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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把韶光窃了(2) ...

  •   那时佩芷尚且涉世未深,她把傅棠和袁小真当作能够与她和孟月泠共同抵御姜肇鸿这个大家长的同伴,其实是个巨大的谬误。
      袁小真不论是名声还是地位皆远远不如孟月泠,平日里想傍孟月泠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者说,孟月泠如今主掌丹桂社,至少人人见了都要叫声孟老板,而袁小真所在的霓声社老板还是段青山,她便是连声“袁老板”都担不起。
      所以听说在座的要让她唱王允,她完全不加推辞,并非她想显摆自己,只是推也推不掉。

      至于傅棠,在姜肇鸿和耿六爷这种处高临深的人眼里,他前清贵胄的身份颇有些耐人寻味,毕竟民国都已经一十六年了,谁又认他是个什么名号的王爷。
      寻常交际时敬他尊他的人里,有一部分是旧朝遗留下来的奴性尚且未除,又一部分是忌惮他雄厚的身家,抑或是担心静园里的那个小皇帝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至于姜肇鸿和耿六爷这些一小部分的人,不过是表面虚与委蛇,只是耿六爷比姜肇鸿更迷恋京戏,与傅棠有些真挚的私交。

      本质上来说,傅棠和孟月泠的处境没什么太大差别,他们如今的脸面都是靠别人给的。孟月泠今日这台下不下得去,不过全看姜肇鸿的心情。
      而傅棠明知是姜肇鸿点的戏,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他自个儿不拉这琴,耿六爷和姜肇鸿自然也不会强求,可孟月泠和袁小真还是逃不开的。
      话赶话的工夫里,他压根没想这么多,只是这些人情道理他太过熟谙了,就当是在西府办雅集,他也擅胡琴,顺水推舟就同意了。

      姜肇鸿和耿六爷对饮了一杯,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幽幽地跟耿六爷说道:“到底是年轻人,还做得出舍命相护的事儿。”
      耿六爷明明一脸凶相,可比起姜肇鸿今晚的所作所为,他倒成了柔和派了。闻言笑道:“肇鸿,你得承认,咱们啊,老了。”
      姜肇鸿没再接话,缄默地听着这段戏。历经商场半生锤炼,他似乎已经心如磐石了,他不羡慕年轻人脸上的意气风发,这意气风发在他的眼里只显得滑稽,廉价又可笑。

      佩芷心中烦闷,她何曾受过这种压迫,随手拿了起了手边的杯盏,里面白盈盈的酒原是她打算喝整夜的,此时一股脑儿地全喝了下去。
      孟月泠正在站在那儿唱着,看到她此举的瞬间,一心急就吞了个字儿,他向来沉得住气,此时却发现心里的担忧让他按捺不住。
      傅棠看出来了,立马转了个弦,把孟月泠吞了的这个字给兜住了,席间的人几乎也没察觉到。更不必说这只是私底下随便唱的,便是错得明晃晃的,也不该张口挑错。

      三人就合演了这么一段,便回到座位上去了,袁小真就坐在佩芷旁边,低声问佩芷:“乏了?”
      佩芷知道她的问话并非只是表面的意思,朝袁小真露出了个淡笑:“有点儿,还能撑会儿。”
      袁小真说:“我师父让我去西府给棠九爷送茶叶,恰赶上耿家的人来邀他赴宴,还说你和孟老板一起到的。我瞧着不对劲,便央他来……”
      佩芷覆上了袁小真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必解释。

      那晚散席的时候,佩芷的酒劲已经上来了,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整个人也有些晕眩。姜肇鸿扶着她出门上车,孟月泠自然不能在佩芷的父亲手里抢人,只能看着乌黑发亮的汽车扬长而去。
      傅棠被耿六爷缠着也喝了不少,脚步虚浮,耿六爷送完了姜肇鸿又送他们,还派了家里的车,很是关切。

      现成的方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先送了袁小真回段府,袁小真下车之后,车子往万花胡同开,孟月泠和傅棠一时都没说话。
      这次来天津,丹桂社租的还是万花胡同的院子,因为来的人少,有了单独的空屋子专门给孟月泠一个人住,他便没再去西府。

      傅棠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你和姜四……”
      孟月泠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闻言“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傅棠却在心中喟然长叹,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亦不知二人何时暗度的陈仓。而孟月泠显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只是不愿意把彼此心里的话都搬到台面儿上来看。

      车子都进了万花胡同了,傅棠才说话:“你这件事做得糊涂。”
      孟月泠不这么见得,虽然这段感情开始的契机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到如今这番田地,他绝对不是糊里糊涂走出来的。
      他回傅棠:“这次你跟我爹想一块儿去了。”

      傅棠板着脸,等到车子停下,他让司机稍等片刻,跟着孟月泠下了车。
      在车上的时候顾虑耿家的司机在,他们两个都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此时傅棠才说:“她可是姜肇鸿的女儿,你看不出姜肇鸿今晚在饭桌上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的眼神?她家里还三个哥哥没露面儿呢。”
      孟月泠没告诉他,去年在上海的时候,姜仲昀已经露过面了。

      “你说这些话是为谁说的?”他突然这么问傅棠。
      傅棠显然被问住了,莫名有些心虚:“为你们俩,还能为谁?”
      孟月泠点了支烟,在萧瑟清凉的晚风中划亮火柴,笑容带上了股玩味,低声说道:“你一向直率,原来到了感情上也不外如是。”

      傅棠低咒了一声,夺过孟月泠的烟盒,自己也点了一支,吐了口烟圈才算稳住心神。
      傅棠冷哼道:“你当她姜四是什么天仙下凡,便是人人见了都爱她?”
      孟月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他今夜酒也喝了不少,傅棠是跟耿六爷喝的,他则是以一杯陪姜肇鸿的一口陪了整晚上,此时多少有些觉得嗓子不利索,打算进屋子里去喝热水。

      他拍了拍傅棠的肩膀,笑意愈发深了些,认真说道:“她确实很可爱。”
      傅棠狠狠把烟头撇在了地上,没再理他,转身上了车。
      孟月泠站在原地,目送着汽车驶远,慢悠悠地抽完了手里的烟才进门。

      那厢姜家里汽车也停在了门口,姜肇鸿没急着唤醒佩芷,更怕她一出车门吹到冷风着了凉,低声让迎来的下人到佩芷的院子里拿厚衣裳去。
      倒是佩芷先察觉到车子停了,缓慢地睁开了眼,虽然就眯了这么一路,她却觉得精神了不少,坐起来就要下车。
      姜肇鸿自然出手拦她,她从小就没喝过酒,还没入夏的晚风正是刺人,万一吹出个好歹,他没法跟姜老太太交代。

      佩芷借着刚睡醒的一股冲劲儿强行下了车,姜肇鸿有些恼怒,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语气严肃地斥她:“你还嫌你今晚不够让我丢脸?”
      “我让您姜先生丢什么脸了?我不是就跟了个戏子一起去的耿家?可那戏子还算是耿叔的座上客呢!耿叔一个漕帮出身的流氓头子都比你知道什么叫尊重人!”佩芷语气激动地回道。

      姜肇鸿冷哼:“他算哪门子的座上客,你还真把他当个人物!”
      佩芷跟着冷笑:“二哥真不愧是您的好儿子,你们俩说的话如出一辙,大哥那副瞧不起男旦的样子我也是打小就知道的,你们什么时候能拿人家当个人看呀!”
      门口站着的门房还有给佩芷拿衣裳的丫鬟都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生怕听到了父女二人的争吵内容,姜肇鸿瞥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拿不拿他当个人看这事儿用不着你来置喙!我告诉你姜晴,你是我姜肇鸿的女儿,乐意捧戏子我随你捧,我给你钱让你捧。可你要是想跟个戏子牵扯不清,还带到我面前来,我就不会放过他!”

      姜肇鸿鲜少说过这种重话,佩芷立马红了眼眶,许是那杯酒作祟的原因,她总觉得胸腔泛着股闷堵,此时感觉愈甚。但那杯酒也壮了她的胆量,佩芷大声说:“男未婚、女未嫁,我乐意跟谁牵扯跟谁牵扯,民国都多少年了,您还指望用前清的那套拴着我呢!”
      姜肇鸿始终被她气得发笑,攥着她的手腕:“你小声些,把你奶奶招惹过来我要你好看。你是许了人家的,现在说男未婚女未嫁,你不害臊!”
      佩芷反驳道:“您别诓我了,奶奶上个月就告诉我了,婚事她给回了,你去找奶奶算账去,跟我吼什么?”

      早有下人跑去请赵凤珊了,赵凤珊一边拢着披肩,一边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赶忙挤到了父女二人中间,拉着他们俩要进府。
      佩芷立马就哭了,抹着眼泪朝赵凤珊说:“耿叔在家中设宴,爸爸在饭桌上不给我面子,欺负人,等明儿个奶奶醒了,我一早就到她院子告状去。”
      “你瞧瞧她怎么跟我说话的?她眼里还有长幼尊卑?”姜肇鸿先是跟赵凤珊说,又看向了佩芷,“你少大事小情都去烦你奶奶,她多大的年纪,还得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善后!”

      佩芷越哭声音越大,也不用赵凤珊哄了,甩开了赵凤珊的手就跑了。
      迈进府门之后,她又回头朝着姜肇鸿嚷了一句:“你一把年纪不害臊,就知道欺负我们年轻人。你这一晚上都用一口换人家一杯呢,你当我没看到!”
      赵凤珊有些怨怪地看向姜肇鸿,姜肇鸿看着佩芷跑远,也没跟赵凤珊对视,背着手气冲冲地进了院子,徒留赵凤珊在原地,满心焦急。

      次日清早佩芷故意没跟大伙一起吃早饭,像是为表还在与姜肇鸿斗气,赵凤珊送姜肇鸿出门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几句,姜肇鸿一股烦闷涌上心头,朝赵凤珊冷脸甩了句话就走了。
      “都纵着她,反正佟家的婚事也退了,我今后再也不管她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赵凤珊在心里埋怨他说话不中听,自然不会像佩芷一样口无遮拦地说出来。

      上午佩芷照例去姜老太太的院子里问好,一路上步伐匆忙,心中还怀着股怨气,想着一定要狠狠地告姜肇鸿一状。
      可进了院门她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姜老太太正在坐在那儿,桌子上放着个鸟笼,里面是仲昀养的那只毛色极漂亮的金丝雀,佩芷见过。仲昀正站在姜老太太身边,手里还拎着鸟架子,上面立着的是只蓝喉金刚(鹦鹉),正叫着“顺遂吉祥”,惹得姜老太太笑眯了眼。
      接着老太太伸手想端桌子上的那碗参汤,小荷和跟仲昀都紧紧地盯着,她端得费劲,可二人亦不敢出手帮忙,显然是老太太想要自己拿。

      佩芷赶忙跑了过去,顺手接过了汤碗,蹲在姜老太太面前笑盈盈地说:“奶奶,您怎么还不服老呀。不乐意让他们两个喂,那我来喂您不就得了。”
      仲昀帮腔道:“你手上有什么香味儿不成?怎么就偏偏让你喂才高兴。”
      姜老太太笑着喝了口佩芷喂的汤,顺着嘴边还流下去了两滴,佩芷又接过了小荷手里的帕子给奶奶擦嘴,倒是幅祖孙主仆皆和乐融融的画面。

      佩芷本打算来问个好就跑出去找孟月泠的,可她不是被宠坏的任性大小姐,虽然还是心痒想去见他,但亦能忍下来,在家陪了姜老太太大半天。
      直到吃过晚饭后,佩芷才急匆匆地出门,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她便直奔凤鸣茶园去。

      孟月泠来天津之前并未向佩芷透露他要在哪个戏园子唱,佩芷确实也没想到他竟然选在了凤鸣茶园,凤鸣茶园已有霓声社在,两个戏班子挤在一起,戏码也要对半分,丹桂社除了建立之初人少才跟别的戏班子搭过同一个戏园子,之后再没过这样的情况,佩芷越想越觉得疑惑,尤其是这次丹桂社并没有来多少人。
      凤鸣茶园的包厢票佩芷没提前买,她直接去了后台,想着问问傅棠来没来,若是傅棠来了便蹭傅棠的包厢,若是没来便让袁小真帮忙弄张余票。即便实在没票了,她就不看了,在后台等孟月泠也是一样。

      孟月泠和袁小真共用最好的那间扮戏房,便是上次唱《打金砖》那次佩芷找过来的那间。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化妆台前的两个人都看了过来,孟月泠已经扮好了,袁小真则刚摘了髯口准备卸妆,想必她今日唱的是压轴戏,大轴留给了孟月泠。
      袁小真随口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今日倒二,唱的是《山神庙》,还想着你打戏看得少……”

      佩芷很是实诚地看向了孟月泠,他还没穿上行头,头上华丽的头面和素净的白水衣成鲜明的对比,他看到她进门的一瞬间便已经嘴角带笑了。
      他不怪她为何才来,像是知道她有事一样,抑或是只要她来了,他便开心。
      佩芷看着孟月泠,答袁小真:“这么漂亮的王宝钏在这儿呢,谁要看你山神庙还是野猪林。”

      孟月泠扭过头去敛笑,那一笑颇有些雌雄莫辨,极致的美便应该是雌雄莫辨的,就像菩萨亦无男女之分。
      袁小真“哟”了一声,从镜子里看着佩芷的一副痴相,说道:“是我在这儿不合时宜了,师父本来要把这间扮戏房专门给孟老板用,我乐意为他腾地方。可孟老板偏留我,说他没有单独用一间扮戏房的习惯,要我说,这福气不给我也罢。”
      佩芷又用讨好的语气跟她说:“别呀,您日后可是霓声社的袁老板,到时候咱孟二爷早就老了,我俩都得提前讨好你呢。”

      袁小真说:“姜四小姐有什么事情要知会?赶紧直说,我可受不住您这声袁老板。”
      佩芷凑到了孟月泠的身边,他正对着镜子做最后的妆面整理,她从后方虚虚揽着他的肩膀,很是自然地伸过手去,帮他把右侧的鬓花紧了紧。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那日,他冷冷地白了她一眼后怡然走远,当时便用手紧了紧鬓花。

      他自然地覆上了她的手,确定那支花插紧了,低声说道:“自小养成的坏习惯,鬓花总戴不紧,台上都掉过好些次了。”
      佩芷小声跟他咬耳朵:“下回我帮你戴。”
      自古皆是男人为女人簪花,如今到了他二人身上,竟反了过来。
      孟月泠略微颔首,算作应答。

      他进了屏风后面去穿王宝钏的行头,佩芷又凑到了袁小真身边,说道:“袁老板,我没票……您救济救济我,我还没去前面,听声音座儿就不少。”
      袁小真笑说:“是不少,多亏孟老板提携,我今儿这出倒二比以前唱倒一的座儿还多。”
      佩芷朝着她扮了个可怜的表情,袁小真摇摇头,朝着屏风那边的孟月泠说道:“孟老板,您不是给她留座儿了,她怎么还来找我要呢。”

      佩芷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还给我留票了?我正愁没买票呢。”
      他从屏风后面出来:“你今后都不愁票了。”
      佩芷笑着问他:“你凭借丹桂社孟老板的身份给我要来的常包么?”
      孟月泠摇头,对着镜子整理身上的行头,漫不经心答她:“不是,我花正价给你包的。”

      佩芷的笑脸垮了下去:“我还以为是白来的,合着也要花钱,那你还不不如让我自个儿买呢。”
      孟月泠说:“花了不少钱,所以你得常来看。”
      常来看戏,亦常来看他。
      佩芷显然是信了,认真说道:“我自然会常来。去年你在协盛园的时候,我也几乎是场场不落的,除了你不想见我那几次。”

      他显然对自己曾经待她冷漠毫不惭愧,转头告诉她:“南楼的第二间包厢,今后都是你的了。”
      袁小真早不知道被谁给叫出去了,像是有什么事还没回来,佩芷皱眉问他,语气带着些不顾及的撒娇的意味:“怎么不是正中间的包厢呢?我喜欢那间,视野开阔……”
      孟月泠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轻笑,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心窝子软,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头:“这些话你可别到外边说去,像个棒槌(不懂戏的人)。懂戏的行家都要抢南二的包厢,这才是最好的。”

      佩芷不信:“那傅棠怎么喜欢坐北二?”
      孟月泠说:“他那是怪癖。”
      他打算出去准备上台了,佩芷还追着问:“为什么南二才是最好的?”

      出了扮戏房后,后台难免有些嘈杂,人来人往的,还伴随着各种砌末抬来抬去,他扯着她躲开迎面过来的人,佯装不在意地告诉佩芷:“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法,说台上的角儿,看向南二包厢方向的次数是最多的。”
      佩芷直白问道:“你把我安排在南二,是想常常看见我?”
      他似乎是害羞了,避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草草否定:“不是。”

      佩芷挤到他面前,非要与他对视:“真的不是?那你为什么躲着不看我?”
      “不是。”他受不住她烦他,又改了口,“不全是。”
      他在台上早已经驾轻就熟到可以不着痕迹地打量任意一个方向,根本不需要刻意把她安排在南二包厢。
      佩芷追问:“那是什么呀,为什么呀?”

      她像只漂亮但聒噪的鸟儿,孟月泠好脾气地躲她,眼看着就要上台了,他催她回包厢去,还说傅棠应该已经坐下了。
      佩芷眼看着问不出,又不想错过他登台亮相,便悻悻地走了。
      可他又叫住了她,佩芷显然是故意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转头的瞬间就挂上了笑容,等他开口回答。

      孟月泠在心中无奈地叹气,像是在无形中一步步地后退,逐渐彻失自己的全部领土。
      他告诉她:“只是想着要给你最好的。”
      佩芷觉得一颗心已经飘起来了,嘴上却说:“我才不要什么最好的。”
      他愣住,她又说:“可若是你给我的,那便是最好的,也是我最想要的。”
      他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她便一溜烟跑向包厢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年我应该是过完了,过年让人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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