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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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如刃，白衣翻飞。
淡江渺立于剑峰山巅，目光深邃，神识如水般缓缓扩散开来，整个天玄门的景象尽收眼底。
千年过往，细数来仍历历在目。熟悉的山川河流，亭台楼阁，五十年，岁月仿佛在这里停滞了。
她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那是清尘。
还有一个人。
细细看去，那人一身白衣，绣着锦绣竹纹，转过脸上，眉如柳叶，目光清明……只是……对她而言，实在太过于熟悉了。
淡江渺心中微动，收回神识，唤来府下弟子。
“说来惭愧，虽已来此地多日，竟还未对如今剑峰有所了解。敢问仙侍，如今剑峰是何人做主？”
弟子恭敬地答道：“回禀前辈，剑峰现今尚无峰主，是由掌门真人直接管辖的。”
“哦？竟是如此……”她沉默了下，“若我所记不错，剑峰峰主，当有一位名唤静渺，可是？”
弟子微有讶异，点头道，“前辈所言不错。”他的面色露出几分为难，“不过那位仙尊如今修行不足，无法担起剑峰职责，三十年前就已经卸任了。”
“？”……还活着吗……
她微笑了下，“此话又怎讲？”
在此侍奉多日，小侍对这位前辈印象颇好。即使她已是掌门真人的座上宾，也丝毫没有那些大仙架子，温文尔雅，即使对他这种小小的练气期弟子，也依旧谦和温柔，比那些许多所谓天骄好了不知多少，小弟子也乐得与她多聊两句。
“五十年前静渺仙子飞升渡劫失败的事想来前辈也有所耳闻。嗐，那时候清尘掌门几乎发疯了，拼尽全力寻找仙药灵草，才保住了静渺仙子的性命。三十年前，静渺仙子醒来，自此清尘掌门对她关爱有加，即使她已无法修行也不离不弃，前一阵还有传言说二人将要结契呢。”
淡江渺听罢， “静渺答应了？”
且不论是否有违大道，仅仅从师徒这一身份而言，此事就不应该。
弟子点头：“是的，掌门对她有情有义，仙子十分感动。”
淡江渺又问了一通门派上下五十年，回到房间，神识再次放出，隐约可见清尘与静渺相互依偎着，神态亲昵。
她的目光落在那位“剑尊”身上。
……她明明已死了，为何身体却还活着？而且似还有灵智？当年飞升失败一事，果然并不简单。
“一梳梳到尾，二梳到白头。”
青年拿着梳子，痴迷的抚摸着那头柔顺的发。倘若，倘若他们是一对最普通的凡间有情人……
啊，若是师尊也能如此乖巧就好了。可是啊……
“师尊还是和当年一样。”
静渺心头一跳，握着了他的手，勉强的笑了笑，“怎么突然这么说？”
“有感而发而已。”
五十年了。这具师尊磨砺多年才成就的剑道之体，被她占据的时间也够久了。
虽然，他很享受，那人只有他的目光。不过……是谁的躯体，果然还是由它原本的主人使用更好一些。
既然她回来了……
既然她回来了……
这次他一定要，一定要……
“清尘，你真的不后悔吗？”静渺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我，我已非剑道之首，如何更是无法修炼，我……”
清尘的手一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静渺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轻轻环住他依偎着，神态流露出一种只属于少女的羞涩，一时很难让人与那位修行三千年传说可剑破苍穹的剑尊联系起来。她柔声道，“若我们能一直如此，该多好。”
她不会选错的。
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清尘。她会是他惟一的挚爱，不可放手的救赎。她将比那个师父待他更好。而他们将永远相爱。
清尘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神色幽深：“是啊……是你……一直都是你。”
新来的门客得了掌门青眼，移居剑峰问水居的消息一下子在门中炸开了锅。
毕竟那是当年剑峰主静渺仙子以及掌门初入天玄宗的旧居。
而这位新客，既非掌门弟子，亦然与剑峰峰主静渺素昧平生。
众人不解。
倒是当时在望仙镇有一番经历的少年少女隐约有所觉察。
至少他们都很清楚，那位淡前辈，绝非表面上觉察不到的浅淡修为，她的仙术深不可测。
淡江渺坐在剑峰的凉亭里，手中捧着一本古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洒落下来，消解了她脸上几分冷色。
她的目光专注而宁静，明明就是看最最基础的那部问水剑诀，却仿佛在领会什么高深莫测的神功一样。
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认真罢了。
“前辈，近日可好？”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和光自小院竹林小道间走来，手中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新鲜的灵果。
淡江渺转过头，“和光？你怎么来了？”
和光放下灵果，坐在她对面，温文笑道：“当日幸有前辈出手相助，我等才幸免于难，师弟师妹们也一直惦记着。恰好门中新得了些灵果，便令和光前来探望前辈一二。前辈在问水居住的如何？”
“挺好。你有心了，替我谢谢大家。”她顿了顿，又问道，“对了，木水最近怎么样了？”
“木水师妹？入门比试后，她测出了木火双灵根，被分到了丹峰。听说她近日修习得不错，只是很想念您这位渺姐姐。”
淡江渺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求仙问道之路，并非坦途。无论剑道还是丹途，皆要坚毅不折不挠。不过木水年纪虽小，却因着流离失所，早已遍精世事冷暖，常人只看她脾气冷硬，却不知她内里玲珑。在修行炼心一路，她定是如履平地。
木水是个聪慧的孩子，能够在丹峰好好修习，再继承静辰师兄衣钵，她也就放心了。
她拿起一枚灵果转了转，忽而笑道。“也罢。和光也是剑峰的弟子吧，不若你练练问水剑法，也叫我见识一二。”
和光眼神一亮，“请前辈赐教了。”
剑光乍亮。
少年身姿挺拔，持剑于林间，飞刀断叶。
淡江渺拂手，青翠的竹叶落在掌心，一个拂袖之间，擦着少年的剑招身法而过，每一枚新叶，都足可填补他身法中的漏洞。
“和光，你怎么在这里？”
清尘走上前来，露出掌门的专属招牌微笑。他的目光落在如剑光般的竹叶之上，一时捏紧了指节。
他说的，就好像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似的。但是剑峰从来不会约束峰下弟子……掌门师尊日理万机，更不会追寻一些细枝末节。
和光愣了一下，拱手恭敬道：“禀掌门师尊，弟子过来看看淡前辈。”
淡前辈……
她该教的是他才对的。
她本该就是教导他的。
清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没过一会，就道，“正好近日外门有些任务需要处理，你为弟子表率，去那里帮忙吧。”
和光微怔，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师尊。”
清尘的目光落到那些灵果上。
翌日就拉了一堆上问水居。
剑峰上弟子们难免议论纷纷。
“掌门最近对那个新来的淡仙子格外关照啊。”
“是啊，掌门真人一贯冷酷严肃，除了静渺仙子对谁都不假辞色，关心饮食起居这类琐事……真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隐情？”
……
“尊者！尊者！大事不好了！”一名弟子匆匆的跑到内殿来，隔着纱帘收住了脚，神色惶惶。
“何事？”
“尊、尊者可听说了那传言？”
静渺冷冷一笑，梗着脖子强撑道，“当然听说了。那些闲言碎语，真是无稽之谈。”
她很清楚，清尘对静渺剑尊的执念。静渺仙尊是清尘唯一看中之人，他平生冷酷，手段无情，却唯有静渺仙尊是唯一的桎梏。他年幼时受尽凄苦，父母皆为妖魔所戮，流离失所，与狗抢食，后来为静渺游历时所救，便一心念上，即使后来她是他的师长。后来静渺飞升仙陨，清尘几乎发疯，拼命的想要挽留，那样的深情啊……若非如此，若非感念于这份深情，她又如何会来到此地呢。
这些年来，她兢兢业业，除了修行事外，为人处世，从来万万不敢堕静渺之名，她与从前的剑尊又有何区别？
清尘绝不会放弃她的。绝对不会。
……
静渺还是站到了清尘的面前。
这或许是这五十年来他们之间第一次有这样的对峙。她一贯珍惜他的，她从不舍得质问他的，她更不愿与他对峙的，她从来都顺着他的意思，可是……可是……
“为何要这样待她？”
清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决定，你无需多问。”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冷淡。不……或者该说，这才是他的本性。他从不会对“静渺”所暴露的本性。静渺脸色一白。到底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失败了吗——
即使拿到了当年静渺的身体，她没能够完全得到他。为什么！为什么！
她压下了心头的惶恐，作出过往她所本该有的平静模样，勉强笑了下，“清尘，你可曾想过，我们的结契大典即将举行，你这样做，会让人怎么看我们？”
“结契大典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虑。”
他给了她三十年的机会，可惜她不中用。
果然。
赝品就是赝品。
相处多年，她对他再了解不过，此刻看到他的神情，静渺心下一沉。
她默默地看着那道身影离去。
徘徊良久，思来想去，终从怀中取出一块红色的玉牌。
静渺紧紧握在手中，口中默念咒语。玉牌顿时发出一道红光，掠向天际。
远在千里之外的红莲剑灵正在与一妖族激战，感受到召剑令的力量时，心中一惊。
那人怎么会突然召唤她。
她已修为尽失，无法凭咒令与她感应，红莲便以本体化了一道召剑令，特意相护。不过这三十年，那人从未动用过，此刻是……
她心中疑惑，但却不好耽搁，迅速解决了眼前的妖怪，匆匆赶回。
待一踏入楼阁，就看到记忆中总是温清尘静风雷不动之色的那张脸此刻却隐有急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仙尊。”她俯身一礼。
“红莲，去查一个人。”
红莲暗自皱眉。“何人。”
“清尘竟令她居于问水居，你知道的，那本该是本座居所。把她赶出去。”
红莲眉头皱的更深了。“……”
清尘如此，便过分了。无论如何，她至少都是他的师父啊。
问水居流水潺潺，明月如镜。
少女居于竹林松影之下，觉察到客人来访，睁开了一眼。
与那道目光相对，红莲一时失神。
“青萍……”她低声呢喃。
不……青萍已经死了。
……那么她是……
她单膝行了大礼，“剑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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