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翌日，雪清宵口中念叨着戒律长老新出的种种清规，早早赶去了学堂。
剑修独自一人于客房内静坐，抬袖点茶。她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对他的来访也无意外之色。
长云枕夜犹豫了下，轻轻叩门。
“长云枕夜。”
“宗主请进。”
淡江渺拂袖，挥开了木门，长云枕夜便收了指，理了理衣袖，踏进门来。
见到淡江渺时，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地拱手行礼：“道友今日可有闲暇？”
“长云宗主，有事？”
她伸手，示意他请坐，又起手推了一盏新茶予他。
茶香氤氲。
小竹轩窗。
据他所知，她虽善于猜度，本性却并不是个乐于猜度之人。
长云枕夜开门见山， “实不相瞒，西海近日魔气弥漫，恐有异动。我欲前往一探究竟，不知道友可愿同行？”
淡江渺闻言，神色未变，心中却已了然。
昨日尚有隐瞒，今日便邀她同行，恐怕是找天玄宗确认过了。
“可。”
淡江渺随即起身，与长云枕夜一同离开客房，朝着西海方向而去。
一路上，长云枕夜不时侧目。
千余年前，静渺早是剑道剑首，又兼天玄宗掌门，处事游刃有余，可谓同辈第一人，她一剑屡破妖兽潮，于无数妖魔侵袭中保下了各同道之人，为世人共所敬仰。即使后来妖兽潮退，她闭关长居天玄宗多年，也不影响剑尊之威名。
她的样貌与多年前相见一面，已有所不同。比起当年的温和，如今多添了几分淡然，如水作云，多了飘渺不定。
不过想来，都已历经了生死，有如此变化也无可奈何。
过往他被魔族所困，也曾幸得当时剑尊相救，才得以脱险。如今再见，她依旧是那般自若，世间无所能够动摇。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宗主有疑？”
“……”她突然发问，长云忍不住轻咳了下，“恕长云冒昧了。那天玄宗一事，是真的吗？”
“倒也不假。”
长云枕夜闻言，拳头一紧，“孽畜！”
淡江渺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实在是浩然宗人是公认涵养绝佳，能见到长云枕夜失态，实属罕见。
长云枕夜发觉，自知失言，“长云失礼了。只是想不到剑尊为天下兢兢业业，世人崇敬，却会受此残害，实在令人气愤。”
三长老听着二人对话，不由驻足片刻。
若是天玄宗中人……
剑尊。
他心中对淡江渺的身份已有几分估计，见长云枕夜如此重视，心中更是笃定。
也罢。有昔日剑尊护航，这西海之行便多了几分成算。
几人一路无话，直达西海。
此处隐有魔气弥漫，海风夹杂着一丝丝阴冷的气息，几乎让人不寒而栗。
三长老凝视着远方，神色凝重：“魔气至此，恐怕此行不易。”
“去了再说。”
也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长云枕夜望着她。
“咳。宗主。”三长老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长云枕夜回过神，从袖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避水珠，轻轻一抛，珠子在空中旋转几圈，随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几人包裹在内，形成一个透明的保护屏障。
虽说淡江渺其实并不需要，不过他人好意，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继续向深海行进，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昏暗而诡异。海底的岩石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苔藓，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古怪的生物在阴影中游动，发出幽幽的蓝光。
“此地魔气侵蚀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长云枕夜皱眉道，“我等还要加倍小心。”
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水波声从不远处传来，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水中快速游动。
一道银光从前方闪过，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水流声。
长云枕夜迅速捏诀，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威胁，抬眼却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水草中钻出，竟是一个身穿银白色衣裙的小龙女。
“呀，是你！”小姑娘目光落到淡江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迅速游了过来。
淡江渺：“？”
小龙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就是小酒鬼放生的那条白鱼呀！你给了小酒鬼灵石，我都看到了！”
小酒鬼总是救鱼，是个大大的好人！
她给小酒鬼买酒，她也是大大的好人！
淡江渺恍然。
“你为何会在这里？”
小龙女眨了眨眼睛，“我就是……偷偷跑出来玩。”
龙宫里面太无聊了嘛！
“啊！既是姐姐来了，不如来我们龙宫做客吧！小鱼带你们去见父王。”
长云枕夜略显迟疑，毕竟此行任务艰巨，不能轻易分心。淡江渺却带她微微一笑：“小鱼姑娘盛情相邀，我等就去问问吧。”
长云意会了。
龙宫金碧辉煌，宫殿巍然，与平日地面上的亭台楼阁相似又十分不同。
珊瑚争艳，海葵飘摇。
虾兵蟹将于此来往，隐有几分焦灼之像。
龙王和龙后得知他们的到来，亲自来迎，足可见待小姑娘重视。
“仙长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了。近日龙宫事务繁忙，未能好好招待，失礼失礼。”
淡江渺微微一笑以示无妨。长云枕夜则直接了当地问道：“吾等有要事在身，需前往西海深处。不知龙王陛下能否行个方便。”
若能有龙宫水族带路，要找到魔气源头，想来事半功倍。
龙王一时面露难色，“西海深处乃我龙族重地，非同寻常，恐怕……”
“父王，姐姐是个好人！父王就帮帮姐姐吧帮帮嘛。”
恰巧八太子提着长枪才巡海回来，听了小妹言语，冷嗤一声，“好人？你又是如何知道呢？”
“八哥！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好人，她还救了我呢！”
“你太单纯了，世道险恶，哪能轻信他人？别哪天被人扒皮抽筋都不知道为什么。”
“八！哥！”
龙后犹豫了下，有些为难道，“最近大海出了点事，不太清净，你们非去不可吗。”
“敢问可是魔气肆虐之事？”
龙王龙后脸色微变，似乎在权衡该不该透露更多信息。
连同龙八太子也一手挥枪，直指三人。
龙王摆了摆手，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收了武器，沉吟片刻，终道：“正如仙长所言，魔气肆虐确实是我龙族近日困扰。须知西海有许多连接异界之路，魔界只是其中之一。最近，我等也曾察觉到有魔气从某个通路涌入，扰乱了海域的平静。”
长云道，“魔与妖不同，妖族天生，而魔却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族转化而去。敢问龙王，是否还有其他水族被魔气侵蚀，变成了魔？”
龙王沉重的叹了口气，“正是如此。魔气入体，动摇道心，便丧神失智，甚至攻击同伴。我们已经失去了不少勇敢的水族战士。”
长云枕夜与三长老对视一眼，不由就想到了昨夜那个入魔的龙族。
淡江渺道，“恕我冒昧了，龙族乃天生神体，紫气加身，无欲求之限，可也会受此影响？”
总是不愿承认，但……
龙王叹道，“……是。”
长云枕夜沉默了下，自腰间取出一枚须弥芥子递给了龙王。
神识一探，龙王顿时一惊，“涤流！”
这也是龙宫的勇士，不日前巡海失踪，竟然……他一个白鳞，竟堕化至此……
“……”
“昨夜枕夜觉察西海风波，携门人巡查，遇到入魔，海岸一直风波不定，大水漫灌，众人流离失所，不得已如此，还望龙王陛下见谅。”
龙王一时失神，喃喃不已，“我知道……本王知道……”
他就知道，那些气息，与普通的魔气侵蚀不同。
“如此说来，我们更应通力合作，尽快前往西海深处，查明魔气源头，解除这场危机。”
龙后微拜，“既然仙长们有此决心，我等自然全力相助。”
长云：“我等毕竟长居于地面，对西海并非十分熟悉。还望龙后相助，寻个熟悉地形的向导来。”
话音未落，小龙女兴奋地跳了出来，“父王母后，我可以带他们去！我熟悉那片海域，保证能安全带他们到达。”
龙王和龙后略显犹豫，“小鱼，你虽有心，但那片海域凶险异常，恐怕……”
八太子皱眉，上前挡了挡小龙女，“我去。”
“不要不要不要。”小龙女摆着手，推开碍事的兄长，“父王，小鱼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护自己。”
龙王一脸难色。
八太子道，“我跟着。”
“我！才！不！要！”
八太子冷脸，直接提起了她的衣领。
兄妹叽里哇啦一阵呛声。
淡江渺终于开口了。“放心。我会看着的。”
一身白衣的少女神色温和，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龙后一时失神。
多年以前，也曾有如此相像之人，造访龙宫。
龙王终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几位仙长了。”
随后，小龙女带领着淡江渺和长云枕夜，离开了龙宫，向西海深处进发。
龙王目送几人离去，龙后望着那道背影，忍不住牵了牵龙王的袖子。
“你看。”
“是不是很像？”
龙王恍然。“是，是。”
四千年前，几乎也是这般情景，也是白衣的修士。他追寻魔气而来，一剑就涤荡乾坤。
洛……洛风长……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那位剑仙负剑，而今日的白衣仙子，身上好似并未带着武器。
一路上，海底奇景不断映入眼帘，五彩斑斓的珊瑚、悠游的鱼群、飘摇的海草，各有奇珍异宝，众人却无心欣赏……然而，随着他们逐渐深入，离了龙宫周围的海水就渐渐变得阴暗。
众人穿过峡谷，忍耐着不适。入目是一张狰狞的巨口，狭长的裂缝中不断涌出浓郁的魔气，试图将一切吞噬。魔气在水中翻滚，形成一层层黑色的涟漪，令人不寒而栗。裂缝周围的海底岩石被魔气侵蚀，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就是这里了。”小龙女指着裂缝说道，“魔气就是从这里涌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