声吩咐:“你过去,让他过来。”

      崔直面上一喜,连忙应道:“诶。”

      可是还没等他转身,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秦钩猛然回头,只见装行李的那辆马车一个轮子陷进雪地里,马匹车厢都歪了半边,侧翻倒下。

      下一刻,晏知带着几个士兵迅速上前,几个士兵扶着马车,晏知急急地掀开马车帘子:“扶游!”

      扶游捂着额头,看见是他,登时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兄长,我没事……”

      晏知握住他的手,把他从侧翻的马车里拖出来。

      而这时,秦钩也调转马头,策马上前。

      可是他与扶游离得太远,不及晏知同扶游离得更近些。他赶到时,扶游已经被晏知从马车里救出来了。

      秦钩强硬地握住扶游的胳膊,把他从晏知那里拽过来:“你怎么回事?每天都在受伤,我战场上的兵都没你这样爱受伤。”

      扶游捂着额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鲜血从指缝里淌出来,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

      他撞到箱子角了,可是他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他让马车翻掉的,又不是他要撞到箱子的。

      秦钩总是骂他,很凶。

      又不说话,秦钩深吸一口气,直接揽着扶游的腰,把他揪到自己的马背上。

      他带着扶游到前面去,没好气地吩咐旁人:“喊军医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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