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剑尊没死》井临渊

36、第 36 章

　　御剑乘风，劈云断月。

　　剑修行于人间，步履轻盈。一身白衣如雪，剑悬腰间，似已融于世事喧嚣，又似远离格格不入。

　　正是五月，金色稻穗在微风中摇曳。农夫们辛勤劳作，汗水浸湿了衣衫，流经村落的河水旁，妇人三五成群捣着衣杵。

　　淡江渺驻足片刻，静静遥望。

　　世人自苦，世人又各得其乐。

　　大约常年在山林妖魔之中的人，总会很欣赏这样的生活。

　　一阵欢笑声传来，几个小童在田间奔跑，手中牵着纸鸢的长线。

　　或蝴蝶，或蜻蜓，或飞鹰。

　　忽而一阵风起，纸鸢越飞越高，最后不偏不倚地落了一只在枝头。

　　啊！

　　孩子们匆匆跑来，在树下围成一团，仰头看着。

　　“小心！别摔了！”

　　年长的妇人急忙跑过来。

　　“娘，我没事，只是蝴蝶挂在树上了。”为首的孩子抬头望着树上的纸鸢，眼中满是失落。

　　红色的流光微闪，凌空化作人形模样，只轻轻一跃，身姿如同飞燕般轻盈，掠了树梢。红莲伸手取下，转身落地，将手中那只红色蝴蝶递了过去。

　　“谢谢仙女姐姐！”那垂髫的幼子接过纸鸢，眼神亮晶晶的。

　　“小心些便是。”红莲拢袖，笑眯眯望着。

　　一阵锣鼓声由远及近传来，淡江渺抬眼望去，是一支结亲的队伍正吹吹打打地经过。风掠过喜轿之时，露出新人半面，粉面桃腮，含羞待月。

　　另一边，一对年轻的夫妇正相对而坐，脸上又是愁容。

　　“夫君，我们的孩子真的没救了吗？”女子哽咽相问。

　　男子紧握住她的手，“不会的，娘子，咱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红莲随她而驻足。

　　凡间的苦难远非剑灵所能想象，但正是这些苦难，才让凡人更加珍惜那一丝丝的平稳和温暖。

　　淡江渺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洗髓丹，递给了那对夫妇。

　　田头坐着一位鬓发苍白的老者，他坐在梧桐树下阴凉处歇息，手里蒲扇扇着凉风。

　　“老丈，我们能聊聊吗？”

　　老农抬头，面前的姑娘貌似年轻，然而她神态看起来，却并不像寻常所见到这个年纪的孩子，那身衣装简素寻常，却格外干干净净。那双浊色的眼中露出几分思索，“姑娘，老朽不过是个普通农夫，有什么好说的呢？”

　　“凡不同的生活，皆有其自得之处吧。”

　　老农笑了，似乎想了一会，望着她。
　　“老朽我啊，我种了一辈子的田。”
　　“风吹日晒，虽说辛苦，但也有些乐趣。年轻时，我也曾豪情壮志，说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后来，家里需要我，我便留了下来。到现在……老了，老了啊……虽说有些遗憾，但看到儿孙们快快乐乐的……也值了。”

　　人与剑灵继续前行，来到一座小镇。镇上熙熙攘攘，人们忙碌地穿梭在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

　　“你听说了吗？隔壁村的张老汉昨晚过世了，他的儿子们为了遗产争得头破血流，真是可怜啊。”

　　“是啊，人走了，家不宁，真是世态炎凉。”
　　这时，一旁的茶馆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红莲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被人推搡着赶了出来。

　　“滚开，别脏了我的茶馆！”老板愤怒地喊道。

　　乞丐跌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

　　红莲心中一动，起身走到乞人身边，将他扶起，递给他几枚铜钱。

　　“多谢仙女恩赐！”那人感激地磕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悲。

　　欢。

　　离。

　　合。

　　自天地始，便是如此。

　　常过之时，偶尔旅居需要除魔之家，人家便问，“仙长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啊？”

　　淡江渺便笑答，“无来无往，唯兴之所至。天地一逆旅，我不过行人。”

　　春夏秋冬。

　　雪落之时，传音流光就到了淡江渺手中。

　　[静渺师祖敬启：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即将开始，今已定玄冰飞雪城举行，同时以庆妖兽潮退散百年，师祖可愿屈驾一观？弟子和光。]

　　“你们听说了吗？剑尊可能会出席这次论道大会！”新入门的小师弟兴奋地说道。

　　“真的？剑尊师祖可是百年不见的高人啊！”

　　“是啊，当年师祖可是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妖兽潮。”

　　“不过，师祖真的会来吗？”有弟子怀疑地问道，“毕竟她仙迹缥缈，数百年不见人影了。”

　　“此番可是静辰师叔带队，听说他们以前是好友，也说不定为见故人，师祖就会现身吧。”小师弟充满期待地说道。

　　“那可是剑尊啊！天下第一人，若能听她讲道……啊……”那就太幸福了。

　　和光站在大殿前，抚了抚已渐生的一抹白发，微笑着看着底下年轻的弟子们议论纷纷。手中已敛起了那道剑气。

　　这是同意了。

　　“这次论道之事，就有劳静辰师叔了。”

　　丹峰静辰大长老发已白，而容色如旧，“此事明了。”

　　“想不到我再一出关，竟有此中种种变故啊——自昔日大师兄合道后，诸子闭关……静渺师妹，我们是已多年未见了。”

　　剑锋之上风云变幻。

　　他忍不住如此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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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雪城，雪花纷飞，银装素裹。百年一次的论道大会在此举行，百年一度的论道大会即将开始，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汇聚于此，共襄盛举此次大会不仅是修行界的盛事，更为纪念妖兽退散的胜利。

　　城中各处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淡江渺在城中随意漫步着，目光在各色摊位上游移，不时停下来拿起些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剑灵游走在她的识海中嬉戏，时不时还要调侃一下。

　　红莲感叹:“这个城池真是热闹啊。”

　　金茶也温温柔柔附和了一句。“是啊，剑主，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修士了。”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长发间系着蓝白色极类似于天玄宗色的飘带，除此之外再无他饰，她的神态悠然自若，仿佛拂过闹市中的一缕清风。似温柔，又似凌厉。

　　论道大会虽是修士们切磋道法的盛事，但她对此并无太大兴趣，反而更偏好这种随意的漫步，于红尘世俗之中感悟。

　　“轻尘兄，你可真是福气啊！这次论道大会，听说玉家还为你安排了比试招亲，许多仙子都慕名而来呢！”

　　一阵喧哗声自前方传来，贱兮兮的调侃之意不言而喻。

　　淡江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在街头嬉闹，为首二人一白一红，气质各不相同。

　　白衣青年面容俊美，眉宇间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打眼一看便知有先天不足之症。

　　玉轻尘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招亲？我可没兴趣。”

　　“哎呀，轻尘兄，你可是玉家的大少爷，这可是你爹亲自安排的，你可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啊！”另一位红衣公子哥忍不住笑道。

　　玉轻尘拂开他的手，“我说了，我不感兴趣。再说了，我的身体状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位仙子愿意嫁给一个病秧子？”

　　淡江渺正好路过他们身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袖中指节掐了一下，感悟到几分因缘，心中一笑，暗叹因果缘分之巧合。

　　“轻尘兄，你看那边那位如何？”红衣的小公子哥突然向这边指来，“啊，可真是皎洁华光沾之不敢美若天仙啊！”

　　玉轻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顿时愣住了。他的目光与淡江渺回头的目光相遇，心中情绪一阵起伏。

　　时间似乎正在这一刻停滞，某些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苏醒……

　　眼见背后说话被发现了，红衣的小公子也不急，嘴上道歉，目光却依旧欣赏，拱手对淡江渺道，“失礼失礼，易无方失言了。万望仙子见谅。”

　　易束，易无方。

　　淡江渺笑了下，“……易晴家主可还好？”

　　易无方顿了下。

　　易无方裂开了。

　　那是他退休被整个家族供起来的老祖母。

　　听这位仙子的语气……是平辈……和祖奶奶是平辈……

　　啊！修真界不能光看脸！他怎么就记不住呢！

　　痛苦面具。

　　易无方尴尬又手足无措的摇了下扇子，“晚辈，晚辈失礼了。”

　　这次可诚恳许多了。

　　淡江渺眉尖一扬。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纨绔子弟模样，脑袋倒是灵光的很。

　　玉轻尘微微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你是……”

　　“淡江渺。”

　　淡江渺？

　　淡江渺！！

　　易无方瞬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