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保持距离（娱乐圈）》七野与八

53、第 53 章

　　夏颜没有洗澡，浴室里的声音是故意放给她听的，夏颜听到了她和夏锦清打的电话。

　　而门口的纸也是夏颜让人放的。

　　意识到这点，沈清蓦然镇定下来，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会是一个傻子。

　　是她慌了神。

　　“清姨，你知道当年我爸妈的意外是怎么回事，对吗？”

　　屋内灯光如明，凉风从没有关严的阳台窗呼涌而来，带走一声叹息：“小夏颜，你实话告诉清姨，你在偷偷地查这件事吗？”

　　祁逸给她的信封里是一个U盘，里面封存着一段录像。

　　时间记录是父母死亡的那一天。

　　车载记录仪拍摄的位置正对着她家小区的大门，上午十点十五分，夏锦文、夏锦清和沈清三人一同去了她家，不过二十分钟左右，三人又一道离开。

　　沈清和她说过，她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多年，你一直和我说这是一场意外，你在骗我。”

　　夏颜声音低沉，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被欺骗、被隐瞒的痛苦，她仿若在问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可恰恰是这种反应，让沈清的心像被狠狠割伤了。

　　她甚至不敢想过，若有一天夏颜质问她时她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作出什么样的解释。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受过太多沉痛的打击，她只希望夏颜能开心健康的活着，别无他求。

　　良久，沈清才回答道：“小夏颜，你父母的死真的是一场意外。”

　　“那年夏天很热，气象台说是气温最高的一年。九十年代，还没有电磁炉天然气，家家几乎用的都是明火和煤气。你父母当时买了时光小区的一楼的住宅，这是一个老社区，有电路老化的问题。你父母午睡时，客厅插座起了火，所以……这真的是一个意外。”

　　夏颜冷静反驳道：“你骗人，我爸爸喝了酒，谁给他喝的？”

　　“如果不是他喝了酒，他们怎么可能逃不出来？”

　　夏锦初酒量不好，一喝就有昏睡的毛病，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你父亲……在着火的时候醒了，尸体不是在床上发现的。”

　　“你说什么？！！”

　　平静的表情彻底撕裂，夏颜上前紧紧攥住沈清的肩膀，紧紧盯住对方的视线，目眦欲裂：“你再说一遍？我爸爸他醒了？既然醒来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逃出来？”

　　沈清忍住肩膀上的疼痛，继续道：“你家的家具基本都是木质的，当时大火蔓延的很快，客厅和走廊的书柜先被波及，倒下来堵住了卧室通往大门的路。”

　　没错，她记得，她记得家里的布局，她记得家里有两个大大的书柜，除了她的故事书和绘本，还放满了爸爸和妈妈的书，这两个书柜呈L型，位于客厅和走廊的交界处。

　　她家房子不大，所以在装修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设计收纳处，她记得爸爸不止一次得意洋洋地夸自己有设计天赋，家里的设计装修都是他搞定的。

　　“那个年代小偷不少，一楼的房间装了不锈钢防盗窗，两人本想破坏卧室的防盗窗逃出来，但是没来得及，煤气就爆炸了。”

　　纸质的书籍好比加速火燃烧的汽油，加速火势的蔓延的速度和燃烧范围，不止是书架，还有沙发和其余家具，夏锦初发觉醒来时，他已无法控制当时的火势，唯一的出路被堵住，坚固的不锈钢防盗窗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打破的。

　　这是一场各种巧合之下的天灾人祸。

　　她也曾如夏颜一样想过，若当天夏锦初没有喝酒，他们是不是在火苗窜起时就能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场意外，是不是他们一家三口依旧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如果”这两个字。

　　“小夏颜，关于喝酒的事，等你找到了夏锦文，当面去问他吧。”

　　*
　　凌晨两点，江宋明的工作室依旧亮着灯。

　　会客室内，烟雾缭绕，桌上放着两杯热茶，一杯已然见底，一杯丝毫未动已然凉透，江宋明一人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关灯离开。

　　工作室后面是专供工作室用的停车场，一辆眼熟的白车横停着，透过车窗，车主人已酣然入睡。

　　江宋明停下脚步，看了许久，无奈又似心疼地吐出一口气。

　　他是被打脸的人，而打他脸的人却先委委屈屈地出现了。

　　夏颜啊，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似有所觉，夏颜迷迷糊糊醒来，一眼就看到驻足在车前的江宋明，要不是江宋明长得好看，在这种情况下，夏颜几乎以为自己撞见了鬼。

　　不过她的的确确有些心虚，就像个被抓包的小偷，启动车子开溜。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和沈清的谈话后，她夺门而出，开着车不知道想去哪儿，最后神鬼时差地来到了江宋明的工作室。

　　看到工作室的灯光还亮着，突然安心下来，即使当时她并不知道江宋明还在里面。

　　江宋明长腿一迈，走到窗旁，敲了敲窗户。

　　他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夏颜咬着下唇，很纠结。在说了那样一番过分的话后，她哪还有脸见江宋明啊，要是换成她被这样对待，她才不会心平气和地主动去找打自己脸的人，打一架还差不多。

　　窗户玻璃再次被敲响。

　　这是非说不可了？

　　夏颜拉下窗户，目不斜视：“有事吗？”

　　江宋明没有说话，直接将手伸进车内，打开车锁，接着打开车门蛮不讲理地硬挤进驾驶座。

　　驾驶座的空间本就不大，这会儿要容纳两个人更显得狭小，情急之下，夏颜被迫向副驾驶移动，最后变成了一半屁股在副驾驶，脚还留在驾驶座的尴尬姿势。

　　关窗，关灯，关车，一气呵成，江宋明侧过脸，和夏颜小眼瞪大眼。

　　预测到夏颜要把腿缩回去，江宋明眼疾手快，将夏颜的小腿一拉，牢牢固定在自己双腿上一拍，道：“别动。”

　　江宋明这语气属实不怎么温柔，还有点凶，有点恶狠狠的。许是心虚，夏颜乖乖听话，没敢出声。

　　“我下周要走了。”

　　“哦。”

　　“走之前我们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没有听到江宋明说话，夏颜抬眼偷瞄，被抓了个正着，江宋明出乎意料地问道：“你知道孔司玉的原名叫什么吗？”

　　夏颜：“不知道，不熟，不认识。”

　　江宋明道：“叫孔司育，教育的育，不是玉石的玉。”

　　“他改名是因为他的一个朋友，那人的名字里有个‘玉’字，为了救孔司玉，被毒贩带走了。”

　　“据说当年他被救出来的时候面目全非，眼球、耳朵、鼻子和嘴唇都不见了，身体被当作靶子使，都打烂了。那段时间，孔司玉像疯了一样，差点也把命交代在外面，不顾命令孤身一人去捣毒贩的老窝，这里。”江宋明指了指离心脏不到三寸的地方，“他被枪击中，但是福大命大，又被救了一次。”

　　“这一次，是被毒窝里的医生偷偷救的，孔司玉逃出去后立马被他爷爷派去的人带了回来，阻止了这小子再一次发疯，却阻止不了他从没放弃过报仇的心思。”

　　“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那批人，他们突然隐匿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得到的唯一线索只有祁逸。”

　　“夏颜，你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夏颜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今天是触犯了什么眉头，下午看见祁逸，晚上面对沈清，到了凌晨还得和江宋明干一架。

　　她能不清楚江宋明的意思嘛，无非想告诉她祁逸的危险性，所以停止她要追查的事。

　　可是现在连爷爷都被带走了，她想停也停不下来。

　　腿上裸露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江宋明的外套，夏颜看得莫名心烦，蹬脚把腿收回来。

　　夏颜那力道不小，还在江宋明卡其色的裤子上留下了脚印，江宋明见状无奈道：“你也就敢在我这横。”

　　“如果你执意要追查你想知道的事，夏颜，去做你想去做的事，不要顾虑我，不要保护我。”

　　“江宋明，你这人怎么回事。”夏颜气了，“你干嘛自说自话啊。”

　　“如果我要做的事波及到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良心不安，我不是在保护你，我也是在保护我自己，你明不明白！”

　　“活下来的人也很痛苦，想要过得好更痛苦，会内疚会羞愧会觉得对不起，他们死了，没命了，享受不到这一切，而我凭什么可以替他们过上好的生活？”

　　“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人的话术罢了，说这些话给自己听的人只是给了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和理由！”

　　“对不起。”

　　江宋明突然倾身抱住夏颜，又道：“对不起，你别哭。”

　　夏颜一愣，这才发现脸颊一片冰凉。

　　从沈清口中知道真相时她没哭，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负罪感终于一吐而快时，她哭了。

　　她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还是个孩子，为什么没有能力救他们，恨时光不能改变，恨自己得到阳光和雨露时的舒畅感时只有她一个人能享受……

　　恨很多，甚至路边绿油油的杂草，在心情低落时都恨它们为什么长得绿油油，这很无理取闹，她知道。她多么无能为力啊，这无从发泄的委屈和愧疚，到最后都不知道应该去恨什么，去恨谁，只剩下颓然的无力感。

　　这样的经历让她下意识地想去保护重要的人，她一次次推开江宋明，理智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潜意识里又害怕对方真正的离开，所以她来找他，又兴许她的潜意识里知道不管她怎么闹怎么凶，面前这个人依旧会纵容她。

　　是她贪恋江宋明的温暖，确认对方不会离开自己，无理取闹的安心。

　　“夏颜，我在。”

　　江宋明轻抚着夏颜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下一秒，车内传出一道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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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多，天际开始泛白，副驾驶座上夏颜动了动，眉头皱起，睡得并不安稳，江宋明第一时间发觉，附身轻拍着夏颜的背脊，柔声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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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颜醒来时，车内只剩下她一人，江宋明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过了一晚烟味还没消散。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将近上班的时间点，夏颜直接开车去往公司。

　　路上，一个陌生来电响起，没有犹豫，夏颜立即按下接听键，直截了当道：“你要什么？”

　　电话另一端轻笑一声：“夏总豪爽，我要的不多，我只要一个人。”

　　“谁？”
　　“夏温谦。”