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保持距离（娱乐圈）》七野与八

8、第 8 章

　　江宋明本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因为夏颜的缘故，陈兴尧虽然没有立即同意拍电影的事，只说会考虑一下，但依他对陈兴尧的了解，十有八九，这事是成了。

　　陈兴尧家只有两把伞，粉色小花伞是本命，不愿意被借用。无奈，两人只能举着大黑伞，先将夏颜送到巷子口。

　　屋外的大雨已经转小，滴滴答答地落在石砖上，溅起微弱的小水花。夏天的雨季向来是闷热难受的，从凉爽的室内出来没几分钟，潮湿的粘腻就附上了两人，布料与皮肤相贴合，是说不出来的难耐。

　　夏颜的司机早已经到了，将车停在巷子口。

　　夏颜上车前，江宋明突然叫住了她：“夏颜。”

　　夏颜听闻，侧过半边身子，长发披肩，皮肤白皙，双眸黑如浓墨，带着一片水色。在烟雨缭绕下恍如梦境。

　　然而这位梦境里的女主，说话并不温柔，夏颜下巴微微一昂：“江先生，我是你的投资人，我想我们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互相喊对方名字的程度，你觉得呢？”

　　“夏小姐。”江宋明从善如流道，“您的投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真心想感谢一下您。所以想问一下夏小姐，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在商言商，我是商人，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夏颜冷淡道，“将这部电影拍好，对我就是最大的感谢。”

　　上车前，夏颜顿了顿，又道：“丑话说在前面，我希望江先生明白一点，你有投资的价值，是公司筛选评估之后选择了你。”

　　说完，夏颜干脆利落地上了车，迈巴赫载着她扬长而去，消失在拐角。

　　江宋明提着两坛酒，慢悠悠走回车里。

　　启动前，江宋明回味着刚才的话，低低笑了起来，眼中璨若星光。

　　夏颜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自作多情，认为她是因为他投资的。

　　真是……此事无地三百两。

　　*
　　夏颜在车上睡着了，到老宅时才被司机叫起来。

　　一睁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缓了一会才舒服了些。

　　她酒量一向很好，号称“千杯不醉”，从来没醉过，而且林叔酿的水果酒都是低度酒，最多也就五度，对于她来说，也就当个饮料来喝，所以她是不可能喝醉的。

　　司机关切道：“夏小姐，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夏颜照了照镜子，她的确嘴唇苍白，但也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她身体壮如牛，六七年连个小感冒都没得过，也是不可能生病的。

　　估计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没休息好。

　　夏颜补了补口红，将口红直接抹脸颊上当腮红用，气色一下子好了很多：“不用，我没事，你下班吧。”

　　一进家门，夏颜闻到一股子饭香。

　　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举着报纸，4开的尺寸显眼得很，就差没出个声大喊：我在这，看我看我看我。

　　静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一见到夏颜便开心得不行，笑得眼纹都出来了。她无声地指了指用报纸遮着脸的夏老爷子，一边给夏颜使了个眼神。

　　夏颜精准get到静姨的眼神，明白爷爷在闹小孩子脾气。
　　于是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将手里的酒递给她，大声道：“呀，静姨你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香啊。”

　　“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太好了，我上楼去换个衣服再下来。”

　　夏颜目不直视地上了楼，完全把老爷子晾在一边，凉得透透的。

　　听到关门声，夏老爷子从报纸里抬起头，瞄偷向二楼夏颜的房门：“她这是翅膀硬了，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怎么会呢，估计就是没看见您。”静姨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将饭菜端上桌。

　　这是祖孙俩的日常，也是说明两人感情好的表达方式，不然像老爷子的两个孙子，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连个“不”字也不敢说。

　　夏老爷子一直在注意二楼的动静，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眼疾手快地坐回原位，没憋住，先开口道：“回来也不和爷爷打声招呼？”

　　夏颜状似惊讶地“啊”了一声：“爷爷您怎么坐在这啊，我刚才还以为这里堆了一叠报纸呢，完全没看到你人呢。”

　　胡说八道，他明明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到！

　　“……上个星期叫你回你不回，这个星期好不容易回来，就想气死我？”老爷子把报纸一摔，“你好歹毒的心呐！”

　　夏颜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比了个大拇指，笑道：“这都是遗传，爷爷高明！”

　　老爷子听着不是滋味，没好气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肯定是夸您啊，夏春复不仅博学多才还一表人才，哎呀，也不知道是谁的爷爷，这么有福气。”

　　“这还差不多。”说着，夏老爷子放下报纸，也坐到饭桌旁，十分“乖巧”地汇报：“我这半个月，吃的都是营养师配好的菜单。”

　　言下之意：没偷吃红烧肉。

　　静姨把汤端上桌，笑眯眯地给夏老爷子作证：“夏老先生说的是真的。”

　　“我信您！”夏颜盛了一碗乌鸡汤给老爷子，“所以啊，今天我特地去林叔那儿，给您带了他酿的酒，当作奖励。”

　　老爷子面色一喜，又觉得不能让孙女发现自己那么好哄，连忙板着脸道：“嗯，还算识相。”

　　饭吃到一半，老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老陈家那孙子，你真打算让他离开集团？他孙子还算有点才华，在设计圈也混得挺开，对集团来说没坏处。”

　　“不是爷爷说你，你啊，做事果断，工作能力也比你爸强，但有时候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就算他做了让你不舒服的事，你也该看在老陈的面子上，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忍忍就过去了。不然他被裁员的消息传了出去，谁还敢用这孩子啊。”

　　夏老爷子苦口婆心道：“送个人情多个朋友，比树敌强。”

　　“他都求到您这儿来了？”夏颜眼中满是嘲讽，认真回答老爷子的话，“爷爷，我知道陈爷爷跟着您多年，对集团有过很大的贡献。但是陈非言这事，没得商量，我绝不会纵容这种人在集团里，以免坏了集团的名声。”

　　“怎么会坏集团名声呢，年轻人嘛，都爱玩，爷爷也年轻过，理解。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酒吧喝酒打架，也没有严重到要裁员的地步。”

　　“陈爷爷和您说的是我开除陈非言是因为他在酒吧喝酒闹事？”夏颜觉得太荒唐了，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私生活是私生活，工作是工作，如果只是在下班时间和别人打架，她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听这语气，夏老爷子大概有数了。

　　自从把集团交给夏颜，一开始他还会时刻关注着集团的动态，想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以帮上一把。但随着时间交替，夏颜的工作能力有目众睹，没有出过损害集团利益的事，反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太管了，最多关心关心公司的发展方向，是以他并不了解陈非言具体做了些什么。

　　老陈是他年轻时就跟着他的下属，两人共事几十年直到退休。除了工作，两人私下也有些交情。陈非言这个孩子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再加上同他家宝贝孙女的经历相似，难免对他有几分心软，多了几分关照，因此半个月前老陈打电话要他帮忙，他没多问便一口答应了这事。

　　老爷子一脸严肃：“他做了什么？”

　　夏颜不想脏了老爷子的耳朵，模糊道：“唔，犯法的事。”

　　这事儿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估计知情的人只有她一个人。以她的性格，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报警的。

　　但陈非言也从小父母双亡，和老陈总相依为命，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就苦了陈爷爷，孤家寡人，老了还得给孙子擦屁股。

　　如果有一天她出了意外，爷爷一个人怎么办？
　　她想都不敢想。

　　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她没有报警，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爷爷，您放心，我做事有数的。”

　　夏老爷子一顿，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吃完饭，夏颜又陪夏老爷子聊了一会天，看时间差不多，便上楼开个跨国视频会议。

　　老爷子也上楼进了书房。

　　静姨如往常一样，泡了杯茶端进去，一开门，见老爷子带着几分消沉，一整天盼着夏颜回来的喜气都没了，关心道：“夏老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一声叹息，将收到的邮件页面关闭：“就是感觉孩子一瞬间长大了。”

　　听闻，静姨也不禁感慨道：“是啊，夏小姐刚被接回家的时候，才六岁，现在二十年过去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她那个头，还没到我腰呢。”

　　“二十年过去了……我老了，活不了多长了。”老爷子拿出抽屉里的一个木质相框，眼神柔和，“你看，阿初夫妻俩还是老样子。”

　　“她那倔脾气啊，随了她爸。我在饭桌上那么说她，也是不放心啊，集团人多事多，人情世故复杂，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强硬地让老陈的孙子离开集团，你说这让那些老人怎么想，跟了她爷爷几十年都不给几分面子，容易让人寒心啊。”

　　照片上，是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和一个眉目如画的女人，两人中间坐着一个穿浅蓝色水手服的小姑娘，三、四岁的小朋友抬着头懵懂地看着两人，而两人则对着镜头温柔地笑，温暖幸福的氛围从照片中透露出来，让人不禁想象当时的一家三口有多美好。

　　静姨看着这照片，也忍不住心里一酸。

　　她在夏家工作了很多年，早到夏颜出生前，早到夏锦初为了夏颜的母亲和夏家决裂。这些年，老爷子的心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再过个几年，我的小夏颜也要结婚了，我就怕啊，怕我以后不在了，她以后受委屈了怎么办。”

　　“我只想帮她挑一个能护住她，能帮她的人。”

　　看着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照片中的故人，静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劝道：“老先生帮小姐选的人，人品肯定不会坏，会好好对她的。”

　　夏老爷子一声叹息：“人心难测，希望如此吧。”

　　话音刚落，隔壁传来“咚”的一声，像是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声音响得透过门板，清晰地传入老爷子和静姨耳中，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夏夏！”

　　“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