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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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随意出入王储的宫殿，自然不是一般人。
头上带着描画莲花花苞的金发带，胸口挂着用紫水晶珠穿串并缀满金色小鱼的金项圈，穿着不同于宫女的华美衣裙，眼周用靛青描画并扫出小鱼儿般的青纹，一个清新亮丽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几名宫女的随从下走进了孟斐士的寝室。
孟斐士第一次看到有人画小鱼儿般的青纹，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看到孟斐士好奇地看着她的眼睛。小女孩得意极了，她笑了起来：“好看吗，这是我最新设计出来的青纹，比下埃及传过来的黑眼圈漂亮多了。”
“嗯，是很特别，就像条美丽活泼的小鱼。”孟斐士点点头。“见过奈菲尔公主殿下。”他行了个半跪礼。王宫里只有美尼斯王子和奈菲尔公主两个孩子，加上他才三个人，肯定不会认错。
听到孟斐士欣赏自己的作品，小公主立刻显得亲热了起来。她亲手拉起孟斐士，揉了揉他粉嫩的脸颊，同情地说：“是不是王兄凶你了？他就是一副坏脾气，除了帕夏谁都不爱理。啊，别想骗我，你看你的眼睛还红红的。”她露出个气愤的表情。“父王说过，你是王兄重要的伙伴，他怎能欺负你，不行，我们找他理论去，实在不行就告诉父王。”
如果小孩子吵架就去麻烦国王，那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吗？这位公主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孟斐士哭笑不得，费尽千辛万苦才让奈菲尔公主以为他是想家了，总算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发现小公主有些艺术天分，便把话题往色彩绘画等事情上引导，果然小公主欢欣之下，很快就决定要把自己珍藏的各种调色板拿出来和他分享。她脆甜的声音像是尼赫布特王宫里的百灵鸟儿一般引人喜爱。
旁边公主带来的女官和宫女们也围着塔丽和霞丽交流最近流行的织物、时装、首饰与新奇贵重的摆设。好在西莉克斯夫人早有准备，塔丽和霞丽应付自如，她们拿出来很多新奇的东西让这些宫廷贵妇也赞叹不已。
“我们可以一起玩，你要叫我奈菲尔姐姐。”小公主甜甜地笑，命人取来她的梳妆盒，也给孟斐士画了个小鱼的靛青眼圈。她举起一个精致带手柄的青铜镜，镜子里照进两张可爱的小脸。
奈菲尔公主开心地赞叹：“这样我们就更像一对姐弟了。”当她听说孟斐士还有个更小的妹妹，更是嚷着让孟斐士把她带来，她会把她打扮得比玩偶还要美丽。
孟斐士被小姑娘和满屋子女人们的叽叽喳喳狂轰滥炸弄得有些晕眩。
正在热闹的时刻，美尼斯王子突然大步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扫视房间，一屋子的女人立刻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地站起身行礼。奈菲尔公主不满地撇撇嘴，拉着孟斐士起身。
“王兄，你来得正好，你看我给孟斐士画的小鱼眼圈漂亮吗~”
“还行。”美尼斯王子随意地看了一眼，其实根本没放心上。奈菲尔握着孟斐士的手悄悄地紧了紧。
美尼斯随即直视孟斐士，从神态上看不出喜怒，却能让人感受到威压感。
“你跟我来。”他转身想要离开。
两次相见间隔时间过短，孟斐士在他进来时身体都僵硬了，可是看到对方傲慢的样子，不由得心头火起。他一下甩开奈菲尔的手，向前冲了几步，大声喊道：“殿下！”
美尼斯有些诧异地转头，他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孟斐士的相貌。
孟斐士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俊秀的剑眉斜飞入鬓，纤细的青纹为黑亮的大眼睛勾勒出活泼的小鱼眼圈，显得眼睛更大更亮了，的确是个娇嫩可爱的小男孩，个头就像自己种出来的小豆芽菜。说起来，他比纳塞尔弟弟还要小几岁，却要离开父母生活……
现在那张小脸板得紧紧地，严肃认真得仿佛有什么重大国事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乐。
“什么事？”美尼斯故意表情冰冷傲慢地抬起下颌，想要逗逗这孩子。
自从知道帕特里夏去基纳就积攒下来的火气不知不觉地消退了不少，迁怒一个孩子，不是一个王储应该做的。他突然领悟了父王刚才那一番训斥是为了什么。安提斯塔王得知他对孟斐士的慢待后，特意把他找去训了一顿。
现在那个可爱的小豆芽菜还在满脸严肃地问：
“请问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长得可爱，胆量也不小。美尼斯的眼睛一亮。他这个岁数的男孩子，还没脱离玩具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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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少年变化多端、时阴时晴的心思，比热带雨林的气候还难以掌握。
孟斐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视为王子的豆芽菜。但是他知道自己询问之后，美尼斯的态度就变了，至少不是那么冷冰冰的。
事实上，当时美尼斯特意拉起他的小手，说要带他去见国王。于是两人撇下了满屋子女人扬长而去，美尼斯根本不注意这些，孟斐士被他拉住手就什么都忘了（是他太没出息了……）
奈菲尔小公主被他俩气得小脸通红，用力地拧着手中的青铜镜。
安提斯塔王还是在中庭接见了他们，并正式为两人引见。这一回，美尼斯的态度端正了许多。
到了晚饭时，国王和他们一起享用，一个书记官来禀报：尼罗河河水开始变成棕褐色，夹带砂石。神庙的长老也派人来禀报：根据【观星者】观察的星象，今年尼罗河会恩赐大地足够的水分，不多不少，刚好满足每条村庄的用水量。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安提斯塔王很高兴，特意命人记录下新年祭典的安排。
这天晚上，正睡得很香的孟斐士突然被一阵大声喧哗惊醒。
白天还不怎么理他的美尼斯王子冲进他的寝殿，在值夜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惊叫声中，快活地说：“孟斐士，天狼星升起来了！要去看吗？”
孟斐士揉揉眼睛，没有反应过来“天狼星”的词义，不耐烦的王子一把抱起了他，接过机灵的塔丽递过来的围巾，抱着孟斐士就跑了出去。
现代的七月十九至二十一日左右，是古埃及春分时分，当天狼星从地平线升起时，尼罗河便开始泛滥，把水与珍贵的肥料带给上至尼罗河河谷，下至三角州的地带，尼罗河之神哈比从不因人为的原因而对上下埃及有所偏私。为了他的慈爱和工作效率，他也是最早被全埃及各州供奉的神明之一。
早在美尼斯王子诞生的几千年前，古代的圣贤们就根据河流泛滥的规律和植物生长情况制定了太阳历法，他们以春分为新年，全年分为泛滥季、播种季和收获季。每季四个月，每月三十天，多出五天划给年终，自古以来，这时都会举行大规模的庆典。
美尼斯抱着孟斐士迅速前行，他的贴身侍卫紧紧跟随，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和侍卫们纷纷停止笑闹喧哗，下跪行礼。
美尼斯热切的心跳和呼吸声甚至传递到孟斐士那里。
他们径直走上尼赫布特王宫最高耸壮观的梯形塔门，站到了塔门的最高处，往远方眺望，从这里可以看到尼罗河的河床，天际一条鲜明的白线伴随着天边隆隆的雷音滚滚而来，很快的，白线推进到眼前消失于深色的洪流，将尼赫布特外围的农田耕地全部淹没，丰沛的河水夹裹着乳汁般富有营养的黑褐色泥土，哺育了上埃及这片狭长的土地，哺育了下埃及那片广阔的三角形冲积平原。
天空中，一颗消失许久的星辰再次出现，光华四射，闪耀着亘古的庄严与肃穆。
城里城外无数的人民在欢呼、雀跃，他们高呼着尼罗河之神哈比的名号向远方跪拜，这一刻人民无论贵贱，都是大河的儿女。古朴悠长的歌声响起，人们自发地用黝黑的手掌敲响了梆鼓，弹起了竖琴，美丽的姑娘们甩动如云的秀发，围绕用茅草、劣木燃起的篝火，拍动手掌，摇响腰间的铃铛，跳起了尼罗河女儿的欢呼之舞。
【万岁，尼罗河！
你来到这片大地，
平安地到来，给埃及以生命。
你种植了拉神开垦的花园，
给一切行走者以生命；
永不停息地浇灌着大地
鱼类的神啊，大水回来了，
鸟儿绕过了作物飞翔。
他使整个大地为耕牛开放，
大大小小都很开心；
人们迎接他的来临，
他的形象是哈比，
在他的光中，大地欢欣雀跃，
一切肚子都很高兴。
一切生命都有了滋养，
一切牙齿都有了食品。
食品的携带者，送来粮食的神，
一切美好事物的建立者，
恐怖与极乐的神！
一切都相聚在他的身上。
他为公牛耕植了芳草，
为众神备好了牺牲；
最好的乳香也是他所供应，
他是两个国家的神。
他溢满了谷仓，丰裕了库房，
并关心赤裸者的处境。
没有任何建筑能将他容纳，
当他的巨浪分开了群山，
见不到他的随从，他的心无需向导。
他没有神庙，没有祭品，
他在地上确立了坚定不移的法律，
沿着季节在两个埃及通行，
北方的仆人即是见证。
无论何时，当人们饮水，
一切眼睛都充满谢意，因他的赐予。
他对充足的恩惠甚为关心。
正义的建立者，我打开心灵
赞美你，
并向你的大水致意！
人们拿出谷物和祭品
在向一切神灵礼拜：
鸟儿都不向大地飞行。
你的手用黄金装饰，像铸就的金环
和珍贵的琉璃；
谷子存留了，在萌芽的时分。
这一篇颂歌为你歌唱，
还有好手为你奏响竖琴，
年轻人为你欢跳，
你的孩子们都在赞美你。
而你已报答了他们的劳作。
尼罗河的洪水啊，我已为你
备好了祭品：磨刀走向公牛，
举行盛筵欢迎你；
如果家禽不足以称你的心，
我们就捉住野中的兽，
架上纯洁的火。
并献给所有的神
这献给尼罗河的祭品。
现在，芳香已升上了天空，
燃烧着公牛，羚羊和家禽……
众神也赞美他，正如人间在称道。
我们自恐惧转向了敬畏，
当你的儿子以主人的身份
教导埃及的国土。
照耀，照耀！尼罗河，照耀着！
用你的牛群哺育着生命，
用你的牧场哺育着公牛。
照耀着，尼罗河，你的光荣！ 】
（节选：尼罗河颂歌）
孟斐士被眼前壮阔的情景与深沉的音乐深深地震撼了，远古先民面对天地之威那种热切的、真挚的崇拜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可是这种深沉朴素的情怀打动了他的心。
人们为了大河的重生、生命的延续、食物的丰收，在忘情的歌唱。这是一切未经磨难之人无法理解的献礼，是河的颂歌，是先民们与天地相争，传承生命与文明的颂歌。
伸手指向那片遥远的翻腾的河水，美尼斯王子露出了心醉神迷的表情。
“孟斐士，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尼罗河之神哈比！他灌溉了全埃及。埃及不应该被分裂成两个部分。这片河水所过之地，都将是属于我们的‘黑土’！”
孟斐士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初次相逢的天狼星升起的日子，映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篝火与星辰的亮光，怀抱着他的少年王子那双黑褐色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黑色冰冷的烈炎，那是一名王者的雄心。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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